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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商場的露天咖啡館，最角落的位置，戴著墨鏡，不想被人認出。可能派人跟蹤了唐立傑，加上又被梁子柏跟蹤，現在的我，也變得一驚一乍，總是感覺身後有雙眼睛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很不自在。

    我低頭看了看手機，確定此刻的時間。突然，有人在我身前坐下來，他同樣戴著墨鏡，依然還是那頂黑色鴨舌帽，因為今天是白天，我發現他的發型有點改變，以前腦後的小辮子，現在消失不見了。

    “遲到十分鍾。”我厲聲道，“我不喜歡不守時的人。”

    “咳咳咳。”梁子柏幹笑兩聲，“不好意思，去醫院拿藥，稍微耽誤了一點時間。”

    “你還好吧？”我取下墨鏡，打量他的氣色，他似乎越來越不好，比江燁之前的情況還要糟糕，對了，之前江燁就一直擔心梁子柏沒錢治療，不知道他現在是怎麽打算的。

    “暫時死不了，也不知道能拖到什麽時候。”梁子柏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一份牛皮文件袋，放在桌上推給我，又道，“這裏是唐立傑的資料，他在國外洗黑錢的賬戶，其他沒有透明的資產，還有假賬，全都在這裏麵，我複印了一份做留底，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讓他不得翻身。”

    我看了一眼文件袋，不急於打開檢查，反而抬起注視梁子柏，“你為什麽這麽恨他？”

    一開始，梁子柏閉口不談，於是我又說道：“其實我根本不想跟你結盟，說到底，我就是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任何人，因為所有人都騙過我，所有人都因為自己的秘密而心存私心。”

    “你不必這樣說，我呢，是活不了多久的人了，該說的，我自然會告訴你。”梁子柏紫黑的雙唇有些微微上翹，“其實你很聰明，也很善良，隻可惜我們是不可能言和了，我們做不了朋友，但我並不想繼續做你的敵人，消失的這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想到你作為一個女人，隻能過著守活寡的日子，的確是悲慘了一些，換做是我……”

    “我不需要你假仁假義的同情。”我蹭地站起來，想結束跟他的談話。

    “控製好自己的情緒，隱藏喜怒，才能讓別人看不透猜不到，也就不會讓你的敵人輕易地抓住你的弱點。”梁子柏仰起頭，取下墨鏡看著我，“你要鬥的可不止唐立傑，他隻是一個傀儡。”

    梁子柏的眼眸渾濁無神，由於精神不佳而陷了進去，看起來跟他之前的意氣風發簡直判若兩人。很顯然，他已病入膏肓，他是真的命不久矣了？帶著對他很複雜的感覺，我緩緩地平定自己的情緒，然後坐回座位上麵。

    “服務員，麻煩給我一杯白開水，謝謝。”梁子柏叫來女侍應，他要用白開水送藥，我一直等他緩解病痛後才說話，“你確定再也不見江燁了？”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梁子柏淡淡一笑，扭頭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漢武帝有一位皇後，生得傾國傾城，為此得到皇寵，享盡富貴。後來，這位皇後生了病，容貌憔悴不複當年，漢武帝幾次三番想要探望皇後，可都被拒絕，直到死，他再也沒有見過皇後，然而漢武帝卻一生隻記得皇後最美的樣子，並命人將其畫下來。”

    我有些吃驚，沒料到梁子柏居然還是這樣浪漫之人，可見他對江燁的感情，和對那些與他有瓜葛的男人一定是不一樣的。

    “不怕你笑話，如今的我根本留不住燁的心，隻要能偷偷地看他幾眼，我也心滿意足。”

    他在博取同情嗎？我別過臉，故意說道：“你是發現江燁的心不在你身上，所以幹脆相見不如懷念。”

    “岑繪，我認輸了。”梁子柏心平氣和地說，“我真的認輸了，所以我請你替我照顧他。”

    “哼，我岑繪的人生由自己掌握，我要不要留在江燁身邊，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以前，我希望你離開，所以千方百計地與你作對，現在，我知道我求你留下實在是有些不厚道，可是……”

    “好了，廢話不多說，我對你們之間的情感沒興趣。”我是怕自己真的心軟，我怎麽可能對梁子柏心軟？他不就是一個得了病的人嗎？要不是他們兩個大男人做出這種事情，又怎麽會有今天這般下場？這是老天爺幫我收拾你們，我豈能辜負了老天爺。

    我拿起牛皮紙袋，梁子柏說道：“是唐立傑帶我進入這個圈子，所以我恨他，因為他，我的噩夢才開始，我的人生才走向了黑暗。”

