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3）

    三人坐下後，阿光說：“怎麽樣，這地方還行吧？”

    阿斌說：“我來過，你看阿球滿意不滿意。”

    阿球覺得這地方實在是不錯，就連連點頭，說：“你不是說這地方不提前訂就沒位的嗎，怎麽我們這麽晚來還有這樣好的房？”

    阿光聽了‘嗬嗬’一笑，說：“昨晚斌哥講，今天球哥將要大駕光臨，所以就昨晚我第一時間就落單了，若等到現在才找房？飯都沒得吃！”

    說完，阿光又自言自語地說：三個和尚挑水沒水喝，三人點菜沒菜吃，所以今晚這餐由我‘發板’。

    接著阿光就按鈴找老板來點菜，說要叫一大桌江門特色菜讓阿球嚐鮮。

    阿球在阿光點菜期間，走到湖邊遠眺。見到這湖麵真的是很寬闊，和觀州的白雲湖、海珠湖差不多大小，足有六七百畝的樣子。輕輕的海風從湖麵上吹來，讓人心曠神怡。

    湖麵上有二、三十條烏蓬小艇無聲地遊弋，估計是用電瓶驅動的。艇上的風燈在海風的輕拂中搖曳閃爍，別有一番情趣。其中有一艇離得較近，艇上的汽燈沒亮，但模糊中可以看到這艇上有兩個大漢，他們手上各拿著一瓶東西，可能是啤酒吧，正往嘴裏灌，他們也同樣在遠處往阿球這邊張望……

    菜上來後，阿球見到滿滿擺一桌，有：家鄉艾角、清菱海什羹、白玉四寶蔬、天麻燉龍躉、椒鹽賴尿蝦、辣酒煮花螺、清蒸黃油蟹、荷香黃蟮飯……

    嘩……阿球看到這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口水都流出來了，不覺食指大動。

    三人當年在溫哥華讀書時，阿光就想方設法地弄東西吃，他的烹飪水平的確是有兩下的。隻要他們三人說要聚餐，連陶茵以及她的兩位哥哥也會聞風而來。那段時光，大家至今還是很懷念的。今晚，三人再次相會，已經是四年之後了。

    阿斌看著阿球問：“要不要來支土炮啊？”

    阿球說：“你知道我喝酒不行的啦，我還是負責吃菜吧。”

    阿光說：“那怎麽行？要不你喝點紅酒？”

    阿斌卻說：“吃海鮮得喝白酒，喝什麽紅酒啊！”說完就請老板來兩瓶石灣米酒。

    阿球思疑地說：“你不是開車嗎？還喝白酒？”

    怕什麽，我一會叫人來幫拖。”阿斌回答。

    阿球聽了，心裏打鼓，他怕阿斌找人來幫他灌自己酒，若這樣，自己今晚可就有難了。

    所以阿球立即就有言在先地說：“你自己愛怎麽喝就怎麽喝，千萬別揾人幫拖來搞我，”

    阿光心中有數地說：“別擔心，他到時會找人來代駕的，他喝酒敢耍賴？我做鬼都不放過他。”

    阿球聽後，也就放心了。

    當晚三人不斷舉杯，直喝到深夜。

    吹著海邊的風，看著頭頂的星，阿球覺得十分愜意。

    阿光大著舌頭問：“球大哥幾年沒見，現在在那裏發財啊？”

    阿球雖然說不喝不喝，但其實也喝了不少。聽阿光問他，也就拍著胸口吹了起來。說自己這幾年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從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到驚濤拍岸的沿海地區，就像獨行客，孤身走天涯雲雲……

    阿斌阿光聽了就‘嘻嘻’笑，阿光說：有種你晚你就不要住酒店。

    阿球問：“不住酒店？那住哪？”

    阿光眨了眨眼看著阿斌，阿斌就輕描淡寫地說：“‘鬼村’，敢嗎！”

    ‘鬼村’？”阿球聽了，說：“嗟，我以為是什麽龍潭虎穴，不就是個沒人住的村子而已。”他知道，在觀東的五邑僑鄉，有些村子的人全部都移民到了國外，所以整條村子都沒人住了，所以當地稱之為‘鬼村’。

    那說好了，你大哥今晚就到我們這的‘鬼村’過一晚，享受享受？阿光趁熱打鐵的說。

    阿球豪氣地說：“怕什麽啊，去就去。”

    三人說好，若今晚阿球在‘鬼村’住一晚，明天中午阿斌和阿光就請阿球吃大餐。

    商量好後，三人就買單要走了。因為喝了酒，阿斌再不能開車，就打電話叫自己妹妹阿紫來代駕。

    阿球也認識阿紫，因為她在哥哥留學時，與父母一起去溫哥華探望過哥哥，所以和阿球、陶茵也是認識的。

    阿紫是打過來的，她來了就開車送阿球三人去那傳說中的‘鬼村’……

    車是往開平方向走了約模三十分鍾，臨近到三埠石海村附近時，阿紫就說什麽都不再往前開了，她找了個地方將車子調了個頭。

    停好車後，阿斌握狀阿球的手，指著前麵兩三百米外黑糊糊的方向，用一副悲天憫人的口吻對阿球說：“那就是‘鬼村’了，球哥你保重……”

