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們問張老師：“我們班的成績在全校比，到底怎麽樣啊？”

    張老師說：“我覺得一個孩子隻要聰明和刻苦就夠了。”

    張老師把他文件夾裏的一張分數統計表給尤其，尤其如獲至寶，還複印了一份，帶回家給她媽媽。

    她對我說：“這下我可以討好我媽媽了，對待她，就得有點手段！”

    我說：“學生的分數是學生的隱私。”

    尤其說：“什麽隱私啊？在一個班裏，誰還不知道誰啊？”

    我又說：“朱香榧從不管自己考了幾分。”

    尤其說：“他幹嗎要管？他反正每次都第一。”

    我發現我的成績驚人地掉到了班級第17名！

    尤其似乎早就知道，她冷冷地對我說：“有什麽稀罕的？我已經掉到了第6名！”

    我說：“是我的社會工作太多了？”

    尤其說：“我清楚地知道我為什麽掉到這裏，隻有我老爸老媽不知道，我對自己一清二楚。我下次一定會強勁反彈的，像彈簧一樣，回到第2名的寶座。梅子，你也會回到前5名的！”

    我說：“我沒有把握。”

    班級裏，我又獲得了最受歡迎的人的稱號，但我覺得沒有意義。在班級管理上給別人便利，民意指數就會持續上升。

    我決定取消我的遊泳計劃、繪畫計劃、看名牌電視節目計劃，我決定放棄一切社會工作，放棄小劇場演出，我要變得自私，我不能為別人過多地奉獻了，我要把時間全部用在學習上，用來提高成績。

    活動課上，我和12班的王藝潔打羽毛球，我總是敗北，她那麽秀氣，而我是女子跳遠冠軍，居然輸掉，我真的想不通！

    我從塑膠地麵上撿起潔白的羽毛球，凶狠地拔掉一根毛，演小天鵝的王藝潔看得發呆了。

    旁邊2班的蔡舒陽也說：“啊？梅子，你怎麽變得這麽野蠻！”

    我不理睬他們。好在那羽毛球被拔毛以後，飛起來就不正常了，我趁機贏了幾個球。

    當天回家，一個我認識的阿姨好心朝我喊：“小姑娘，來，給你一隻蘋果。”

    我陡然大怒，“啪”地一下打掉了那隻蘋果。

    阿姨吃驚得大叫：“阿嗟！”

    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怎麽變成了野獸。

    我有點羞愧，但我更多是對自己憤怒，我怎麽突然這麽情緒不穩定？一直到乘電梯進家，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書房裏，我還在生氣。

    我不知道答案是什麽。也許，我不喜歡別人喊我小姑娘。

    那一段時間大家都喜歡玩翻筆遊戲，流行不需要理由，隻要有第一推動力就行，班上人人都在翻。我也拚命地翻，拚命地學習，做題、背誦、思考。

    別人翻筆是水平地在大拇指上轉，夏天清他是垂直地上下扔，但他也接得非常靈活麻利，看上去就像一個土匪在玩扔刀一樣。

    我沒有時間顧及別的，我不理睬任何同學、朋友，我要奮起直追，我沒有心情一邊走路一邊欣賞路邊的野花野草。

    夏天清的頭發已經很長了，班主任和學校做了他工作，要他把那長發理掉。

    一個星期後，他剃了個光頭來了，頭頂上刷子一樣有一撮毛，額前有一綹細長的頭發到鼻尖。

    年級組長又找他，要他回去重新理。

    最後他剃了一個光頭來了，而且還不戴帽子。

    張老師給他買了一頂紫紅色的名牌耐克帽，送給他，他很感激，於是就天天戴著。

    夏天清偷偷地對我說：“如果不是張老師對我好，我早就出去混了。梅子，告訴你，有一次張老師在夜晚11點把我找到了，那天我爸爸媽媽正式在法院離婚，我準備出走，但被他找到了，我就隻好到張老師家裏住了幾天。我不會做對不住張老師的事的，我偷人家東西，他都一點也沒瞧不起我。……人活世上，義字當頭！”

    有一節自習課上，張老師和我們打擂，進行師生做數學題比賽。

    他說：“我是學中文的，現在做題是啃老本，你們不要怕我。學生一定會戰勝老師，這是規律！”

    接著，他要我起來。

    我的臉頓時緋紅，為什麽偏偏點我？

    朱香榧出了一道題，我在7分鍾內做出來了，而張老師用了8分鍾。我勝利了！

    張老師說：“讀書死讀是不行的，把自己設置到遊戲狀態，再來做題，情況就不一樣了。”

    回家以後，我才發覺張老師是在幫我，我好感動。他知道我的成績猛烈下跌。我隻有更發憤了。

    有一次，我剛回家就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見我正在什麽地方玩得開心，忽然，場景就轉換到了一個考場，我麵對著一張數學卷，我竟然一題也做不出來。我在夢裏無比痛苦、焦灼，覺得自己這一生都完蛋了。我左奔右突，終於醒了。

    醒來看到是在自己的房裏，我頓時有得救的喜悅。

    但是，家裏隻有我一個人，爸爸不在，媽媽也不在。

    過一分鍾後，我又開始投入學習，晚餐用一個漢堡和一盒牛奶解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