    “岑楠呢？你別告訴我，是他將岑楠推向了地獄。”

    “唐立傑手邊有不少達官貴人的癖好，說白了，他就是一拉皮/條的，給那些有錢人送些新鮮的**，無論男女，隻要高興了，錢自然就會來得容易。”梁子柏睇著我，冷靜地說，“不過唐立傑隻是聽命於鼎爺。”

    “鼎爺是誰？”我湊上前，激動不已地問，“還有那個花子，她……”

    “嗯……”梁子柏捂著胸口，麵色陡然蒼白，額頭上滲出不少汗。

    “梁子柏？”我站起來，跑到梁子柏身邊，扶住他問道，“你怎麽回事？”

    “心，心好痛……”梁子柏從自己的座位滑到地上，我嚇得手足無措，大喊身邊的服務員，由於這地段人多，一時間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剛才他昏迷前說心痛，怎麽會無緣無故心髒痛？難道他有心髒病？

    “快點打120急救車。”

    “給他做人工呼吸吧，估計快不行了。”

    周圍的人七嘴八舌地提議，我跪下來，正打算給梁子柏做人工呼吸，而就在這時，突然身後有人拉住我，說道：“我來吧。”

    我扭頭一看，是楊文華趕到現場，他趴在一側，很專業地為梁子柏做人工呼吸和心肺複蘇術，對了，楊文華曾經是醫生，他遇到這種事情很自然就比我冷靜一些。

    大概幾分鍾後，醫護人員闖入商場，將梁子柏抬上車，當然，這種情況下，我和楊文華也隻能跟著去了醫院。匆忙之中，我拿著自己的提包，然而這時，桌上的牛皮紙袋卻不翼而飛了，就剛才突發的情況中，誰拿走了我的紙袋？

    我坐在急診室的外麵，一直回想剛才突如其來的狀況，紙皮文件袋裏麵裝著的是唐立傑的罪證，有誰會對這東西感興趣？還有，楊文華怎麽會這麽巧遇到我們？雖然剛才在車上，楊文華解釋說，他從商場買東西準備離開時，發現咖啡廳出現騷動，一看是我們才馬上現身，但是，太巧合了，我覺得這隻老狐狸極有可能是拿走了我的牛皮紙袋，可是他怎麽會知道我和梁子柏約見麵？

    莫非一直覺得背後有人盯著自己的感覺是真的，是真的有人開始跟著我？

    “岑繪。”楊文華踱步到我身邊，坐下來說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看著，怎麽說，我對子柏也是有過感情的，我會照顧好他。”

    現在撕破臉就什麽都查不到了。對，那杯白開水，一定是白開水裏麵有問題。如果楊文華一早就跟蹤著我，那麽他可能會對梁子柏下手。不對不對，他為什麽要對梁子柏下手？我們談論的事情跟他毫無關係，好像又說不過去，何況現在，還不知道梁子柏突然發病究竟是因為什麽。

    “他有心髒病嗎？”

    “沒聽他說過。”

    “他剛才說心髒痛。”

    “這樣啊，那要等搶救過來，醫生進一步檢查才能知道。”

    我想了想，又問：“要通知江燁嗎？”

    楊文華微微蹙眉：“這個要看你是怎麽想的了，如果你覺得你能接受老公再一次回到他的身邊，你可以說，如果……”

    “如果梁子柏一出現，江燁就立刻離開我，放棄這個家，那麽這樣的老公，我也不稀罕。”

    楊文華凝思片刻，繼而笑了笑：“你說得對，如果江燁這點定力都沒有，那麽以後你們也不可能真正敞開心扉地在一起過日子。”

    “其實我很好奇，你明明喜歡男人，和江燁是同道中人，你應該很清楚，被迫娶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還要強迫自己跟她過一輩子的這種痛苦是多麽的難受，可為什麽，你還是要堅持這麽做。”我恨恨地怒問。

    楊文華笑著搖頭，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楊叔叔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你們好，你現在不理解，倒也是情理之中，江燁不明白，我也不怪他。總之，梁子柏呢，是不可能跟江燁在一起，而你，也不要整天想著離開江家。”

    我推開楊文華的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啐道：“話不投機半句多，跟你就完全聊不到一塊，你控製江家大半輩子，別以為能控製我。”

    丟下楊文華，我拿著自己的包離開了醫院，要不要通知江燁，的確有些糾結，想起梁子柏說的那個故事，我不禁有些傷感，都是為了愛的人，都是為愛而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