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聽見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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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逃離暗巷,我們來到一處建築施工地,江旬一建議我們先躲起來,他可能體力透支,我也不敢繼續往前,這施工地也是一片混亂,我們舉步維艱,很快會被追上的。
“你先躺著。”我將他扶著坐在地上,然後跪下來用沙土掩埋血跡,如果讓馬仔看到這一路上的血跡,我們藏得再好也於事無補。
返回時,江旬一背靠牆角,斜坐地上,看樣子奄奄一息,我心裏一沉,連忙撲上去,抓住他的手,緊張地呼喊他的名字,這個時候他不能睡著,萬一睡著,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岑繪。”江旬一回應了我,也用力地捏了一下我的手指。
“旬一,等一下我們再逃出去,他們不會搜多久的。”
“你聽我說。”江旬一喘著氣,說話極其吃力,“你先跑出去……”
“不要,我不要聽,我不要你又趕我走,我……”
“你冷靜點,你聽我說,聽我說……”江旬一打斷我的話,說話時,一臉剛毅地看著我,“一個人死,好過兩人一起死。”
我狠心地推開他,捂著嘴不想說話,我怕一說話,淚水會決了堤。
江旬一摁著受傷的地方,我餘光一掃,看到他的腹部全都是血,滿鼻子都是血腥味,他根本堵不住鮮血,於是我扯掉裙子的一角,然後幫忙堵住傷口。
“這裏我是姐,你得聽我的,別想再趕我走,我是不會走的。”我的語氣很不客氣,其實是心疼他,我怎麽可能扔下他一個人,我怎麽舍得。
“這裏沒有,去那邊搜。”馬仔的聲音嚇得我們彎了腰又躲起來。
我拍了拍江旬一的臉頰,發現他有點意識模糊,於是著急地問道:“旬一,你別睡,我們說話,來,我們說會話。”
“說什麽?”
“什麽都可以。”
江旬一微微睜開眼,蒼白的俊臉展露出自信的笑容,“姐學會法式接吻了嗎?”
他突然這麽問,我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而旬一伸出另一隻手勾起我的下顎,輕笑地說:“我教你。”
我打掉他的手,蹙眉埋怨:“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不正經?”
江旬一氣息十分微弱地笑了一聲:“我一直都很認真。”
說完,他又閉上眼,我嚇得急忙搖動他的肩膀,而他的腹部還是不停地滲出鮮血,眼看我的衣服也都染透了血紅色,我的心髒簡直要窒息了。
“旬一,你……”我捧著江旬一的臉,噙著淚吻了下去,我在他唇上找不到溫度,我想給他溫暖,我不會什麽法式接吻,但是我知道,真正的吻,是將兩顆心碰撞在一起。
“吻得挺爛。”我抽身離開,他卻說話了,我不怪他,實際上,我的確經驗不足。
江旬一撫摸我臉頰上的淚水,輕喃道:“以後溫柔點,特別是求人的時候,撒點嬌什麽的,男人會很受用,這一點,人家梁先生就做得很好,雖然他是男人,卻知道如何討得男人的歡心。”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我茫然地看著他。
“我知道江家對不起你,但是不要記恨他們,帶著恨過一輩子,你也會痛苦一輩子。”
“江旬一,你,你搞什麽鬼,你以為你要說臨終遺言嗎?”我忍不住了,飆著淚痛斥,“你怎麽這麽討厭,我不要聽你胡說八道,有本事你給我好好活著,你活著我就不恨了。”
“哎,小點聲,把他們招來就麻煩了。”江旬一越來越坐不穩,他想要倒下去,我卻扶住他,他這麽一提,我想起外麵的情況,都這麽久了,也沒聽到什麽動靜,說不定他們已經走遠了,去別的地方搜查。
“旬一,你等著我。”我將旬一放倒,然後小心翼翼地跑出去打探情況。
確定安全之後,我折回來抱起江旬一的上半身,我看他還有點氣息,他也努力地配合我,好不容易兩人挪到大街上,此時夜已深,來往的車輛飛馳而過,我將旬一放在街邊,然後去攔車,可是車輛根本不停,看到我滿身血痕,他們都退避三舍。
“出租車呢?怎麽沒有出租車。”我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
夜風的寒意令人心顫,我痛哭流涕地跪在街上,求他們能停下來,求他們將旬一帶去最近的醫院。他的氣息牽動著我的靈魂,我祈求上天能讓我後悔一下,能讓他的鮮血流得再慢一些。
大概是我的誠心感動了哪路神仙,不久後,有個開私家車的小哥看到我的狼狽,他停了車詢問情況,然後義不容辭地幫我將旬一抬上他的車。
“醫生,救人啊——”小哥背著江旬一,我扶著旬一的後背,一路嚷道急救室,而搶救室的醫護人員也都紛紛跑了出來,看到那些白衣天使,我的眼前一陣眩暈,心跳稍稍緩和了一些。
江旬一被人抬上推車,我一路小跑地跟上他,他緊緊地拽著我的手指,我不敢鬆懈地盯著他的臉龐。
“傷者血壓太低,失血過多,快進手術室。”
“小姐,你走開一下。咦,你臉上也受傷了,請到我們的護士站處理一下。”
“等一下。”我推開護士,衝到推車旁邊,低著頭將耳朵湊上前,剛才我看到旬一的嘴唇略微地顫動,我覺得他有話要對我說。
“報警沒用,免得打草驚蛇。”我一邊抹淚一邊目送他被人送進了手術室,都這個時候了,這家夥居然沒想到自己可能會一命嗚呼,卻還在想我的事情,他是傻子嗎?他難道不知道死亡多麽可怕嗎?
