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太孫大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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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得白望儒的腳步聲逐漸消失,白芳蕤撲在床上,放聲痛哭,這一哭如杜鵑啼血,久久不能斷絕。丫鬟綠柳趕緊跑進來,抱著小姐,輕輕的拍著小姐的後背,急聲道:“小姐,別哭了,別哭了,傷了身體可怎麽得了?”

    白芳蕤把螓首埋在綠柳胸前,淒涕嗚咽之聲時斷時續,持續了一刻鍾的時間,才漸漸時有時無。又過了一會兒,綠柳發現小姐已經睡著了,看著平日端莊幹練的小姐,如今卻滿麵淚痕,釵環散落,心裏麵如同刀絞一般,趕緊打了溫水來,小心的為小姐淨麵,服侍小姐睡下。

    當做完這一切之後,綠柳忍不住眼中的淚水,趕緊跑下了繡樓,看到仍然立於中庭的董五姑、謝三娘,綠柳狠狠的瞪了她們一眼。看著梨花帶雨的綠柳,二人沉默不語......

    端本宮。

    待白望儒走後,朱允炆不由得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為什麽不說出來,是缺乏勇氣?還是害怕什麽呢?自己從那一天開始,就一直擔心自己的命運,喜歡這個酷似清婉的女子,想放棄卻舍不得,又不敢給於承諾,在其他人眼裏,自己位為儲君,將來的大明天子,有什麽事情不敢做的呢?但是他內心中卻一直有一種恐懼,不敢和任何人訴說。他仔細分析過燕王的實力,還有自己的力量,覺得自己必勝。但曆史卻給人開了一個玩笑,燕王成功登極,而自己流落他鄉,為忠臣舊屬所保護,最終不知所終。自己緊鑼密鼓的準備,派耿璿去遼東,派常升築城直沽,構建對燕王的包圍圈,建築綏遠城培養自己的忠心部屬,但卻不知道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而且上麵還有皇爺爺,自己還沒有大婚,如果搞出什麽事情來,惹得皇爺爺動怒的話,自己倒不會有什麽事情,隻怕白家會遭殃,到了那時候,自己也救不了他們,唉......

    朱允炆平時不敢飲酒,怕酒後誤事,也怕皇爺爺有意見,自己內心中還是害怕這個居住於乾清宮,高居九重天的皇爺爺。直到今天為止,朱允炆也不清楚他到底怎麽看削藩這件事情,說他不同意吧,自己的所作所為他都沒有阻擋;說他同意吧,卻時不時的旁敲側擊,這次諸王進京其實老皇帝安排的一次和解,希望諸王對自己表忠心,朱家人和和睦睦。也許是有了後世記憶的關係,自己對這些叔王沒什麽感情,更不用說燕王了。

    朱允炆坐在院子裏,看著天邊明月如鉤,萬般心思湧上心頭,高聲道:“劉振,拿酒來!”。劉振楞了一下,拿了酒壺出來,道:“殿下,太子妃有命,不許你飲酒。”

    朱允炆定定的看了一下劉振,忽然笑道:“劉振,我不會多喝的,還有,不要告訴母親。”

    劉振為難道:“好的,殿下。”

    朱允炆一杯杯的喝起來沒完,劉振有些害怕了,道:“殿下,不能再喝了,要醉了的。”

    “不用你管,趕緊斟酒。”朱允炆說話間也有了一些醉意。

    劉振無奈,隻好斟酒。

    過了一會兒,朱允炆拉過劉振,讓他坐在自己旁邊,劉振嚇得直哆嗦,連連後退。朱允炆醉眼指著劉振:“你後退什麽啊,孤隻是想和你說說話。”

    “殿下你說,小的在聽。”

    “你說,我納白姑娘為妃,你說她會願意嗎?”

    “這個,小的認為一定會願意吧,殿下貴為儲君,未來的大明天子,還有誰會不願意啊?”

    “唉,你不懂,你不懂......”說著,朱允炆站起來,走到書案前,拿起毛筆,揮毫潑墨,紙上出現了一首詩。寫完之後,朱允炆哈哈大笑,拿起酒杯,踉踉蹌蹌的對月而歌:“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朱允炆歌完之後,擲杯於地,哈哈大笑,走入房中,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劉振趕緊走進去服侍,待服侍完畢,輕聲歎了口氣,忽然想起了什麽,趕緊走出了房門。

    卻見中庭中站立著一名宮裝婦人,正在拿著朱允炆的詩詞,輕聲讀誦。劉振看到,趕緊跪倒:“太子妃娘娘,劉振有禮了。”

    宮裝婦人正是呂氏,她轉過頭來,麵如寒霜,道:“劉振,你起來,本宮有話問你。”說完之後,坐在椅子上。

    “劉振,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允炆怎麽會喝的酩酊大醉?”

    “娘娘,今天具體什麽事情,小的不清楚,今天下午,殿下召見了錦衣衛千戶白望儒,沒有讓小的在旁邊侍候,所以殿下談的事情,小的不知道。晚上,殿下突然要喝酒,後來,後來就喝醉了。”

    “這首詩也是允炆寫的?”

    “是的。”

    “寫給誰的?”

    “這個,這個,小的不知......”

    “說。”

    “可能是白姑娘。”劉振小聲說道。

    “你怎麽知道?”

