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節 各方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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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允炆在梅花山腳下的武學開學典禮上的講話,史稱“梅花宣言”。這個宣言對大明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之後的國策都能從“梅花宣言”上找到影子,在後人看來,“梅花宣言”是偉大光明正確的國策。但就當時而言,並非如此,洪武皇帝、朝臣、武將、藩王、讀書人、農民、工人和商人等都有不同的解讀,也是從這一天開始,大明記住了朱允炆這個皇太孫,記住了未來的大明皇帝,也是從這一天開始,朱允炆這個充滿爭議的皇帝走上了屬於他的舞台,開始了他褒貶參半的人生......

    朱允炆的講話震驚了所有人,以至於在其後講話的鐵鉉、齊泰和黃子澄都沒有給大家留下什麽印象。當開學典禮結束,所有人散去後,朱允炆在開學典禮上的講話從京城迅速傳到大明的每一寸土地,甚至遠播到蒙古、朝鮮、日本以及安南等地,雖然朱允炆認為這隻是他和夢中的朱首道的思想的一次綜合,但是其震撼效果是他根本沒有意識到的。

    學員參加完典禮之後,都有些興奮,他們從各方麵了解的皇太孫朱允炆是個仁慈寬厚,在某些軍人眼裏有些懦弱的人,但今天的表現完全刷新了他們的三觀。從食堂吃飯開始,大家就開始討論太孫的講話,甚至在晚上就寢時也沒有停止,直到鐵鉉帶領糾察隊揪出了幾個鬧得太凶的學員,一頓棍棒下來,這些精力過剩的主才安生下來。

    朱允炆和王度談了許久才從武學出來,騎在馬上趕回了京城,身邊隻有四個隨身護衛,耿璿等人已經正式留在武學任職大隊長了。一行人走得很慢,因為朱允炆似乎有些心事,其他人也不敢催,等天擦黑才進入了朝陽門。

    等到了端本宮,還沒等他坐下,長福從外麵跑進來,施禮道:“殿下,皇上讓您一回來就去乾清宮,小的已經等待多時了。”

    “好的。”朱允炆略微淨了淨麵,就往乾清宮走去。

    進了門,發現朱元璋沒有在批閱奏章,看他進來,對長福一擺手,長福趕緊帶著所有從人退出了乾清宮,關上了大門,屋裏隻剩下了爺孫兩人。

    “跪下。”朱元璋走到龍案前坐下,喝道。

    朱允炆趕緊跪倒。

    “你知道朕為什麽讓你跪嗎?”

    “知道,是允炆在武學上說的話。”

    朱元璋看著地上跪著的孫兒,他突然發現自己看不透眼前的孫子了,雖然他仁孝寬厚,待人誠懇,天資聰穎,滿朝文武都擁戴,但是自己可以肯定,如果在繼任皇太孫之前,朱允炆說出這些話來,他就未必能當上皇太孫,或者說,不會有那麽高的支持率。群臣擁護他,是希望他做一個守成之君,不要像在自己手下過得那麽戰戰兢兢,更重要的是希望進入文治時代。但是今天朱允炆在武學上說的話卻打破了他們的夢想,他們會有什麽反應很難預料。其實朱元璋並不反對朱允炆的話,但是這麽公開的宣稱未免有些不智。

    “說,為什麽要在武學上說那些話?”

    “回皇爺爺,武學是大明軍隊的基礎,孫兒要在今天定下武學的基調,警醒大明的軍人,用鐵和血來鑄就大明的萬裏長城。如果皇爺爺認為不對,請責罰,孫兒沒有怨言。”

    “你....”朱元璋沉默了一會兒道:“允炆,你是不是認為你是對的,應該做的,就一定要做?大錯特錯,任何事情隻要時機不對,都可能事與願違,好事也會變成壞事。群臣對你創建武學本來就有意見,而你今天的做法讓他們怎麽想?你現在威望未著,就行事如此魯莽,如何能讓朕放心把國家交給你?”朱元璋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孫兒魯莽,請皇爺爺責罰。”

    “允炆,你太年輕了,還沒有學會隱忍,學會等待,學會把握機會,你一定要記住,想做好事情不僅要有人,要有錢糧,更重要的還是時機。最近你太急躁了,從你修《大明律》時朕就發現了,如今創建武學,更是如此。你必須好好反省一下,去雞鳴寺溥洽大師那裏,住上十天,不要管任何事情,朕要你靜思、讀書,尤其是《資治通鑒》,對外用思念你父親的名義。明白了嗎?”

