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仇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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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曉凡這幾天的日子並不太好過。他知道自己殺了的是什麽人,他更知道這個人對於南宮斐來說有多麽重要。這一月多來,白曉凡接二連三地派下人到山崖下去查看南宮斐的下落。當然,他最希望的是能夠找到南宮斐的屍體;又或者見到重傷昏迷的南宮斐,然後便落井下石般地斬盡殺絕;而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南宮斐還活著。

    似乎一切都事與願違,那些被派出去的下人既沒有找到南宮斐的屍體,也沒有見到南宮斐的蹤跡,更加沒有乘人之危地將其殺死。他們唯一發現的就是羅隱的孤墳,是南宮斐將其埋葬。這也就足以說明南宮斐還活著,而至於他去了哪裏,魂風教的人卻無從得知。

    這樣一個消息對於白曉凡來說無疑是驚天噩耗。他深知南宮斐一旦活著,勢必會來尋仇。他和南宮斐交過手,知道他身懷百無一用掌及魅影劍法兩大絕世武功,自己絕非是他的對手,況且他若是怒性大發,血洗魂風之事亦會發生。

    但白曉凡能夠在前番的交戰中取得上風,便也深知了南宮斐的致命弱點,就是太過於婦人之仁,若不是他不忍傷害那些中了陰毒的教徒,又怎會遭此慘敗?為了能夠應對南宮斐,他決定還是要在他的軟肋上硬攻。未雨綢繆,在南宮斐還未殺來之前,白曉凡再次出山蠱惑人心,又招來了一批願意為自己“賣命”的信徒。

    白曉凡自然是怕南宮斐回來報仇的,但這猜測般地煎熬又使他有些盼著南宮斐前來。但無論是怕還是盼,他知道這是躲不過去的。南宮斐終究還是來了。

    “有人闖山了,快放箭。”

    此時正位於教中正殿的白曉凡遠遠地便聽見,守山弟子的警報,他淡然一笑,心道:南宮斐果然來了。

    白曉凡走到匣旁,取出佩劍,一邊向外走,一邊對殿內的一眾教徒說道:“爾等隨我出戰迎敵。”

    眾教徒齊聲答應,隨教主白曉凡一同出殿迎戰。一眾人等剛剛出了殿,便見那崖邊上的守山弟子們都已被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子用劍砍倒。

    “白曉凡,我南宮斐今日要你血債血償。”

    那男子挺劍在手,揚起臉來怒視著白曉凡。

    是南宮斐,果然是南宮斐沒錯。可是此時白曉凡眼中的南宮斐卻大不同以往,若非聽到了他的話,白曉凡恐怕很難認出眼前這個人就是南宮斐。

    此時的南宮斐不僅蓬頭垢麵,頭發也好似沒理好一樣地淩亂,前額與兩鬢處還夾雜著一些枯草;原本白淨清秀的麵龐此時也像是抹上了一層灰一般地髒汙。再看他身上穿的那件素白公子衫也已破了數道口子,那上麵的髒亂cd更是不言而喻。白曉凡見了南宮斐這副模樣實在想不通他已如此狼狽不堪,卻為何還會活著,又或者是他已重生?

    見南宮斐虎視眈眈,白曉凡也知道自己此番無論結果如何都要與之一戰了,索性先發製人地對身後的一眾教徒說道:“我已將本派最高功夫傳授給了你們,如今強敵來犯,該是你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白曉凡話音剛落,那一眾弟子便一同湧出,將白曉凡護在身後,隨即念動咒語喚出魂風陰毒來圍攻南宮斐。一人念動咒語便可喚出成百上千的陰毒,如今這一眾人念動咒語那所喚出的陰毒更是鋪天蓋地,猶如十麵埋伏一般。

    見陰毒山呼海嘯般地向自己襲來,南宮斐倒也凜然不懼,他淡淡一笑道:“白曉凡,你覺得我還會心懷婦人之仁嗎?今日凡是會使魂風陰毒的,都得死!”說著南宮斐揮動啼血劍縱身躍入陰毒陣中,施展起血舞狂劍,將那魂風陰毒隻殺得灰飛煙滅。

    南宮斐所用的這一套血舞狂劍,集天下劍法之長於一身,血舞狂劍四字,每一字便代表著一種劍法,血字所代表的乃是輕劍,施展起來如行雲流水一般隨心所欲,但卻招式狠辣,一擊見血;舞字所表示的乃是快劍,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瞬息之間,殺敵千裏;狂字所表的乃是利劍,削鐵如泥,勢如破竹;而最後一個劍字所表示的乃是無招之劍,所謂一劍封喉,不留活命。

