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八大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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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那小子突然間爽朗一笑,緊接著雙手攤開,示意大夥兒,他並沒有惡意。可遊師爺不為所動,依舊沒挪開他架在脖子上的弑神刀。

    前者見眾人投過來的懷疑目光,自覺無趣,隻得嗤笑一聲:“既然這樣,那咱也就實話實說了。”

    “在下姓閻,是一名散師爺,遊曆江湖多年。最近幾年,覺得北通鎮挺不錯的,就定居了下來。近日聽聞有一鬼王要踏平北通鎮,名‘丘海’。丘海鬼王是咱的死對頭,多年來,我們明爭暗鬥了不知多少回。此時聽得它要來,閻某便再次出山,專門在此侯著他……”

    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眾人當然不信,身後一位師爺忍不住啐了其一口:“以你的模樣,也就是個小子,還遊曆江湖多年?說出來不怕笑掉別人大牙!說吧!你到底是誰?潛伏進我們的隊伍,究竟是何用意?敢再胡言亂語,咱們遊都慰,一刀將你的頭給卸下來!”

    遊師爺淡淡的看著他,示意後者繼續說。“哈哈哈哈……”那小子繼續大笑,全然不顧此刻劍拔弩張的架勢,繼續悠悠道來:“閻某說得也是實話,信不信由你們。話說,閻某也從未說過咱很年輕,隻是你們以貌取人罷了!哈哈……”

    笑畢,不去理會其餘人古怪的眼光,而是聲音平淡的,朝著遊師爺說道:“這位師爺姓遊吧?不管你信或者不信,如果現在再不帶他們離開,一會兒亂起來了,大夥兒可就都吃不了兜著走了!不是閻某說大話,你要是再繼續懷疑我,而與我作對。鄙人能保證,你們全部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對手!”

    語氣很狂妄,如果這句話,出自一位仙風道骨或者彪形大漢的口中,眾人也許就信了。但站在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小自己好幾番的小夥子,卻是怎麽也不能令眾人將他同“一流高手”結合起來。

    遊師爺張了張嘴,他腦中突然有一道靈光閃現,似是想到了什麽,偏偏就是捕捉不到源頭。終究是繼續陷入了沉默。

    見眾師爺躊躇不定,那“小子”冷哼一聲:“想當年,一起走南闖北的散師爺們,哪個不是果斷之人?!難道現在編製的伏魔師爺,還是沒長進?依舊是拖泥帶水、婆婆媽媽的!”

    “你們聽好了,閻某在此處隱世多年了,本來這趟渾水是不想淌的。由於實在是看不過去,就出手幫助了這些人,奈何一人能力有限,就隻能幫助到那幾個小子。

    不想,半路突然‘撿到’一個哭哭啼啼的娃娃。本來,閻某就覺得他很可疑,加上他有意無意給我們帶路,好幾次還‘不小心’走進了屍怪的圈套,就更讓我覺得他有問題……”

    那哭哭啼啼的小子,說這人是半路加進來的,而現在這人,又說那小子是半路橫插一腳。到底是誰在說謊?這下遊師爺他們沒轍了,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得讓他繼續說下去,看看能不能聽出什麽破綻。

    “好不容易衝出重圍,那小子又哭哭啼啼的,要我們折回去救他的家人!我一路過來,已是累得夠嗆,加上之前一下遇到四五個靈屍,受了一些傷。不然閻某定會將他的皮給剝下來,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也許他也識出閻某身手不凡,忌憚於我,而一直不敢現出真身吧。就在我們爭執不下的時候,你們就出現了……”

    說完,徑自解開他的衣裳,露出上半身精裝結實的肌肉。在他的腰腹間,果然有幾道兵器和利爪抓傷的痕跡。也不知受傷多久了,傷口已經翻開潰爛,呈現出不自然的青黑色。

    倘若真像他所說:一人對付四五個靈屍,居然還能全身而退!那這人不是個怪物,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隱世高手。聽他說得頭頭是道,看起來也不像是在騙人。換個方式想,若是他要演戲,那麽到了現在,倒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了。

