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七話 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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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決定要衝出去,那動作就一定要快。

    等王膛與太史鬱來到街上之後才發現事情遠比之前想象的要糟糕,此時雖是清晨,但街上幾經可以隱約看見三三兩兩女子在街頭巷尾遊蕩,這明顯就是黃粱嶼的人。王膛一言未發,默默將女哭握在手中,盡量貼著牆根往前走,能躲過她們的視線最好,如果真的被發現了也要第一時間搶得先機,先發製人。

    二人沒走出太遠的距離就引起了黃粱嶼弟子的注意,太史鬱能明顯感覺到前麵不遠處的兩個女子徑直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現在這個位置離鎮子口的距離還比較遠,現在就開始選擇逃跑可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可能還沒出興屠鎮,後麵就能跟上百十來號人,王膛的傷勢隻好了五六成,駕馭輕功的時間遠遠低於平時,一旦被人追上很可能瞬間就被砍成肉醬。

    沒辦法,隻能在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除掉這兩個黃粱嶼的弟子,以求能爭取到更多逃跑的時間,王膛打定主意之後突然一躍而起,直奔目標而去。

    太史鬱此時正在盤算怎麽能騙過這兩個人,猛然間就覺得身後突然風聲大起,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王膛已經飛到自己身前兩丈有餘的地方,太史鬱瞬間便明白了王膛的用意,雖然他在心底是不同意王膛這樣蠻幹的,但既然是盟友,此時太史鬱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去忙幫。

    一次錯誤的出擊,導致的後果往往是毀滅性的,但萬事沒有絕對,雖然貿然出擊的風險很大,但也要看是什麽人,比如如今的王膛,實力上的絕對壓製足以彌補一切的錯誤與瑕疵。

    太史鬱突然感覺到王膛身上的煞氣陡然間噴薄而出,這一刹那太史鬱感覺自己的呼吸都為之一滯,他眼睜睜地看著本就迅捷如風的王膛將衝擊的速度再次加快,以一種太史鬱目前還理解不了的速度瞬息間衝到了那兩個女子的身邊。

    太史鬱就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王膛雙手一伸一縮,那兩個女子便同時癱軟在地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這種詭異的場景是太史鬱根本無法理解的,要說王膛的速度確實已經快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但這兩個女子事先已經發覺了異樣,不然她們二人也不會朝自己這邊過來,既然有所準備,那就算王膛的速度已經快到讓二人來不及招架,高聲呼喊的時間還是有的,怎麽會如同現在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王膛手上?

    其實這也不怪太史鬱,以他現在的修為,對於煞氣的認知還是模模糊糊,他根本不知道一流的高手不僅可以外散或者收斂自己身上的煞氣,與人交手的時候更是能控製煞氣激發的大致方向,給予敵人一種無形的打擊,簡單來說就是“人未到,氣先至。”這種無形的衝擊往往能對實力較弱的對手造成嚴重的影響,太史鬱剛剛是在王膛的身後,已經感覺呼吸一滯,可想而知武功還不如他的兩位女子又怎麽能抵擋住王膛蓄意放出的洶湧煞氣?

    這就是自己與王膛真正的差距。

    太史鬱看著眼前如同鬼神一般的王膛,心中自然是五味雜陳,一方麵是出於嫉妒,他與王膛的年紀相仿,但武功上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之前王膛在自己麵前一定是隱藏了實力,今天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他也就顧不得這麽多,全力展示了出來。另一方麵太史鬱有感覺到了一股洶湧的挫敗感席卷全身,在他原有的想象中,王膛的這種武功是自己師傅彭真才能達到的境界,如果自己有一天能練到這樣的火候,那報仇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事情。但今日一見,強如王膛這般竟然也耐何不了黃粱嶼,甚至還被黃粱嶼“刻命”門排名僅僅是第三的墨絞獨險些打死,這樣對比看來,墨絞獨的武功要高到什麽境界了?

