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以結婚為目的的相親

    唐蜜與銀行張之間是由相親開始，目標明確，就是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不過，他們之間見麵並不多，而且每次都是吃飯，看電影，或是散步，銀行張雖然不木訥，但人品端正，對待唐蜜，倒像是好朋友，極少有些親昵之舉，兩個人也就是拉拉手，道別吻都極少，所以，現在，唐蜜站在書房裏，聽著銀行張給她說著，那些相片裏的小時候的事，唐蜜都覺得很陌生，一邊聽，一邊慢慢的對銀行張多了許多的認識。

    銀行張的小時候其實是很淘氣的，父母工作忙，並不曾多管他，連放寒暑假，都是被媽媽塞到夏令營，或是送去鄉下的爺爺家。

    還有他在鄉下爺爺家的相片，銀行張站在月季花樹下，穿著海軍衫的樣子，那時候好銀行張說，那時也就七八歲，後來大了後，就少有去鄉下了，各種的補習補課班充斥了他的生活，他有些鬱鬱的說道：“有時間，我帶你去鄉下，我也好久沒有回去了，我爺爺七十多歲了，竟還能種地，我爸爸每次說要接他和奶奶來市內住，他就說，家裏那半片山怎麽辦呢？”

    接著銀行張又給唐蜜講起了爺爺的事跡來。

    銀行張的老家，是個十分偏避的農村，是那種下了火車，汽車隻能送到一半的路程，後麵走到村裏還要徒步走上一個多小時的地方。

    那種小山村幾乎家家養著驢，坐驢車是平常人們的出行工具，條件艱苦，但聽著銀行張講來，沒有去過鄉下的唐蜜聽著，就如同聽故事一樣，非常的好奇，銀行張就叫她坐在書架前的雙人沙發上。

    沙發是褐色皮沙發，時間久了，沙發中間，人們常坐的地方，海綿都塌下去了，兩個靠枕隨意的放在沙發上，竟有老式的唱片機，銀行張拿出唱片，放上去，音樂悠悠揚揚的傳出來，銀行張輕微的合了書房的門，與唐蜜，一人一個靠枕，坐在沙發上，“我爸爸媽媽其實是很小資的，有點書生氣的不食人間煙火，我很小時候還看過他們在這書房裏跳雙人舞”

    “我媽媽的家裏是過去的大戶人家，我姥姥都上過中學，她那個年紀的人能念很多書的可不多，媽媽爸爸他們是大學裏的同學，爸爸是典型的鳳凰男，我爺爺家裏能幫到爸爸的並不多，爸爸的工作都是我姥姥他們家幫忙弄成的，兩個人才能到一個單位上班。”銀行張說道，話題一轉，又說起爺爺來。

    他說如果回到鄉下去，最好的季節是秋天，那時正是莊稼成熟，碩果累累的季節。

    老家鄉下，三個四鄰不靠的自然屯組成的村子，歸屬於一個全國貧困縣管轄，盡管這些年，國家給予了許多的惠民政策，但人們的生活方式基本還是看天吃飯，消息閉塞，與外界聯係很少。

    雖然家裏也有電視，但有線信號是那種小鍋蓋式的衛星接收器收到的，那裏的人們還保持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春種秋收，一到了冬季裏，人們都貓在家裏看電視，或是，幾個人湊在一起打麻將或撲克，但現在，年輕人與壯年人都走了出去，打工或上學，屯子裏都是老人或兒童。

    “我爺爺很能幹，村裏早年間沒有任何福利，就把村邊的幾座山，分包給個人，別人家的山都荒著，我爺爺卻把幾十年的精力都弄在了開山上，這幹棗就是老人家種的，年年給我們家裏拿來，秋天的甜棗吃不完，媽媽就曬幹了，你嚐嚐，特別甜！”銀行張說道遞給唐蜜，唐蜜嚐了，果然很甜，兩個人相視而笑。

    “老人家真能吃苦，沒有井，就從山下的小河叉子裏挑水澆地，半片山，全是果樹，樹空裏種著各種莊稼，我家的花生啊，黃豆啊，從來都不買”銀行張說道：“不過爺爺年紀越來越大，我和爸爸都動員幾次了，叫他來市裏住，那裏已經沒幾戶人家了，等有假期的時候，我帶你去看他們，山上的風景極好，瞧，這是夏天的時候，這是冬天，冬天也極美，可惜工作太忙，我們總不能常回去”