    遊師爺的內心有些動搖,他想:如果對方想耍什麽花樣,那這邊這二十幾名師爺也不是吃素的。姑且先帶上他,等找到剛才滾下去的那小子,兩方一對峙,真相不就水落石出了。

    於是手上的力道鬆了鬆,不過依然沒有收回架在對方脖子上的刀。就在雙方說話的時候,坡底下早已是亂作一團。經最開始發現異常的獸屍怒吼幾聲,此時已有更多屍怪被吸引過來。

    隻見坡底下,密密麻麻的身影往這邊來了。跑得最快的幾隻,距遊師爺他們,已不足三十步遠!

    那自稱“閻某”的家夥,背對著來勢洶洶的幾隻獸屍,頭也不回地說:“你們究竟要在這兒杵到什麽時候?它們數量太多,閻某可沒有多大把握,我可要先逃一步了。你們要去送死,就由你好了……”

    遊師爺正想說話,卻隻感覺到眼前一花,手中的弑神刀突然就往下一墜。等他反應過來,哪裏還見得到半個人?麵前空空如也!

    人呢?!就在大夥兒目瞪口呆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幾聲清脆的“噗噗”聲。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衝過來的幾隻獸屍,竟無端端的沒了腦袋!

    它們的頭顱,還在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骨碌碌打著滾,然而身體似乎沒有發覺出異樣,還自顧自往前衝了幾步。最後一跤跌倒在地,撲騰了好幾下,終於不再動彈。

    眾人見到這番詭異的情景,不禁背脊發涼:好……好快!沒等將唾沫咽下去,遊師爺突然又感覺到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就這麽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麵前,手中還多了一個魔屍的頭顱!

    就眨眼間,“閻某”去而複返。等他在遊師爺麵前站定,他們身側不遠處的一塊巨石後,才傳來“撲通”一聲有東西倒地的聲音。所有人都像見了鬼似得,直往後退,紛紛掏出兵器,警惕的看著前者。

    “閻某”就這麽提著魔屍頭站在原地,沒說話,也沒有繼續做什麽,隻淡淡的看著眾人。但此刻眾人的眼裏,他就如殺神下凡,帶著一股蔑視一切的霸氣!

    遊師爺將目光下移,見對方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形狀古怪的兵器:兩麵刃,似刀似短劍;刃口鋒利無比,閃著森冷的寒光。最奇特的是,刀刃呈密集的波浪形。可想而知,被它一刀割過,任你再強橫的脖子,也會在頃刻之間被鋸斷!

    驚訝歸驚訝,但遊師爺的心思,完全沒放在感歎他的身手這上麵。他來來回回的打量著麵前這人、以及他的兵器,對於他來說,剛才腦海中突然閃現的一點靈光,卻是越發的清晰。

    最後忍不住脫口而出:“八大師爺?你是‘閻乙書’、閻前輩!?”

    閻乙書眉頭一挑,也是細細打量著前者:“既然你叫我前輩,若閻某猜得不錯,遊師爺可是和盤大哥有些關係?”

    遊師爺似乎很興奮,連臉上都呈現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紅。隻見其雙手抱拳,鄭重道:“正是!當年有幸追隨過盤師爺。跟了他幾十年了!想當年,閻前輩在我們伏魔師爺軍裏,可是名聲躁動呀!沒成想前輩一別多年,今兒個竟還能再見,實乃有幸,晚輩見過閻前輩!”

    閻乙書將魔屍的頭隨手一扔,向前一步,請起遊師爺。訕笑道:“遊老哥,‘前輩’之稱~閻某還真不敢當了!那些都是老把式,現在出了那個盤口,所有的規矩,也都不複存在……算起來,閻某還小了遊師爺許多,咱們哥倆相稱就好!”