    但這套劍法真正的厲害之處卻還在那“以敵之血,鑄我之劍”的八字上,可惜自幼便博覽群書的南宮斐卻始終無法參透這八個字的奧秘。

    但就依南宮斐此時所練成的劍法用來對付這些魂風陰毒,那顯然是殺雞用牛刀。隻見他的劍法忽而輕盈靈動,忽而淩厲剛猛,又忽而隻是直直前刺,卻一擊製敵。隻片刻功夫那鋪天蓋地的魂風陰毒都已隨風化為灰燼。

    這數十年來令江湖中人無不聞風喪膽的魂風陰毒,此刻竟已被南宮斐一人所破解。難道說血舞狂劍正是這魂風陰毒的天敵?恐怕也不盡然,當年敬林長老用輕風細雨劍一樣破解了魂風陰毒,但身為弟子的南宮雲卻沒能用輕風細雨劍破解陰毒,反而因此而喪命。南宮斐良久思量著這其中的種種,終於他想到了真正破解了這魂風陰毒的訣竅,那便是破解之人需一人獨戰。

    不能猜想,以南宮雲當然的功力,一人破解魂風陰毒絕非難事,但他卻因分心解同門之危才會被段奇峰暗算;南宮斐前番尋仇亦是為了照顧羅隱與碧涓,再加之他心懷婦人之仁才會慘敗。而當年的敬林長老與此刻的南宮斐皆是一人獨戰魂風陰毒,這看似鋌而走險,但卻不用為照料他人而分心,實為破解之關鍵。

    南宮斐破解了魂風陰毒後,又看向那一眾教徒,不禁心下犯了難,暗想:我既已破解了魂風陰毒,料想他們日後也不會再去為非作歹我又何必趕盡殺絕,枉生殺孽?但若如此輕易地便將他們放過,隻怕他們難生畏懼,日後仍會為虎作倀。我須得殺雞儆猴,也好叫他們引以為戒。

    主意拿定後,南宮斐身影閃動,手中劍花亂舞,頃刻間便將那一眾教徒的右臂卸了下來。那一眾教徒疼得哭爹喊娘,慘叫聲不絕於耳,優勝鬼哭狼嚎之聲。那一眾教徒斷了右臂之後有的就地打滾,有的更是直接便疼得暈死過去。

    南宮斐也不去理會那被自己砍傷的教徒,徑直挺劍上前直取白曉凡,冷冷一笑道:“白曉凡,這下你可以死得心安理得了吧。”

    白曉凡眼見自己此番是在劫難逃,便也不去反抗,也不再掙紮,索性閉上了雙眼,引頸待戮。南宮斐見此便也輕笑一聲道:“你罪有應得,受死吧。”說罷,手運利劍直刺白曉凡咽喉。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生死一線之間,白曉凡忍不住大聲呼喝道:“想不到我白曉凡今日身死卻是替他人受過。”

    聽到白曉凡的話,南宮斐頓時收住了劍,暗想:他說自己是替他人受過,難不成這其中有另有隱情,我若殺了他豈不是無法知曉真凶是誰,須得先留他一命,問個究竟。

    見南宮斐停住了劍,白曉凡似乎有些意外地睜開了眼問道:“你不殺我?”

    南宮斐冷哼一聲道:“殺是一定會殺你,不過聽你之意你是被人當做了棋子。有什麽話在你死之前就盡管直說,我也想知道真相。”

    白曉凡輕歎一聲道:“有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罷,我既已是將死之人,不妨就告訴你真相。一來也可叫你認清仇人,二來也算是我拉來個陪我一同上路的。”

    南宮斐撂下了劍,嘴角稍揚道:“其實你不用說我也能猜出你的所作所為皆是受了上官毅的教唆,隻是我不明白你為何會聽命於他,難道你看不出他是在利用你來與我鷸蚌相爭嗎?”

    白曉凡將頭一點道:“你說的沒錯,這背後的一切都是上官毅在暗箱操作,我也知道他是在利用我去鏟除你。”

    南宮斐有些難以理解地問道:“那你為何還要替他賣命,是你心甘情願,還是你有把柄在他手上?”

