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軒聽聞趙大人還是被錦衣衛捉去了詔獄，他心裏萬分著急。想了想，景軒趕緊前往大理寺。大理寺少卿董大人聽後麵有難色。

    景軒怒道：“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獄案件，趙大人又是正直言官。大理寺豈能眼睜睜看他入詔獄而不伸手相助呢？”

    董大人歎息道：“哎，老臣見你雖是錦衣衛，但有正義之心。隻是你應該知曉，錦衣衛乃皇上所任命，可直接掌管緝捕、刑獄之事，大理寺、都察院都不能插手啊。就拿曾轟動一時的蒲氏造反一案來說……”

    您說什麽？蒲氏？可是那犯有勾結蒙古人圖謀造反的蒲氏？”景軒吃驚道。

    是啊。當年應由“三司會審”的蒲氏犯人已到了大理寺，都被錦衣衛強行帶走去了‘詔獄’。你就該明白錦衣衛權利之大近乎通天。”

    蒲氏當時如何？”景軒追問。

    當時？大理寺認為蒲氏一案疑點重重。雖說有造反證據，但用此斷定是一個商人與朝中大臣內外勾結蒙古人，似乎太過草率。”

    是啊，寶石怎會是成了謀反的罪證呢？何況寶石並非蒲氏之物，乃是一神秘人賣給蒲氏的。”景軒憤怒道。董大人很是一驚，不過想想或許因為景軒是錦衣衛所以知道這些陳年舊案。

    董大人又說：“我們大理寺正打算追問賣寶石的神秘人，錦衣衛就來捉去了蒲氏。後來，老臣聽說蒲氏在詔獄中堅持不認罪，結果死得很慘。”

    為什麽大理寺不去找出賣寶石給蒲氏的神秘人呢？”

    唉，錦衣衛認定了賣寶石之人就是與蒲氏聯絡的蒙古人。且詔獄之事，我們大理寺無權過問。所以啊，趙大人之事，大理寺同樣無能為力。”董大人搖頭說著。

    他們二人一問一答，殊不知蔣瓛正在旁偷聽。蔣瓛打量著景軒，他心想，幸好有錦衣衛通報說景軒來了大理寺。這才讓他發現景軒身份有問題。景軒關心蒲氏一案，又主動調入錦衣衛。想了想，蔣瓛決定來場一計雙雕除去景軒。

    很快，蔣瓛命景軒前去太原監視晉王朱棡。景軒回到雲宅與雲娘辭行。這邊，雲大人前來與景軒問話，“景軒，你可知，你這趟去太原意味著什麽嗎？”

    景軒不知，還請大人說明。”

    當日，本官勸你不要進錦衣衛，你不知為何非要調入錦衣衛。錦衣衛所作所為實在令人不恥。今日你即在錦衣衛，本官隻奉勸你，不可助紂為虐。且你得記住，皇上雖然生性多疑，但始終護犢情深。加上晉王朱棡脾氣暴戾，你這差事不好當。所以，別惹了晉王，又得罪了皇上。”景軒微微一怔，有些感謝雲大人的點撥。

    景軒，你說太原會是什麽樣的？晉王會不會對你們錦衣衛的到來有所防備？我真怕，萬一晉王做出什麽事情。”雲娘擔憂著。

    不要擔心，我隻是去看看晉王在太原是否安分守己，你就當我是去太原出遊吧。”景軒故作歡笑。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會說這樣的笑話來。景軒，我真的不希望你去太原。不知為什麽，我心裏總是堵得慌，似乎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會發生。”

    不會有事的，你看我們種下的這株紅豆樹了嗎？等到紅豆發芽時，就是我從太原回來之時。”景軒、雲娘二人一起看著月光下那株紅豆樹。月色中，紅豆樹隱隱發著光，景軒走到書桌前攤開畫筆繪畫著。“雲娘，等到紅豆發芽時，我們就相見了。到時，你拿著刺繡好的這紅豆樹來迎接我。”說著，景軒將紅豆樹的畫稿交給了雲娘。在如夢如幻的月色下，他們依偎在了一起。

