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死個明白

    “大人為何會斷定，那對狗男女乃是民婦所殺？而不是與其它死者一般，皆為痛恨狗男女的俠女所為？”調整好心情的周氏，抬手，拭去臉頰上的淚水：“還望在民婦死前，大人能讓民婦做個明白鬼！”

    “好！本官滿足你的心願！”

    “謝大人開恩！”周氏叩首，覺得能死個明白，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這起連環殺人案，共死去四十九人，而這四十九人皆為窒息而亡，但窒息的死法，卻有很多種，每一種所呈現的表象，各不相同……”說至此，孫大人稍稍沉吟一下，覺得還是舉例，更能表達的清晰一些；這個認識一出，當即轉變話鋒：“……好比馮氏乃是被扼住咽喉，硬生生的掐死，所以她的脖頸便出現了明顯的掐痕；而你的相公李玄與錢氏則是被枕頭捂死，最好的證據，就是他們吸入鼻腔內的絨毛；至於其餘四十六人的死法，則是沒有任何外傷的窒息！”

    聽聞完他的分析，周氏苦笑一聲：“民婦心服口服，民婦認罪！”

    “可否告訴本官，為何要對他們痛下殺手？”如果隻因李玄執意納妾，也應該不至於此才對。

    周氏沒有回答，而是慢慢撩起衣袖。

    眾人定眼望去，隻見她的雙臂之上，傷痕交錯，好似無數條蜈蚣，盤旋一般。

    惡心，而又令人不寒而栗。

    “這些傷，可是李玄所打？”孫大人心頭，憑空騰升起一股怒氣。

    這打女人的男人，還真是該死。

    “是！”周氏頷首，嗓音悲切道：“民婦與李玄，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沒有太深的感情，日子也清貧了些，但好在，我們彼此相敬如賓，後來又有了一雙兒女，日子也算是歡樂，可是……”周氏苦笑，眼底隱約閃爍著淚花：“……自從他做了小生意，小賺一些銀兩後，一切都變了；不是嫌棄民婦皮粗肉燥，就是嫌棄民婦沒有女人味，從而在外麵玩樂，可為了孩子能有一個完整的家，民婦隻能拚命的隱忍，本以為這樣，一家人好歹不會散，然而現實卻告訴民婦，所有的隱忍，不過是一場錯，且是大錯特錯……”周氏癡癡的笑聲，笑聲中充斥著太多的苦澀及痛恨：“……民婦所有的隱忍，不過是助長了他囂張的氣焰，曾經的相敬如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嫌棄與厭惡，直至後來，因為錢氏的出現，又轉變成，一頓又一頓的毆打……再後來，烏鎮開始陸續的死人，民婦就想，像他們倆這種狼心狗肺的人，更應該去死才對，所以……”周氏慢慢抬起自己的雙手：“……民婦就借著輿論，及人們惶惶不安的心裏，將那對在外麵玩樂，喝醉的狗男女，用枕頭活生生的捂死……”

    圍觀的婦人們聞言，無不覺得心酸與唏噓，但更多的，卻是同情。

    在這北商朝，女人嫁予男人就是一輩子，過得幸福也好，不幸也罷，都要去隱忍，不然一旦被休，隻會讓娘家人，都跟著抬不起頭來。

    “如果事情可以重來，民婦一樣會做這個選擇！”周氏努力揚高臉頰，即便是死，也不想讓自己太過狼狽。

    對於她決絕的選擇，孫大人不好多做評價，隻是……

    “你有沒有想過，你們都死了，你們的一雙兒女怎麽辦？”

    “他們死了，民婦的一雙兒女才能過得幸福！”周氏咬牙，恨聲道：“剛開始，他還隻是毆打民婦一人，可到後來，在錢氏的挑撥下，他連自己的一雙兒女都打，這種男人，即便是死上一千遍、一萬遍，也死不足惜！”

    孫大人幽歎一聲，對於這種被逼上絕路的女人，除了同情，也是愛莫能助。

    畢竟，殺人者償命，是恒古不變的定律。

    “不管怎麽說，你都不該殺人！”

    “民婦不後悔！”周氏慢慢爬起身子，挺直腰杆：“大人宣判吧，無論何種結果，民婦都坦然接受！”

    孫大人又無聲歎了口氣，剛欲開口宣判，便見一側旁聽的尉遲冥，站起身子，欲出口的話語，不由卡在嗓子中。

    “周氏殺人，乃罪大惡極，但念在事出有因，且孩子年幼的份上，判牢獄改造十年，十年間，若無不良表現，則放出，與家人團聚！”尉遲冥沉聲宣判，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已做好被秋後問斬的周氏，乍然聽聞自己不用死，整個人愕然愣在當場。

    好像覺得這一切，都隻是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周氏！還不快謝恩！”孫大人提醒。

    周氏回過神來，慌忙叩首：“謝三王爺不殺之恩，謝三王爺不殺之恩……”

    眾百姓望向尉遲冥的目光中，不由多了絲由衷的敬佩。

    深深覺得，傳言不可信。

    誰說當今三王爺冷漠不近人情，明明就恰恰相反好不好。

    尉遲冥沒有多做停留，順著大堂後門行了出去。

    孫大人隨後拍了下驚堂木，沉聲道：“自今日起，凡是男人打女人者，一律可以來此報官，本官定當嚴懲不貸！”

    “好！”周邊圍觀的婦人齊聲歡呼，這一規定，無疑是給她們這些柔軟的女人，一個保護傘。

    “退堂！”孫大人。

    ——

    “小姐！這周氏其實也挺可憐的！”躲在後堂聽判的蕊兒，忍不住小聲嘟囔。

    蕭沫歆瞧了她一眼：“她的確是可憐，但她保護自己和孩子的方法卻用錯了！”

    她衝動殺人，到頭來，不僅沒有真正意義上保護好自己的孩子，還讓孩子們自此以後，生活在缺愛的家庭中。

    這對於年幼的孩子來說，並不是幸。

    蕊兒蹙眉：“可是，除此之外，她還能如何保護自己和孩子？”

    “木頭腦袋！”蕭沫歆敲了下她的腦門：“帶著孩子和離，都比她衝動殺人來的強！”

    “話雖如此說，但一個女人，怎麽能養得起兩個孩子？”蕊兒嘟囔，覺得自家小姐說的實在是太過輕鬆。

    蕭沫歆翻了個白眼：“不試試，又怎麽知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