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我等你回來

    薑浩辰一時被那份病曆駭到了，他喜歡唐蜜時也說過，喜歡她的幹淨，隻屬於他一個人的幹淨，其實是那可憐的大男人心態，如薛晨楓所言，唐蜜是他的救贖，他之前，醉生夢死，遊戲人生，也不信愛情，他一半的身子在泥裏，隻覺一生也就那麽過去了，閱人無數之後，卻是靈魂的空寂與孤單，他渴望愛情，卻不相信，直到重逢唐蜜，他驚覺到自己竟深陷到這樣一個溫柔的小女人的陷阱裏，但卻心甘如怡的，她甜蜜的氣息，芬芳的身體，連同那善良與純淨的靈魂都被他愛戀著，渴望著。

    但這份病曆卻讓他的心裏痛到扭曲了，他死死的按著唐蜜：“你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唐蜜看著他的眼神，都是心痛，是恐慌一樣的，這加深了他的嫉恨，他無法相信，自己會被唐蜜騙，他無法相信，她會另有一個男人的事實。

    他要瘋掉了，唐蜜的眼睛裏都是淚水，無語凝噎，他看成是她的無法辯駁，“這麽說，都是真的了，真的是你，你真的懷過孩子”

    唐蜜看著他，回憶裏一切襲來，那時的一身孤清與痛苦，電話裏，他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的低呤淺笑，全都襲上心頭，揪緊了她的心，她其實好恨他，在這件事上，她恨他，現在也恨自己，為什麽要輕易的原諒了他，現在，還要他來責問自己，她真想就這樣的讓他誤會下去，她終於見到他眼神裏的傷痛，他也會疼的，不是嗎？那就讓他疼好了，他的疼，可能抵過她曾承受過的百分之一，她那種生生被撕裂了至愛一樣的痛，在薑浩辰一聲聲的追問下：“你真的，有過孩子”

    她點點頭，是的，有過，她看著他，淚眼帶著笑意，是被苦痛催生的花，淒美迷離！

    痛苦的，他晃著唐蜜的肩：“誰的？是誰的？”竟是真的，真的，他無法接受，恨不得撕裂了此時的她，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你告訴我，是誰的？是誰的？”隻要她說出一個名字來，他想他會殺了那個男人的，痛苦的，他搖著她的身子，痛苦的

    你，是你的

    她無可抑製的輕笑，說出這個答案來，他凝黑的眸子，裏麵有著那樣悲愴的顏色，可是，這份痛苦，卻來自他對她無端的猜測與不信任

    薑浩辰在痛苦中，驀的愣了下，有些不明白，不清楚，唐蜜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說什麽？我的？”他詫異的看著她。

    唐蜜笑，淚水滑落唇角，欲掉不掉，“那是你的孩子，我們曾有過一個孩子，可是，沒有保住，流掉了，諾，如果不是這份病曆，誰知道，他有來過”她抓起那份病曆，想要撕碎了它，可是，手卻無力的，仿佛重若千斤，她的痛苦，她那時所承受的苦痛，全是自己一個人擔著的，現在，終於可以說出來，可是，事過境遷，那痛苦仿佛也隔了層紗，像是隔了好遠的路，回看那時的自己，辛苦，卻不值得的，她又哭又笑，轉過頭去，抹幹淨臉上的淚，她說，要下車，他緩過來，按住她的身體。

    她用力的掙紮，好疼，好疼她叫著，“你放開我，讓我下車，我不要再與你在一起，是的，那是你的孩子，其實我們不應該再在一起的，我們已經造了孽，老天都罰了我了，我對不起那個孩子，是的，我曾經想打掉他的，但是後來，我沒有舍得，但為什麽，他要離開我”

    薑浩辰這時才明白了，他雙手摟住唐蜜到了自己的懷裏，感覺到她的歇斯底裏的痛苦，她抖著的身體，他用力的緊緊的抱住了：“為什麽不告訴我，可是，為什麽會流產？引產是什麽意思？你怎麽不告訴我？”他痛苦的撫著唐蜜的頭，試圖安撫她，可是，唐蜜卻狠狠的推開他的手：“為什麽？你問我為什麽沒有留下他嗎？不是我，不是我，知道嗎？”唐蜜哭道：“為什麽不告訴你？告訴你做什麽？你叫我滾，叫我離開你的視野，我怎麽好再回去找你，其實你叫我滾的那天，我也是剛剛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的，我本來想告訴你的，可是，你趕我走”唐蜜說道。

