柳仙客一見楊燕不高興地樣子，替月正元委屈地說：“為特訓班，月老師累之夠嗆！你就別帶村姑纏之！”

    楊燕說：“我楊燕臉皮就那麽厚？我纏人家了？要不是月先生許諾，我才不來呢。”

    “沒有誰請你來！”月正元說著到床底下找出一瓶大浴河，見楊燕的臉色恢複了平靜，轉而一笑說：“你要是配得上遊擊隊副隊長。一起喝吧。”

    “月主任。還不謝之。”柳仙客那對漂亮的鶴眼裏帶著絲絲的喜悅，更與那瘦瘦的長臉極不相稱。

    “那我去捕條魚。”楊燕給柳仙客一個微笑去河裏了。

    柳仙客被那誘人的一笑勾去了魂，滿腦子是和她在一起的虛幻之景：楊燕跨馬跑到大浴河，栓了馬，脫了衣裳，一個猛子紮進河裏。河水泛起朵朵浪花，一條鮮活的鯉魚被楊燕抓在手裏，然後如美人魚一般的楊燕跑上了岸……

    “哎！哎！你小子別亂想啊！”月正元喊住了他。

    “我想怎麽啦？我為了她丟了學業，丟了心愛的女人。我柳仙客就是抱她、摸她、吻她……她都值了！可我有什麽啊？你說！”柳仙客狠狠地盯著月正元大喊，教室裏的氛圍依然顯得很尷尬。

    “咳咳……”月正元幹咳幾聲，把柳仙客拉到桌子前，舉杯打起了圓場，“咱們特訓班的大功臣提著鯉魚回來了！”

    “教室有了，操場有了，籃球有了，我可以進來讀書了。我到河裏摸出一條魚，還敬請二位喝一杯，來表示我的謝意。”楊燕提著鯉魚去夥房裏燉魚。

    月正元和柳仙客聊了一會兒，楊燕端著魚盤進來了。月正元沉默地坐著，楊燕到不生分先斟滿了酒，自己一大口酒喝了，好像被酒嗆著了，見月正元酒杯不端，尷尬地去了夥房。

    “泉香楊你沒有看夠？還要看碗外的？”月正元逗柳仙客。

    “那心思吾何有之？”柳仙客眉頭緊皺轉過了身。

    月正元舉起了酒杯，說，“仙客哥。來，兄弟陪你一杯。”

    月正元雖然身份特殊，既不像戰士，又不像教師，但他在四鎮八鄉的威信極高，柳仙客一直很敬仰他，卻沒一個機會喝酒。柳仙客這麽想著，看見他威嚴的目光，心裏就發毛，“唉……不給美女麵子可，非不能不給月先生之麵子兮！”於是柳仙客舉起酒杯拚了，一口氣把那杯酒全喝了。

    “來來來，再敬你一杯。”月正元說。

    “來……感謝一杯！”柳仙客見月正元放下酒杯，也勸起他端酒。

    “來，祝福月先生，柳兄弟一杯”楊燕放好盛滿魚湯的木盤，給每人盛了一碗魚湯，再往自己的杯子裏倒了一杯清茶去敬。

    “不成敬意！楊燕！讓月正元把你收下？”柳仙客喊著。

    楊燕覺得柳仙客說的在理，就喝了清茶自倒了一杯白酒，先喝為敬了。

    柳仙客不勝酒力，被楊燕連敬了三杯開始胡言亂語：“柳蓮、香楊、楊燕……我好，想，想……”後麵一大串美麗女人的名字被他都想起來了，“可是這些漂亮女人都不是我的，因為我是逃兵，感情的逃兵！不是讓給楊葉鳴了，就是不忍心和月先生去掙……”

    “到底怎麽啦？仙客。”楊燕把手裏的杯子放下，站起來說，“走，仙客！我帶你去找她們問問。”

