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排練得遲一些。到家後，我意外地發現老爸從歐洲回來了。我大喜過望，想告訴他這一段時間學校裏發生的許多許多事。

    他一直是一個好聽眾，是一個好爸爸，我還興奮地要把上次錄的盒帶給他聽，可他神秘地說：“梅子，我有點事，我馬上就要出門！”

    說著，他把禮物送給我，就走了。

    媽媽安慰我說：“明天你爸在家。”

    我問：“他急匆匆到哪裏去？”

    媽媽說：“你爸明天會告訴你的。”

    我堅決不依從，也堅決不打開禮盒。

    媽媽屈服了，說：“今天你們張老師召集家長委員會成員開緊急會議。”

    “啊！就為這個要提前從國外趕回來？”

    第二天一早，當我起床時，老爸已經在客廳抽煙。

    他對我說了一聲：“梅子早。”我說聲“免了免了”，就往衛生間跑。

    當我上了跑步機後，老爸有點拍馬屁：“梅子，是先說我這次到歐洲去的見聞，還是先說昨晚的活動？”

    我在跳躍中說：“先說昨晚的。”

    老爸說：“昨晚，我和你們的張老師，何吖卣的爸爸，呂品的爸爸，尤其的媽媽，還有單親家庭馮韞的媽媽，一共七人，在好陽光大酒店聚會，討論你們班級發展大計。我們喝了五瓶五糧液，何吖卣的爸爸喝高了，我也喝了不少，我已經好幾年不喝酒了，但昨天高興，一放鬆，就喝了不少。可憐我們這些中年人啊，自己的生活都停止了，現在就盼孩子成器了，沒什麽別的！”

    我說：“聽你說這話，好像作為大人，你還有什麽想法似的？”

    老爸說：“我們中國人不夠尊重生命，家長為了孩子而犧牲自己。其實，孩子有孩子的生命，我們大人也有大人的生命。可是，你睜眼一看現實，就知道我們中國的家長有多累！”

    我大叫：“耶？老爸，我什麽都自立的，你每年隻在家一個禮拜，我沒有要你們為我犧牲過？”

    我爸說：“梅子，你除外。我說的是……中國家長的普遍情況！”

    我們從沒有談過這麽高深的話題。

    媽媽說：“現在的問題是，中國家長的這一種情況不要成為一種強迫，成為一種壞事，強迫他們的孩子不成長。不過我感到驕傲的是，我們的女兒梅子是優秀的，是中國土壤裏的世界產品。”

    我說：“不要表揚我了，我離成功還早得很哩！”

    僅過一會兒，我又問：“老爸，昨晚你們誰請客？有沒有**？……總不能要我們張老師掏錢吧？”

    “當然不是你們張老師！呂品的爸爸記了帳，他的單位能報銷。……這不叫**。現在的社會，說起來，都有點不幹淨，你希望學校是一個尼姑廟，是一方淨土？哎，……梅子，……我們有多少天沒在一起吃飯了？今天要不要我請客？”

    我說：“六十四天。爸，我在這裏健康成長，我沒有影響你的生活質量，也沒有影響你的生命質量，你盡可以做你的大事！”

    媽媽把我們喜歡吃的麥糊燒烙好了，放在餐桌上，很香。

    那時，我爸得意地朝我媽說：“長大了，梅子怎麽一下就獲得了思想的能力？”

    我媽說：“是我們娘倆共同努力的結果！……以前她隻知道童話，後來，她在課前演講時受了刺激，回家來哭了，發憤看了不少有深度的書，張老師又推薦她讀了點雜文、看了點思想評論，現在，我們的女兒已經武裝好了，我們以後要當心她了！”

    老爸在為我倒牛奶，我則要去衝澡。

    當我回到餐桌時，老爸說：“梅子，其實，我發現你們張老師也是一個賊心不死的男人，他很有抱負，但他……遠沒有實現自己的理想。……就是因為許多人賊心不死，我們這個世界才充滿活力的。你們張老師，說起來，真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他太有趣了，他身上都是神奇色彩，你……不曉得的！”

    這一個早餐像節日一樣隆重，因為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吃。

    我說：“爸，你給我說說我們張老師。我們都想知道他，但他不讓我們知道。”

    我爸搖頭說：“純屬個人**，不得侵犯。”

    我說：“就透露一點，而且我保證，**到我這裏為止，不會擴散到其他人那裏去。而且，還有，當我知道了張老師的**以後，我會更加懂得如何保護別人的**的。”

    我媽也說道：“你就說一點嘛！”

    我老爸舉棋不定，他的眼光在閃爍。

    最後，他說：“梅子，盡管你現在有一定的思想能力了，但是離你真正理解一些事物，還有很大距離。你現在還不能理解你們的張如果老師。”

    我簡直都要叫了：“老爸，你不要吊胃口了！我什麽都要知道！”

    老爸隻顧用餐。

    我說：“老爸，我理解你的苦楚，那就請你隻暗示一點。”

    我老爸沉思著，想著如何表達。

    我和媽媽一直在等待。

    好久，他說：“怎麽說呢？……你們張老師是一個……開車沒有駕照的人，是一個……他是一個因為絕望，而非常投入地去愛一個事物的人，……他的個人經曆……很複雜，……他的名字並不叫張如果，他的心靈……有塊傷痕，他現在的處境，也不是他一生裏，必然應該得到的。……好了，就這麽多！我暗示得過多了。我們不需要知道苗圃專家的故事，我們隻要苗圃能健康成長就行了。人生的過程中，你所遇到的人，不是你能選擇的，而天擇的。你隻有珍惜，不要讓有價值的人與你擦身而過，就行了。”

    我說：“老爸，你真的認為我們張老師很有價值？”

    老爸說：“是的。我憑我的人世經驗和個人素質判斷是這樣的。……梅子，說實話，我這次回來，原本是想把你托付給你們張老師的，你曉得，我身上有多少事務，你……是我和你媽媽……的一個心病，我們，遲早要把你，還給這個社會的，你屬於這個社會，你……也應該成功，你是個優秀的孩子，從各方麵看，你都很優秀，我們感到很高興，你並不是我們私有的孩子，你將來……會有很大成功的。我很想找一個委托人，但是，我不能把你托付給一塊水中漂移的木頭，你們的張老師就是……”

    我叫起來，打斷了老爸的話：“為什麽說我是你們的心病？”

    老爸搖著頭說：“我會告訴你許多事情的真相的，但不是現在。”

    我求救地看著老媽，老媽也不說，但我感覺他們倆都知道一個我不知道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