    墨絞獨尚且如此,那排名第一的豈不是要更加厲害,再往後想,駕馭她們的“和蕻”的武功又會到達什麽程度?

    他們還算是人嗎?

    太史鬱對此深表懷疑,這一個瞬間太史鬱產生了一種荒誕感,感覺自己似乎還未踏入真正的武林,年少時當做神話故事來聽的那些武林軼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突然,另一個疑問又湧上了太史鬱的心頭——王膛既然已經這樣強了,為什麽還要找自己當盟友,兩個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自已又能幫上他什麽忙,難道是王膛看走了眼?還是另有什麽原因……

    太史鬱在這裏長籲短歎,殊不知他所學的這些功夫都是彭真為他量身定製的,如果按照一般練武的流程來,十幾年的勤學苦練太史鬱也可以達到如今王膛這種境界——鬼魅般的速度,可以控製煞氣,刁鑽狠辣的招法,雙手的同步協調,等等等等。

    但練這些對於他報仇又會有什麽幫助呢?他的仇人無一不是中州赫赫有名的人物,論天賦,他們比太史鬱強,論刻苦,他們也不遜於太史鬱,按照正常的道路在後麵苦苦追趕,距離隻能是越拉越大,如果想這樣報仇,那還不如天天強身健體,活他個一二百歲,熬死這些仇家。

    彭真當初便想到了這個問題,因此就教了太史鬱這種以小博大,以下克上的巧妙法子,隻不過他這人憊懶慣了,沒有與太史鬱說得太明白,偏偏趕上太史鬱的腦子也不靈光,雖然嘴上說知道了師父的用意,但心中還是一筆糊塗賬,今日見了王膛這般神通,自然有些自慚形穢。

    但王膛可不是一般人,這麽長的時間下來,他已經將太史鬱的這身武功研究透徹了,看似毫無關聯的一套輕功與一套三流的刀法,以及太史鬱異於常人的身體,王膛將它們串聯起來,看清了彭真的真實用意。平心而論,如果太史鬱要殺自己,幾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有兩個致命的問題王膛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一是太史鬱的那套“風移”,如果是平地上追趕,王膛還是有把握的,但這“風移”邪門的很,偏偏是往天上飛,而且飛上去就不下來,即便太史鬱一擊不成,隻要用“風移”快速逃離,自己就束手無策了,除非用勁弩機關,但這些是極目樓的強項,自己除了吹麻針、點迷香,其他的暗器沒有精通的,所以說,就算自己能勝他百次,卻絲毫奈何不了太史鬱,相反,自己卻不能輸一回,輸了就是死,一旦受傷,逃跑都沒有機會,試想,人怎麽可能快得過天上飛的鳥兒?

    相較於第一點,這第二點更是讓王膛頭疼,彭真教太史鬱武功的時候故意沒有教他關於煞氣的知識,加上太史鬱生性愚笨,指望著他自己悟透煞氣的奧秘顯然是不太現實,這本來是一大弊病,但到了太史鬱這裏反倒是成了一個別人難以應對的優勢,太史鬱無法掌握煞氣,就成了武林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一員,他藏在暗處的時候,身上不自覺散發出來的煞氣自然會被別人輕易感知到,但高手的自負心理往往會將這煞氣的主人歸為不入流的貨色,他們要花更多的精力去應對那些煞氣比自己充足的,以及像孫家老店這樣完全隱藏煞氣的敵人,在他們看來,這些人才是對手。

    不要忘了,狂妄自大與麻痹大意比任何的神兵利刃都要鋒利危險,每年都有大批武人因此白白丟了性命。

    王膛雖然知道這一點,但他自己也清楚,道理歸道理,事實歸事實,懂的東西不代表就能做好,知道的隱患不代表永遠都能杜絕,正所謂“善遊者溺,善騎者墮”,越是明顯的溝壑,往往卻是容易栽跟頭的地方。王膛心裏清楚,太史鬱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對於這樣危險的人物,還是拉攏過來最安全。

