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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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雖不知寧貴妃手上所拿著的朱釵是誰找到的,但還是嘖嘖稱奇。這些皇族貴人們極少研習陰陽道,就算曾經想去學,也因為天資不夠而被大門監毫不客氣拒絕了,就算是大皇子也是如此。

    然而——

    德成公主卻能夠去天文門學習一二,當然,大門監並不知道這回事。天文門的官員被皇帝特地叮囑務必瞞住,否則便革職查辦。

    故而德成經常在天文門出入,平均一月才去天文門一次的大門監每次來的時候,都覺得周圍之人看待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門監沒空理會這等小事,連掐指一算都省卻了。

    那些人都以為德成悄悄地來,是應了大門監那一句“紅鸞星動”來看大門監的,所有人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憋著不將德成天天來看大門監的消息走漏出去。若是大門監真的和德成公主成了一對,那實在是錦上添花,當然這些人還不知道他們的大門監實際上是個女子,若真的和德成成了一對,乃是破天荒。

    洪道一站在寧相身邊,睨著連依,見連依臉上神情焦灼,稍稍寬心。連依暗自懊惱指甲斷了一截,這好不容易養長的,斷了便參差不齊,影響美觀,於是纖眉緊緊蹙著,一副懊惱不已的模樣。

    貴妃問那送來朱釵的將士道,“此物你是從何處尋來的?”

    將士回稟,“從相府的東南邊角院落找到的。”

    聽到此處,相爺臉色稍霽,得意地看向大門監。大門監感受到了他炫耀的目光,握著茶盞的手略微一頓,然後抿了口茶。

    台上的沈滿一愣,東南角的院落,那豈不是自己被關押的地方?慢著……她重新望向大門監身邊一人,看著她的半邊臉,腦海中的模糊的影像越來越清晰…….難道早上見到的人是……

    洪道一此刻得意到不行,目中露出精光,他寫的正是這個地方。又看了眼寧相的後腦勺,洪道一隱約覺得有些羞愧。學習陰陽道多年,本以為能夠將“北鬥探物”發揮得淋漓盡致,卻沒想到馬失前蹄,竟然連朱釵的影子都找不到。若不是寧相提前叫人準備好了並將藏物地點告訴了自己,自己今日怕是要輸給那個丫頭了。

    台上貴妃看到朱釵,心裏也稍稍安定。她望向寧相,覺得此事辦的似乎不太光彩。但自己的一個弟弟在陳州身亡,說她不怨懟大門監是不可能的。即使知道大門監掌握了能夠影響自己的權利,即使心有不忍,但到最後,還是選擇了與父親一道,對大門監小懲大誡。畢竟今日,若大門監輸了也隻是丟了臉,這個叫連依的美貌女子無法繼續擔任天文門的門監而已。自己這方沒掉的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身為當事者的連依卻鎮定自若,隻偷偷地瞧青檸的指甲,覺得她的指甲又有光澤又修剪的極為漂亮,神而往之。

    大皇子朱奎道,“看寧相和洪道一的樣子,朱釵應該是他們找到的,這下大門監可不好收場了。”

    德成道,“這是寧相的府邸,還是寧相的壽誕,就算是大門監輸了,也不會丟太大的臉。”

    朱奎無奈笑笑,“你倒是讓皇兄刮目相看了。”

    德成也笑著答道,“難道皇妹以前就那麽上不了台麵嗎?”

    朱奎看著她的笑臉,哽了一哽,接著回道,“皇兄不是那個意思,隻覺得皇妹成長了許多,父皇母後可以放心了。”

    這難道是因為大門監在場的關係?每次大門監在場,德成的表現似乎都會成熟一些。

    德成卻不知道朱奎心中的想法,時不時往中院那人方向偷瞄,那人還在觥籌交錯,談天論地,一次也沒有往內院看。

    德成心裏稍稍失落,仿佛空了一塊。

    “貴妃娘娘,既然都已經找到朱釵道出朱釵下落了,何不揭曉二位陰陽道師的答案,宣布誰的測算正確,好比個高下?”小德子提醒道。

    貴妃點了點頭,翻開了二者寫下的答案。在翻開的一刹那,臉上掛著的笑容僵硬了,她問那位遞上朱釵的將士道,“你說是在東南角荒蕪的院子裏找到的?”

    “是。”

    “那麽你呢,你去了何處?”寧貴妃問另外一個將士道。

    將士答,“末將也是去了東南角的那處院落。”

    此語一出,滿堂皆驚!

    這麽說,洪道一和連依都測算出了朱釵的下落?!

    洪道一驚訝地合不攏嘴,自己是怎樣寫出答案的自己再清楚不過,但是這位年紀輕輕的姑娘竟然也測算出了結果,且和自己的相差無幾,難道她的能力果然高於自己?!

    這怎麽可能!

