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逆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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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無痕還在湖邊樂此不疲地練著他的新功法“踏浪訣”,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慢慢暗了下來。

    碧海城內,淩師爺和遊師爺還在鬥著圍棋,觀麵前的茶早已涼透了也渾然不知。突然,前者的身後出現一道倩影,如風一般撲到他的背上,並一把捂住了其眼睛。

    淩師爺嗬嗬一笑,似早就知道是誰來了,遂輕輕拍了拍後者的纖纖小手,道:“好了我的乖女兒,別鬧!沒看見為父正和你遊師伯下棋麽,一邊玩兒去!”

    淩筱蘭從他身後探出個腦袋,吐了吐舌頭,嬌嗔道:“爹爹,您和遊師伯玩棋蘭兒倒是管不著,但您看看,現在都什麽時辰了,喝茶能飽肚麽?快回家吃飯了!”說完,沒忘遊師爺道聲好,就要拉著前者離開。

    反觀淩師爺,反倒還耍起了賴皮:“哎~哎!蘭兒不鬧啊,為父和遊師伯再下完這一局,立馬就回去!你若等不得,就先回去吧,記得順路買罐好酒,待會兒遊師伯也去咱家,咱們要好好喝上一杯!”

    聞言,淩筱蘭隻好撇了撇嘴,回道:“好吧~”自知無趣,轉身欲走。不過似是想起一事,遂又折回來,將一支筒狀的事物丟給了淩師爺,道:“對了爹爹,今天家裏飛來了一隻信鴿,這是它帶來的信。蘭兒未曾打開過,您給瞧瞧,是不是哪位姐姐寫給您的~嘻嘻……”

    還沒等後者開罵,就帶著一連串銀鈴兒似得笑聲跑開了。淩師爺憋紅了一張臉,看著漸行漸遠的淩筱蘭,回頭一看是遊師爺滿臉古怪的表情,遂尷尬一笑,牽強道:“咳咳……這個~小孩子不懂事淨瞎說!遊老哥見笑……”

    反觀後者不著痕跡的抿了一口茶,不過眉眼裏藏著的笑意,倒頗有一絲促狹。其實這事倒沒什麽大驚小怪的,淩筱蘭早年喪母,這麽多年來,淩師爺既要忙著處理軍中事務,又要一手一腳將女兒帶大,實屬不易。如果他能再續弦,或許也能減輕許多負擔。

    前者當著遊師爺的麵,將書信從信筒裏倒出來,展開一看,不過三指寬的一張油紙。但他隻瞟了一眼,笑容立馬一收,並凝重道:“遊老哥,開始‘唱戲’了!”

    這一句話聽得後者是雲裏霧裏,當即接過密信,隻見上麵寫著短短數行蠅頭小字:“淩、遊、李師爺,許久未見,甚是想念,可否安華城一聚,小敘一杯?”落款赫然是金師爺,也就是金奎。

    這密信要是讓別人瞧見,肯定不會覺得有什麽,但落款處描繪了一幅圖案,赫然就是“天子令”上麵的花紋!如此一來,其中隱藏的信息已不言而喻——計劃開始了!

    如此十萬火急的,遠在千裏之外的龍鱗城的金師爺還沒開始動身,就已飛鴿傳書至碧海城,要他們仨提前做好準備去安華城。雖說不明白他為何決定在那裏碰麵,但既然是天子的意思,他倆也不好過問。

    隻見淩師爺一下站起來,道:“遊都尉,既然李天子都已用飛鴿傳書來傳達消息了,想來此次計劃肯定頗為緊急。金師爺可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並不會繞道從碧海城過的,咱倆別再耽擱了,明早拂曉就出發!我去找李老師爺,你不是說要帶上林華甚麽?現在就去跟他說一聲。”……

    殊不知,他們幾位前腳剛離開碧海城後,就剛好錯過了一場真正的“大戲”!不過這已是後話,暫表不提。

    此時,千裏之外的神臂城,隻見一位穿戴整潔的師爺佇立在龍門澗上的橋頭,正監督著伏魔師爺軍過橋。觀其不發一言、麵無表情,所有人經過他的身邊,均埋頭不敢吭聲。偶有幾人回頭留戀了一眼,目光不經意間掃向前者滿帶殺氣的眼神,不禁頭皮一乍,遂加快腳步通過。

    觀此人麵顯年輕,劍眉星目,端得是氣勢不凡。隻是其微微上翹的嘴唇和目中偶爾一閃而逝的精光,時刻提醒著別人——此人可能是一位深諳江湖之道的老狐狸。

    要是遊無痕在這,對這人肯定不會感到陌生,因為此人正是四年前同洪邦一起“支援”過碧海城的侯督領!

