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離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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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揚原本已經靠回了沙發上,事不關己地摸出手機打遊戲,聽見她的話又抬起頭來,頗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她當然沒忘記鄭揚剛才說過的話,不過今天既然局已經布到這裏,敵眾我寡,全身而退實在太過妄想。而那個有能力扭轉局麵的……紀千羽用餘光瞥了一眼依然坐在原地的鄭揚,毫不意外地轉開視線。
而那個有能力扭轉局麵的,又沒有理由大費周章地幫她。能告訴她裏麵有貓膩已經算是大發善心,接下來需要公開撕破臉的事情,隱姓埋名黃雀在後的雷鋒同學,當然沒有走到台前的意思。說到底像個沒原則的老好人一樣一直在不計回報幫她的,她長這麽大,也就隻遇見了傅遇風一個。
想到這個名字就不自覺會短暫地出一下神,剛才打他電話沒接,希望發出的短信能盡快被他看到,不產生更嚴重的後果才好。紀千羽閉上眼睛複又睜開,姚雨菱站在她的麵前看她,紅色的酒液裝了滿滿一玻璃杯,折射出包廂中的微弱的暗芒。
她手裏拿著兩杯紅酒,將其中一杯遞給紀千羽,舉起另一杯朝她盈盈地笑著:“希望東西能平安找到,謝謝你今晚能來,千羽,這一杯我敬你。”
恭敬不如從命。紀千羽接過玻璃杯,下頜上揚出一個利落美麗的弧度,白皙的脖頸因吞咽的動作微微顫動,好幾個男生都不自覺地跟著咽了口唾沫。姚雨菱無聲地笑笑,自己也舉起了酒杯慢慢地喝著,剛喝到一半,忽而被人攥住了手腕。
姚雨菱頓時驚了一下,差點被酒液嗆到。她意外地抬起頭,紀千羽拉住她的手腕,對她斜斜地勾起一邊唇角,手臂無聲地纏繞過來,修長瑩潤的指尖在暗色酒液的映襯下顯出別樣的白,抵在她唇邊的動作也來得漂亮優雅。
一個賞心悅目的交杯酒姿勢。
“不如一人一半?”紀千羽朝她勾著唇,傾身朝她貼近。姚雨菱一驚,胳膊猛地一揮,自己杯裏的大半酒液幾乎都灑到了紀千羽身上。不過慌亂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她很快鎮定下來,溫柔款款地笑著,在眾人興奮的呼哨起哄聲中配合著紀千羽,將酒杯湊至她唇邊。
“千羽,來吧。”她笑著仰頭看向紀千羽,與她幽深一片的藍眼睛相互對視,兩隻玻璃杯抵住兩雙柔軟的紅唇,深深淺淺的笑意中多少博弈都來得雲淡風輕。
一樣的味道,和自己杯裏的感覺並無二致。紀千羽抬手擦去唇邊漸上的潤澤水漬,靠近姚雨菱耳邊,輕聲發出濕潤的吐息。
“聽說你今年的生日派對提前了一個月,雖然是為我提前的,不過不好意思,失陪了。”
在姚雨菱變換不定的臉色中,紀千羽低低地笑出了聲,捏住門把手打開包廂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包廂裏年輕男女充滿活力的喧雜被她撇在後麵,紀千羽直奔會所工作人員用的洗手間,將水龍頭開到最大,在嘩啦啦的流水聲中深深地彎下腰,手指猛地摳向喉嚨。
她這一天實在是沒吃什麽東西,痛苦地幹嘔數聲後隻吐出酒液和一點胃裏的酸水。確定吐不出什麽東西之後,紀千羽捂住翻騰不定的胃,用流水漱了下口,抬頭看向洗手間的鏡子。鏡子前的自己狼狽地喘息著,眼睛在幹嘔中浸出了一層生理性的晶瑩,被她抬手擦去。
她選擇這麽做,也是篤定了姚雨菱做的事不會太超出她的預計。這裏是藍調,是楚銘的地盤,她和楚銘還算熟悉的關係是姚雨菱所不知道的,所以隻要在藍調裏,不管姚雨菱做什麽,她其實都並不真正危險。這也是她喝下那杯酒的原因。
姚雨菱能搞到什麽料,□□,□□,或者□□片?
