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四城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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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鳴荼等人何等聰明,立馬便分析到楊嘯林指使他的屬下離開,其目的就是為了將追兵支走,以及引出前路的埋伏。不管最終那些人能不能到達豐嘉城,但他和孫爻陽南下投奔碧海城,是最為穩妥之計。

    他們仨和柴久正在一起多年,深知依著後者的手段,楊嘯林的那些手下估計還沒走出一半,就被尾追堵截了,甚至全軍覆沒了也說不定……隻是在座的各位都沒有點破。有時候為了一城的血脈延續下來,不得不做出艱難的決定。但也從側方麵反映出——楊嘯林絕對是一個對孫城主極為忠心的人。

    頓了頓,梁鳴荼遂問道:“那楊副城主接下來可有什麽打算?”

    反觀楊嘯林,以手托腮,看著前者認真道:“梁城主,想必在下前來的目的,你們或多或少也猜到了~那柴久正四年前背叛了你,還差點引屍怪大軍進城,這些你可都曆曆在目吧!

    我楊嘯林此行不是前來興師問罪的,但他好歹曾經也是你的副城主、是你們的三弟。如今他不顧四年前所簽的聯盟條約,公然襲擊雙孜都,弑殺孫城主、夫人、小少爺,強行搶奪城主令,將雙孜都據為己有。害得城內無辜平民不得安寧……在下聽聞這幾年你們也一直在找他,這不,現在他現身了,你們碧海城是不是也應該跟天底下的老百姓一個說法?

    此行楊某前來,就是‘懇求’碧海城能出兵,到時候咱們到豐嘉和國主兩兵相接,再一起討伐柴久正。可不能就這樣任其枉顧盟約、逍遙法外!”

    梁鳴荼聽完,立馬正色回道:“楊副城主您放心,他這樣不顧大局,隻為滿足一己私欲,害得雙孜都老百姓流離失所、許多人無故命喪……即使這柴久正與咱們毫無瓜葛,但於情於理,梁某都不可能坐視不管!現在全神雅當上下一心、共同抵禦外敵,我想即使是和珍國和九聖國也不可能任其貽害了整個團體。但……”

    說至此處,不禁微微蹙眉:“但是,現在西北方一帶屍怪大軍虎視眈眈,而且又剛經曆了一場大戰,碧海城能抽調出來的兵力,實則不多……那柴久正消失不見數年,如今突然出現,已然成了氣候!即使咱們想辦法抽出人手過去,萬一鬧僵,還不得落個兩敗俱傷的結果!這是不可取的……”

    說到這,一看前者的表情越來越冷,也是有些無奈,遂繼續道:“這世道本來就亂了,攘外必先安內的道理梁某都懂!但現在對抗屍怪大軍正是急需用人的時候,此番若不好好計劃一下,到時候兩方一碰麵就打得血流成河~咱們還談什麽同心協力一致對抗外敵?不如楊兄再耐心等兩天,由梁某出麵去和珍國尋求幫助,人多的情況下,咱們才能打把握之戰啊!”

    聽完他的話,那楊嘯林還未表態,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孫爻陽卻突然拍案而起!隻見其一把抽出頭上的發簪,猛得刺入自己的左臂!還未等楊嘯林等人反應過來,就“啪”地一聲將發簪折斷!任臂上血流如注也不管,隻目光如炬的瞪著碧海城一眾。

    楊嘯林趕緊捂住孫爻陽的傷口,驚呼道:“少~少城主您這是幹嘛?!”

    反觀後者,一把拂開前者,看也不看折斷在肉裏的尖刺,而是用其堅定的眼神掃了一遍眾人,一字一頓地說:“即使我爹爹已經不再,即使他柴久正將雙城的老百姓都屠戮殆盡,我依然是雙孜都的下一任城主!誰也別想從我的手裏將雙孜都奪去!

    我的家人、我的弟弟……到底與那柴久正有何冤仇,為何竟這般對我們趕盡殺絕!我孫爻陽在此發誓,不將柴久正和甄鹿的項上人頭割下來泡酒,就永世不得輪回,也永不將這根刺取出來!”