    “坐下！聽他解釋。”月正元命令。

    “楊葉鳴是誰？他小時候聽說老楊樹洞裏，有一條蛇偷吃野雞蛋和一些家禽，然後去樹幹上旋轉。很多大人聽了很無奈，但楊葉鳴竟能揀一些石子，套上蛋殼，再放回蛋窩裏。結果蛇誤吞了石子去樹上旋轉，蛇身被石子擱破了，蛇便死了。這樣的一個有心計的人，楊柳公卻留在了楊府，望天楊還讓他留在特訓班當教官。柳瑋帶著一個連打扮成鬼子進了城，卻一個光杆司令被抬回來。你說，我這麽傻，楊葉鳴在，我就沒一個好。”柳仙客說著，顫巍巍地站起來，抹著淚說，感到人生的絕望。

    月正元說：“你，柳仙客有柳媽做你的幹娘，可我還不記事爹娘沒了。多虧遇上望天楊這個恩師，可我一點不高興，我想上戰場打鬼子！楊葉鳴好像和我有成見，經常獨自行動；而我一直覺得他……我們這次阻擊戰，聲勢上是三聖山、大浴河一帶有八路軍和友軍的主力部隊，增援的鬼子急於繞過這裏去打‘百團大戰’，而不應該改變主意攻占三聖山。泉龍楊借機攻打縣城，就是雙方懸殊太大，柳瑋也不至於全連潰敗。我也不止一次地懷疑他，可是念頭很快就消失了。他和我是在望天楊麵前拜把子的弟兄啊！”

    楊燕一邊喝悶酒，一邊傾聽月正元的苦。見他們和自己投機，也把心裏話說了：“楊葉鳴的心思我知道，他等機會占有我，占有楊府。我和老爹說過多少次，可老爹對他一百個放心，偏偏對我當女兒管製太嚴。老爹支持辦學，卻不希望我和你們在一起。你們以為是老爹不想我有文化？錯了！是對特訓班這些姑娘成見太深！有這樣的親爹又比你們沒爹媽好嗎？”

    “人在福中不知福，人不能對父母的孝，又何以對黨、對國家的忠？”月正元有意批評楊燕，端起酒杯喊：“柳仙客！如果我們擴招收了附近的村姑，那麽老柳莊來讀書怎麽辦？”

    “什麽困難找我？”柳仙客又來了，覺得自己還是月正元離不開的人。

    “對河西來讀書的學生需要用船接送，上午坐船的人非常多，即使午飯能把學生送回去，家長也顧不得做飯。你就多送一趟了。一定要注意鬼子！”月正元最不放心的是接送學生遇上鬼子。

    柳仙客執意推薦楊燕：“我來回老柳莊接送我很方便，但中午鬼子活動太多。我看把楊燕收下，讓他負責學生中午的飯菜，等學了文化再接替泉清揚的生活指導。現在的柳蓮確實難以勝任。”

    “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何要三番五次地推薦楊燕？不就是楊府的千金小姐，小小的遊擊隊副隊長？我明白了，因為她漂亮！”

    “月正元！你想哪裏去了？她是我妹妹，男女那個關係我柳仙客不配！我要是追她，那不是愛，是害她！我這一生看好了兩個姑娘，不是男女的那種。喝！你的心思不對！”

    月正元喝過了一杯，問道：“能告訴我嗎？”

    “第一個是楊燕，咱不說她！第二個是柳迪，一個家族的小妹。她被柳瑋騙了當什麽軍統？她死了，柳瑋沒敢聲張，沒給一分錢的撫恤金，更談不上替她報仇。望老師的幾個徒弟裏，數你月正元最厲害，柳迪的事，管不管？”

    月正元也沒有及時表態，他覺得柳仙客雖然有掐掐算算、對女人想入非非的壞毛病，但他對特殊教官的信念不變。楊燕呢，盡管沒有文化，但為了打鬼子，學文化，還是敢於叛逆。就這點叛逆精神和打鬼子的決心，就應該好好地教她。於是在他們的心裏，就有了關於教育人生的夢想，要和他們一起，發揚“馬背小學”的辦學精神，當好祖國人民的特殊教官。在這樣的人生理想的強烈指引下，他們有著同樣的高遠誌向而聚在一起策劃著人生大事。

    “這麽說來，我們歃血為盟吧？”月正元終於提議，“我們不分彼此，也不分大小，一起辦好學校。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