    薑浩辰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他大聲斥責她的話語，她的逆來順受。他拿那些錢丟她

    他當時恨她收了媽媽的錢，也恨她拿著自己的錢一去不回。

    這些錢，一直壓在他的心頭上，他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就算是重逢後，他也不曾去問過她的

    “傻唐蜜，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告訴我？”薑浩辰說道。

    “我不想你認為，我是拿孩子來要挾你”唐蜜說道：“現在也是這樣的，就算你知道了當初的事，也沒有什麽，好在，我們之間沒有太多的牽絆了，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痛苦當時是我一個人承受的，現在已經過去了，沒有必要再拿那個孩子說事了，當然，我曾想過，要好好的獨自的撫養他長大成人，你們給我的八十萬，我想會給他一個穩定的生活環境的，我當時有多麽的傻，我想打掉那個孩子的，可是，坐到手術床的時候，我卻猶豫了，關健的時候喊了停，我租了一間一室一廳的房子，隻一心的盼著他的到來，甚至還在想，若幹年後，與你相遇了，你帶著你的妻子，我帶著我的孩子，想著你詫異的眼神，想著你擦肩而過時，我帶著我的秘密，這樣一想，我都會忍不住的哭，可是，上天沒有給我那樣的機會，一天我不小心，從椅子上摔下來，那個孩子，就那樣毫無預警的的失去了”

    終於，當年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唐蜜也如虛脫了一樣，癱坐在座椅上，薑浩辰的聲音帶著一種絕望，一種掙紮，“唐蜜”

    “你如果告訴我，我不會讓你走掉的，你竟懷過我的孩子！”薑浩辰說道，他以為他知道她的所有，卻一直不知道，她瞞了這樣重要的一件事，“唐蜜，對不起，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他的手摸到她的臉頰上，她一頭一臉的冷汗，暖氣實足的車裏，牙齒卻在打顫一樣的：“沒有什麽對不起，隻能說那個孩子與我們無緣，我已經準備好一切，等著他的降生，我想著，就算你不要我們了，我也會很愛他，很愛很愛他，讓他無憂無慮的長大，自己缺失的，全都補給他，我一定要他幸福的”唐蜜這樣說，一邊說，一邊的流淚：“但我想，他是怪我的，因為我也起過，想要打掉他的念頭，所以後來他才會離開我的！六個月，你不會懂，沒有人陪在我的身邊，我一個人卻因為他的存在，而每天都過得很充實的，你是不是笑我幼稚，可我那時就是那樣的傻氣，程姿說，我還是個孩子，卻要去做媽媽，直怕我會做不來，可是，她的擔心最後都成了多餘了”

    “唐蜜，我不知道你受過這麽多的苦，都怪我，你不要哭了，我的心都碎了，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這樣的苦，我們都年輕，我們以後有得是機會，生一個，生兩個，你想要幾個，咱就生幾個，你那時想過的生活，我都會滿足你，隻要你喜歡，我什麽都可以補償給你”薑浩辰說道。

    他不知道一切，竟還有懷疑她，竟還來質問她，現在，他隻覺得一幅心腸，都被唐蜜哭得碎掉了，萬般憐惜亦不夠的，她當時的痛苦，他現在遠遠無法感同身受，說什麽補償都顯得那樣的蒼白。

    唐蜜閉了眼睛，躲開了薑浩辰吻過來的唇，“不要這樣，浩辰”

    薑浩辰捧著她的臉，見她閉著眼，側著頭，“浩辰，這件事，我不知道為什麽你突然的揪出來，我本來想著，它同那些往事一樣的被掩埋起來，當初我都沒有因為它而去找你，現在，更不可能，因為這件事，而叫你困惑”

    “唐蜜，你為什麽這麽說，你這是什麽意思？”薑浩辰在唐蜜的臉上，再度看到那種決絕的神態：“我困惑什麽？”

    唐蜜睜開眼睛，看著薑浩辰：“我不要你因為這件事，或是什麽別的原因，而選擇我”

