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1:悲劇與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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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憑理智來領會是個喜劇,憑感情來領會是個悲劇”
薛世祺的去世,在一歲半多的薑雅靜眼裏,隻是簡單的睡著了。
她還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悲傷,但卻能感覺到媽媽在不高興的,他們一家全穿著黑色的衣服,媽媽還給她的發夾上別上了一朵白色的花兒,她聽到那些人在互相說著:“節哀順變”
下葬的那天是一場連綿的秋雨,唐蜜隻覺得給她能照顧到薛世祺的時間太少,在他死的時候,她終於喊出爸爸來,卻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她很後悔,不曾在他活著的時候,告訴他,她不恨他的。
墓地前隻有他們姐弟三個,加上薑浩辰,還有薑雅靜,小雅靜安靜極了,不哭也不鬧,叫她給爺爺行禮,她也規規矩矩的蹲下小屁股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媽媽,媽媽,爺爺在哪裏啊?”回程的時候,小雅靜一直向著車子後麵看著,直到駛出墓區,再也看不到那片墓碑。
“爺爺去了天堂”薑浩辰見唐蜜悲痛欲絕,他替著她答道。
小雅靜又問道:“天堂在哪裏啊?我們能不能去?”
這是一個多麽天真,又多麽難過的問題?唐蜜將女兒抱過來,緊緊的抱在懷裏,一遍遍的親吻著女兒的額頭,如果能像一個孩子似的被安慰,該有多麽好。
秋雨連綿,墓區在效外的山上,他們的車沿山路而下,車窗上一**的雨幕,世界是靜默的,隻有雨刷哭不停的刮過玻璃所發出的聲響。
“姐,今後你有什麽打算?”薛晨宇問道,他開著車,薛晨楓坐在他的一邊。
他們的父親走了,現在,他們真的隻剩彼此了,還有唐蜜,薛晨宇想著,在父母臨死這段日子裏,唐蜜比他們姐弟付出的要多得多,一直是唐蜜服侍在薛世祺的病床前,他是早就將唐蜜當成親姐姐一樣的,現在,更是親近的。
“不知道,我感覺很累”薛晨楓說道:“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停一停,一直在忙碌,卻不知道為什麽而這樣的努力,現在我知道了,我一直想證明給他看的,我活得要尊嚴,要地位,都是給他看的,要他看到,我沒有他的庇護,一樣可以活得好,可是,現在,竟然沒有再努力的動力一樣的,而且,很累”
薛晨宇看著姐姐,沒有想到,很累這兩個字是從女強人的姐姐嘴裏說出來。
“有時候,就想什麽也不做,真正的給自己放個假,真的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去想,沒有案子,沒有法庭,沒有卷宗,沒有各種的取證辯護,隻想能安安靜靜的過一天,隨意隨性的活一天,一直撐到現在,我現在,真的感覺累了”薛晨楓說道。
他們的車在前麵,薑家的車跟在後麵,兩台車都打著近光燈,在雨幕中悄然行進著,薛晨宇看了下後麵的車,然後說道:“姐姐,我希望你和唐蜜姐能和好”
“這現在重要嗎,不論和不和好,我們都是姐妹”薛晨楓也看到後麵的車,她奇怪著唐蜜的淚水怎麽那麽多,她卻眼睛幹涸的。也許她真是個絕情的女人。“你呢,晨宇,你接下來想怎麽做,爸爸的財產,給我們的不少,我們都是富翁了,拿著錢,你想做什麽?”
