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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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啪嗒——”
沈滿在夢中忽然被臉上來的一陣涼颼颼的感覺驚醒。她立即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看著手上的黏糊糊的液體她的小臉兒瞬間就白了。
這……這該不會是某種野獸的口水吧?
她不敢繼續往下想,身邊的唐玖月此刻也被她的動作驚醒了。她睜開美眸,有些慵懶又有些迷離地坐了起來,接著伸伸胳膊,然後打了個哈欠。
“嗯?你怎麽了?”她問。
“我的臉上不知道沾了什麽……”沈滿拚命和她使眼色,示意如果有危險的話千萬不要不顧自己先逃。
唐玖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一臉的岩漿水,還不擦擦?”
“岩漿水?”沈滿微微詫異。這麽說她的身後沒有恐怖的野獸,也沒有什麽鬼怪?這樣一想,沈滿的心稍微定了定,用袖子擦拭了下小臉。
外麵天已經大亮,山間布滿了霧氣,耳邊傳來陣陣鳥鳴,伴隨著溪水潺潺。
唐玖月深吸了一口空氣,緊接著尷尬地咳了咳,“真臭。”
沈滿也聞見了一股臭味,皺眉道,“奇怪,這鄉野山中,早上的空氣應該不錯才對。可這裏又是霧又是臭味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唐玖月臉色變得嚴峻,但聲音還是淡淡的,“山有霧氣,這臭味是……”
“鏗——鏗——”安靜的清晨突然傳來了一陣刺耳的鑼聲,伴隨著一陣陣急促的腳步和急促的叫喊。
“他們在說什麽?”沈滿皺眉問。她完全聽不懂這群人的話語。
“是他們的長老失蹤了。”唐玖月抓住了欄杆,凝視著外頭道。
“你懂苗語?”
“我不懂,但是我經曆過。”唐玖月靜靜道。手上的力氣猛然加強,但聽見清脆的“啪嗒”一聲,這有一臂粗的藤木便被她生生捏短了。在沈滿驚詫的眼神中,唐玖月往外推了推已經碎裂的“門”,彎腰從破開的口子中淡定地走了出去。
“還不走?”唐玖月回身問。
沈滿急忙跟上,一路疾走一邊盯著唐玖月的背影在想,她既然能夠這樣輕而易舉地出來,為何昨晚不走?她說經曆過這些事情,但究竟經曆過什麽?為何長老會無緣無故地失蹤,為何唐玖月要在此時此刻出去?
前者腳步一頓,沈滿也停了下來。觀察四周,這似乎並不是往外走,而是正往村寨的中心去。
“唐姑娘——”沈滿略有遲疑,困惑地問。
“你們,你們怎麽逃出來了?!”很不巧地,站在二人麵前的正是被沈滿偷蘿卜不成的其中一位大娘。她此刻神情慌張,有些舉足無措,似乎是在想究竟捉住這兩人比較重要還是先找長老重要,畢竟此刻失蹤的是長老,按照往常的經驗,長老失蹤的越久就越凶多吉少。
“陽大娘,這兩個人就交給我,你們先去繼續找長老。”一個冰冰冷冷的聲音從大娘身後傳來,大娘見了他,點了點頭,掄著鋤頭繼續著急忙慌地跑去尋人。
四周都是在奔跑的人,他們手中都拿著武器,臉上的表情同樣都是焦灼的。根本沒有人理會站在這裏的唐玖月和沈滿。
來“迎接”他們的是丁樓。
“你不去找長老?”沈滿抱著一絲僥幸問。
丁樓勾起嘴角,冷冷道,“你們一來長老便失蹤了,你不覺得這太巧合了麽?”
“我們昨晚被關在你們的囚牢中,怎麽可能捉走你們的長老?”
“你們這不是逃出來了嗎?”
沈滿被嗆住,稍稍鎮定後繼續道,“我們逃就逃了,捉你們的長老有什麽用?再說,我們能將他藏在哪裏?”
丁樓陰惻惻道,“那就要問你們了,”他慢慢走到沈滿和唐玖月麵前,用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們,“你們將長老藏到何處了?”
有那麽一會兒四周是平靜的,唯有腳步紊亂和那鑼聲刺耳。
平靜的湖麵上掠過不少慌亂的人影,不知道從何處開始有了微微波光,一圈又一圈。水底下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在漸漸靠近水麵,但見到一個人之後,那黑影又迅速地沉了下去。
沈滿再要開口,唐玖月卻上前一步,用更加冰冷的聲音慢慢說道,“你們的長老,就在這懸崖峭壁之上,某一處的裂縫裏。”
沈滿不可置信地扭頭盯著唐玖月的側臉。
她怎麽可能知道……莫非是她趁我睡著的時候綁架了苗族長老?不,這實在不可能,唐玖月沒有理由做這樣的事情,也沒有道理去做這樣的事情。可是她究竟為何這麽清楚長老的下落?她選擇在黎明時分逃走不就是因為此刻人才剛醒,防備很疏鬆嗎?還是因為她早就知道長老會失蹤引起一片混亂,故而借機逃走?
