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柏鄉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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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開平四年(公元910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晉王李存勖將兵至趙州,與周德威會合。梁軍進駐柏鄉,柏鄉原為鎮州所轄,與梁接境,趙王王鎔早就憂心梁會據此侵奪趙國藩地,遂讓柏鄉“芻粟不備”。這次梁軍出擊成德,梁主以“分兵就食”“就地取材”為詣,然柏鄉空洞無物,梁軍一時竟糧草不足,先是,在城裏“剉屋茅坐席以秣其馬,”戰馬卻不耐糙食,餓病無數,梁軍士卒隻好冒險出城樵采為給。晉王令遊軍伺機擒獲梁芻蕘(割草、打柴)者二百餘人,先問其兵數,答曰:“精兵七萬”。再誘問之曰:“初發洛陽,梁主有何號令?”答曰:“梁主戒上將雲:'鎮州翻覆,終為子孫之患,今悉以精兵付汝。鎮州雖以鐵鑄為城,必為我所取。'”晉王命將所俘梁兵送與趙王,據此言於趙王以堅其反梁決心。
二十六日,晉王帥兵進逼柏鄉,安營距柏鄉三十裏處,令周德威等以胡騎挑戰梁軍,王景仁不出。
二十七日,再近柏鄉,距五裏處紮營,營於野河以北,遣胡騎馳射梁營,極盡能事辱罵梁軍。梁北麵行營副帥韓勍、先鋒李思安不堪羞辱,率三萬步騎分三路以薄(接近)晉軍,梁軍鎧胄炫耀,晉人望之,頓覺卑屈。周德威謂對李存璋曰:“梁人誌不在戰,徒欲曜兵耳(不過在炫耀軍威而已嘛),不挫其銳,則吾軍不振矣。”乃徇(訓話)於軍曰:“彼皆汴州天武軍,屠酤傭販之徒耳(屠夫酒徒傭販之徒),衣鎧雖鮮,(彼)十不能當汝一。擒獲一夫,足於自富,此乃奇貨,不可失也。”引千餘精騎衝殺梁軍首尾兩端,四進四出,俘獲百餘梁人,且戰且退,距野河而止,梁軍亦退。晉王梁軍退,令德威乘勝追擊,德威進曰:“賊勢甚盛,宜按兵以待其衰。”晉王曰:“吾孤軍遠來,救人之急。三鎮(晉、趙、定)烏合,利於速戰,公乃欲按兵持重,何也?”對曰:“鎮、定之兵,長於守城,短於野戰。且吾所恃者騎兵,利於平原廣野,可以馳突。今壓賊壘門(現在我們壓迫敵人城門),騎於所展其足(戰馬撒不開蹄子),吾與梁眾寡懸殊,使彼知吾虛實,則事危矣。”王不悅,退臥帳中,諸將莫敢言。德威往見監軍張承業曰:“大王驟勝而輕敵,不量力而務求速戰。今去賊咫尺(離敵軍隻有咫尺之遙),所限者一水耳,彼若造橋以薄(靠近)我,我眾立盡矣(我們大家夥馬上完蛋)。不若退軍高邑,誘敵離營,彼出我歸,彼歸我出,令其不寧,別以輕騎掠其饋餉(另派輕騎掠奪他們的糧草)不過逾月,破之必矣。”張承業深以為然,褰帳(掀帳)入,撫王曰:“此豈王安寢時耶!周德威老將知兵(知道用兵),其言不可忽也(不可輕視)。”晉王蹶然(一躍而起)興曰:“予方思之(我正想著呢)。”
二十八日,王景仁分兵於野河之上位於晉、鎮、定大營側麵搭建浮橋,欲迂回夾擊聯軍。晉軍俘獲梁兵詰之,知梁果然多造浮橋,晉王謂對德威曰:“果如公言。”是日,拔營,退保高邑。
柏鄉城裏不儲草料,戰馬無以為食,病餓交加,梁兵出城割芻(草),周德威以遊軍抄之。梁軍不出,胡騎環梁營馳射而詬(辱罵)之。梁帥王景仁乃淮將新入,未為梁建功立業,未樹軍威,隻屬下將士見他一昧按兵不動,很是不解。
梁乾化元年(公元911年)正月初二,周德威與別將史建瑭、李嗣源將精騎三千壓梁壘門高聲詬罵,梁將士難忍晉人汙言穢語挑釁,見主帥不為所動,皆焦躁不已,一時軍情洶湧,韓勍、李思安亦按耐不住,王景仁無法節製,遂披甲上陣,與韓勍悉眾而出。周德威見成功引出梁軍,且戰且退,將兵轉戰至離柏鄉三十餘裏的高邑南,李存璋以步兵陳於野河之上。梁軍橫亙數裏,竟前奪橋,鎮、定步兵禦之,勢不能支。晉王謂匡衛都指揮使李建及曰:“如賊過橋,則勢不可遏,卿計若何?”李建及選健卒二百人,援槍大噪,力戰而卻之。
李建及、許州人,少事李罕之,從為義子,有膽氣,慷慨不群,臨陣鞠旅,意氣橫壯。
晉王登高丘以望,謂左右曰:“梁軍爭進而囂,我兵整而靜,我必勝!”戰鬥從早至午,未分勝負。晉王謂對德威曰:“賊與我膠著,勢不可離,我之興亡,在此一舉,我為公先登(我為你先衝),公可繼之(你隨後)。”周德威叩馬(拉住馬韁繩)而諫曰:“觀梁兵之勢,可以勞逸製之(可以以逸待勞製服他們),未易以力勝也。彼去營三十餘裏,雖挾糗糧(幹糧),亦不暇食,日之後(日落之後),饑渴內迫,矢刃外交,士卒勞困,必有退誌,當是時,我以精騎乘之,必大捷。於今未可也(現在還不是時候)。”晉王乃止。
時梁的魏博、滑州之兵陳於東,宋、汴之兵陳於西。至晡(傍晚),梁軍未食,饑渴難耐,士無鬥誌,王景仁引兵稍卻,周德威見動疾呼:“梁兵走矣!”晉兵大噪爭進。魏、滑之兵聞訊先退,李嗣源率眾噪於西陳之前曰:“東陳已走,爾何久留!”宋、汴之兵互相驚怖,大潰。李存璋引兵乘之呼曰:“梁人亦吾人,父兄子弟餉軍者勿殺(父兄子弟運軍糧的人不殺)。”於是梁軍戰士悉解甲投兵而棄之,囂聲轟天動地。趙人正以深、冀二州被梁侵占而深恨,見梁兵繳械,不顧剽掠(搶奪東西),但奮刃追殺,梁之龍驤、神捷精兵幾乎全軍覆滅,野河至柏鄉,僵屍蔽地,王景仁、韓勍、李思安僅以數十騎逃得生命,河朔大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