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4）

    進到村時，但見村裏巷陌橋道周整齊全，縱橫交錯，有模有樣，沒有亂搭亂建，反而比觀州的一些城中村要整齊。

    沿路庭院處處，雖不聞人聲，卻也不完全是殘垣斷壁。

    牆頭有些植物，遠遠看不清是些什麽，阿球以為是些仙人掌之類的粗生品種，但走過去認真端詳一下，才發現竟然是些木香花、淩宵、紫藤之類攀藤植物。這些植物在沒人打理的情況下，還是長得婀娜多姿，有點還開著花呢。阿球心裏想：這些植物也真不簡單，生命力是如此頑強。

    在一處庭院已坍塌的門外，阿球伸頭往裏探究了一會。

    見到這庭院外觀還是好好的，離遠看過去地，房門半掩，好像主人家會隨時從裏麵走出來似的。又像是抗禦台風之後的海邊人家，現在正在休息似的。

    阿球隨手從地上檢了塊石頭，往院子裏扔了進去。隻聽到一陣‘篤篤’聲，接著又‘呼’的一聲，從房間的簷下飛出幾隻大鳥，越過了阿球的頭頂‘撲棱撲棱’飛走了。

    看來，這庭院確實是很長時間沒人住的了，不然，夜鳥是不會在此停留的。

    阿球又往前走，他按剛才在台地上記憶的方位，很快就來到了一棟樓房的大門前。

    這是一棟五層的建築，外形奇特。頂部中間是中式的屋簷，四角又有四個東正教的‘大蔥頭’角亭，窗戶是yisin的風格，柱廊卻是羅馬的款式。它的外牆很多地方銀光閃閃，可能是近百年前的老馬賽克小磁磚。

    這種建築，你可以說它別致，因為它混合了多種風格。但你又可以說它奇葩，就像一個戴瓜皮帽穿西裝的人，站在你麵前。

    大樓四周有一人高的圍牆。

    圍牆內有一小庭院，地上用河卵石砌了些圖案。在石頭縫中，長出了有幾十公分高的雜草。

    阿球慢慢走進大門，用腳撥了撥草，依稀辨認出，地上的是花瓶的圖案，應該是寓意著出入平安吧。

    阿球抬頭看著眼前這棟樓房，還看到每層樓的外牆上每隔兩三米就有一些豎條形槍眼。其中有一兩處的槍眼長了雜草，伸出來的草葉在風中搖曳，黑暗中，仿佛就像擺動的槍管，有點嚇人。

    阿球聳聳肩，沒當回事，掏出手機，調到手電功能，就毫不遲疑地往大樓走去。

    大樓裏空空蕩蕩的，什麽雜物都沒有，地麵也很幹爽。在牆角處有樓梯。

    阿球在每個房間看了一下後，就從樓梯往上走。逐層看了一遍後，沒發現有什麽問題，就在三樓的樓梯處隨意坐了下來，準備在這地方過夜了。

    此時，外麵除了蟲鳴蛙叫外，再沒有其他動靜。

    阿球又站起來，走到窗邊往外眺望。隻見四周環境寂靜，銀色的月光無處不在，所有景物都泛y著一層銀白色，靜謐中有一種冷峻的美。

    ‘嗬……景致不錯，是不是下去走走……’阿球心裏想。

    說走就走，反正時間還早。

    阿球把背囊拿起來，但想了想後，又放了下來：這地方鬼影都沒有一隻，還擔心有人？就把背囊放到房間的牆角落，然後就下樓了。

    走出大樓，順著樓前的小道信步而行。

    阿球邊走邊仰頭望星空，隻見稀稀疏疏的幾顆星星向自己眨著眼睛，它們在朗月旁邊，眨眼時有時無，星光也是時明時暗，顯得有些無奈。阿球知道，這幾顆星星本身可能要比那小小的月球不知要大上多少倍，但隻因它們離地球太過遙遠了，無法與這小小的月球爭輝。

    阿球由此又想到自己與那‘巴閉’女阿茵，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但人人都覺得她聰明伶俐，自己卻是木頭木腦，就好像這天上的星星與月亮。