今天大概是最後一種。紀千羽皺著眉,手抵在大理石洗手台上,彎腰往臉上潑了把水,抹著臉上的水珠,閉著眼,覺得四肢百骸果然湧上一些不受控製的麻痹無力,頭也有點暈,胃裏泛出的惡心卻不能確定是催吐還是藥物原因。
有這些也就足夠了。紀千羽站直身,呼出一口氣,抬手揉了下額頭。她讓姚雨菱喝她那半杯的時候,姚雨菱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或許自己那杯也加了料也說不定。藝術院校的學生過得總是要比普通大學生來得更放肆,無論是周末停在女生宿舍樓下成排的豪車,還是酒吧裏陪著小開闊少胡鬧的夜場,屢見不鮮,很多人也並不以為恥。
自己自甘墮落無所謂,拖別人下水真是卑劣又無恥。她到現在也不太懂她和姚雨菱之間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值得她對自己處處針對。今晚喝了這杯酒,從聚會上脫身,是不是就避開了姚雨菱接下去的舉動?
隻是她有件事到現在也沒想明白,針對她這件事也沒什麽時間限製,姚雨菱不惜提前時間辦生日聚會,為的究竟是什麽?
最近……難道還有什麽自己沒注意到的事在同時發生?
想不通的事隻能暫時擱到一邊。紀千羽又往臉上拍了點冷水,閉了閉眼睛,活動了下有些無力的四肢,拉開洗手間的門走了出去。洗手間在走廊盡頭,她沿著走廊的壁燈一路曲曲折折地走向樓梯口,下了樓梯越過舞池,在吧台的邊緣看見正皺著眉不時向樓上打量的楚銘。
“你看到短信下來了?”楚銘看見她,臉上明顯就是一喜,站起身向她走了過來,“你聯係上遇風了嗎?他為什麽不接電話?”
紀千羽正朝他走過來,聞言猛地站在原地,在楚銘的注視中臉色微變。
“我手機剛才被偷了。”她言簡意賅地說,定定地看著楚銘,“你聯係不上他?”
“對,從剛才接到他的短信後就沒聯係上過。”楚銘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臉色難看地拿出手機,當著紀千羽的麵又給傅遇風打了過去。迎接他的依然是一片蒼白的忙音。楚銘慢慢放下手,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就在我今晚遇見你之後沒多久,他說今晚去赴嚴屹的約,讓你聚會結束後在這裏等他一下,他接你回去。我當時沒多問,剛才心血來潮問了下他的進度,結果發現聯係不上他。”
“保險起見我聯係了下嚴屹,畢竟也算說得上話,結果他告訴我,他們隻是交換了錢和消息,傅遇風早已經從他那兒離開了。”
嚴屹手裏的消息。
關於她母親的去向。
傅遇風的蹤跡,紀秋馥的下落。她最為珍視的兩樣東西如今都身陷危機重重的迷霧之中,像是剛才的酒姍姍來遲地發揮了效力,紀千羽搖晃了一下,一瞬間幾乎失去了站立的力氣。
楚銘連忙伸手想要扶她一把,卻見紀千羽又慢慢自己站好,朝他沉默地搖了搖頭示意無礙,在光影交錯的舞池邊緣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楚銘皺著眉擔憂地看她兩眼,猶豫再三,低聲問她:“……你現在什麽打算?”
紀千羽抬起眼,朝他伸出手。
“電話借我。”
楚銘無聲地將手機遞了過去,紀千羽的手指在上麵懸停了一會兒,撥出了一個號碼。這一次電話很快接通,楚銘豎著耳朵靠近,聽見第一聲後就愣了一下,默默地退了回來。
電話那邊的人說的是德語。
紀千羽無聲地收攏手指,將手機攥得死緊。路加在電話那頭漫不經心地招呼了一聲,三秒鍾後便忽而笑了起來。
“狄安娜?”他語氣輕柔地問,聲音裏帶著明顯的開心,“你第一次打電話給我。”
“傅遇風在哪兒?”紀千羽沉默片刻,開口問他。聲音裏聽不出情緒,路加意味不明地輕輕哼了一聲,拖長了聲音回她。
“這麽重要的情報,電話裏說是不是太草率了?”他低低地笑著,單詞的尾音千回百轉,隱約甚至能聽出一點令人脊背發冷的撒嬌意味,“我們見個麵吧,到時候有個選擇,我想看著你做一下。”
“好,你在哪兒?”紀千羽平靜地一口答應,垂下眼,眼睫在臉上打出深深的陰影。路加有些意外地發出了一個鼻音,滿是興味地拖長了聲音問她。
“都不問問我要你做的選擇是什麽嗎?”
“如果規避不了的話,一會兒就知道了。”紀千羽平靜地回他,抬起眼,藍色的瞳孔慢慢眯起。
“但是有一點,我希望你能注意一下。”她輕輕地說,唇角慢慢扯出一個冰冷的笑意,唇形開合,語氣溫柔得令人心驚。
“如果傅遇風有什麽意外……路加。”
“我就拿你心上的東西,給他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