    “什麽叫選擇你？”薑浩辰說道：“哪來的選擇一說，我隻有你”

    “謝謝你，現在還在哄著我！”唐蜜說道，輕輕的笑了笑，她輕輕的拉下薑浩辰的手：“在你的心裏，真的沒有將我與薛晨楓放在一處來比一比嗎？我不想用這些來影響你的決定，趁著我還能全身而退，我不想輸得太難看，薑浩辰，我們分手吧”

    薑浩辰，我們分手吧

    任他如何的想，這樣鄭重其事的話，這樣嚴正聲明，怎麽都不像是他的小蜜糖能發出的聲音啊，她那樣的可人，那樣的聽他的話，從開始就是那樣的，他說什麽，做什麽，她都無條件的聽從，而現在，她的眼神空洞而絕情，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竟那樣的平靜。

    “唐蜜，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薑浩辰說道。

    “我說，我們分手！”唐蜜說道。

    薑浩辰輕笑了下，帶著他一慣的自嘲似的笑：“你瘋了吧！”仿佛唐蜜說的是玩笑話，他並不當真的。

    “我從沒有過一刻，有這樣的清醒，薑浩辰，我放你自由，你也不必認為對不起我”唐蜜說道。

    “自由？你剛剛告訴我，你給我懷過孩子，轉眼就告訴我，你要和我分手？”薑浩辰問道。

    “孩子的事，已經是老早之前了，我說了，你不必為它而困擾，而現在的情況，分手或是我們最好的結局，與你在一起，我會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永遠的在卑微的情況裏，你的家庭，你的媽媽，我根本就得不到你媽媽的認可，今天的商場裏，她的眼神，永遠的鄙夷，我忘不掉的，她不會接受我，索性，我們長痛不如短痛吧”唐蜜說道。

    “就因為我媽媽，你就和我分手，當初說好的，一起麵對的，唐蜜，你果然太懦弱！”薑浩辰說道。

    “不止是你的媽媽，還有，如果不是看到你與薛晨楓在一起的般配與默契，我也不會生了分手的心意，有些人，注定隻是過客，就像我們對於彼此一樣的，有些人，兜兜轉轉總是會遇到的，就像你和薛晨楓，如果這是一場愛情戲，那麽，我也許隻是個配角，為了給主角的出場做出渲染的配角，薛晨楓才是主角，她一出場，你瞧見我是喜歡，但卻不如她一個眼神，一個回眸。我極少能看到你露出羞怯的樣子，她讓你做到了，除了你還在喜歡她這一點，我找不出別的理由”唐蜜說道，每一句，都似在自己的心上劃一道口子，那鹽都是自己灑上去的：“我會祝福你們的，人總要犯錯，走錯了路，才會知道什麽是正確的路，我就是你的那條錯誤的路，索性我們還沒有走得太遠”

    “這麽說，我也是你那條錯誤的路吧？”薑浩辰焦急的說道：“唐蜜，你終於硬起了心腸了，卻是對著我嗎？”

    “我隻是不想，你以後會後悔，畢竟她的出現很及時，你們也不算沒有緣份”唐蜜笑道，打開車門：“還有，這次回去，我大概不會回來了”

    唐蜜說完了，下了車，走了幾步，感覺到薑浩辰從後麵追上來，她回過頭去，向著追上來的薑浩辰說道：“站在那裏，不要再過來！”她伸出手來，做掌橫在兩個人的中間。

    她的聲音是堅定的，薑浩辰愣在那裏，她笑著說：“就算你現在，把我擄走，我依然隻有分手兩個字的，我會記得你的，薑浩辰，其實，我不應該回來，但回來這一次，能與你有這些交集，我也是樂意的，我不後悔，在我年輕的時候，遇到你，雖然你，嗬嗬，按現在的話說，有點渣，但你英俊，帥氣，財才二氣皆得，我很值當了，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這樣優柔寡斷的人，都有這樣的勇氣，如你的媽媽說的，我有什麽好的，你不必對著我這樣的苦苦追求吧，就算沒有薛晨楓，比我更適合你的人也大有人在，你選擇誰，你媽媽都不會像反對我一樣的來反對吧，好了，就這樣吧，再見，真的再見了，薑浩辰，不要追過來，最後的分手，我們還是好合好散吧”