    “孫兒明白了,孫兒領旨。”

    “好的,你去吧。”

    朱允炆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孫兒不孝,讓皇爺爺擔心了,孫兒一定平心靜氣,靜思己過。最近幾天不能來拜見皇爺爺了,皇爺爺保重身體。允炆去去就回來。”

    朱元璋看著自己的孫子,歎了一口氣:“朕是為了你好,一定要學會忍耐,作為帝王,發泄情緒是最要不得的,俗話說:落葉知秋,如果不能控製你的情緒,那麽群臣就會猜到你的想法,那麽你就會被人利用,明白嗎?”

    “孫兒明白,孫兒去了。”

    朱允炆出來之後,先去見母妃呂氏,說自己要到雞鳴寺靜思十天,悼念父親。呂氏聽說後也有點傷心,就要給允炆整理東西,允炆搖頭說不用,謝過母親就出來了。

    朱允炆叫過四個護衛,讓張鐵去武學通知一下王度、齊德、黃子澄等人自己要靜思十天的事情,讓他們照常安排武學的工作。然後讓劉振收拾了一下行禮,另外從錦衣衛調了20名護衛,一行人就出了宮城,向雞鳴寺走去。

    在路上,允炆鬆了一口氣,自己確實有些衝動,王度委婉的提醒過自己,但自己醒悟的太遲了。離開武學前,王度和他分析了各方麵的反應,重點是洪武皇帝的反應,基本和王王度猜測的差不多,但是王度也沒有想到朱元璋最終決定這麽懲罰朱允炆。不過幸好,時間也不長,正好可以減少一些是非。

    第二天,朱元璋宣布皇太孫由於思念先太子,故到雞鳴寺靜思悼念,文武百官不得打擾。

    下朝之後,茹瑺和任亨泰走在了一起,兩人都參加了昨天的武學開學典禮,回到官署後,兩人一起進了戶部,戶部尚書鬱新也剛回來,看到兩位尚書來了,趕緊讓人看茶。

    任亨泰脾氣要急躁一些,略微喝了一口茶,就開口道:“昨天武學的事情,鬱大人聽說了嗎?”

    鬱新今年五十多歲,比茹瑺和任亨泰大得多,看起來也老的多,洪武年征戰不斷,國家百廢待興,鬱新理財有方,但是也壓力山大。他看了一眼任亨泰:“任大人,什麽事情?”

    任亨泰急道:“就是太孫殿下在武學開學典禮上的講話。”

    鬱新慢條斯理的道:“沒有,最近戶部的事情比較多,沒有去了解武學的事情,有什麽事情,任大人就直說吧。”

    任亨泰看了一眼茹瑺:“讓茹大人來說吧。”

    茹瑺咳嗽了一聲,道:“是這樣子的,太孫殿下在武學典禮上講......”,茹瑺把事情敘述了一遍。

    鬱新聽了之後,沉默了一會兒,道:“皇太孫說的有道理啊,大明三麵都是敵人,需要將士努力殺敵才好。”

    任亨泰急道:“不是這樣子的,鬱大人,太孫殿下要發展水軍,出海捕倭,還要發展騎兵,與蒙古決戰,向東、向北、向西拓展大明的領土。但這些地方得來無用,無法耕種,而且離中樞太遠,兵少則無法控製,兵多則糧餉不濟。如此做法,大明危矣,鬱大人作為戶部尚書,應該很知曉用兵之害吧,茹大人也是同樣的觀點。”

    鬱新把茶水放在桌子上,看了看任亨泰,笑了起來:“任大人,別著急,皇太孫殿下好像沒有說要發展水軍和拓展領土的事情吧,隻是說要保護大明的百姓,阻止蒙古的入侵和倭寇的騷擾吧。”

    茹瑺麵容深峻,身材高大,低頭輕輕的晃著手裏的茶杯說道:“鬱大人,太孫殿下雖然沒有這麽說,但是武學學員都鬥誌昂揚,士氣高漲,所以不會是任大人理解錯誤,應該是大家都這麽認為,這應該就是皇太孫殿下要表達的意思吧。”

    “是啊,鬱大人,您負責戶部,掌管國家財賦,國策的變化您不關心嗎?皇上年事已高,最近以休養生息為主,停止了錦衣衛的關押審判權限,而且我朝已久不出塞掃蕩蒙古。大治的契機就在眼前,皇太孫殿下竟然突然變得好大喜功,這可如何是好?”任亨泰道。

    茹瑺附和道:“是啊,皇太孫殿下突然轉變了態度,對武事感興趣,是不是受了什麽人的蠱惑啊?”

    “茹大人以為是何人蠱惑啊?”