薛晨宇笑了下,“該怎麽樣,就怎麽樣,我還是會經營我自己的工作室”他謙遜的說的工作室,現在,已經是小有規模的機構了,“我並沒有想做大的改變,現在我很喜歡我的工作,我和那些同事也是朋友一樣,我們有共同的愛好與追求,等我做不下去的時候,再去想別的,但我想,應該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薛晨楓點點頭:“真羨慕你,晨宇,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你也一樣啊,姐姐,做你喜歡的事,這樣會更輕鬆一些”
可是,我沒有喜歡的事呢,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做什麽才會更快樂,薛晨楓在心裏絕望的想著。
姐弟兩個不再說話了,車慢慢的駛進了市區,雨還在下,每個路口,每個街道,都有著行色匆匆的人們。
他們同在這個世界上,感覺彼此這樣的陌生卻又緊密的站在一起。
有的人逝去,有的人活著,地球並沒有轉快或轉慢,世界依舊繼續著它正常的一切,生老病死
薛世祺的遺產真的分成三份,給他們姐弟三人。
唐蜜開始的時候不想要,但薛晨楓已經同薛世祺的助手把一切都辦好了,將那個文件袋給她,“這是爸爸的遺願,我們生時都不聽他的話,希望能隨了他最後的願望”薛晨楓說道。
薛家的財勢雖然不比薑家,但也是不小的一筆,唐蜜因此成了很大一筆財產的繼承人。
薛氏公司的股份他們三個各持一份,薛世祺指定薑浩辰為法定的代理人。之後的薛氏一直在薑浩辰的經營之下,所獲得的利益,也都按時匯到了薛晨宇薛晨楓的戶頭上。
薛晨宇成了薑家的常客,雅靜與舅舅非常的好,薑浩辰喜歡雅靜,鬧起來沒大沒雅靜在他的寵溺下,簡直是個小女皇,在家裏橫衝直撞的。
但薛晨宇一來,小雅靜就像個淑女一樣的,薛晨宇會彈鋼琴,他就教著雅靜彈琴,兩個人一大一小坐在琴凳上的樣子,看上去那樣的和諧。
小雅靜已經快兩歲了,走路又快又穩,跑起來像輛小型衝鋒車,家裏的玩具堆成了山了,她卻開始不再局限於玩芭比娃娃了,而是迷上了家裏的水管子,同爸爸洗車,看園丁澆水,她都會將水管子在花園裏亂掃射,還喜歡陪著爺爺去打球,薑俊的老朋友們每次約薑俊,都會看到他領著他的那個寶貝孫女,小家夥也穿著運動衫,頭發梳成一個高高的小馬尾,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小公主嗎?他們對著她愛不釋手一樣的,一個個的過來,給她示範,教她打球。
小家夥還沒有球杆高,爺爺特意給她訂做了一個小球杆,她揮起來也像模像樣的。
偏生嘴還甜的,見了這些老家夥,一點也不認生的,一路的爺爺的叫著,哄得每個人都大笑開懷的。
她在長大了,也有小心眼了,爸爸在草垃再叫她翻跟頭,她不屑的瞪瞪爸爸:“你來”
唐蜜在一邊笑得捂著嘴,薑浩辰一臉的無可奈何:“天啊,她是兩歲嗎?唐蜜?”
小家夥還特嫉妒,有時起得早,也跟著媽媽走到客廳玄關那裏送爸爸上班,看到爸爸親吻媽媽,她會推開兩個人,踮著小腳,抓著薑浩辰胳膊,叫著:“爸爸,爸爸,還有我,還有我”
晚間,唐蜜以為已經哄著了她,悄手悄腳的回房去,她卻小手小腿並用的跳下床,趴嗒叭嗒跑到爸爸媽媽的臥室那裏,雕花的木門很是厚重,她用力的推開了,見到爸爸斜倚在床頭上,正向著媽媽伸手,“老婆,來來,老公想死你了”床頭燈下,爸爸又帥又迷人。
唐蜜剛要走過去,身邊卻竄過一個小身子,胖乎乎的跳到床上去:“爸爸,爸爸,媽媽,媽媽,我要和你們睡”
喜滋滋的,爸爸媽媽的床好大,她可以在上麵躲貓貓的,從被子裏鑽進去,另一邊鑽出來,趴在爸爸的胸口上:“爸爸不羞不羞,爸爸沒穿衣服啊”
薑浩辰窘得很,一輩子沒在女人麵前害羞過的他,卻對著女兒害羞的,“小搗蛋,你不睡覺來幹什麽?”
“爸爸,你給我講故事吧,媽媽總是講海的女兒,總講灰姑娘,我都聽夠了,爸爸,你來講”小雅靜托著腮幫子,看著薑浩辰,喜歡爸爸講的故事呢,薑浩辰總是講小時候,他與朋友們如何的玩遊戲,講他家的老房子,他如何的做司令,指揮他的小朋友們把門房當成假想敵,把自家的廂房當成敵人的碉堡,她對這樣的故事更有興趣了。
唐蜜也上了床,聽著薑浩辰無可奈何,又搜索枯腸的找出一點他兒時的趣事來講給女兒聽。
聽著聽著,唐蜜支不住了,薑浩辰也困得講了一句,下一句都不知道說什麽,就被女兒推一把:“接著呢?”
天啊,薑浩辰不由得叫苦,女兒的精力怎麽這麽旺盛啊,他隻有迷迷糊糊的講下去。
唐蜜終於睡著了。
等到小雅靜也睡著的時候,薑浩辰感覺嘴裏都要講幹了,抱著女兒胖乎乎的小身子,女兒往他懷裏蹭了蹭,“司令,衝啊”
薑浩辰苦笑了下,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給小女孩子講什麽殺殺打打嗎?搞得她這樣的活力充沛的。
唐蜜睡著的時候,耳邊仿佛還有著薑浩辰講故事的聲音,她唇邊帶著笑意,感覺嘴唇上水靈靈的,有人在吻她,她迷糊著醒了,薑浩辰正在吻著她:“親愛的,把你也哄著了,我的故事好聽嗎?”
