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風骨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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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讓她好好歇息吧。”蘇林咳嗽了一聲,那天落水估計是感冒了,“那吳三可是被判決處斬了?”
殺人可是重罪,尤其是在州城裏殺人,更何況吳三冤枉了一個秀才,這罪上加罪的事,蘇林估摸著此人是逃不掉死刑了。,不禁覺得有些不忍。
倒不是蘇林菩薩心腸,昨天他對這個吳三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將此獠碎屍萬段,如今事情已過,再回想起那位老婦人,家裏沒了男丁可怎麽辦。
玉鱗搖了搖頭,拿起濕毛巾幫蘇林擦臉:“據衙門那邊說是要充軍,聽說這吳三有兩個兄長,都去打仗了,現在犯事了倒好,苦了家中老母孤苦伶仃一個人。”
不得不承認,這裏的民風其實還是挺淳樸的,吳三雖說害了自己和那女子,但如此一個大孝子,其中說不得有什麽隱情,而古人,對於忠孝看得最為重要,想想這吳三的老母,倒也不覺得他那麽可惡了。
“對了,文邦哥,昨日有個姑娘來看過你,長得真漂亮,跟畫兒裏的仙女一般哩!”玉鱗說完,還不等蘇林回話,便接著道。
蘇林一怔,自己剛來到這世界並沒有結實什麽女子,難道是那位蘇秀才的故交?坐起身子,艱難地將頭枕在床頭:“玉鱗,可問過姑娘芳名,給人家道謝了?”
“道了,她好像叫什麽雲素兒,在瓦肆裏賣唱,嘿嘿,哥,居然去瓦肆也不帶上我…”玉鱗撓撓頭,笑道。
看著玉鱗一臉老哥我懂的表情蘇林就氣不打一處來,不過,這素兒怎麽又會來看望自己呢?想起那晚閣樓上的倩影,美輪美奐的歌聲猶如縈繞在耳邊,蘇林心中莫名一陣柔軟。
哎,自己剛來到這兒就單相思,是不是發情期到了?
“臭小子,色即是空色即是空!我怎麽可能去那種地方!不好好伺候你娘親,腦子裏都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蘇林一拍玉鱗的腦袋,卻因為說話用力扯動了傷口,不由得揉著額頭,“嘶誒——”
玉鱗腦瓜子也不覺得疼,反而嬉皮笑臉地道:“你們讀書人都這樣,什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不懂,玉鱗隻知道勾欄瓦肆裏讀書人占了大半!”
蘇林臉上一熱,剛準備伸手,卻少年卻早有預料,閃身躲過,吐了吐舌頭:“哥,我去給你端粥來。”
“幼稚!”看著少年蹦蹦跳跳的身影,蘇林笑罵道。
不過,這小子倒也可愛,四顧房間,這才發現房中除了一張桌案,以及一大籮筐書之外,就隻剩下自己睡的這張床了。
看來,這蘇秀才還真是寒窗苦讀啊,十年苦讀,到頭來兩次不中地,又遇上他人誣陷,也難怪首先想的不是如何去辯解,而是投河自盡了。
不過…這小子也忒沒責任感了,什麽光宗耀祖不說,這個家總得撐起來,別讓表弟和含辛茹苦的姑母受苦啊!
尋著腦海中的記憶,蘇林在木枕下拿出三百文銅錢,歎了口氣:“誒!錢啊!”
從十多年前起,江南一帶年年洪澇不斷,收成是好一年壞一年,原本宋國主要依靠的天府糧倉,卻要不時從從CD和中原運糧來賑災,三百文錢,在這兒也就能買五六斤米。
其實,按理說三百文錢還能夠管一人吃一段日子,可這還是蘇秀才省吃儉用下來的,作為一個書生,不光得吃,筆墨紙硯書,需要麵麵俱到。
甚至,有時候還需要給主考官打點一二,雖然這不至於讓他作弊,可最終的成績就需要這一點兒打電費起作用了,比如一個錯別字,亦或是一段不緊不要的話…
按照蘇秀才所學,雖然不至於高中進士,可若是有了這點兒打點的錢,落得個末位舉人也沒什麽困難的…
但,對於蘇秀才來說,打點的費用是難以企及的,恐怕需要他如此省吃儉用數年積蓄才拿得出來。
蘇林隻覺得為什麽自己這麽慘,剛來到這裏就被冤枉,差點搭上一條性命,落得個身死還要被唾罵的下場,為了證明清白撞得個頭破血流不說,竟然還一窮二白…
在自己所處的那個世界,正是穿越元素盛行的時代,穿越也好,架空也罷,那些主角不是王侯將相就是地主老財家的傻兒子,為什麽這事輪到自己就變得不一樣了呢?!
看樣子自己是架空了不錯,可根據蘇秀才腦子裏的記憶,除了個別之外,曆史跟自己原來處於的那個世界並沒有多大差異。
“老子就不信,憑著我超前的知識,就不能在這活得滋潤!”
就在蘇林仰頭看著布滿了蜘蛛網的天花板喃喃自語的時候,玉鱗端著一碗稀粥走了進來:“哥,你說啥老子知識呢!”
