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阿政通報情況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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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阿政通報情況(3)

    (3)

    接下來,阿政繼續告訴了他了解到的一些其它情況。

    阿政問陶卓然:“是否知道生父母的情況?是否知道養父和二哥的情況?是否知道莉韻阿姨的情況?”

    陶卓然回答道:“生父母的消息還是以前所掌握的那些,沒有更新的情況;養父和二哥的情況因母親自他們罹難後,不讓我和大哥議論和打聽,而且是家裏極其忌諱的話題,所以也就從不敢詳細問,主要是怕母親傷心;關於阿姨的情況,就更是一點也不清楚。大佬你若有好消息就快點說出來,讓我母親大人高興高興。”

    阿政聽了,笑著搖搖頭說:“很好的消息我沒有,你也別寄太大的希望,我隻能給點信心,真的盼望能有讓你母親高興的一天。”

    接著,阿政分別回答了自己提出的幾個問題:

    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卓然兄的親生父親是一家省級醫院的衛生保健雜誌的總編,因在一次會議上談了自己對社會某些現象的看法和意見後,單位認為他的觀點在政治上有嚴重問題,要求他收回自己的意見和作深刻的檢討,但卓然兄的生父認為自己沒錯,堅持原來立場,單位就將他劃為‘右派’,並送交政法機關處理,被判刑十年。而身為婦科主治醫師的妻子因不願與丈夫劃清界線,也被單位‘雙開’。

    夫妻倆在出事前,看到有些同事已為此被判刑,也就預感到自己要受處理,所以事先就將還在繈褓之中的兒子陶卓然托付給了自己的同事兼鄰居,也就是阿茵你的爺爺和嫲嫲。

    之後,卓然兄的生父就被逮解到內蒙服刑,生母也不離不棄地跟隨而去。

    到服刑地後,卓然兄的生父在第二年被獄方安排到賀蘭山下的阿拉善盟牧馬,生母也在周邊以檢破爛為生。

    到了第四個年頭,卓然兄生父與當地的牧民已經十分熟悉,可以用當地語言和牧民們‘稱兄道弟’了。而生母也因在當地救了幾起難產的孕婦而與她們結為‘幹親姐妹’。

    當刑期將近過半時,國內發生了自然災害,糧食緊張,服刑人員的口糧同樣是一減再減,而卓然兄生母更是連維持生存都成問題,還好在得當地牧民間中接濟,才勉強撐了下來。

    這種情況延續一段時間後,當地牧民的生活也開始遇到困難,草原上出現了‘盜馬賊’,卓然兄生父的牧馬組開始時,因‘盜馬賊’故意在挖‘老鼠洞’後不回填,讓這些洞別斷了幾匹馬的馬腿,使這些馬不得不作屠宰處理,導致國家財產受到損失,全組人因而被‘加刑’兩年。半年後,這個牧馬組又被盜去了幾匹馬,因此,所有組員均受到再‘加刑’兩年的處罰。

    接下來,形勢越來越困難,很多人的生活出現了‘朝難保夕’的情況,當地能挖來充饑的植物基本挖盡,人們開始逃荒,但卓然兄的生母卻是頑強地堅持在周圍,有時兩三天都沒能吃上任何東西。

    再接下來,在阿盟東南部的騰格裏沙漠中,發生了一次席卷全盟三大沙漠的特大‘沙暴’,受驚的馬群在飛沙走石中順風狂奔,跑得出來的,可以保住一條命,跑不了的人畜若倒下來,不到幾分鍾就會被流動的沙丘活活掩埋。

    這場沙暴足足刮了一天,卓然兄生父的整個牧馬組都跟著發狂的馬群跑出了百多公裏。

    當沙暴停下來後,牧馬組五個人隻剩下兩個,兩百多匹馬隻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麵對這局麵,卓然兄生父和另一個組員真是欲哭無淚。

    他們知道,天災降臨,誰都沒辦法抵抗,但這回去又怎麽能解釋得清楚?等待他們的可能又是‘加刑’,如果按損失計,這次可能會是‘極刑’!

    因此,另一個組員就和卓然兄生父商討:是不是就一走了之?

    但卓然兄生父惦記著自己在這場沙暴中生死未卜的妻子,所以就拒絕了那個組員的提議,說:就算死,也一定要和自己的妻子在一起!

    還好,那個組員平時就對卓然兄生父的遭遇和為人十分同情和佩服,又覺得他一個人要趕這幾十匹馬回去實在不容易,就表示幫他一程。

    在往回走的途中,遇到了一位相熟的牧民,那位組員就和牧民說了上述的情況和擔憂,然後就在晚上不辭而別了。

    回到服刑地,已是第三天的傍晚。

    當監管人員見到卓然兄生父時,他是被幾個牧民用擔架抬著的,因為他已神智不清,大腿兩側血肉模糊,腰椎嚴重受傷,臉也被飛濺的石頭砸壞。而踡縮在服刑地門口、已守候了兩天兩夜、滴水未進的妻子見到已不成人形的丈夫,當場哭暈在他身旁,在場的人見狀,無不動容,無不唏噓。

    事後,獄方實事求是地分析了事件,認為卓然兄生父在災難麵前已盡最大努力保護國家財產,而且在那種特殊的情況下也沒脫逃,屬於重大立功,因此不啻止沒加刑,反而為他申報減刑,並破例同意其在服刑地外暫住,由妻子陪護,以便其康複。