    景軒踏上了去太原的路途，雲娘拿出了繡線。雲娘心裏想著景軒回來時，她要將繡要的紅豆樹交給他。

    太原之行，隨行的還有二個錦衣衛。蔣瓛明示景軒作帶頭人。這也正是蔣瓛的計謀，一旦桀驁不馴的晉王開罪錦衣衛，景軒第一個難逃其咎。景軒他們日夜兼程，三日後，終於到了太原城。隻見太原城崇墉雉堞，可謂壯麗甲天下。城門守衛滿麵英氣，堅守崗位，給人肅然起敬之感。景軒他們被城門守衛一番仔細盤查後，三人便入了太原城。迎麵看得街市人群熙熙攘攘，吆喝聲，笑語聲不斷，一派繁華。景軒三人在城中尋了一家客棧，便安頓了下來。之後各自上街打探消息了。

    太原城由內外兩城組成，紅牆綠瓦，東西丹墀，城東不遠處，就可以看到宏麗的殿宇——晉王府。景軒看了看，心想，晉王府竟如此奢華，看來這也是晉王不受朱元璋待見的原因吧。想著，景軒決定先了解一下太原城中的情形再去晉王府探查。

    走在太原城的街市，繁華熱鬧，車水馬龍，百姓安居樂業。而最讓景軒意外的是，街上有百姓不小心碰撞了彼此，居然不停地相互道歉。景軒不由稱奇，他心想，朝中一向評晉王狂妄、暴戾，為何他所帶領的子民卻有禮有節，生活一片繁華？京城悠悠眾口的評說與實際景象如此悖駁，皇上久居京城莫非是受了蒙蔽？一整日探查下來，景軒見到的太原城都是和氣之象。景軒走著走著，不覺天色漸黑。想到如今在他處與雲娘分別兩地，景軒的相思之情油然而起，走著走著，不覺靠近了太原城東。

    此時，萬籟俱寂，可以聽得太原城東郊外的農田裏蛐蛐的叫聲。景軒更加思念雲娘，他不由在農田上躺下身，抬頭仰望星空。

    嗡，嗡嗡……”隱約間，景軒聽得陣悠揚悲戚的古琴聲，這淒涼樂音與景軒心境恰似相通，都有著深切的思念。景軒起身張望，竟見一個茅草亭子燈火點點，隱約見有一男子在撫琴。

    細細一看，那男子闊袖長袍，麵容俊朗。撫琴中悲戚之色難掩，男子高唱著：“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皇兮皇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嗚嗚嗚。”唱到情深處，男子不覺嗚咽了起來，甚至景軒走近都未發覺。

    景軒立於茅草亭下，詩曰道：“相遇是緣，相思漸纏，相見卻難。山高路遠，惟有千裏共嬋娟。因不滿，鴛夢成空泛，故攝形相，托鴻雁，快捎傳。喜開封，捧玉照，細端詳，但見櫻唇紅，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長。無限愛慕怎生訴？款款東南望，一曲鳳求凰。”

    撫琴男子大吃一驚，他抬眼看向來人。見景軒麵生，他立刻勃然大怒道：“大膽來人，何故來到此處。”男子說著，一改先前悲戚之色，轉而凜然皇者之相。

    景軒也是一愣，忙作揖道。“在下景軒，是來太原做生意的。今夜忽聞先生您的一曲鳳求凰，觸及心靈，不由吸引而來。”

    男子將景軒細細打量了一番道：“這麽說，你也有傷心之事？”

    是的，此傷心之事，不僅傷心更是無奈。如同先生您的這曲鳳求凰，有著無奈不得之意。”男子注視著景軒半響，忽然大笑了起來，但這笑聲滿是淒楚。

    男子幽幽歎道：“沒想到除了珂兒，天下也會有與我心境相通之人。好，你且坐下，不妨一道說來聽聽。”景軒作揖，應聲坐在了茅草亭內。

    男子繼續撫著琴，景軒說道，“鳳求凰本是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因為世俗偏見，他們二人一同私奔，而演繹了驚世核俗之愛情故事。”