    白曉凡輕笑著搖了搖頭道:“都不是,無非就是他答應會幫我重建魂風教,所以我才會幫他對付你。你難道真的以為僅憑我一人之力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這斷壁殘垣恢複成原本的模樣嗎?”

    南宮斐更加疑惑地問道:“就單憑這一點?重振魂風教對你來說就真的這麽重要,你也應該知道魂風教是歪門邪道,你又何必如此執迷?”

    “夠了!”白曉凡怒喝道:“邪門歪道,你們罵了二十幾年還沒罵夠嗎?若不是江湖中如此詬病我魂風教,我重振之心也不會如此堅決。”

    南宮斐聽到白曉凡的話後,忍不住盯住他的雙眼厲聲問道:“你不叫白曉凡。說,你究竟是誰?”

    白曉凡冷哼一聲道:“南宮斐你果然聰明。實話告訴你,我爹就是段奇峰,我就是魂風教的傳人,也是唯一在敬林劍下活命的人。當年我為了不被斬草除根才會化名白曉凡,從此流露街頭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所到之處耳邊充盈著的都是對魂風教的謾罵,對我爹的謾罵。那些謾罵逐漸形成了我心中的怨恨,所以我下定決心要重振魂風,我要讓著江湖中人知道,我魂風教不是歪門邪道。”

    南宮斐似乎對白曉凡的遭遇產生了一絲共鳴,他點點頭道:“我承認你的初心是好的,可是你重振魂風教之後所作所為皆是為虎作倀。為了幫著上官毅對付我,你不惜將陰毒用到自己的教徒身上,如此行徑豈不是歪門邪道之舉?而且,上官毅又是如何讓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的?”

    白曉凡對南宮斐的指責也不辯駁,而是回答著他的問題道:“魂風教滅門之後,上官毅曾來過這裏一次,從我的手中將魂風陰毒的秘訣搶走,他覺得我對他有用就沒有殺我,我十一歲那年他派人下山找到我,教我武功為的就是有一日能為他所用。而我其實也是要借助他來幫我重振魂風教。”

    南宮斐笑了笑道:“而我的出現恰好是他利用你的大好時機。”

    白曉凡道:“他認為魂風陰毒足夠可以對付你,所以才會將當年從我手裏搶走的秘訣又換給了我。不僅如此,他還答應我殺了你之後,就會幫魂風教正名。”

    南宮斐突然苦笑了一聲道:“其實你不告訴我這些,我也會去找上官毅算賬。隻可惜你笨有一腔壯誌卻被他利用,殺我師叔,害我愛妻,我不能饒你。不過你放心,我會殺了上官毅替你出氣的。我會給你個痛快,你安心上路吧。”說罷挺劍直刺白曉凡咽喉。

    見劍襲來,白曉凡還是將那隱瞞了二十年之久的真相說了出來:“二十年前,是上官毅告訴的我爹你父南宮大俠是《龍歸訣》傳人一事,也是他唆使我爹去玄天盟奪經鬧事。你真正的殺父仇人其實是上官毅。”

    其實對於上官毅往昔種種的所作所為,南宮斐也能夠猜出段奇峰是從上官毅口中得到經書現世的這一消息。此番白曉凡說出了真相,隻不過是肯定了他心中的這一猜想。不由得他對上官毅恨之入骨。他鋼牙緊咬,將這新仇舊恨都融匯於這一劍之中,狂喝一聲猛地一劍此處,隨著白曉凡的血液一同發泄出去。

    殺了白曉凡後,南宮斐仰天輕歎道:“若非你殺我師叔,我真該饒你一命,但願你可早生極樂吧。”說罷,南宮斐又轉身向那一眾被自己砍斷右臂的教徒說道:“我本不願枉生殺孽,爾等已淪為殘廢,諒也不敢再生禍亂,盡速下山去吧。”

    那一眾教徒見南宮斐如此,連忙“佛祖菩薩、大恩大德”的不住言謝,之後又紛紛備好了竹筐、繩索下了峰去。

    南宮斐見眾教徒散盡後又陸續地遣散了教中的一眾雜役奴仆。見四下裏空無一人後徑直便向魂風教中金庫而去,在那金庫中南宮斐隨手抓了一大把金銀塞入懷中。又到灶房取過柴火,如同二十年前敬林長老那般將這魂風教址一把火燒為灰燼,就在這熊熊烈火之中,南宮斐縱身一躍,跳下了山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