    此時的他目不斜視,仔細觀察著從其麵前經過的每一位師爺。眾人過了橋,在神母江畔的空曠地帶列成方陣,大致一數,得有五六千人。

    這時,一道瘦小的身影,坐著匹高頭大馬緩緩跟著隊伍行來。觀此人已近花甲之年,頭發花白相間,他有些麵黃肌瘦的,身材也並不出眾。走在街巷,恐怕也沒人會多注意兩眼。

    但侯督領一見此人,卻趕忙迎了上去,單膝跪地,畢恭畢敬道:“華統領,您來了!”

    前者點了點頭,淡然問到:“侯督領,大軍還有多少沒出城的?具體多少人,你給報個數。”

    後者聞言,遂認真回道:“回統領的話,現在出城的就是最後一撥人了,共計五千三百餘人。等屬下的人收拾好城中財物細軟,大軍即可出發!”

    華統領微微點了點頭,又問道:“侯督領,這次我們的動靜不小,龍鱗城那邊可有察覺?還有,這次撤走的師爺軍內,可有抗命之人?”

    反觀侯督領,隻嘴角一揚,微微側身讓開,隻見其身後,赫然是堆放整齊的數十顆血淋淋的人頭!隨後,就聽聽其冷聲笑道:“因為沒有李玄禮的禦令,所以硬要將大軍遣送離開,還頗有些傷腦筋哩!隻不過嘛~偶有個別反抗者或不聽話的頭目,屬下也已將其梟首示眾!統領敬請放心,神臂城的數萬大軍,現已全部撤離!等到李玄禮匆匆趕來,卻是人去城空……”

    不料話還未說完,突聞身後極遠處傳來轟隆的馬蹄聲!兩人舉目遠眺,隻見東南方向的官道上,一行數百人簇擁著一輛精致的馬車,匆匆往這邊趕來!

    華統領那原本半睜的眼睛,突然閃過一道精光,嘿嘿一笑道:“真是說什麽就來什麽!侯督領,主人家親自來送,咱們豈有不領情之理。走,去瞧瞧~”

    觀數百精騎風塵仆仆的趕至龍門鐧,領頭之人遙遙看到前方集結起數千兵馬,不禁加快了腳步。怎料就在此時,兩道身影騎著馬,從斜刺裏慢悠悠走出來,擋在了正前方。

    隻聽得前者大喝一聲“停下!”,眾人趕緊頓住,看著前方的師爺軍,均是麵麵相覷。這時,就見華統領慢條斯理的上前兩步,拱了拱手,道:“聖上不遠千裏的趕到,請恕本統領有失遠迎哩!如此匆匆,可是有什麽事兒交代?”

    聽得他的聲音,隻見馬車帷幔一晃,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至騎隊前方站定,將手裏的一杆長槍重重往地上一杵~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就見其指著前者的鼻子喝道:“華鈞,少在這裏跟我假惺惺的了!說,沒有聖上的禦令就大規模調兵,你究竟是想幹什麽!!”

    等華統領看清來人後,遂淡淡一笑,回道:“公羊嗣,有些事情挑明了就沒意思了。你們急匆匆來,隻帶了這麽些人,不會就是為了此事而來得吧?有什麽話,叫李玄禮出來跟本統領說,你算什麽東西?”

    一聽此言,公羊督領氣得是七竅生煙,當即猛得爆發出內勁,“嘭”地一聲悶響過後,直驚得身後的馬兒嘶鳴不已。就見其提槍指著華統領,怒喝道:“華鈞,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公諸之下直呼聖上的名諱!你可知道,犯了大逆不道之罪是何等下場?!還不快快自行向聖上請罪,吾皇當可留你全屍!”

    反觀華統領眼神一冷,剛想反駁,不料此時馬車晃了晃,又見一人掀開帷幔,從內踱步而出。觀其用帶著睥睨一切的目光掃視了一圈,陰沉著臉,負手緩緩上前。

    一見此人,不知怎的,連一向羈傲自負的華統領都變得有些目光閃爍、心中發虛。反觀其身後的師爺軍,更是有不少人當即拜倒,直高呼:“參見聖上!”

    李玄禮冷聲道:“現在朕來了,你們才知道叫聲‘聖上’,要是朕不來,你們怕還要攻進龍鱗城,到朕的頭頂上房揭瓦了!明知叛逆朕是大罪,為何還敢聽從華鈞的謬令?你們可知罪!”