唐蜜笑著躲著他的手:“雅靜呢?”翻身看床上,女兒已經不見了。
“天啊,別提她了,已經送回去了,我鎖了門”薑浩辰回頭看了下門,仿佛對於女兒再一次的造訪心有餘悸的,“她這回是睡實了,不能來搗亂了,我們來進行我們的節目吧”
“你不累,好晚了”唐蜜笑道,薑浩辰壓下身體來,兩個人緊密的貼在一起。
薑浩辰吻著唐蜜的耳朵說:“我現在,還是喜歡這個遊戲的”
“流氓”唐蜜笑道,呻吟了一聲,緊緊的摟住了薑浩辰的脖子,她好愛他啊,她也。
薑雅靜兩歲半,被媽媽送進了幼兒園,雖然爺爺奶奶有些不讚成,稱家裏這麽多的人都能帶她,這麽早送幼兒園做什麽。
但薑浩辰堅定的站在妻子一邊,稱孩子不能太嬌養了,兩歲半,書上說,正適宜送幼兒園的年紀。
比起爺爺奶奶來,小雅靜表現得更好,她竟一天都沒有哭,倒是奶奶偷偷的站在窗外,抹著眼淚的。
唐蜜這一天將薑雅靜送到幼兒園去,給她講著道理:“不許再欺負小朋友,也不許打人家,聽到沒有,雅靜,你要是不聽話,明天就不給你上幼兒園了,就見不到小朋友了”上幼兒園三個月,除了開始時好奇的很聽話,之後這一個月,天天都有老師給她告狀,小雅靜太好動了,昨天還要許多小朋友叫她是司令的,有個小男生一直是小朋友中間的頭頭兒,不服氣,卻被她打了。
“我才沒有欺負人,是小胖總是打小朋友,我幫別人打回他”小雅靜被爸爸訓得相當的厲害,爸爸說,打人要用拳頭,巴掌扇得響,未必有拳頭管用的,她都是捏緊小拳頭去打人的。
不過,她才不會亂打人的,是小胖欺負別人,她看不過眼,打抱不平的。
唐蜜哭笑不得,老師也說,本來小胖是孩子裏的頭頭,可是,薑雅靜來子之後,那些小孩子竟都以她為中心了,也不知道女兒是用了什麽手段,總之是比自己小時候厲害多了,自己總是聽命於別人的,自己的女兒,性子上隨了百分百的她的爸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必犯人,爸爸教育她,簡單的說,就是誰打你,你打誰
看著女兒走進教室裏,唐蜜向著老師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出來。
她今天約了程姿逛街的,程姿還是個大忙人,現在和她逛街也要提前預約的,兩個人逛街其實就是找個理由在一起聊聊天,坐在商場下麵的冷飲店裏,兩個人的話題,從衣服聊到了孩子。
“哎呀,我家石頭要是有你家雅靜那樣厲害就好了,這個臭小子,倒是老實,天天掛彩回來,不是被這個打了,就是被那個打了,氣死我了,你說女兒像爸爸,你家雅靜像薑浩辰,我的兒子怎麽不像我啊,倒還是像他爸爸,他奶奶說,高俊小時候就是那個樣”程姿一嘴的埋怨,唐蜜笑著聽著她的話,兩個人又說又笑的講了半天,出來結賬的時候,程姿拽了拽正在付賬的唐蜜,唐蜜回頭問她:“怎麽了?”
“咦,那個,是不是宋亞綸,真的是他啊!”程姿說道,指著店門外。
唐蜜望過去,果然是宋亞綸,好久不見,他還是老樣子,車水馬龍的街麵上,他孤單單的站在出租車乘降點,但卻沒有心坐車一樣,路過一輛出租車,向著他鳴笛,他卻向著人家搖搖頭。
程姿與唐蜜一起走出冷飲店,程姿的電話響,無奈的向著唐蜜說:“又有事了,看吧,我這才出來半天,電話就跟催命鬼一樣的”
“嗬嗬,你快去吧,我不耽擱你的正事了!”唐蜜笑著,送著程姿上了她的車。
程姿歎口氣,從車窗裏伸頭出來:“好羨慕你啊,天生就是做少奶奶的好命,你家薑浩辰什麽也不要你做,隻要你貌美如花就好了”
唐蜜笑道:“是我沒用啦,哪及你,是太能幹的”
“女人能幹不是好事啊,隻是勞碌的苦力命,好了,不說了,改天帶孩子一起出來玩啊!”程姿笑道。
唐蜜揮手,目送著程姿的車開走了,她回身,見宋亞綸還站在路邊,她走過去,“嗨,亞綸”
宋亞綸回頭過來,看到她,有一瞬還有些驚怔的,但很快就回神過來:“唐蜜,是你啊,好巧”
是啊,好巧,唐蜜笑道:“您站在這裏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