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來自斷風穀的男孩

字數:3419   加入書籤

A+A-




    斷風穀,秦族。

    瘦弱的男孩站在半山腰,遠眺山腳下的分布在綠蔭掩映中的村落。那是他自己的族落秦族,秦族四周都是連綿的山脈,唯有一個峽穀作為出口,幾乎與世隔絕,從四周的高山往下看的話,是一個很深很深的盆地。族人們在這裏過著最為落後的生活,自給自足,以農業為生,由於與世隔絕,這裏沒有商貿,沒有私塾,沒有修道場,族人住著簡陋的茅屋,穿著粗布麻衣,整個族也隻有少數人識些字。

    男孩坐在綠茸茸的草地,背靠著樹,風悠悠地拂過淩亂的長發,明暗交織的葉影在臉搖曳。他很想越過這些高山,到外麵去看看,可他怕父親的責罵,但他真的不想一輩子就這樣窩在這裏,他心裏很害怕很害怕,害怕將來會變得與父親一樣,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做妻子,渾渾噩噩地過日子,每次從農田裏回來都是一張不高興的臉,臉寫滿了對生活的埋怨,有時候連自己的妻子都埋怨自己的沒用,然後將怒火灑在孩子的啼哭。

    他真的很怕就這樣度過了自己的一生,他總是覺得,還有好多事情可以做,盡管他不知道是什麽事,還有好多人可以成為朋友,盡管他還不認識他們。

    就這樣想著,男孩默默地在風中睡著了。雲層慢慢厚了起來,漸漸將太陽擋在身後,風也涼了下來,男孩身體一哆嗦,從午睡中醒了過來。他看了看隱藏在雲中的金輪,心裏忽然生出一個強烈的念頭,今天一定要出去看看,即便是父親要責罵。

    他沿著山腰的小路翻越,從山間的峽口鑽出去,經過兩個多時辰的跋涉,終於來到了山的另一邊。

    男孩站在山腰,眺望豁然開朗的世界,山坡連綿的青草在風中起伏如海浪。

    視線終於不再被高山遮擋,仿佛整個世界都盡收眼底,廣闊的平原,起伏的山丘,白色的湖泊

    男孩沿著緩坡往山下奔跑,興奮得像一隻看見青草的小兔子。

    山腳下忽然傳來轟轟的聲音,地麵也微微震動。男孩跑凸起的小山崗,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驚呆了。

    十幾頭高頭大馬排成長長的一列,從道路的這頭奔馳到那一頭,馬背騎跨著黑衣武士,武士神色冷峻,腰間挎著長刀,黑衣在飛揚的塵土中招展。

    男孩呆呆地看著黑衣武士在眼前一一飛馳而過,幻想自己也是一位黑衣武士,騎著高頭駿馬,腰間挎著長刀,在飛揚的塵土中一騎絕塵

    男孩漸漸出神,忽然腳下一滑,身體一歪,沿著平緩的山坡滾了下去,一直滾到馬路中間,狼狽的躺在馬路,一匹七尺高黑馬向他衝來,粗壯的馬蹄踩得地麵微微震動。

    距離迅速拉近,黑馬的武士低頭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男孩,眼神漠然,仿佛即將被馬蹄踩死隻是一隻螞蟻。

    男孩就地翻身,幸好山坡平緩,加有柔軟的長草墊背,他並未受重傷。男孩翻了幾滾,滾到路邊,黑馬從他身邊馳過,濃濃的塵灰將他籠罩,嘴裏、鼻腔裏都吸入了大量的灰塵,男孩低著頭劇烈咳嗽起來。

    “滾開啦,小賤種!”剛剛馳過的黑馬後拉著馬車,車窗伸出一個小女孩的腦袋,女孩衝著男孩嘲笑,眼神裏滿是鄙夷。

    男孩呆坐在地,怔怔地看著越馳越遠的馬車,“小賤種”三個字像是野蜂那樣在腦中嗡嗡亂飛,許久都揮之不去。

    也許是剛剛的驚險將男孩嚇傻了,男孩很久才平複過來,從地起身,拍了拍衣服灰土,他知道自已闖禍了,這件打滿補丁的衣服是新做的,現在他不僅將衣服弄髒了,更弄破了,母親肯定要責備他,父親搞不好更要打他。

    男孩真想一走了之,永遠離開這裏,可他外麵的世界一片陌生,他又不知道能到哪裏去,最後還是隻能回去。

    男孩沿著原路返回,回到村裏後,男孩低著頭路過一戶戶人家,這些人並不陌生,反而很熟悉,自從他出生就開始這些人。但男孩並不喜歡他們,甚至是討厭。

    每當這些族人看見男孩時,總是逗他取樂,比如有一次,男孩找到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當時男孩甚為激動,將它當作寶貝捧在手心,男孩回家路過這些人家時,有個男人將石頭奪了去,在手中拋這玩,可男孩急得跳腳,那個人還故意以驚險的弧線拋出,然後裝作接不住的樣子,男孩看到心愛的石頭就要砸碎在地,著急得哭了起來,那人卻得意於計謀的得逞,臉掛著無所謂的笑容,看著一個孩子的笑話。

    男孩坐在地,越哭越厲害,哭聲招來更多的族人聚集到那裏,他們圍成一個圈,其中有一人還是男孩的父親,他與這些人站在一起,笑著看著男孩為了一塊不知名的石頭大哭,好像在看一隻流眼淚的猴子。可即便是一塊“破石頭”,在男孩心裏也是一件寶貝啊,可他們憑什麽破壞他的寶貝,還圍成圈來理所當然地取笑他。

    看…7章節cp

    男孩終於憋不住心裏的屈辱,破口大罵起來。可父親狠狠的嗬斥他不懂事。男孩呆坐在地,怔怔地看這群人,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所有人都在欺負他,就連自己的父親都與他們站在一起。

    那次男孩在地呆坐了很久很久,以後再見到這些人都低著頭,形同陌路。

    但今天不同,沒有族人理會他,因為他們都遇到了大麻煩。

    一排排的茅屋外,族人低頭跪在地,神情惶恐不安,每一戶茅屋的門前,都有一位黑衣武士持刀而立。

    不遠處竹籬圍成的小院中傳來女人的喊聲,緊接著,竹籬笆圍牆被一個女人的身體壓倒,是個年輕的女人,淩亂的長發下是一張眉清目秀臉蛋,身的粗布麻衣破亂不堪,露出大片大片素白的肌膚。男孩認識這個年輕的女人,準確來說是個女孩,她隻有十五六歲,是個美麗的女孩,心地善良,族裏有很多年輕人都夢想著娶到她。

    一隻粗壯的大手掐住女孩的脖子,另一隻手撕扯著女孩的衣服。女孩眼簾裏漫出淚水,身體在恐懼中瑟瑟發抖。透過竹籬間的縫隙,男孩看見,一位黑衣武士用樹幹粗的手臂將女孩夾在側身,一邊大步踏入茅屋裏,一邊放肆的大笑。女孩的身體劇烈的抽動,臉是死一般的神情。

    竹籬牆中的茅屋裏,傳出女孩的呻吟聲,混合著那人肆無忌憚的大笑。竹籬牆外,女孩的父母向一位武士低頭下跪,沒有絲毫的抵抗。

    男孩呆呆地站在那裏,呆了很久,他忽然覺得風吹在身並不是軟軟的,而是帶著寒意。

    一隻腳從背後踢開男孩,一列武士大搖大擺的走過。

    “滾開啦,小賤種!”有聲音從背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