“小姐,您受傷了,請跟我去處理一下。”外麵的護士看到我滿身是血,特別是臉上也有傷口,於是很關心地勸道。
“您好女士,請問您和傷者認識嗎?我們要馬上進行手術,必須得有人簽字。”跟著從手術室出來一個男護士。
“我認識他,我是,我是他的,我……”我含著淚,一臉驚恐地解釋,“我是他嫂子,我可以簽字的。”
還好我是他親人,雖然是叔嫂的關係,但好歹也能在手術單上麵簽了字,沒想到這個時候,我盡然慶幸我是他嫂子,我就是他的嫂嫂啊。
我的傷口不算太深,護士擦了藥用紗布貼著我的臉頰,左臂燙傷的地方有些感染發炎了,護士也都一並處理,之後我找他們借了手機給江燁掛個電話。我的手機早就被當作武器扔出去了,至於江旬一的手機,在打鬥的時候不知道掉在哪裏。
返回急診室的時候,我看到手術室的燈還沒熄滅,而裏麵的人進進出出,顯得極其緊張不安。我雙手合十置於胸前,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可我等待著,等待他又對我笑得那麽溫柔,等待他從手術室走出來,告訴我,他已經安然無恙了。
“吱噫——”推開門的是另一個醫生,他徑直走到我跟前,將手中的一張紙遞給我,他說的話,我沒有聽清楚,我低著頭,接下那張紙,看到上麵幾個字,“病危通知”。
我覺得,我的世界崩塌了,我倒在男醫生的手中,他將我扶著坐下來,我一直攥著那張通知書,豆大的淚水滴在紙上,濕潤了我的堅強,我聽不到任何聲音,耳膜傳來自己的心跳,它告訴我,活著才有希望,可是它忘了告訴我,聽見死亡,是一種什麽滋味。
“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很快,白曉琳和婆婆都趕來了醫院,婆婆搞不清楚狀況,直到醫護人員上前解釋,她才冷靜下來。
不,她不冷靜,當她知道搶救室裏麵是她的小兒子,她完全冷靜不了,她搖晃我的雙臂,一個勁兒地問我,怎麽回事,她想知道出了什麽事,白曉琳急得抽泣,拉不動婆婆,隻能任由她老人家對我歇斯底裏地廝打。
我被婆婆推倒,倒在醫院的椅子上,我的瞳孔是空洞的,沒有任何反應。她想找我麻煩,我也懶得反駁,這個時候我讓她打一下,我會心裏舒服一點。
突然間,眼眶前麵多了一張臉,是江燁蹲下來,與我平視,他輕拍我的臉頰,麵色冷峻地質問:“你在搞什麽?你們在搞什麽?”
“他,受傷了,可能會死。”幹裂的嘴唇微微開啟,我近乎用了全部力量告訴他這個事實。
“是誰?”江燁冷著臉,沉聲問,“是誰把他傷成這樣?”
“我,我……”
“是你害他變成這樣。”江燁抓住我的臂膀,怒吼,“你不是回老家了嗎?”
“他會不會死?”我翻滾著熱淚,忍著痛,祈求地問道。
“如果我的弟弟有什麽三長兩短,你也別想活。”江燁狠狠地推開我。
“你這害人精,害人精哦。”婆婆火上澆油地數落,並且拳腳並用,對我又打又掐,還咒罵我害人不淺,其實我也知道,我的確害人不淺,是我害死了旬一,是我害了他。
“婆婆,別打了,嗚嗚。”麵對我的遍體鱗傷,白曉琳倒是動了惻隱之心,一直維護著我,後來,婆婆累了,搶走我手中的病危書然後當著我的麵把它撕碎,她跟我一樣,都不願接受這一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