    “據本官所知,魏國公徐輝祖、開國公常升和曹國公李景隆一幫勳貴最近和殿下走的很近,並且長興侯之子耿璿、江陰侯吳高之子吳升、武定侯郭英之子郭鑰、西寧候宋晟之子宋瑄都是殿下的伴讀。這些人和殿下朝夕相處,肯定是受他們的影響。”茹瑺語速緩慢而清晰的說道。

    鬱新疑惑道:“但是據我所知,齊德、鐵鉉、黃子澄、方孝孺也都在殿下身邊,難道對殿下沒有影響?說他們熱心兵事,不太可能吧。”

    茹瑺搖搖頭道:“不一定啊,齊德是我的下屬,平時就喜歡談論兵事,最近還經常搞什麽沙盤推演,把兵部的人叫了好幾個到詹事府陪殿下玩耍。”

    鬱新皺眉道:“茹大人慎言,怎麽能說殿下玩耍呢?”

    任亨泰搶白道:“鬱大人,這裏沒有外人,那兵棋推演不就是紙上談兵嗎?殿下沉迷其中,自然而然就覺得兵事容易,所以才要掃蕩四夷,威服天下呢。”

    鬱新終於明白了兩人的用意,道:“二位大人的意思是什麽呢?上書抵製武學?建議裁撤武學?皇上能同意嗎?”

    茹瑺想了想說:“這樣不行,直接和皇太孫頂著幹是不行的,皇上也未必同意,我的打算是這樣:兵部以抗倭需要練兵的名義,讓皇上將魏國公、開國公調離出京練兵,最近西蠻屢有叛亂,建議曹國公為平羌將軍,這樣三個國公就都出京了。”

    鬱新眼睛一亮:“這方法好,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問題了。”

    任亨泰也讚歎道:“那瞿能、何福呢?也用西南反複來調他們回去?”

    茹瑺搖了搖頭:“這不行,這些人選沒有皇上同意,殿下是調不動的,這相當於指責皇上用人不明,如果惹皇上發火了,可不得了。至於齊德、黃子澄、方孝孺他們,齊德我會暗示他,消極怠工。至於黃子澄和方孝孺,任尚書負責處理吧。”

    “沒問題,我也會暗示他們,讓他們不要讓殿下沉迷兵事。”

    鬱新也接著說道:“最近我也會上書旁敲側擊,說國用不足,用兵要謹慎。另外還要通知工部王尚書,讓他上奏說,造船遇到困難,無法及時完成朝廷的要求,這樣出海捕倭就隻能說說罷了。大家覺得怎麽樣?”

    茹瑺為難道:“王尚書為人古板,做事情一板一眼,恐怕不會答應如此行事。”

    唉,也是,任亨泰和鬱新都知道,王俊尚書做人古板,將工部管理的井井有條,但不大懂變通,因此好幾次都險些讓朱元璋撤掉,但是別人一時也接替不了他,所以就讓他一直做工部尚書。

    鬱新道:“我來試試吧。希望能賣我個麵子。”

    ......

    任亨泰突然說道:“今天早朝皇上說殿下思念亡父,要去雞鳴寺靜思十天,是什麽意思啊?”

    茹瑺輕笑一聲:“這很正常,殿下的講話,皇上也不滿意,但又不好明說,就讓殿下去靜思,作為懲戒。”

    任亨泰驚叫一聲:“原來如此,既然皇上對殿下不滿意,我們是不是可以推波助瀾一把?”

    鬱新“啪”的一拍桌子,大怒:“任尚書,慎言,皇太孫乃國本,怎可輕易動搖?為人臣子要為君王查缺補漏,豈可一事不和,便起背離之心。本官要彈劾你!”

    茹瑺趕緊攔住了鬱新,道:“鬱大人,任大人也隻是一時口誤,沒有那個意思。任大人,快向鬱大人道歉。”

    “對不起,鬱大人,下官沒那個意思。”

    鬱新的怒氣雖然平息,但友好交談的氣氛就沒有了,又過了一會兒,茹瑺、任亨泰覺得沒什麽意思,就起身告辭離去。

    茹瑺晚上回到家裏,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管家就進來了,施禮道:“大人,上次那個皮貨商又來了。”

    皮貨商?茹瑺皺了皺眉頭,對管家說:“把他帶到書房,不要讓人看到。”

    茹瑺略微淨了淨麵,就往書房走去。書房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管家茹六,另一個人身穿藍色綢布衣服,肥肉把衣服撐得鼓鼓囊囊,左右手各戴著四個碧玉扳指,滿臉堆笑,對茹瑺點頭哈腰道:“茹大人,好久不見了,您老可好?”