    遊師爺一愣,隻好客氣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閻前……閻老弟,您現下可有何打算?”……

    他們的身旁,一眾師爺眼神古怪的看著兩人,根本就沒有理清思緒。見堂堂師爺“都慰”,竟朝著一位小了他好幾番的小子,嘴裏又是“前輩”又是“老弟”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什麽閻乙書、八大師爺?聽都沒聽說過。隻有林華甚麵露驚訝之色,似乎知道了對方的來頭。

    就在這時,閻乙書卻突然擺擺手,放低聲音道:“諸位師爺都聽著,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我們的身邊,此時可能還不止魔屍這一個耳目在監視著我們。

    大夥兒切忌單獨行事,都警惕點,閻某能感覺到,剛才滾下來的那小子,就在這附近!對付他可能有點棘手,大家小心點!”

    眾師爺聞言,不禁左右四顧:可是附近空空如也,除了坡下衝上來的屍怪群,哪裏還有其他半個影子?反觀遊師爺,朝閻乙書凝重地點了點頭,便自顧自取下腰間的妖神鏡,盤腿而坐。

    他閉上眼,將鏡子捧在懷裏並用雙手緊握住,兀自結著不知名的印結。這種古怪的姿勢,遊無痕最熟悉。隻要是在野外露宿,睡覺的時候師父總會這樣子做。

    僅片刻,遊師爺突然就眉頭一挑,嘴裏小聲念到:原來如此……遂緩緩張開眼睛,看向閻乙書。後者隻見前者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朝向正西南,並不著痕跡地伸出了九個指頭。

    閻乙書心領神會,默默接下了遊師爺的弑神刀。看似不經意間,就朝著遊師爺所指的方向去了。

    一步、兩步……一直走到第七步,終於緩緩停了下來。他盯著身前兩步遠的地方,弑神刀看似就這麽隨意地握在手裏,但不遠處的師爺,卻明顯感覺到,從刀身蔓延而出的恐怖勁氣!

    勁氣如巨浪般呼嘯而出,一浪比一浪高。到了最後,甚至都能聽見刀身附近,傳出一陣陣“劈啪”如炒豆般的炸裂聲!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隻見閻師爺麵前兩步遠的地方,突然炸裂起漫天灰塵!一道瘦小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從泥土中鑽出來。對方不退反進,反倒直奔閻師爺來了!

    “哼!還以為你真能沉得住氣!”說歸說,閻師爺也不含糊,徑直往前一步踏出。隨著一道刀影一閃而逝,“砰”地一聲巨響,地麵竟無故出現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沙塵還未揚起,就被恐怖的勁風一吹而散。連帶著所有的師爺,都被迎麵而來的颶風給壓得連連後退。眾師爺驚駭莫名,就憑剛才這猛力的一擊來看,閻乙書的功力,就已與梁城主不相上下!

    紛紛穩住腳步,眾人連忙朝場中望去。剛才的一擊驚世駭俗,兩人又相距如此之近,那麽現在,到底是誰占了上風?

    隻見場中,兩道身影巍然不動,依然是在相距十步不到的距離站定。閻乙書一手執刀,負手而立;而他的對手,果然就是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子”!

    但此刻的“他”,有些非同尋常:全身散發著邪魅之氣,雙眼漆黑,與剛才哭哭啼啼、懦弱不堪的形象大相庭徑!

    原來這家夥竟是屍怪!沒想到,它竟然隱藏得這麽好,連和一眾師爺同行了這麽久,都沒露出破綻!

    遊師爺更是驚疑不定,忙端起妖神鏡放在眼前,仔仔細細的打量:依舊沒任何反應!要不是剛才,他用盤統領自創的特殊方式進行搜尋,再加上閻師爺的點醒,那眾人也不知道,究竟要被蒙在鼓裏多久!