    沒想到,此子年紀輕輕,倒如此有魄力!這邊廂,碧海城的一眾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反觀梁鳴荼,將手裏的茶杯握了又握,看似內心深處也頗為掙紮。

    過了半晌,似乎心裏已有了決定,遂猛然站起來,回道:“碧海城雖說與雙豐國素來無太深的交集,但兩地相鄰,好歹也是同飲一河水!咱們相鄰作伴數十年來,一直相安無事,實則隱隱之中也互有關照。如今鄰裏有難,我梁鳴荼不可能坐視不理!好!孫少城主,在下便答應你們的……”

    不料還未等其繼續說下去,就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道急報:“安華城洪城主求見!”

    話音剛落,這裏麵的所有人均是眉毛一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真是想什麽來什麽!下一刻,就見一人急匆匆跑進來,跪地高呼道:“梁城主,安華城的洪城主和軍師單獨求見,門禁司已經放行了,他們正從南門過來哩!”

    梁鳴荼聽完,負手淡然道:“嗯,這洪城主也來得真是時候!你趕快下去安排一下,將他倆迎接到城主府,就說我梁鳴荼恭迎他的大駕!”

    那人恭敬地領命退身,這邊一眾還在思量洪邦在這個節骨眼突然造訪,究竟有何用意呢!不多會兒,卻又見另一人急匆匆跑進來:“梁城主!九聖國金沙城甄城主求見!”

    “什麽?金沙神姑也來了?”梁鳴荼將雙手環抱於胸,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報信之人:“她現在在哪?”

    “北門!”

    這下可就有意思了,這安華城和金沙城的城主不僅不請自來,而且還同時到達,也未免太巧合了吧!難不成,楊嘯林投奔碧海城的事這麽快就被他們曉得了,都想過來一探究竟?

    沒過多久,那洪邦和金沙神姑果然就一前一後的來了,而梁鳴荼也沒有叫楊嘯林他們回避。反觀前兩者,看到孫爻陽似乎也不驚訝,那洪邦剛進門,就不痛不癢的打了個哈哈:“梁城主、夫人、以及各位副城主,別來無恙啊!”而金沙神姑則不動聲色地點頭示意一番,自顧自挨著胡欽坐下了。

    前者沒同梁鳴荼寒磣幾句,便轉而朝孫爻陽拱手道:“洪某最近驚聞貴府有變,不想那柴久正竟猖狂至廝,趁著戰線後方空虛,公然帶兵入侵雙孜都。消息傳進鄙人耳裏,實則這幾天都坐立不安,一想到雙孜都的老百姓流離失所、孫城主一家無故受牽連,洪某是痛心疾首,茶不思、飯不想……”

    看著楊嘯林自顧自飲著茶,而孫爻陽也沒理會他,遂自嘲的幹笑了聲,直接將話題挑向重點:“他這般攪得天下大亂,全然不顧當下好不容易才達成的盟約。天子得知此事後,龍顏大怒,立即便傳信與洪某,要在下定要前來碧海城一趟,找到梁城主共商接下來的事宜。孫少城主盡請放心,若有用得著洪某的,在下定當全力支持!為了天下太平,咱們一定要聯合起來鏟除這些害群之馬!”

    聽完他的話,反倒是梁鳴荼將眉頭一挑,不確定的問到:“依著洪兄的意思~難不成李天子有意,願遣兵相助?”

    “正是!隻要孫少城主一句話,安華城三個督領的兵,隨時等候著!”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一旁默不作聲的金沙神姑又接過話茬道:“本城主前來碧海城,也正是為了此事!九聖國國主聽聞此事,也是極為憤懣,尋思著可不能就這樣讓那柴久正公然挑釁盟約!若任其逍遙法外,世人還道那盟約是簽著玩的呢!那可就真的變成了一張毫無約束的紙張……

    本城主帶了六千精兵,與雙豐國國主商議定了,現已駐紮在豐嘉城,隨時等候調遣。這不,正想過來問問梁城主的意思,沒想到卻被洪城主‘捷足先登’了!”