丁樓的臉色也愈發陰沉了。
“果然是你們……”
“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沈滿連忙解釋,“是吧,唐……姐姐?”她正在使勁地衝著唐玖月使眼色,希望能夠化幹戈為玉帛,也好趁早離開這裏。
但是唐玖月一如既往的不領情,“不是我們,但我知道他就在懸崖上,而且已經死了,信不信由你們。”
沈滿一捂自己的臉,糟了,這下要倒大黴了。
唐玖月看出了沈滿心裏所想,輕描淡寫道,“不是我害你倒黴,而是你命中犯煞,是你一直——一直牽連了我們。”
沈滿不滿道,“都淪落至此了,你還有心情數落我。”
丁樓叫了兩個人押著她們,“你們跟我一起去。”
苗民們正圍著這個地方,中間特地空出了一塊地,讓站在中間的沈滿和唐玖月能更加顯眼一些。
幾個身上纏著繩索的苗民回頭看了看這兩個人,不以為意道,“就是他們?看起來很嬌弱,他們能將長老運送上去?這岩壁又滑又陡,就算是我們幾個自己上去都甚為艱難,很難想象這兩個小姑娘能夠辦到。”
沈滿的視線沿著繩索往上瞧,看見很高很高的地方打了幾個孔洞,想必這是先民留下的印記。這一代又一代的苗民用最古老也最聰明的方式將整個棺槨運送上去,雖然在逢年過節的時候不能掃墓,但可以在懸崖的地步空地上祭拜,這也是沈滿此刻站著的地方泥土顏色不太一樣的原因。
“你們將這兩個妖女帶上去。”丁樓命令那兩個苗民,說罷也將自己腰上纏繞上繩索,看樣子是要一起上去。
“丁樓,你要小心呐。”一個大嬸忍不住叮囑。
“你可是村長的兒子,你不能有事。”另外一個大爺顫顫巍巍地走過來道。
“嗯,你們放心。”丁樓說罷,就瞪著懸崖開始往上爬。
唐玖月在那苗民就要靠近的時候,一記手刀迅速地敲暈了他,然後自己纏著繩索帶著那苗民順暢地上去了。但在下麵的人看來,自然是認為依舊是苗民帶著唐玖月上去。
沈滿有些模糊地看見了唐玖月那邊的情況,她沒有唐玖月那樣的身手,隻能讓身後這個大漢帶著自己上去。
一路驚心動魄,沈滿看著自己的腳離地麵越來越遠,就越來越擔心會掉下去。苗民似乎發現了她的緊張,本著善良的初心安慰道,“小姑娘你別擔心,我在這上麵呆的時間比走在路麵上的還要久,你絕對不會掉下去的。”
沈滿咽下了一口口水,問道,“你們多久上去一趟?”
“這可說不準,”苗人漢子笑了笑,“有人死了,我們便要上去一趟。偶爾遇到特殊的時期,也要帶點家屬的祭品上來,但這樣的花費很大,很少有人能付得起費用。”
“你們將人放在這裏,不怕被飛鳥吃掉嗎?”
“被飛鳥吃掉是他們的福氣,這是上天垂憐,命令飛鳥使者來接他們渡往永生了。”
正說話的時候,他們路過了最低的一個裂縫,沈滿忍不住往裏麵瞧,但見裏麵雜亂地排放了兩個棺槨,最裏麵得那個竟然隻用草席裹著。草席因為年深日久,已經有些腐爛了,露出一截森森的腿骨……
沈滿嚇得臉上的血色盡褪,別開眼不敢再去看。
“小姑娘,別怕。”
沈滿問,“崖葬的高低可有講究?”
“凡事都有講究,”苗人漢子耐心解釋,並未將她當成妖人,“像我們住的寨子,越是在族人中有地位的人就越是住的高,住在地勢低的地方會有水窪,下了大雨會漫水,誰都不願意住在那兒。”
“這麽說,越高的地方葬的人就越重要?”
“可以這麽說。”
“那麽最高處的那處縫隙裏,葬的是誰?”沈滿遙遙一指,指向了霧氣深處。
苗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那裏沒有人敢去,我們苗人最高也隻到它下方三丈遠的地方。”
“這麽說,沒有人上去過?”
“沒有,”苗人神色緊張,“那裏據說是一個詛咒,誰敢驚擾她,誰就會遭到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