    閻乙書似乎是知道師爺們的疑惑,當下冷笑一聲:“有時候,也不能太過依賴妖神鏡了。這‘丘海’鬼王的偽裝術,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就算閻某多年來與它打過這麽多交道,也很難將它找出來!隻是萬萬沒想到,這次你竟然會偽裝成一個小子,失算呐……”

    什麽!麵前這家夥竟是鬼王!眾師爺倒抽了一口冷氣,紛紛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這個同行了一兩百裏地的“小子”,均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反觀那丘海鬼王,隻是淡淡一笑,連聲音也變了,變得十分尖細:“赫赫……我丘海的偽裝術,自認為還是過得去的。要不是突然看見了多年的‘老朋友’你,本王也用不著這麽大費周章的。隻是有一點我想不通,你是怎麽看出破綻來的?”

    閻師爺輕輕一笑:“以你的狡猾,天底下,恐怕沒人能識破你的詭計。隻是閻某不才,與畜牲打交道久了,自然而然就對你們身上的氣味記得清楚。就算騙得過妖神鏡,也騙不過我的鼻子。”說完,還故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他倆的語氣都很平淡,絲毫聽不出如臨大敵的感覺。身旁一眾師爺,見兩人侃侃而談,都快產生了錯覺,仿佛兩人是久未謀麵的老友,有說不完的知心話。

    這時,閻乙書卻回頭正色道:“諸位師爺,先機已失,我看我們還是先撤了吧。你們先行一步,務必要將馬匹保護好,我們是跑不過獸屍的。不然會被活活拖累死!這家夥,交給鄙人對付就好,你們不用理會我,隻管逃命就是。”

    那丘海鬼王冷冷一笑:“好不容易才將你們‘請’過來,可別這麽急著走啊!閻師爺,你也別在那裏空口說大話了,自己有傷不說,現在還自動鑽進了本王的圈套,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聽完它的話,遊師爺眼珠子一瞪:“閻老弟,你這意思,是要兄弟們袖手旁觀了?這我可不依!雖說鬼王厲害,但也不至於厲害到讓我等望而生畏的地步。咱這邊幾十個師爺,還對付不了它一個?閻老弟,我們一起合力解決掉它,然後一起走怎樣?”

    就在說話這會,時間也一刻不停的流失著。伴隨著密集的腳步聲,坡下的屍怪群已經撲了上來。再不走,恐怕就來不及了,如果被它們團團包圍住,插翅也難逃!

    閻師爺緊皺著眉頭,掃視了一眼師爺們,忽然對丘海鬼王說道:“放心,你我之間的恩怨,隻能我們之間單獨解決!我不會讓他們插手。但你,也別想讓你的那些家夥搗亂……”說完,突然眼神一變!

    眾人隻能感覺到他的身體,被一股股無形的勁風所包圍,連帶著氣息也變得越來越強大。突然,就是一聲敞亮刺耳的爆氣聲,連地麵都微微顫動了一下!

    此刻,閻乙書仿佛變了一個人似得,連麵目都開始猙獰起來。

    他看了一眼剛才被他劈開的溝壑:深深的裂紋遍布四周,受其爆發勁氣的影響,碎石還不斷地“簌簌”直往坡底滾落。閻乙書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大喝一聲,猛地一腳踏出!

    “砰”!一陣地動山搖,連靠得近的師爺也反應不及,不禁腳下一陣踉蹌~等到眾人站穩,均感覺心中震驚萬分。雖不知前者這麽做究竟是為何,但就這份恐怖的力道來看,他絕對是個怪物!

    四周安靜了一會兒,突然,一陣密集的“哢擦”聲便傳入眾人的耳朵。循聲望去,隻見原本被閻師爺劈開的那地方,此刻再被重踏一下,終於不堪重負,開始綻裂出更多的裂痕!伴隨著裂痕的擴大,大大小小的石塊簌簌直往坡底滾落。

    丘海鬼王一見情勢不對勁,眼神一變,忙屈膝跳開。眾師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手忙腳亂的往更高處爬去。

    就在所有人剛走開的那瞬間,隻聽到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無數的巨石泥塊,帶著破空之音,如洪水決堤般傾瀉而下!一大片土坡,被閻師爺就這麽重重一踏,竟突然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