    寧相的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了。

    大門監衝著寧相舉舉杯。

    寧相狠一扭頭,不去理她。

    貴妃沉默了一陣,似是接受了命運一般輕歎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苦笑道,“諸位,兩位陰陽道師雖然測算的大致方位一致,可是,卻又有細微處的不同。本宮知道用‘北鬥探物’需要極高的修為才可為之,兩位能夠測算出朱釵的方位,同時進準到相府的東南角院落,已然是了不得了。”

    青檸勾起嘴角,她知道貴妃這番話的後頭定然還有個“但是”。

    果然,貴妃接著道,“但是——”她定眸瞧了瞧大門監,再看了眼寧相,而後道,“但是,這其中有一人測算的更加準確。”

    洪道一手心冒汗。

    朱奎和德成好奇不已。

    大門監那邊的三個人表情和方才一樣。

    寧純也很好奇究竟誰能贏了。

    沈滿的心中越來越明白。

    這一局,贏定了。

    “連依門監,洪道一師傅,你們二位上前來,各自與本宮及在場各位說下你們測算出的地點,以表公正。”貴妃道。

    連依和洪道一又回到了場中,連依道,“我算出的地點,在相府東南院落,柴房的牆角一塊磚頭之下。”

    洪道一道,“草民測算的位置,也在相府東南院落,柴房院前走廊的一根柱子之下。”

    賓客紛紛讚歎,都說北鬥探物的術法精妙,卻沒想到能夠細微到如此境地,這二人無論誰勝了,都不會勝之不武;無論誰輸了,也都輸的光彩。

    寧貴妃對著那找到朱釵的將士沉吟道,“你大聲地告訴他們,這朱釵是從何處找到的。”

    將士朗聲道,“啟稟娘娘,末將的這個朱釵,是從相府東南院落裏找到的,就在——”

    眾人屏氣凝神。

    “就在柴房牆角的一塊磚頭之下!”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空氣靜默了片刻。

    大皇子朱奎想了想,對著德成歎氣道,“果真是大門監贏了。”

    德成先前顯得心不在焉,此刻真的聽見了也有一瞬的愣怔,她明白朱奎話語裏的意思,扭頭望向大門監道,“的確是她贏了,她真的贏了。”

    其實在德成的印象裏,大門監從不會輸,就算輸了也不會如何。但今日她贏了,卻輸了一樣東西。大門監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卻偏要贏,這是為什麽?

    難道讓那個連依做天文門門監就有那麽重要?

    “不,不可能的,朱釵明明是——”洪道一急切地喊了出來,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一個學習陰陽道多年的二等陰陽師,怎麽可能輸給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無名的丫頭?況且相爺當初的確告訴他就命人藏在柴房走廊的柱子下,怎麽可能變到了柴房的牆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何結果會是如此?

    寧相聽見他的叫喊臉色一變,杯子重重扣在桌上,大喝道,“洪道一,輸了便是輸了,願賭服輸。輸了這一場,還有兩場,你接下來可不能因為對手是位年輕姑娘而心慈手軟了。”

    這一番話實際上是說給在場其他人聽的,一是警告洪道一,二是順帶為他挽回一些麵子。

    寧相爺不禁望向大門監那一邊。早上明明命人將朱釵藏在這個地方,為何會變了位置?難道是她從中做了手腳?

    本以為這一局贏定了,卻沒想到會是如此結果,那麽接下來兩局或許還會有變數。計劃原本是拿下第一局,第二局輸了也無妨,因為第三局還是有利於自己這一方,這樣一來,十拿九穩能贏下今日比試,卻意料之外地讓他們贏了第一局。

    如此一來,接下來兩局無論如何也是要贏的了。

    青檸“噗嗤”一聲低笑道,“寧老爺子臉色臭到不行,這回可解了氣了。”

    大門監道,“他好歹是朝中重臣,你不能這樣笑話他。”

    青檸道,“知道了,但若不是大門監您神機妙算,安排我去找到了那朱釵,並且封了印放在了牆根,恐怕連依姑娘這一局並不能贏。”

    “連依的本事我清楚,她要是想要找,早就找到了。”大門監緩緩道,“對於我們學習陰陽道的人而言,要找一樣東西用晦澀難懂的‘北鬥探物’最為有效,但是卻不知道五行門另有一門更為簡單的方式來完成這項任務。我們要耗費不少時間和精力憑著天分去千辛萬苦地學會‘北鬥探物’,還不如他們花一刻時間學一句口訣來完成同樣的事情。”

    大門監頓一頓,感慨道,“這也是我要保下連依,讓她做天文門門監的原因。”

    青檸先前還不以為意,如今才算懂得了大門監的用心,由衷道,“若是能得五行門之要義,必定能夠更加發揚陰陽道。”

    “正是如此。”

    正在他們旁若無人的交談的時候,沈滿總算想起了這位青檸門監是在何處見過。那一日天明,拿了那個小廝藏在柱子下的物件的婢子就是她!因為這身形、樣貌是十足的相似,更有臉上那一模一樣的梨渦漩為證!

    看來寧相和大門監,實際上都沒有用陰陽術來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