    可惜，昔日司馬相如有膽魄，而我今日沒有膽魄，終讓姻緣隨水流去，空恨歎呀。”男子琴音加重，似悲啕。

    在下可否聽你的一番故事？”景軒問。

    好。琴瑟遇知音，本是佳事。今日也是珂兒的忌日，說說就說說。”男子咕嚕了一口酒，繼續撫琴道。“宋末時，戰亂不斷。我自幼受家父教導，詩文弄墨，並與一富家小姐珂兒成了知己，我們相識相愛。珂兒善良美好。後來，我隨家父征戰離開了那個縣，我說等戰後回來接珂兒。後來，我帶著榮華富貴又回了那個縣找尋珂兒。才知，我們離開後，縣裏遇上了瘟疫。珂兒父母雙亡，無奈尋到應天城想找我。誰知命運弄人，柯兒走投無路做了歌姬。待我知道後，來在應天城最繁華的醉香樓找到了珂兒。我依然依戀她，請求與她結為夫婦。可是，珂兒自知不潔，不願意與我在一起。為了喚回珂兒的內心，我效仿司馬相如，在珂兒的房外撫起鳳求凰，也終是喚回珂兒的心。那刻我們好開心。”景軒聽著，為男子高興。但卻見男子愁容更深。

    後來呢？”景軒問。

    嗬嗬，後來，你可知道，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麽嗎？就是明知相愛卻要被人拆散。我的父親堅決不允許我娶一名歌姬。我也很懦弱，我以為隻要聽從父親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他就不會阻擋我和珂兒在一起。結果，父親讓我離開應天城。之後，我再打聽珂兒，珂兒……”琴音悲鳴，“珂兒，已被父親派人殺死了。”男子悲憤道。

    景軒歎息中，與晉王訴說了他與雲娘之間橫膈著父仇冤案的愛情，以及他對當朝時政的感想與不平。不覺中，二人一醉到了天明。

    待景軒醒來，撫琴男子早已不在。

    很快，景軒三人到了晉王府。

    來者何人？到了晉王府還不下馬。”門口守衛大喝道。

    我們乃是宮中錦衣衛。”一個錦衣衛得意道。

    讓你們下馬，就立刻下馬，否則殺無赦。”守衛再次大喝道。見晉王府的守衛都如此嚴厲，景軒心中不由暗暗稱好。

    景軒三人下了馬來，走進晉王府。晉王府氣勢恢宏，府內外重兵守衛，很是森嚴。

    守衛通傳後，晉王也不理會，依然在室內分析著地圖。

    晉王實在氣焰囂張。連錦衣衛都不放在眼裏。”說著，兩個錦衣衛欲闖入了王府後殿。

    錦衣衛好大的膽子，給我狠狠打。”晉王將筆一丟下令道。於是，突然間，王府內衝出層層守衛將那兩個錦衣衛包圍了起來。

    你們這是要如何？我們是錦衣衛。”

    錦衣衛？晉王說了，就是要狠狠地打錦衣衛。”

    景軒見狀，說道，“素聞晉王暴戾，今日不問原因就要打人，果然晉王惡名昭彰。”

    慢著。要問個明白，本王就讓你們問個明白。”這邊，就見晉王闊步走了出來，他說道，“錦衣衛目無王法，私闖後殿，其錯在一。且惡行昭彰早有耳聞，陷害忠良、人人憤之，其錯在二。你們說，該不該打？來啊，給本王將擅闖後殿的二人拖出去打。”

    這邊，兩個錦衣衛大叫著被拖了出去。很快，殿外傳了他們的叫聲。

    景軒看著晉王，忽然，他發現晉王竟是昨夜撫琴的男子。景軒不由吃驚道：“是你？”晉王也是一愣。他揮手讓守衛退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