    什麽好合好散，不過都是騙人的東西，如果一對情侶真正的愛過，那麽分手的時候，不是奄奄一息，也是兩敗俱傷。

    “分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唐蜜，就算現在，我不去追上你”他的話不及說完，唐蜜已經轉身向著樓內走去。

    “你到哪裏，我就會追到哪裏的，唐蜜，你狠，你狠”薑浩辰說道，唐蜜已經走進了樓道裏。

    他回到車上，一掃眼，就看到那則病曆。突然間又傷又痛，伴著強烈的心痛，一下子襲了上來。

    他氣惱的想著唐蜜說的話，什麽薛晨楓是他正確的路，什麽他們之間的默契與般配

    他甩上車門的聲音特別的大，他走到唐蜜住的那樓裏。

    按著門鈴之時，他的火氣還沒有消，他按不住，隻想揪出唐蜜去，他甚至想暴打她一通，把她腦子裏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打出去，他要說多少次，他現在，喜歡的是她，她沒有自信，竟連他的真情都辨不出嗎？

    門打開，他伸手要拉著對方，卻在手伸出時，驀的停住了手，那情形極為突兀的，“程姿，是你？”

    程姿走出門來，隨手帶上門：“我有話要與你說”

    “那唐蜜她”薑浩辰看著那關著的門，有些猶豫的說道。

    “她怕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想見你吧！”程姿說道：“你們剛剛說什麽了？她為什麽哭得眼睛都腫了”

    “那個，她說要分手！”薑浩辰說道。

    “嗯，難怪！”程姿點點頭：“你還是不要進去了，你們現在還是冷靜一下吧，你現在進去，說來說去，不過也是那兩句，還不如，你去找找問題出現在的哪裏，能解決就早點解決，這樣，唐蜜才不會懷疑你的真心吧！”

    “我不知道，她現在還鬧什麽？”薑浩辰說道。

    “怎麽是鬧呢，如果是鬧，那她也太小兒科了，薑浩辰，你應該慶幸你的女朋友是唐蜜，要是我，在你與你那個初戀情人眉為眼去的時候，就怕已經挺身而出，不決高下絕不住手的！”程姿說道。

    “你說的薛晨楓？我們真的沒有什麽？”薑浩辰說道。

    “要是有什麽，不是晚了，所以，唐蜜這警鍾不是沒有道理的，薑浩辰，向你透露下，唐蜜已經擬定辭職了，一時半會怕不會回來的，你最好早些做決定你已經知道她給你懷過孩子的事吧，這個傻丫頭，她有沒有和你說過，孩子是如何流掉的，她站在椅子上找東西，給自己做飯吃，卻不小心踩翻了，不止孩子沒有了，她還差一點連命都丟掉，大出血，她身體裏的血，差不多都換了一遍，她為了你，連命差一點的丟掉了，你當年還罵她，還說她貪財，這個傻丫頭，其實，隻是想拿著那些錢，養你的孩子，她也不是很傻吧，嗬嗬，被你罵，都沒有反駁的她，孩子沒了後，很長的時間，都患了抑鬱症一樣的，過了很久，才從那場陰影裏走出來，這些，她有沒有告訴你，你不要怪她，因為痛過，才會患得患失，如果你真的愛她，那麽，就把自己的問題都解決掉，你那個時不時就要羞辱她的老媽，你那個當斷不斷的初戀，如果你最後還確定，你想與之結婚生子的人是唐蜜的話，到那時，再來找她吧”程姿說道。

    他們這樣站著說話，他們身後的門，緊緊的關著。

    第二天，薑浩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公司裏的員工，都興致勃勃的，因為馬上就要放假過年。

    他坐在辦公桌上，腳支在窗台上，樓下的繁華與熱鬧，都與他無關，他的手，輕輕的捏著電話，頁麵上，一個一直沒有按出的電話號碼。

    唐蜜坐在南下的火車上，妹妹上了車，就躺到臥鋪上，拿著手機在玩，她無聊的看著窗外，火車開的時候，她口袋裏的電話響了兩聲，是短信的提示音。

    車開了，窗外的景象開始慢慢的後退，越來越快，有列車員來檢票，她換好了車票，同時掏出電話來，短短的一條短信在頁麵上：我等你回來

    發信人，薑浩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