    一聽這話,孫爻陽隻是木訥的看著眾人,完全沒明白過來是什麽情況。而楊嘯林則猛得將茶碗一放,起身抱拳道:“好!有了三位城主的鼎力支持,收複雙孜都是指日可待!楊某代替全城老百姓,謝過各位了!”

    反觀洪邦,伸手微微擺了擺,不緊不慢的說道:“哎呀,當今天下皆為一家,都是自家人,談什麽謝不謝的!楊副城主且先坐下~這有關於討伐柴久正一事,咱們還得多商議商議,看到時候以何種方式奪回雙孜都。如果不好好計劃一番,萬一打起來,都是自家人,到時候別傷了元氣而讓屍怪看了笑話,那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就這樣,幾位城主便在梁鳴荼的城主府內共商大計,這一談,便是一整天……

    遠在數千裏之外的龍鱗城,和珍國天子李玄禮正在書房內閱著奏折。突聞外麵有輕輕的叩門聲,他似是知道誰來了,當下便頭也不抬地說道:“進來!”

    稍時,屏風外便轉進來一人,觀其器宇軒昂、意氣風發,見了李玄禮納頭便拜:“聖上,屬下見防線的守軍狀態良好,而河對岸的屍怪大軍最近也沒啥動靜,便獨自回來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報與聖上哩!”

    前者淡淡一笑,伸手賜座:“行了公羊督領,回來了好。咱們之間不必這般拘束,那邊有位置,有什麽話坐下來再說……朕在想,你可是去找了遊雲非?”

    來人,正是之前守在前線,關鍵時刻增援遊都尉的督領——公羊嗣。後者也不客氣,自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下了,咧嘴一笑:“看來,果然是什麽事都瞞不過聖上您啊!屬下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同聖上商議此事!”

    看來,這公羊嗣也是心思細膩之人,他沒有托別人帶消息,而是專程回來稟報給李玄禮。其目的,就是怕太多人知道計劃的細節,恐節外生枝。

    李玄禮輕輕放下手裏的奏折,淡然一笑:“上次屍怪大軍這麽大的動靜,連你都出動才壓了下去,弄得是世人皆知。猜也猜得到你肯定會抓住機會親自去問那遊都尉,朕的令牌和接下來的計劃你可托付與他了?如果得知了答案,不妨此刻就說來聽聽!”

    前者一聽,也不含糊,順手從袖子裏抽出一卷布帛,緩緩在書桌上打開,並道:“聖上的直覺果然準,沒錯,那遊雲非的確是將所有的細節都說與在下聽了。從他嘴裏得到的消息,還真是令屬下有些驚訝呢!不過,在說計劃之前,還請聖上看看這圖。”

    李玄禮將布帛拉到近前,仔細端詳良久,隻見那圖上全是一條條複雜的線路和聯通各處的“房間”。乍一看之下是越發感覺熟悉,不禁驚疑出聲:“陵墓?!難不成,問題果真是出在軒陵?”

    “嗯,這份地形圖,是根據遊雲非的詳細敘述,屬下按照他們前進的路線而虛構的模擬圖。如他所言,四年前那四人無意間闖入軒陵所發現的一切,真是有些驚世駭俗!隻是由於各種原因,他才沒有說出來。”

    當下,便將四年前遊、金、張、曾四位師爺風埡林一行的詳細經過,轉述給了李玄禮聽。

    半晌過後,公羊嗣才將一切的前因後果說完,而李玄禮聽完,則頷首沉思良久。不一會兒,便歎了一聲道:“這遊雲非是真人不露像,不僅功夫了得,而且心思縝密、遇事沉著冷靜。看來,當初咱們果然沒找錯人!”

    頓了頓,卻又眉頭緊鎖,似有憂慮:“若遊雲非所言不虛,那軒陵裏麵藏身的所謂‘魔鈴’、‘四聖使’,乃至於‘魔主——啟’,也許就是貽害了神雅數十年的罪魁禍首沒錯了!那它們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呢?其目的是為了什麽?而且連遊雲非都感覺到有心無力的人物,其能力究竟達到了什麽高度?沒想到,我李玄禮暗中查探多年,才發現對那些屍怪竟是一無所知!”