    據了解,在那次沙暴中,全盟有幾十人遇難和失蹤,損失牲口幾萬頭。所以卓然兄生父的這種不惜自己性命,也要將國家財產的損失減至最低程度的行為,被獄方的上級管理機關視為服從政府改造的典型給予減刑,後又因其服刑期已過三分之二,經報更上一級的機關審批後,獲準提前釋放。

    獲釋後,卓然兄親生父母與當地相熟的牧民辭別後,夫妻倆從此隱姓埋名,浪跡天涯,不知所蹤。

    有人說曾在寧夏見過這對不離不棄的患難夫妻,也有人說在陝西見過,更有人在改革開放後,說在香港遇到過他們,但都沒來得及打招呼,或者有過交談。

    說到這,阿政停了下來,他拍拍陶卓然的手,沒再說什麽。

    陶卓然雙目含淚,哽咽著地說了聲:謝謝……

    陶茵和荷紅兩個卻是淚水長流,麵前堆了一堆濕透了的紙巾。

    ‘肥佬張’長長地噓了口氣,心情沉重地說:“那個不正常的年代,連元帥都難自保啊,何況我們這些‘戥鬥’小民?卓然你不要太過傷心,要保重啊。”

    阿政點點頭,說:“這事已過去了,我們國家和民族都會記住這個教訓的。今天我之所以重提此事,隻是想告訴卓然兄,你的親生父母可能還健在,不要失去信心。”

    陶卓然說:“我也知道是還有希望,但這麽多年了,還是一點音訊全無,真是令人心焦。而且父親和二哥還為此罹難,真是令人心碎。”

    爹哋,爺爺和二伯是怎麽了?”陶茵聽父親的話後問。

    陶卓然聽到女兒這樣問,本想告訴她的,但此時他再也難以抑製自己,隻見他張了張嘴,卻無法出聲,兩眼的淚光驟然泛起,隻好咬緊牙搖搖頭。

    原來,陶茵嫲嫲在得悉丈夫和二兒子罹難後,昏迷了半天,醒來後,立即再三告誡大兒子和三兒子,從此不能在家提起此事,日後更不能對自己的後人說。因為她老人家覺得這雖然是家門不幸,更是與國家的政策失誤有關,我們應該吸取教訓,但不能記恨,應往前看,不應翻舊帳。所以,這個家庭的第三代是不知曉具體情況的。

    阿政發現陶茵對自己爺爺和二伯的情況竟然毫不知情,覺得有些意外,他看著陶卓然,說:“孩子們都大了,也該讓他們了解過去和相信未來,他們是有這個分辨能力的,你說是吧?”

    陶卓然點點頭,但他心情還未平複,還是無法開口述說。

    阿政見狀,就為陶卓然續上茶,讓他先喝口茶,表示由他來告訴陶茵。

    阿政對陶茵說:你爺爺是東江縱隊的老戰士,曾經在觀東很多地方留下了他和其他觀東省老同誌並肩戰鬥的足跡。

    新中國成立後,你爺爺被保送到重慶的一所醫科大學讀書,在那裏認識了你嫲嫲。之後又和你嫲嫲雙雙走上抗美援朝戰場。

    朝鮮戰爭結束後,你爺爺和嫲嫲一道,從部隊轉業回到老家觀東省的一家省級醫院工作。同時,也認識了同事兼鄰居的你爹哋的親生父母。

    轉業回地方三年後,就發生了剛才說到的‘托孤’事件。

    當時,你大伯三歲,二伯兩歲,你爹哋才半歲。

    你爹哋的親生父母那次別後就杳無音信,生死兩茫茫。

    直到七十年代,單位人事部門得到通知:你爹哋的親生父親已獲提前釋放,但其與妻子離開了服刑地後不知所蹤。

    你爺爺嫲嫲知道後,十分焦急,曾多方打聽,都沒有線索。

    那一年,你二伯高中畢業,得知蘭州軍區在觀州征兵,他回來靜靜地跟父母說:要去西北當兵,想在服役期間,看能不能尋到三弟的親生父母,你爺爺嫲嫲很高興,非常支持你二伯的想法。

    你二伯到部隊的第二年,就在阿拉善盟大草原的牧民的口中得悉了當年你爹哋親生父母的一些情況,又聽說有人在寧夏曾見過他們。

    你二伯將這些情況告訴了你爺爺嫲嫲。

    兩位老人家聞說你爹哋親生父母還健在的消息,十分開心,立即請西北籍的戰友幫忙尋找。

    而你爺爺在連續幾年中,也利用到西北各地交流學習或會診的機會,到寧夏、陝西、甘肅一帶尋訪。

    在最後一次的尋訪中,你爺爺由正休探親假的二伯陪著,在青海玉樹地區尋找,想不到在茫茫的大山中,遇到地震,乘坐的客車被塌下來的山體吞噬,至今仍找不到他們。

    對這一切的內情,你的爹哋一點也不清楚,因為你爺爺嫲嫲從小就將他的親生父母的情況瞞著你爹哋,而你的兩位伯父當年也隻是二、三歲的孩童,什麽也不清楚,你的兩位伯父還都以為你爹哋就是他們的親兄弟,直到你二伯將近高中畢業時,你爺爺嫲嫲才瞞著你爹哋,將實情私底下告訴了你的大伯和二伯。

    所以,你嫲嫲和大伯在你爺爺和二伯罹難後,還是繼續瞞著你爹哋,說你爺爺是去探望你二伯時,兩人不幸遇到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