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辦學校，能否一起娶女人也？”柳仙客嘿嘿一笑，見月正元不高興，就隨手把楊燕從月正元的身邊拉了起來。

    “什麽是‘歃血為盟’啊？”楊燕問道。

    月正元學問頗深，講起《史記平原君虞卿列傳》中的故事：“毛遂謂楚王之左右曰：‘取雞狗馬之血來。’毛遂奉銅槃而跪進之楚王，曰：‘王當歃血而定從，次者吾君，次者遂。’”

    故事把二人聽傻了眼。楊燕說：“你就欺負我不識字。”

    月正元也不再斯文，拿身邊的例子說：“當年，楊柳公、柳子爺、月氏族長和泉村長在三聖塑像麵前發誓訂盟，現在打鬼子的立場上卻不一致：楊柳公支持最大，柳媽親自參加打鬼子，泉村長處於中間，月氏族長幹脆不過問戰事。後來，我、柳瑋、泉清揚和楊葉鳴也在三聖山上盟誓，可現在姓國的都有，說不定有人當漢奸。所以，這結拜也沒多大意義。”

    “聽說‘桃園三結義’可是一條心啊！”楊燕說。

    月正元說：“歃血為盟隻是發誓訂盟，而劉、關、張是金蘭之交：‘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嗅如蘭’金蘭之交比喻朋友間的同心合意、生死與共。”

    “那我們為什麽不老楊樹三結義？”楊燕高興地問道。

    “好！”月正元對柳仙客說，“你去準備吧。”

    當年，月正元等四人結拜的時候，所用的蠟燭、檀香就是柳仙客買來的，但結拜沒有他，望天楊說既然做了柳善人的門徒，就不能再另拜師傅。現在好了，他可以和月正元、楊燕拜把子自然高興。柳仙客一口氣買回蠟燭、檀香。

    月正元讓柳仙客把蠟燭、檀香擺在老楊樹下：三根檀香、一對蠟燭，一個清泉煙霧繚繞，一片樹林幽靜素雅。這裏沒有打擾，隻是難以抓到一隻大公雞。月正元正在為難，隻聽一隻山雞開屏擺尾，像是為誰展示華麗的羽毛。“哪裏還有一隻，展開雙翼、抖著長長的尾巴多好看啊！”楊燕拔出槍對準前麵的山公雞要打，被月正元喊住：“要活的雞血！”呯，呯兩聲槍響，月正元打著了山公雞。

    山公雞撲棱棱幾下趴在地上，月正元跑過去把它抓回來，說：“隻知道顯擺自己卻不知道危險在眼前啊！”見柳仙客和楊燕也跑過來，把山公雞交給柳仙客說，“槍擊中了它的雙翼，等用點它的血再放了。”

    柳仙客拿著鋒利的飛鏢找了離泉水遠一點的地方，對著山公雞想多放一點血，山公雞撲棱棱掙紮，用嘴去啄他的左手，趁柳仙客騰出右手去打，山公雞撲棱棱飛走了。

    “山公雞不能用。我怎麽忘了呢。”柳仙客摸著腦門說，“我記得當年望老師說拜把子要用家裏養的公雞。如果沒有公雞，也可以用馬血啊！”

    月正元看著拴在樹上的紅雲，想著它拉著犁開荒、整修操場、決口攔河堤壩、馱回傷員的一幕幕情景。人和馬已經誰也離不開誰了，活活地在紅雲的身上取一點血，月正元有心不忍，但是為了和楊燕、柳仙客永遠走在一起，他隻能委曲求全了。月正元走到紅雲的身旁，半跪在地上，用飛鏢戳向了它的一條腿——暗紅的馬血一湧而出，流在柳仙客備好的木盆裏。

    月正元第一個沾著馬血在紙上寫道：“三人願結為異性兄弟，月正元。”柳仙客也學著月正元的樣子在月正元的後麵寫上他的名字。楊燕喊道：“這不能算，不能算。”

    怎麽就不能算？月正元問：“那你說說怎麽做才算？”

    楊燕說：“馬血是用來喝的，寫字要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

    月正元愣了一下，一個姑娘讓你盟誓是看得起你，還這麽多講究，看在你長得漂亮喜歡我的份上，我讓你這次好了。月正元讓柳仙客取來另一張紙過來，月正元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柳仙客半天不動，楊燕一雙眼睛直盯著他。