    唐蜜看著相片，看到一個依山而建的農家院裏，一條長凳上坐著一對老人，滿臉皺紋，卻臉上帶著笑，一定是銀行張親自給他們在照相，老人在孫子的麵前才能笑得這樣的開心而靦腆，他們身後的房子小小的，破破的，房簷下掛著串串的紅辣椒，金黃的玉米，白色的扭成串的大蒜。

    “真好”唐蜜說道，這間書房裏，仿佛全是幸福的印記，有些過時的老唱片，有著時間印記的照片，沙發皮子散發出的味道，手觸到的沙發的表麵上，因為常年的摸娑而生成的細細的碎紋，皮子有些裂，卻更有溫情的味道。

    看著唐蜜的樣子，聽著她說真好，銀行張低頭笑了笑，書房裏光線柔和，處處生著古樸的味道，隻有唐蜜，是唯一的亮色，她的唇那樣的嬌豔，她的臉是那樣的美，銀行張很緊張，他迫不及待的想將家裏的一切都傾訴出來，訴說完了，才意識到，今天坐得離得唐蜜這樣的近，聞得到她身上的，甜蜜的香氣，以往在餐廳裏用飯時坐在一起，卻與現在不一樣。那時的他們，客氣得很，現在，卻有著一種慵懶的淡然相處。

    午後的陽光從窗子映進來，室內一切都鋪上了溫暖的冬日光線，唐蜜的手輕撫著沙發，那柔軟的光線就映在她如玉的手上，他一衝動，就握住了，“唐蜜”

    唐蜜扭頭看他，不知道何時，銀行張與她靠得這樣的近了，可以看得到他緊張得喉嚨處，那喉節在輕微的動，唐蜜驚了下，銀行張把她也弄得緊張了，他們還沒有這樣近的靠在一起，銀行張扳過她的身子，“唐蜜，我”慢慢向前的是銀行張的臉，他窘迫到臉紅，就在他的唇就要觸到唐蜜的唇上時，書房的門外，卻有人在叫他們。

    正是銀行張的姑姑，“石頭，飯好了，叫你女朋友一起來吃吧！”

    銀行張鼓足的勇氣，都被這一聲破壞掉了，他恍然的怔了下，然後羞澀的退後，說道：“噢，吃飯了”

    有些悻悻然的，銀行張站起身來，“一起去吃飯吧”

    相比於他的緊張，唐蜜更多的是害怕，當一切如預期中行進時，她卻有些退縮了，甚至在心裏是想逃開的，意識裏告訴自己，就這樣吧，多好的一家人，多好的銀行張，嫁給他，這樣平實的生活，會讓她一生幸福，可是，在剛剛銀行張靠近她的時候，要親吻她的時候，她竟克製著自己要逃開的衝動，她想接受，但又明白的知道，真正的愛情，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不是潛移默化的告誡自己，而應該是情的衝動，但是，她對銀行張產生不了那種強烈的情感，甚至剛剛的一瞬，她竟慶幸銀行張的姑姑救了她，她無法投入，又不舍得拒絕，這讓她陷到了兩難的境地裏。

    出了書房的門，銀行張的姑姑正把胸前的圍裙拽下去，搭到一個餐椅上，看著他們走出來，她笑道：“來來，唐蜜，坐這裏！”

    他們走過去，那三個人竟也沒有坐下，張爸爸張媽媽笑眯眯的看著他們過去，張媽媽說：“石頭，叫小唐挨著你坐！”

    “阿姨，叔叔，您們坐！”唐蜜連忙說道。

    “好好，別客氣了，大家一起坐吧！”姑姑笑著說道，銀行張的父母這才笑著坐下了，老人明顯是對著唐蜜很滿意的，望著唐蜜的眼神都是滿滿慈祥的寵愛，唐蜜被他們這樣的看待，竟有著想哭的衝動。

    雖然銀行張的姑姑說是家常便飯，但唐蜜望著桌麵上滿滿的一桌子菜，這家常也太隆重了，姑姑還在說著：“時間太急，嫂子和我說時，都是昨天下午了，我也不知道小唐愛吃什麽，就簡單做了一些，石頭，你給小唐夾菜，來來”