    隻聽得那些倒地的師爺,紛紛痛哭失聲,高呼道:“小的也是受其蠱惑,威逼利誘之下,不得已才倒戈叛變!請聖上明查!”、“小的不是成心要叛亂的,隻因華統領挾持了我們的家人,小的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望聖上救救我等!”等諸如此類痛心疾首之言不絕於耳。

    “嘿嘿,既然做都做了,現在還擺著這副模樣,以為現在即刻投誠,你們所謂的‘聖上’就能饒你不死?來人!給本督領將這幾個貪生怕死之徒拿下,就地處決!”侯督領別過頭,“呼啦”一聲抽出背後的伸縮棍並甩開,指著其餘人喝道。

    眾師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感萬分為難。這些人幾乎都是一同上過戰場的生死兄弟,要他們下手,恐怕誰都做不到。等了半晌,見沒有動靜的侯督領麵色一狠,冷聲道:“誰要是違抗軍令,你們的下場就是這樣!”說完,將武器指向那一堆血淋淋的人頭。

    這時,公羊嗣才注意到懸崖邊那些人頭,一看之下,不禁眼眶泛紅:這些人當中,可有好多人都是曾經跟著他出生入死過的,甚至連軍銜也是他一手交付的。他們一定是不肯屈服,這才遭此罹難……

    隻見其渾身顫抖、牙關緊咬,盯著侯督領的眼神似要噴出火來!

    所謂的前車之鑒,觀那些師爺,在聽得前者的威脅之後,目光掃過那些人頭,均明白華統領和侯督領絕非是在跟他們開玩笑!當下便有許多師爺默默地抽出弑神刀,將先前朝李玄禮跪倒的人們包圍住。

    後者們抬頭死死盯著越來越靠近的眾師爺,方知此時橫豎都是一死,遂緩緩將武器撿起,準備魚死網破。豈料此時有一人沒沉住氣,當即“嘭”地一聲爆發出內勁,身形瞬間彈射而起!照著最近之人就是一通亂砍!

    牽一發而動全身,就在那家夥動手的同時,幾乎所有人都隨之而動!隻聽得“乒乒乓乓”幾道兵器交加的脆響過後,便是“噗噗”刀刀進肉的聲音……不過眨眼瞬間,那些反抗者就悉數被剁成了肉泥……

    “夠了!”隻聽得公羊嗣猛然大吼一聲,似虎嘯,聲浪震天!隨即,就見其身影猛得化作一道利箭,直取華統領而去!

    不料尚隔一段距離,就見一人騎馬飛奔而至,擋在了他們中間。一見來人,前者怒喝道:“侯陽風,你他娘的算個什麽東西?敢擋老子的道,滾開!”同時槍尖上挑,直指向侯督領的咽喉!

    後者嗤笑了一聲,也不答話,將伸縮棍直直往前一遞~隻聽得“叮”地一聲,剛好就不偏不倚的頂住了對手的槍尖!隻見公羊嗣手裏的長槍瞬間彎曲如弓,但他並沒有就此收手,而是猛得低喝一聲,將長槍狠命往前抵。

    受其恐怖的力道所壓,侯督領手裏緊握的棍子傳來“吱咯”的聲音,連胯下的馬兒甚至都隱隱抬起了前蹄!但他似乎也被激起了狠勁,當即單手緊拉韁繩,猛得一用力,一下子就將公羊嗣給彈得倒飛而去!

    後者腳下不穩,當即往後空翻一圈,剛穩住身形,就見對手策馬直直撞了過來!見此情景,他不退反進,隻猛得往前“咚咚”大踏兩步,突然俯下身去,直接來了一個猛力的掃堂腿!

    伴隨著“哢擦”一聲脆響和馬兒的悲鳴聲,收力不及的侯督領,連人帶馬轟然倒下!他接連在地上翻騰了數圈,還未來得及站穩,突然就感覺到麵前傳來一道尖銳的破空聲!當下想也未想,忙單手將武器一掄~隻聽得“啪”一聲,就將公羊督領的槍尖掃開!

    後者見一擊未逞,也不給侯督領反應的機會,將手裏的長槍舞成無數槍花,直指其麵門而去!觀後者的動作也不慢,當即雙手舞棍,在周身掄出一圈圈殘影,由於動作太快,甚至都引起了一陣衝天的旋風!

    霎時間,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一連串的火花在他倆之間迸發開來,觀槍尖亂舞、棍影重重,打得是如火如荼!

    暫且先不管公羊嗣和侯陽峰如何廝殺,那邊廂,一臉陰霾的華統領隻手一招,冷喝道:“伏魔師爺軍聽令!將在場所有人都拿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誰能生擒或取下李玄禮的項上人頭,官封‘督領’、賜城一座!”

    聞言,破罐子破摔的眾師爺,均狠下心來,隻聽大軍內傳出整齊劃一的呼喝和踏步聲,緩緩壓了過來。那些侍衛趕緊上前,驚呼著“快護駕!”將李玄禮團團圍住,並往後撤退。

    眼看著大戰一觸即發,這時,卻突聞李玄禮來時的方向傳來萬馬奔騰的轟鳴聲!眾人趕緊回頭一看,隻見視線盡頭處,突然衝出一道渾身殺氣的身影,尚隔老遠,就聽其怒喝道:“想對聖上不利,得先過趙某這一關!”

    一聽這聲音,這邊所有人不禁歡呼出聲:“是趙統帥!是趙統帥來援了!”

    來人,正是龍鱗城禁軍最高統帥——趙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