    茹瑺略微點頭,讓管家退下,打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後麵的胖子也趕緊進來,順手把門關上。

    茹瑺坐下,咬了咬嘴唇,然後看了看胖子:“趙掌櫃,今天找本官做什麽?”

    胖子趕緊站起來說:“茹大人,趙同這次來是想知道武學的事情,以及群臣的反應。”

    “燕王這麽想知道皇太孫的事情?”茹瑺眼睛裏冒出寒光,冷冷的道。

    “嗬嗬,茹大人,小的不敢揣測王爺的想法,隻是服從命令而已,希望茹大人能夠幫小的這個忙。”

    茹瑺氣極,看著趙同那副吃定你了的態度,真想讓人把他推出去,直接正法。至於善後就簡單多了,畢竟找個商人的錯處還是很容易的,但是趙同不是普通的商人,他是燕王朱棣手下的一位密探。

    自從上次收了兵杖局的賄賂,將5000把質量欠佳的鋼刀送往了山西,茹瑺就過得越發不好了。本來茹瑺覺得山西戰事較少,想著過一兩年再更換新的就好了。但是這個事情不知道怎麽的,被燕王知道了,就讓趙同找上門來。茹瑺想起各地城隍廟掛著的人皮,不由得肝膽俱裂,不得不聽從了燕王的吩咐,為他傳遞一些朝中的情報,接頭的人就是這個趙同。

    茹瑺就把最近武學發生的事情,包括學員的反應、朝臣的反應、朱元璋的反應都說了一遍,但今天下午在戶部商量的事情沒有說,隻簡單提了一句,打算抵製武學。

    趙同負責記錄,隻聽不評論,這也花了大約一個時辰才完成。最後從背後的包裹裏拿出一個錦盒,道:“茹大人,這是遼東上好的人參,聽說老夫人身體不好,可以用這個補一補。”

    茹瑺接過錦盒打開,歎道:“這棵人參都已經有人形了啊,好東西,希望能治家母的病。”說完,對趙同一拱手:“請替我謝謝燕王,此物珍貴,茹瑺必有所報。”

    “茹大人太客氣了,王爺特意叮囑過,要為茹大人解決後顧之憂,不會讓大人以身犯險的。”

    “那就好,你從側門出去,小心一點,不要被別人看到。”

    “好的,聽大人的。”

    趙同從茹府側門出來,天已經黑了,他坐上了馬車,借著星光沿著秦淮河一路向西,不久就在一片建築的大門口停下,趙同懷裏揣著信走了進去,如果有人抬頭看,可以看到匾額上寫著“南北貨棧”。

    此時,城外的武學,齊德、方孝孺、鐵鉉、黃子澄、王度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就聚在一起吃個飯。武學雖然對學員要求很嚴,對老師和學官倒沒什麽要求,所以這些人過的也很愜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方孝孺首先問道:“你們說,殿下說要靜思十日,是什麽意思?”

    齊德看了看方孝孺,道:“希直,殿下也沒有說,誰知道什麽意思?”

    黃子澄站起來,把門窗關上,坐下來道:“我覺得恐怕是昨天殿下的講話引起皇上不滿,皇上在懲罰殿下。”

    “這樣啊,確實有這種可能,殿下昨天的講話確實有些過了,簡直窮兵黷武啊,一將功成萬骨枯,君王要以此為戒啊。”方孝孺道。

    齊德不服氣的說:“我認為殿下說的沒問題,殿下是要警醒一些認為天下太平的大臣,讓他們知道大明危若累卵,不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時候。”

    “危言聳聽,”黃子澄掃了一眼齊德道:“如今四方兵戈已息,大明的威脅隻有藩王而已......”

    齊德趕緊攔住黃子澄:“不要胡說八道,”同時注意著鐵鉉的臉色。

    鐵鉉臉色沒有任何變化,瞟了一眼齊德,又看了一下在場的人:“尚禮,不用看我,雖然我跟隨殿下時間不長,但是殿下的焦慮我能感覺到,籌辦武學,就是對付大明的威脅,從目前來說,最大的威脅是手握重兵的藩王。”

    齊德長出了一口氣,舉杯對鐵鉉說:“鼎石,我失態了,請您多包涵,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目前來說,辦好武學是第一要務,你作為主簿,任務很重啊。”

    “沒什麽,殿下對我有知遇之恩,讓我做武學主簿,鼎石必然會盡忠竭力,把武學辦好。”

    ......