    阿球想到此，不覺好笑，怎麽會聯想到這些，難道自己吃那‘巴閉’女的醋？她比自己更聰明、更能幹不是好嗎。凡事有她傷腦筋，自己豈不是更舒服？

    阿球一邊走，一邊想著這些不著邊際的事。

    不知不覺，他信步間來到旁邊的一棟雕樓跟前。

    在大門外，阿球往裏瞄瞄了一會。這也是一棟沒人住，也沒人打理的雕樓。

    阿球隨意地在大門前踱了踱，又抬手摸了摸院子的圍牆，發現是用蠔殼砌的，這是海邊人家常用的建材。

    阿球來到一扇鐵門前，見到有一把生鏽的摩托車軟鎖搭落在在門前的地上，就輕輕推了一下院子的大鐵門。

    大門發出‘嚦嚦’聲，慢慢打開了……

    阿球伸長脖子，探頭往裏麵前後左右認真地又瞄了一會，這是確認一個荒蕪的大院，有一個網球場大小。

    院裏有些夾竹桃和竹子，靠右邊是一張幾十平方的小池塘，左邊是一座用大湖石砌的假山。

    池塘中隱約看到水中浮著十來片荷葉，塘邊有些野芋。

    假山另一邊是些雜草樹木叢生的荊林。

    塘裏和假山分別傳來蛙聲和蟋蟀聲。

    阿球正準備邁進大院，但一陣風吹過來，他覺得後脖子有些許涼意，雙肩自然地縮了縮。他猶豫了一下，又收回了已抬起來的腳。

    阿球伸手將大門重新拉上，撿起地上的軟鎖搭回鐵門，就轉身離開了。

    從雕樓往前走，是條林間小道，月光從樹葉中灑下來，一地斑駁，阿球心裏有點身處一個另類世界的感覺。

    因為在鬧市生活太久了，兩耳無時無刻不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噪音，現在一下子來到這空靈、孤寂到隻有蛙聲和蟋蟀聲的野外，他真的覺得有點不真實。想不到珠三角這麽繁華的地方，還有這樣不染纖塵的地方。隻不過這也太靜了一點，城裏人除了發‘神經’的才會到這樣的地方來吧。

    那自己算不算也是發‘神經’呢？

    阿球想了想，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

    在往回的路上，阿球見到前麵的一叢蕉林，有幾十棵之多。掩影之下，蕉林好像隱藏著些什麽。

    阿球因為從不相信鬼神的，還覺得這附近除了自己再沒他人，連隻野貓野狗都沒有，所以他就一點都不在意地走了過去。

    當阿球來到蕉林的跟前時，才猛然看清了闊大的蕉葉下，果然是有個人坐在濃蔭之中。

    阿球大出意料，他還沒反應過來，也就是還沒來得及被嚇得一跳，就像觸電般的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麵目不清的人，沒有吭聲，也沒想到‘大喝’一聲。

    彼此相隔就十來米，雙方都沒動一動。

    阿球是站在月光下，而對方卻是坐在陰影裏。阿球看不清對方，而對方卻可以看得阿球一清二楚。

    阿球暗暗運氣到雙臂，朗聲問：“大佬你好，這麽晚了還不休息？”

    ……

    等了一會，阿球沒聽到對方有什麽動靜，而且對方還一動不動。

    阿球：他還真是端著架子呢，是不懷好意？還是想怎麽樣？不如往回走吧，惹不起還躲不起？

    阿球用眼再次認真審視了對方一眼，周圍也不見有其他人，估計他也就是一個人，咱這就掉頭走，也太沒麵子了吧？一對一的話，自己也不一定就輸給他。

    不管他，就從這回去，看他能奈我何！

    想到此，阿球豪氣頓生，他一邊慢慢挪動腳步，一邊吸氣注入丹田，左臂自然下垂，右臂仿佛很隨意地叉在腰間，其實右手是握著拳的，而且這拳頭握得‘靂靂’作響。

    當阿球從這個人麵前已走過去兩三米後，那個人還是沒什麽反應，阿球覺得奇怪，他想起‘咬人的狗不叫’的那句話，真擔心他從後突施襲擊，就立即裝作看一路上有什麽東東似的，抬腳一跺，往前踩了一腳，同時口裏一聲猛喝‘嗨——’

    但奇怪的是，阿球這一腳跺下去後，眼睛餘光卻發現，那人居然還是一動不動，根本就不當一回事，阿球臉上感到微微發燙，有點過了。

    阿球轉過身來，從這個方向看過去，月光稍微明亮了一點。

    他見到那人完全沒有看他，從側麵的剪影看，那人是托著下巴注視著左前方的。

    阿球順著這方向看過去，沒發現有什麽。他再留意那個人，見他還是那姿勢沒變。

    兄弟？”阿球叫了聲……

    對方沒回答，阿球覺得奇怪了，而且這人還是那樣一動不動的。

    阿球就幹脆不急著往回走，索性也站在原地，想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麽？

    看了一會，那個人的剪影還是沒絲毫變化，阿球突然意識到什麽，他笑笑地搖搖頭。

    然後，他從路邊隨手檢了塊小土塊，輕輕地拋了過去，同時，嘴裏說“兄弟，那麽晚了，回去休息吧……”

    土塊明明砸中了，但那人卻沒點反應。

    阿球這才證實了自己剛才意識到的那想法：果然是個雕塑……

    阿球心中釋然，就回頭走了過去。

    真的就是個雕像，朦朧中可以看到，應該是一個老農坐在樹下休憩的雕像，他的上身前傾，右手肘枕在膝蓋上，手中拿著一杆煙鍋在抽著呢。

    阿球‘嘻嘻’地笑了笑，又拍拍這雕像，說：“老伯你真是會享受啊……”

    說完，阿球抬頭從這地方望出去，麵前是一片稻田，田中的水將月光反射出來，波光粼粼更是真切，水中還有些小魚在遊呢。

    阿球知道，現在各地都喜歡搞一些農家樂的項目。一些城鄉結合部還利用鄉村風味來吸引城裏人來休閑活動，比如江門市就利用碉樓作為旅遊項目的主題，吸引各地的遊客。所以在這村子裏有座雕塑就不奇怪了，可能也是用來旅遊開發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