    一聽這話,公羊嗣也是以手托腮,滿心焦愁:“是啊,這些都是咱們未知的東西,而且都過了四年,還不知它們到底還在沒在那裏呢!以前盤統領在的時候,那些畜牲就一直和咱們打遊擊,集全神雅之力竟都沒有從它們手底下討得好處……

    屬下仔細分析過,那個‘啟’肯定是故意放走遊雲非,好讓他回來報信。不管最終誰是綁名布的委托人,聖上您肯定是最先知道的。到時候定會舉兵討伐藏身軒陵的屍怪頭目,說不準它們已經提前設好了陷阱,就等咱們往裏鑽呢!有此心機,咱們不得不提防啊~”

    “這就是朕所考慮的因素,還不知道這個魔主究竟是哪方勢力的人物,隱隱之中,他好像對神雅的格局了如指掌。說不定正是和哪個勢力相勾結、沆瀣一氣,企圖獨吞天下呢!所以,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咱們最好不要惹得其背後的黑手狗急跳牆,否則~末世就真的來了……”

    李玄禮回答完,有些疲憊的揉揉太陽穴,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對了公羊督領,你沒回來之前,朕已經派洪邦去碧海城了。剛得知消息,金沙神姑也已派兵駐紮在了豐嘉城,這會兒估計也去找梁鳴荼了吧。

    據探子來報,柴久正夜襲雙孜都後,孫城主一家幾近滅口,而楊嘯林一行帶著孫爻陽則逃出了城。後來還在半路就被柴久正的伏兵截擊、全軍覆沒,卻唯獨不見了前兩者。關於此事,你怎麽看?”

    公羊嗣也是揉了揉眉頭,分析道:“那楊嘯林也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柴久正沒有伏擊到他,估計也是奔碧海城找梁鳴荼去了!

    屬下分析的是——如今由聖上出麵,願出兵討伐柴久正,其他地方也定會跟著響應的。嘿嘿,不出意外的話,現在豐嘉、金沙、碧海、安華城估計已經達成了共識

    ,正準備集四城之力一起討伐雙孜都。依屬下看~柴久正這次恐怕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好果子吃了!”

    反觀李玄禮,卻表現得不盡讚同:“關於這事,朕也說不準,心裏麵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不過,咱們暫且先不討論這事了吧……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關於那個計劃,朕準備在梁鳴荼討伐柴久正之時,立即便執行!這事還是交與你全權負責。名單上的人,盡量都找齊了吧,咱們這次是‘擒賊先擒王’,定要打它們個措手不及。”

    似是突然想起一事,遂補充道:“對了,關於此次計劃,知情者是越少越好!最近朕發覺國相和華統領走得有些近,咱們要時刻提防著點。對了,還有李昭宇,這事也千萬別告訴他!這兩天那小子正與朕鬧著情緒呢。”

    李昭宇,便是李玄禮的大皇子,按照傳承,他應當是下一任天子。

    “為何不能告訴大皇子?難道聖上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信不過?”

    “嘿嘿,那小子都快近不惑之年了,也不懂得隱忍,天天尋思著打打殺殺的。朕暫時沒有立他為太子,也是想多給他點時間,心平氣和之時,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不然這位子傳給他,還不搞得和珍國烏煙瘴氣的!所以有些事情,就是自己人也不能說出去。公羊嗣,此事便不提了,朕自有打算。”

    後者聽完,嘴唇張了張,不過還是忍不住說道:“聖上,請恕屬下多言——您遲遲不肯立太子,這幾年宮裏隱隱傳來一些傳言,雖說都說得隱晦,但時間一長,恐怕會被一些居心叵測的人落下話說。這對您可是極為不利呀……”

    話還未說完,就被李玄禮一把打斷:“行了公羊督領,有些事你還是別多問了,你隻需將朕交代的一切安排下去便是!其他的,朕自有安排。記住:少說話、多做事,咱們現在是如履薄冰,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一聽這話,公羊嗣趕緊離座拜倒,低呼道:“屬下不敢!屬下定當謹聽聖言,為天下蒼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行了行了,如今你是朕身邊最信任的人了,朕還是放心你的。關於計劃的時間和一切安排,你見機行事吧。如果沒什麽事,就先下去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