    王膛的武功好,想問題也比一般人透徹。禍忌就曾說過“王膛能活到現在,全靠他這副頭腦”。

    此時太史鬱還愣在原地,王膛見此情景低聲喚了太史鬱幾聲,太史鬱這才如夢方醒,急忙來到王膛身邊,王膛低聲對太史鬱說道。

    “鬱,看來現在來的這些都是黃粱嶼裏不入流之輩,真正的高手可能沒趕到幾個,看來老天爺也在幫我,我估計前麵攔路的也不會太難纏,我一個人行動倒也方便,你這就去通知墨絞獨她們,就說在這裏發現了黃粱嶼之人的屍首,這樣一來就能減輕你的嫌疑,去吧,咱們就此別過。”

    太史鬱知道時間耽誤不得,也沒有多說,雙手抱拳,鄭重地說道。

    “膛兄,保重!”

    說罷太史鬱一轉身,二人沿著相反的方向急速跑去,此後的幾年,太史鬱便再沒有見過王膛。

    且說太史鬱,腦中簡單想了一遍要怎麽與墨絞獨說這件事,又擺出了一副慌張的表情,此時墨絞獨她們還在酒樓休息,太史鬱在離著很遠的地方便高聲呼喊。

    “不好啦,師姐們,咱們黃粱嶼的人被殺啦!”

    這一聲喊叫在這寂靜的清晨格外刺耳,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見墨絞獨破窗而出,幾個縱躍便來到了太史鬱身前,太史鬱急忙上前說道。

    “師姐,咱們黃粱嶼的人被殺啦!”

    墨絞獨大手一揮,說道。

    “速速帶路。”

    太史鬱領著她來到那兩名弟子死去的地方,這一來一回也就半柱香的時間,那屍首的傷口處還在不斷滲著血,墨絞獨急忙俯身檢查,此時蘇顯等人也陸續趕到,可能是太過倉促的原因,蘇顯隻是穿了一件褻衣,外邊隨意裹上了薄薄的一襲青衫,玲瓏身材纖毫畢現,太史鬱看到如此動人的景色頓時也是色心大起。

    蘇顯見太史鬱色迷迷地盯著自己看,回了他一個冰冷的眼神,太史鬱急忙收斂心神,不敢再看蘇顯。

    此時墨絞獨查驗著傷口,喃喃自語道。

    “血還是熱的,身體也還軟乎,估計是剛剛死,看這傷口一定就是‘女哭’給戳出來的……”

    蘇顯一聽急忙上前說道。

    “墨姐姐,看方向這畜生八成是往北逃了,咱們現在就追吧!”

    墨絞獨點了點頭,說道。

    “有兄弟,這兩位姐妹的屍身就交給你處理了,畢竟你是這鎮子上的人,比較方便。我和雲妹妹現在就去追殺王膛,可能就不回來了,之後你替我與輕言妹妹說一聲。其他姐妹聽著,叫上咱們的人,隨我去北麵追殺王膛!”

    墨絞獨也不再多說廢話,拿著兵刃就衝了出去,這是太史鬱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墨絞獨所用的兵刃——一對黑漆漆的三尖點鋼叉,相較於一般的短叉,墨絞獨所用的這一對更加寬大,三根尖刺雖然有些短小,但都帶著倒齒,這要是刺入體內,那就是連皮帶肉下來一大片,太史鬱光是看著都感覺到一陣肉疼。

    這“吊瞳黑叉”果然不是好惹的角色。

    太史鬱目送著墨絞獨與蘇顯離開,其他黃粱嶼弟子也各自掉頭而去,太史鬱站在原地,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墨絞獨的突然離去確實替自己省下了許多麻煩。

    現在他唯一擔心的,就是王膛的安全。

    “千萬別被追上啊……”

    太史鬱在心中默念著。

    好耐好耐以前,有一個細路,生得天賦異稟,不甘心順應天意,決定要與天爭個高低,揚言要“勝天半子”,老天爺很無奈,打了一道轟雷,把他劈死了。完。

    ——《十萬個喪氣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