    除了謝謝，唐蜜都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了，根本不用她動作，她碗裏的菜就扣了好多，隻要她埋頭吃就好了，“謝謝姑姑，您辛苦了，您也吃！”唐蜜說道，抬頭，看著張爸爸張媽媽還望著自己，一臉的期待，她就夾了一個蝦放到張媽媽的碗裏：“阿姨，您也吃！”

    “好，好”銀行張的媽媽說道，笑著與她的丈夫交換了個眼神。

    張爸爸就說了幾句話，言語懇切的，說他與老伴都希望兩個年輕人好好的相處，多多了解，姑姑見她的哥哥說完了，才笑道：“人家第一次上門，你們別囑咐太多，別嚇到了小唐，小唐啊，我們這裏就這樣的情況了，你也看到，我哥哥嫂嫂都是老實人，你嫁過來，他們一定將你當做女兒待的，石頭有什麽欺負你的地方，你和姑姑說，我都不饒他”

    銀行張在一邊冤枉的說道：“姑姑，我怎麽會欺負唐蜜嗎？”

    大家一起笑了，唐蜜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那種家的味道，她還不是這一家人中的一份子，卻充分的感覺到了，銀行張又給她夾了些菜，她忙著低頭，借此隱了眼中的淚水。

    好感動，唐蜜心裏充斥著這種濃濃的溫情，席間，根本不必她來找話應付，姑姑快人快語，說起銀行張的一些小時候趣事，張媽媽張爸爸也在一邊補充著，大家一起笑，銀行張有些難為情的向著唐蜜輕笑，那樣子似乎在說，好吧，我的一些糗事，都被你知道了。

    飯後又吃了一些水果，姑姑與唐蜜竟說到了一起，原是說一些菜的味道如何，唐蜜是做菜的高手，就說了幾句，姑姑就問了下去，兩個人竟討論了一會兒，姑姑還說：“看來，小唐的手藝一定不錯，我呢，隻管做熟，味道就不太好，小唐，下次來，你來教教我”

    就在要離開前，銀行張的媽媽推了推丈夫，張爸爸有些拘泥的從口袋裏掏出個紅包來。

    遞給唐蜜時，唐蜜一下子就怔住了，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姑姑在一邊解釋著：“小唐，你收下吧，這是咱們這兒的規矩，你這是第一次上門，多少要意思一些的，你別嫌少啊！”

    唐蜜忙著推托著，銀行張見她羞紅了一張臉，就捂了她的手，小聲的向著她耳邊說：“你收下吧，我忘了告訴你，媽媽早就和我說了，你收下吧，他們才安心的，都是這個規矩！”

    三個老人看著他們如此親密，就開心的笑著，唐蜜就一直羞紅著臉，說著謝謝，又告辭，被銀行張送出來。

    “我送你走走吧！”銀行張不等唐蜜說話，就說道，唐蜜就同意了，兩個人從小區裏慢慢的散步走出來。

    正是夕陽西下時分，旁人的家裏，才剛剛的做飯，銀行張笑著問：“剛剛吃好了嗎？別第一次到我家裏來，就餓著肚子？”

    “不會的，吃得我好飽的，阿姨姑姑他們太熱情了！”唐蜜說道。

    “不要嚇到了你才好，嗬嗬，這是我頭一次正經八本的領女孩子回家，你要體諒他們一下，他們也是緊張的，何況，你還這樣的漂亮！”銀行張說道，好像經過這一次唐蜜的登門入室，他們的關係更親密了一些，他說起話來，也自然輕鬆起來。

    “其實緊張的應該是我，你條件這麽好，家裏也這樣的好，我”唐蜜想說，我不好，但具體不好在哪裏，她的心痛了一下，自覺得有些配不上張家父母的殷切希望一樣。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過女朋友，初戀是在大學，不過，就那一個，感情不是不好，但她是南方人，家裏條件很好，她是家中獨女，一直希望我能畢業後去她家那邊，她父母有些權勢，工作和以後的安家，都不用我操心的，說白了，就像是上門女婿一樣的，但我這邊也隻我這一個兒子，我和家裏都攤牌過，那時很倔，總怕不能一生一世的，媽媽剛開始反對，越反對，我就越擰，畢業也沒有回這裏來，一拖就一年，那年過年回家時，見媽媽竟有了白頭發，他們和我說話都不敢大聲，刻意的避免著那個話題，那時，我才感覺到自己是多麽的固執，正好這邊的銀行招工，他們背著我給我報了名，我想著應付一下，沒想竟考上了，回來後，拖來拖去，感情拖淡了，後來她發短信說，家裏逼著她相親，我說好！就那樣結束了，前年，我去參加了她的婚禮，前幾天看朋友圈，她的兒子都滿月了，你說，時間是不是好快”銀行張說道。