“呃,咳咳…我是說,先賢老子要講修身養性…”蘇林尷尬一笑,盯著碗裏那漂浮的米粒,心道,“不過在這之前,得把一件事做了…”
……
蘇林恢複得很快,額上的結痂經過兩天的修養就已經開始脫落,在家被姑母逼著修養了兩三天的蘇林早就憋的慌,這時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門。
什麽寒窗苦讀,家不像家,連吃飯都成問題了,如果不出去找點商機,怎麽能在這個世界滋潤地活下去?
不過,在這之前,先得去一趟雲素兒家中,樊氏救了自己在前,素兒看望自己在後,若不上門道謝也說不過去,也是憑著這個借口,蘇林才能從姑母的“魔爪”下逃脫。
本來方母硬是要塞給自己三十枚銅子,說去給人家道謝總不能空著手,蘇林一是覺得家中生活本就難過,二是不好意思,三是自己身上還有三百枚銅子,所以也就硬是推脫了。
若是蘇秀才那個書呆子,恐怕推脫一番過後也會收起來自己存著買書。
楊柳依依,河風吹在臉上有些涼爽,蘇林家距離衙門並不是很遠,都靠著官河,而雲素兒家,就在官河對麵不遠。
“二十四橋空寂寂,綠楊摧折舊官河”,小秦淮河是揚州聚會的地方,煙花柳巷,無奇不有,而這官河,則是大運河的一部分,商船、官船來往不息,起點與終點,不是汴京便是江寧。
此時正是纖夫們拉船的時候,口裏喊著不知名的號子,一分血汗一分錢。
感歎一句勞動人民的勤勞樸實,蘇林並沒有留意多久,便匆匆離開了此地。
當蘇林來到雲素兒家的時候,碰巧他們剛用過飯,蘇林的事傳得揚州城內滿天飛,樊氏也知道了整個案件的經過,對於昨天自己懷疑蘇林感到有些愧疚,硬要給蘇林也盛一碗。
蘇林好容易才推脫掉,將剛才從路上買來送給樊氏的糕點放在桌上,腰杆一彎,誠誠懇懇地說道:“多謝婆婆救命之恩!”
樊氏嚇了一跳,連忙將蘇林扶起:“這可使不得,官人身為秀才,老身受不起…”
“婆婆於蘇林是救命之恩,蘇林莫說是一拜,便是舍去這腰杆也是無以為報的,若樊婆婆不受,蘇林便不起來!”蘇林無動於衷。
“奶奶,你就受了蘇官人這一拜吧!”見二人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雲素兒從閣樓上走了下來,勸道。
無可奈何之下,樊氏也隻好隨了蘇林。
蘇林一陣噓寒問暖過後,樊氏便進灶房洗碗去了,隻留下蘇、雲二人在院落的石桌旁,一時間,氣氛顯得有一些尷尬。
感受著陣陣香風襲來,最終還是蘇林臉皮厚了些,率先開口道:“前些日子多謝雲姑娘前來看望蘇林…”
蘇林突然開頭,雲素兒嚇了一跳,再聽得蘇林此話,不禁俏臉一紅,低著頭道:“昨日見官人進了衙門,素兒不過好奇觀望,不想官人如此氣節風骨,既然又與官人相識一場,前去探望一番又何妨…”
蘇林自然能夠感受到雲素兒的羞澀,心裏也是砰砰直跳,撩這種妹子,果然令人悸動啊…
“臥槽,我這是怎麽了,這麽好的姑娘,怎麽能有如此不純潔的想法呢?”蘇林內心把自己罵了一遍,“蘇林啊蘇林,撩妹撩妹,撩你妹啊!”
幹笑一聲,蘇林輕輕撓了撓因為愈合有些發癢的額頭:“蘇林不過一寒門書生,無才無德,怎配雲姑娘如此難得的才女探望?”
雲素兒也被蘇林這動作給逗樂了,不禁噗嗤一笑,輕捂著小嘴說道:“官人真是風趣,如今整個揚州,都在傳說風骨才子蘇林前幾日在衙門的事呢!”
“風骨才子?”蘇林一愣,一臉茫然:“這什麽鬼?”
雲素兒睜大了眼,疑惑地盯著蘇林:“何事什麽鬼?”
被這麽一問,蘇林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情不自禁之下說漏了話,萬一被人家當做另類就慘了。
想著古代那些被綁在銅柱子上用火烤,裝在豬籠裏用水淹的“另類”們,蘇林背後一陣冷汗,連忙道:“這風骨才子又是怎地回事?”
雲素兒掩嘴一笑,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原來,比起蘇林的案子,那日蘇林一首《石灰吟》才是真的名動揚州,“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詮釋了蘇林是以死證明自己是被栽贓陷害,有如石灰一般有苦說不出的境地,而這首詩,幾乎是替自己申冤的絕世佳作!
不僅如此,此詩更是充分展現了真正文人所需要具備的風骨!
這讓蘇林,成為了並不遜色於揚州四大才子的“風骨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