    阿光也悲戚地說：“球哥，你自己‘執生’啦，你好彩的話，見到明天的太陽那時，千萬要多謝我們兩兄弟今晚在為你祈禱的啊……”

    行了行了，拜托兩位別再裝神弄鬼了，本人曆來不信邪的，你們請回吧。”阿球就拉開車尾巴門，拿了自己那個備用的背囊，然後拍拍車門，示意他們往回走。

    阿紫像怕被什麽纏著似的，猛的一腳油門踩下去，那路虎車就‘轟’的一聲，一溜煙就走了。

    阿球看著逐漸遠去的燈光，笑著搖搖頭，就往村子裏走去。

    一邊走，一邊往四周打量。

    前麵不遠處，有座十來米高的台地，阿球就走過去，在那裏往村子裏仔細觀察。

    由於身處高地，海邊吹來的風將衣襟吹得‘噗噗’作響。

    這時，月亮從雲層中鑽了出來，明亮的清輝一下子鋪滿了大地。

    阿球從背囊中，翻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著了。他自己平時不抽煙，這包煙純粹是應酬用的。

    阿球邊抽煙邊認真地打量著眼前這村子。

    村子不大不小，四周有些不大的河汊，村邊有高高婑婑，大小不等的樹木環繞，樹冠在風中搖曳。

    村中的房屋大約有上百棟，大多是些平房。

    村子東南邊沿有兩三棟雕樓，有六七層高，在月色下，顯得格外觸目。另有幾處四層高的屋子散布村子裏。

    阿球在心中默默記下了這些樓房的方位後，又再放眼看了看村子的外圍。

    見到村子四周是些稻田，粼粼水光從田中反射出來，像一麵麵巨型的鏡子。

    稻田旁邊，是些不大規整的魚塘。魚塘中那些加氧泵翻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清晰可見。

    魚塘的外圍的一、二公裏的遠處，就是燈火通明的市鎮了。在這裏可以看到鎮裏的燈光簡直觸手可及，連那裏行使的汽車燈光也仿佛可以照到自己。

    阿球又笑了笑，心想：這村子雖說離開平市區有幾十公裏，但卻和旁邊這小鎮是毗鄰的，不知人們怎麽會竟然把它叫做‘鬼村’，真是不可思議。如果在觀州，這村子早就被開發商用鈔票‘夷為平地’了。

    阿球想起：昨天，在觀州番禺區靠近火車南站的一塊地皮在競標中，僅是樓麵價，就被抬到1萬8一平方米。如果眼前這個村子的地皮也拿出來開發，樓麵價應不會低於3千元吧。

    阿球邊想收回目光，從台地上下來就毫不猶豫地往村子裏走過去。

    他一點都不擔心村子裏會有‘鬼’。

    阿球邊走邊從背囊中掏了把小鑼絲批，掂了掂，將它斜插在後腰的皮帶裏，然後大搖大擺地進村了。

    很快，阿球來到了村口。

    這裏有一株大榕樹，似羅傘般的將村口的道上。這棵榕樹很大，散開的樹冠覆蓋了幾百平方米。但可能因村中沒有人氣，所以這棵榕樹的葉子並不茂密，月光從它稀疏的間隙中撒落在地上，影影綽綽中可以見到榕樹虯根鼓突，氣根四垂。

    阿球停住腳步，瞪大雙眼，仔細地觀察了一陣，又豎起耳朵聆聽了一會，然後就舉步往前走了過去。

    經過榕樹，阿球又停住了腳步。

    他在樹下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後，然後細細地打量這棵榕樹。

    隻見這棵腰身足有十人圍抱的大樹，根係發達，很多垂下的氣根已和地麵相接，形成新的樹幹，略略數了數，竟有數十處之多，還有一些氣根已離地麵不遠，很快又會成為新的樹幹。

    這些還沒接觸到地麵的氣根隨風飄蕩，有如幔簾，在樹底望出去，阿球覺得自己好像是坐在帳子之中。

    阿球這時聽到樹冠上有撲翼之聲，抬頭細細地察看了一會，原來是些夜遊鶴之類的禽鳥和一些蝙蝠之類動物在夜裏覓食：‘嗬……還不少呢’，心裏想：江門這裏靠近海邊，很多鴴鷸類、鷺類、鸛類的涉禽或海鳥會在人跡稀少的地方築巢棲身。蝙蝠就更不用說了，隻有那裏有蚊蟲，那裏就可以見到它們，有點像是人類的親戚。

    透過樹冠，阿球看到月光十分清亮。他攤開手，可以從樹冠隙縫撒下的月光中，清楚地看到自己手上的掌紋。

    阿球從背囊中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口，又含了一口，向著天上的月亮噴了出去，看到月亮套在水霧裏形成了月暈，很有點意思。

    喝完水，阿球站起來拍拍屁股，又拍拍樹幹，他突然悟到：在城市中的樹和在深山的樹不一樣，它們與人有時真是互相依存，守望相助的。有人有樹時，人有精神，樹亦茂盛；有人沒樹時，會覺得了無生氣；有樹沒人時，樹也會傷心凋零。這棵樹就是這樣，因為村裏沒人煙了，它也沒有精神了。

    今後這村子若開發，這樹應該也會重新抖擻起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