    大家統一了思想之後,就忘記了朱允炆靜思的事情,開始討論武學初建千頭萬緒的事情,討論的熱火朝天。

    王度說話很少,仔細觀察著眾人,逐漸明白了殿下的憂慮,殿下的想法很難被文人所理解,就是他最看重的四個人都隻是有保留的支持,甚至反對。王度不由得歎了口氣,耳邊想起了朱允炆說的話:“子中,孤給你的任務是組建參謀司,負責對情報進行甄別、分析,在此基礎上進行兵棋推演,任務很重,希望你能全力做好,拜托了!”記得自己當時也是賭咒發誓,一定能做到,但是現在看起來,也不容易做到啊。

    趙同的消息很快送到了北平燕王府。

    朱棣一拿到情報,馬上召集道衍大師過府議事,道衍很快來到了王府,兩個人在偏廳坐下,道衍從朱棣手裏接過情報,看了一會兒,然後沉思了一會兒,道:“呂通的效率很高啊,剛重建了密探,就發回來這兒重要的情報。”

    “大師,您幫我分析一下,皇太孫的所作所為以及朝堂的反應。”

    “王爺,皇太孫不簡單啊,創建了武學,而且在武學上發表了這樣的講話。殿下,這是在和你爭奪軍心啊。”

    “怎麽說?”

    “王爺一向以軍功著稱,各路悍將都願為你所用,這是您的基礎。他們願意跟從王爺有兩個原因:一是王爺精通兵法韜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二是皇太孫不懂兵事,邊將怕被棄用,馬放南山,刀槍入庫,他們就沒有用武之地了。但是如果皇太孫也以兵事著稱,那麽您的優勢就要小很多,因為如果都可以得到朝廷的重用,為什麽要造反呢?難道就是經常見麵,比較熟嗎?不是的,俗話說得好,殺頭的買賣有人做,賠本的買賣沒人做,沒有好處是不會有人跟著造反的。”

    “但這是雙刃劍,討好了武人,就得罪了文臣,從目前的態勢來看,武人士氣高漲,但是文人則有太多的不甘,如果皇太孫連年征戰,那麽武將的地位就會進一步提高,文臣能不妒忌嗎?所以才打算暗中使絆子搞壞啊。”

    朱棣皺眉道:“但是文人沒什麽用處啊,關鍵還是靠武人才行,如果允炆把武人的心拉過去,那就沒什麽希望了。”

    “這不一定,文人的作用也很重要,他們的觀念往往是大明的主流,如果他們覺得皇太孫窮兵黷武,那麽天下人就都會覺得皇太孫窮兵黷武,那時候,皇太孫就會失去民心。沒有人喜歡打仗的,何況是跟著一個不會打仗的人去打仗。”

    “對,大師,你說的對,這個有點類似於你之前和本王說過的讖言,隻不過這次借讀書人的嘴裏說出來。至於武將之心,本王就派人散播謠言,說皇太孫好大喜功,但不懂軍事,恐怕我大明的將士要埋骨荒漠,不得還鄉啊。”

    “對,王爺就是這個意思,還要強調燕王熟讀兵書,戰功卓著,隻有在您的帶領下,才能打勝仗,不會枉死他鄉。”

    “哈哈哈,”朱棣狂笑起來:“大師,沒想到朱允炆殫精竭慮創建的武學,在大師眼裏那麽的不堪一擊,反而變成我們的有利因素,大師真是高明啊!”說著,朱棣向道衍拱手稱謝。

    “而且這還引起了皇上的不滿,王爺您看,開學的第二天,皇太孫就到雞鳴寺靜思十天,且不許和外界聯係。王爺,您覺得皇上是什麽意思?”

    朱棣聲音都發抖了:“你,你是說,,父皇有可能易儲?”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朱棣大喜:“朱允炆這小子還是太年輕啊,做的事情處處漏洞,竟然造成了這麽嚴重的後果。”

    道衍也站起來道:“這正說明王爺是天命所歸啊,貧僧為王爺賀!”

    兩人對視片刻,同時哈哈大笑。

    最後,燕王決定讓各地的探子散播皇太孫窮兵黷武,而且不懂軍事,大明將士很可能埋骨異鄉,無法歸家;間或傳播,燕王英明神武,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是大明將士的理想統帥等等。

    在朱允炆靜思的這段時間裏,朝野震蕩,泛起了絲絲波瀾,徐輝祖、常升出京練兵備倭,李景隆任平羌將軍,鎮守西涼。禮部、兵部的官員頻繁到武學視察,以關心下屬的名義,約談齊德、黃子澄等人,幹擾了正常的教學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