    “柳仙客，怎麽啦？”月正元抓在柳仙客的手，小聲說：“人家女子正看著你呢。”這番話說到柳仙客的心窩子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美女說咱傻。我就讓美女看看，他終於把手指咬在嘴裏，血順著自己的嘴巴流在了手指，又順著手指滴在了紙上。

    楊燕問柳仙客：“柳仙客，為何排在月正元之後啊？”

    柳仙客說道：“吾欲妹妹，姐姐有之。”

    “姐姐是柳蓮嗎？”楊燕再問，“柳迪是不是你的妹子啊？”

    這話一出柳仙客淚就流下了，楊燕也覺得不妥，柳迪為了保護泉龍楊已經犧牲了。真的不該提這把壺！

    月正元抹過淚轉過來批評柳仙客：“我是大哥，第一；她是你大姐，你是小弟，今後就這樣的位置，清楚了嗎？”

    “不清楚，我比她年齡大，怎麽她是我的姐姐，這按什麽排的啊？”柳仙客故作明白開起玩笑：“隻有一種可能：她我之大嫂！我可以接受也。”

    月正元的心裏有些甜甜的味道，隻是楊燕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楊燕問：“柳仙客，你是男人嗎？”

    柳仙客覺得奇怪，立即質問：“自己不是男人是什麽，襠裏的小弟弟可以作證明自己是真正的標準的男人，需要證明嗎？”

    “你這句話你說的？憑你這句話，你沒資格做老二。”楊燕指著柳仙客生氣地問。

    月正元不做證明，楊燕說：“話是柳仙客說的，月老師不做處理，我走人！”

    柳仙客輕聲對楊燕說：“月正元巴不得你走，後悔還來得及！”

    月正元和柳仙客就是一個人，很多的事情都讓他去辦。月正元碰了碰柳仙客的手說：“你就是三弟。”

    柳仙客最聽月正元的話，自嘲道：“我是弟弟，可以和姐姐撒嬌矣。‘楊燕’如何寫矣，是否畫一隻羊一隻燕子也？”

    楊燕的手指嫩嫩的，香香的，那嘴唇也嫩嫩的，紅紅的。隻見她輕輕地一咬，滴滴香著呢。月正元不想再聽他倆瞎扯，就一把抓到手裏在“月正元”後麵寫上“妹妹：楊燕。”

    柳仙客想也是白想，看也是白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美女有文化。月正元答應教楊燕，以後就沒他的份。哎！柳仙客長歎一聲還是排在了楊燕的後麵。

    “蒼天在上，後土在下。老楊樹下，三聖廟前。”月正元高喊，三個青年人齊刷刷地跪在地上。

    “大哥，月正元。”

    “妹子，楊燕。”

    “小弟，柳仙客也。”

    “我們三人結為兄弟。發奮讀書，刻苦鍛煉，驅逐日寇，保家衛國……”嘹亮的誓言，在楊樹灣的上空回蕩了好久好久……多麽壯麗的一幕！多麽經典的畫麵！三個青年人在以行動實踐自己人生的偉大目標。

    然後他們一同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喝那滴著馬血的酒，生怕丟了一滴。

    月正元的心先醉了，他感慨地說：“當然望科長讓我來當這個特殊教官，我怎麽也不樂意，一心想著在前線才是打鬼子。現在，楊燕的加入，讓我明白了，鬼子不怕我們成千上萬的農夫，一架機關槍就突突了。鬼子最怕想打仗的有了文化。我要重新設計自己的人生計劃，從腳下邁步，一步一個腳印，向他們證明小教師照樣打鬼子……”

    “我這人沒有大哥的理想，就是保護好柳蓮、柳迪、柳眉，她們是老柳家的人。柳迪走了，柳蓮也成了楊葉鳴的人。咱不像楊葉鳴要幹大事，我隻求安安分分地一輩子當一個教師，有一個像楊燕這樣漂亮的女人。可是，小鬼子能讓你安生嗎？柳瑋不管，我管！柳迪的仇我要報！”

    “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月正元說。

    “大哥！你糊塗！十年，我看三五年打不走鬼子，我們都是亡國奴了。還報什麽仇？”

    “你要把我當大哥，酒別喝了！”

    “你必須答應我，為柳迪報仇！”

    楊燕望著柳仙客說：“要不我和正元哥去植楊柳樹？你做個證！到時候吃我的豆腐。”

    “好兮！好兮……”柳仙客一時想到大浴河有“植樹訂親”的風俗，知道楊燕早晚是月正元的了。但還是想見楊燕，隔著楊燕的衣服想她鮮嫩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