    “娘娘,今天晚上......”劉振低聲朱允炆喝酒時的言語詳細說了一遍。

    呂氏沉默了一會兒,拿起詩詞,低聲道:“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允炆用情竟然這麽深了嗎?真是冤孽,冤孽啊!”

    劉振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良久,呂氏放下詩詞,站了起來,進到屋裏看了看沉睡的允炆。呂氏的臉色柔和了很多,抬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兒子的額頭,為他理了理頭發,滿臉的憐愛,然後輕輕的歎了口氣。過了一會兒,呂氏走了出來,看著麵前的劉振,森然道:“劉振,不要告訴允炆本宮來過,還有今天的事情,如果讓我在外麵聽到半個字,本宮會讓你生不如死。所以本宮建議你睡覺的時候,最好不要說夢話,明白嗎?”

    感覺到呂氏語中蘊含的殺氣,劉振打了一個激靈,趕緊跪倒:“娘娘,小的絕對忠於殿下,忠於娘娘,不會做任何對殿下不利的事情。”

    “好,很好。”呂氏說完之後,就轉身出了院子。

    劉振長出了一口氣,擦擦額頭的汗,開始收拾院子裏的東西,還沒等他收拾完,門口進來一個太監,手拿著一個托盤,還有一個宮女,正是太子參的貼身宮女翠珠。劉振趕緊上來見禮:“翠珠姐姐,您怎麽有空過來了?是要見殿下嗎?殿下正在休息。”

    還沒等他說完,翠珠輕笑道:“小振子,姐姐是奉娘娘之命來的。”

    “娘娘?”

    “是啊,娘娘說你服侍殿下細心謹慎,忠心耿耿,所以賞賜你十兩黃金,讓你小心侍奉殿下,不要出任何差錯。”

    劉振趕緊跪倒:“小的謝過娘娘隆恩,小的謝謝娘娘隆恩!”

    夜,光祿寺卿馬全府邸。

    光祿寺是掌管朝廷祭享、筵席及宮中膳羞的機構。通俗點說就是專門為朝廷祭祀準備祭品,為宴請外藩以及朝廷的各種慶典準備飲食,平日還要為宮中提供各種禦用物品。光祿寺卿是光祿寺的主官,從三品。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命令為皇太孫選妃,各地的適齡女子都被上報到朝廷,最後經過朱元璋親自篩選,定下了光祿寺卿馬全之女馬慧。從那之後,光祿寺卿馬全的府邸就突然變得熱鬧了起來,同時各個府邸小姐夫人都紛紛來拜見馬小姐,希望拉好關係,雖然這時候已經不算冷灶了,但能燒燒還是不錯的。

    馬全為人謹慎,平日裏深居簡出,處理完公事之後,就回府讀書,也不讓馬慧隨便見那些豪門貴女,但總有些人是阻擋不了的。比如最近經常上門的宜昌郡主朱玉佩,小丫頭不過十歲,卻吵吵嚷嚷的上門要見嫂子,眾人也不敢攔阻。不過馬慧也願意見她,除了預先拉好關係之外,還可以多了解一下朱允炆的情況。在朱玉佩的眼裏,自己的皇兄無所不能,在皇宮裏給自己幾個兄弟姐妹辦了個小遊樂場,非常好玩;還會造玻璃、造鏡子,造織機等等;而且文采也很好,馬慧這才知道秦淮河上經常被傳唱的“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竟然出自皇太孫之手。最後馬慧派人打聽了一下白家的消息後,敏銳的感覺到了白家大小姐白芳蕤和皇太孫的關係很特殊,所以才找了個機會約見了白芳蕤......

    馬慧吃完晚飯之後,先讓丫鬟婆子陪自己在府裏轉了轉,消消食,然後回到自己的小院。坐在秋千上,讓自己的丫鬟秋菊在後麵推著,時值深秋,晚風略微有些涼,但主仆二人卻玩的很開心。秋菊一邊推著,一邊道:“小姐今天去見那個白家小姐做什麽啊?難道她和殿下有私情?”

    馬慧輕聲笑了笑,道:“這個我也不確定,不過這個她確實很能幹,和我差不多大,卻能管那麽大的事情。”

    “有什麽啊?那個作坊大不了有一千多人,等小姐成了皇後,管整個大明的女人,她也得歸小姐管。”

    馬慧思索了半晌道:“秋菊,你覺得這個白芳蕤怎麽樣啊?”

    秋菊眨了眨眼睛,道:“這個白家小姐啊,倒是個美人胚子,當然肯定不如小姐好看了,穿戴雖然不華貴,但很精致,好像讀過不少書,小姐和她說的好些話我都聽不懂。”

    “嗬嗬,這是一定的了,殿下也不會喜歡粗鄙不文的女子。”

    “嗯,既然這樣,我們可要防著她點,你將來是皇後娘娘,她搞不好就是貴妃娘娘,如果殿下再偏心一點,搞不好會威脅到小姐呢。”

    “嗯,確實有這個可能,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

    “為什麽啊?她現在隻不過負責一個作坊,現在對付她要容易的多。”

    馬慧下了秋千,道:“秋菊,這些你不懂,也不要瞎說,以後我們還會和白家姐姐打交道,千萬不要表現出來,記住了嗎?”

    雖然馬慧平時很和氣,但她一旦認真起來,秋菊立刻就不敢多話了,低頭道:“小姐,秋菊記住了,一定不會壞了小姐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