    這是第一次，銀行張這樣開誠布公的談起他過去的情感。

    唐蜜知道他沒有撒謊，說完了，他的眼睛裏也不是沒有別樣的情緒，但是很快的，他笑道：“真的就那一個，工作之後，一直努力的想多些業績，感情的事因為第一次太用力，爸爸媽媽也不想逼得我太緊，直到身邊的同學朋友都相繼的結婚了，他們才著急了，今年才開始相親，你之前，也相過幾個，不是人家相不中我，就是我相不中別人，說實話，因為你不是本地人，我媽媽開始時還有些不同意的，不過今天看來，她很喜歡你的，背著你時，還對我說，要我好好的對你呢！”

    他們正並肩走著，這樣說完了，銀行張的手自然的又拉住了唐蜜的，十指交握，他的心底一陣的悸動，因為結婚而相親，他經過了一次失敗的感情，又迫於年紀的壓力，隻想著差不多就行了，可是，沒想到唐蜜處處都合自己的心意，簡直是買彩票中了獎一樣的，但他心底卻也沒有底的，他也知道感情不應該像他們這樣的清清淡淡的，但他情感經曆少，又不知道人家相親，都會怎麽的進展，每當他有親昵，唐蜜都會下意識的躲藏，他又是正直的青年，從不會唐突的，就這樣的試探之下，自己也有一點的動心了，現在這樣的拉著唐蜜的手，他終於有一點感動，而覺得，這樣的走下去，天長地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十指交握，有時是比擁抱，比親吻更要曖昧的一個姿勢，是一種態度的明朗化，唐蜜怎麽會感覺不到呢。

    照理說，銀行張說完了他的感情經曆，這種時候，她也要把過去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兩個人的感情就會更近一步的，但她的過去，唐蜜感覺心上一滯。

    “你呢？”偏銀行張這時這樣的問了下。

    “啊？”唐蜜慌了心神，不知道怎麽的回答他，不知道如何將自己的過去，告訴他。

    “我是說，你對我，我知道這樣問很唐突，我想知道你對我的感覺，你也到我的家裏來了，你家裏並不在s市，不知道，你有沒有向你的父母提過我？”銀行張說道。

    “那個，我說過！”唐蜜說道，是的，上次媽媽打過來電話，有問過她，她簡單的提了下，媽媽對於銀行張的條件很滿意，但卻有些不相信女兒能與這樣的銀行張長久下去的，在媽媽的心裏，唐蜜勢必是配不上這樣的銀行張的。

    “那你家裏什麽意見？”銀行張問道。

    “他們說，說你很好，對了，我妹妹來s市了！”唐蜜說完，又恨不得咬自己的舌頭。

    “是嗎？那好啊，哪天見一麵吧，隻聽說你有個妹妹，她是來玩的嗎？還是？”銀行張說道。

    “她來這裏，噢工作！”唐蜜說道，咬著嘴唇，不知道如何說起妹妹，她想起薛晨宇的放蕩不羈。

    終於走到了一個出租車乘降點，唐蜜忙著說：“不要送了，就到這裏吧，你家裏還等著你回去呢，對了，這紅包”唐蜜忙著從包裏拿出銀行張父親給自己的紅包。

    “你就收下吧，他們都給了你，就是一份心意！”銀行張說道。

    “這不好吧！”唐蜜說道，很是為難。

    “有什麽不好的，他們給他們未來的兒媳婦呢！”銀行張笑著說道，也有些難為情，好在有車過來，他揚手，解了自己的難堪：“上車吧，到了給我電話！”

    唐蜜隻有上了車，扭頭，銀行張很是開心的向著自己揚著手，比劃著打電話的姿勢，唐蜜笑著點頭，揚手與他再見。

    車子離開，唐蜜扭回頭，才感覺到，一身的累與無奈，她手上還拿著那紅包，不知所措的，她頭俯下去，捂住了臉，眼裏都是銀行張一家人的笑臉。

    就這樣的走下去，以結婚為目的的相親，一直走下去，直到婚姻，也許會是她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