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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淨皮笑肉不笑道，“看來姑娘知道的還真不少呐。”他瞳仁一縮，伸手仿佛要從桌上抽出什麽。

    沈滿急忙按住他的手腕，警惕道，“大師，您要做什麽？”

    敬淨垂眸看了沈滿的手一眼，“施主這又是在做什麽？”他輕輕推開沈滿的手，抽出桌上被壓在下麵的稿紙，在眾人麵前晃了一下，“這位姑娘不是要出五千兩金葉子買貧僧的手稿麽，不讓貧僧拿出來如何賣她？”

    沈滿一怔，坐了回去。

    這時候吳念念湊了過來，精明的眼睛滴溜溜地盯著那稿紙，怪腔怪調道，“京都之中書籍皆要通過官府許可才能大量印刷行，現在製書坊也都是官辦的。但是也有一些黑作坊在做一些違法搗亂的事兒，他們除了翻印陰陽道術的書籍之外，還印刷一些其他的東西。而這位‘蘭陵笑笑僧’就是其中最有名的一位坊間寫書的，他成名甚早，所做書籍傳遍京都黑市，但是卻無人知曉他的身份，沒想到竟然真是……”

    吳念念笑地奸邪，“也難怪，有誰會知道寫這些淫詞豔曲話本小傳的竟然會是一位本該脫世俗在凡塵之外的和尚寫的呢？”

    沈滿被震驚到了，她湊過去仔細看看那手稿，沒看幾行便弄得滿臉通紅，像是被剛蒸熟的蝦蟹一般。

    還真是！

    她偷瞄了一眼青檸，隻覺得臉紅心跳，在這清淨之地竟然再也平複不下心情。

    “青檸，你真的要買？”

    青檸睨她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緞做的錢袋，丟到桌上交給了敬淨，“這是定金，等你寫完了這一稿我再奉上全部金子派人來拿。”

    敬淨滿意道，“好啊，那麽貧僧就靜候了。”

    沈滿道，“慢著，你們怎麽突然做起了生意？”她扭頭望著敬淨，“大師，我們著實需要這封推薦函，再次請問大師是否能夠通融一下，給我們這封函件？”

    敬淨道，“你伸出手來，讓貧僧看看。”

    沈滿遲疑。

    敬淨於是道，“你若是肯讓貧僧看下手脈，貧僧或許可以開與你推薦函。”

    沈滿略一思索，便將手朝上攤開伸了出去。

    敬淨垂眸盯著沈滿的手心瞧了許久，舒展的眉漸漸攏了起來。

    沈滿苦澀地笑，“敬淨大師看出了什麽，不妨都告訴我吧。”幾乎所有瞧過自己手相或者麵相的人都會不約而同的告訴自己，自己是爛命一條，遇上什麽人遇上什麽事兒都會倒黴到底。克親克朋友，就是個喪門星，是個倒黴蛋，注定此生會孤苦無依。

    敬淨看著她，再扭頭望了眼青檸與吳念念，笑著搖頭道，“貧僧看不出什麽。”然後將手稿交給了沈滿，收下了金葉子。“你要的推薦函，貧僧會依約寫給你。”

    “推薦之人的名字……”

    “貧僧會空著。”

    沈滿困惑他突然轉變的態度，但既然人家答應了，便也不會再去追根追底。於是幾人靜靜等待敬淨慢條斯理的寫完那封推薦函，再特地空下了名頭，用信封裝好再用紅漆封上。直到這封推薦函交到沈滿麵前，沈滿也還不太相信事情竟有如此順利。

    “施主，恕貧僧多嘴。貧僧這封推薦函恐怕是全天下最有份量的推薦函了，當然，自然要除去太閣那一位的推薦函，”他瞥了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然後繼續對沈滿道，“施主也要參加此次大考，不妨就用貧僧手上這一封推薦函。”

    沈滿想了一想，搖搖頭道，“我自己的這封推薦函上頭已經寫了我的名字，必定是不能換給小姑娘的。多謝大師好意，隻是我沒有用上這封推薦函的幸運。”

    吳念念在一邊跺腳道，“哎，隻可惜我也不能用。”

    敬淨看著眾人一笑，接著便送人到殿前，停駐在大門口，身上的袈裟顏色似乎變得鮮豔了，被風吹得輕輕舞著，如有血色在滴。

    沈滿一下子看得晃神，眼前似乎有個穿著袈裟的和尚，被一個黏糊糊長滿麻點的大舌頭纏繞住身體，吊在半空之中，他明明張大了嘴在喊，卻不出任何的聲音。耳邊隻有古木的樹葉沙沙，天上的月亮明晰，和尚與大舌頭落在地上的影子婆娑，就像是打在水麵之上一般的鏡花水月婆娑。

    “小滿？”脖子後有一點涼意，沈滿猛然回神，扭頭瞧見青檸的臉。青檸的手指點在她的後頸之上，正是這一舉動帶來先前的那點涼意。

    青檸的眼神之中帶著沒有遮掩的關切之情，沈滿笑的勉強，“我們走吧。”

    “嗯。”

    經過山門的時候，沈滿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猛然回頭盯著山門之內在前殿之前擺放著的香火爐鼎，瞳孔漸漸放大，有些不敢置信道，“這鼎……之前我一直未曾注意，現在才想到這個鼎，與後麵放著的鼎是否一模一樣？隻是……”

    她說到後來，心裏有些慌。怪不得之前見這兩口鼎之後有種異樣的感覺，隻覺得上麵的花紋以及鼎的造型似曾相識，如今猛然一想，竟然真的讓她回憶起了在何處見過此情此景！

    “隻是大小不同，前殿放著的大一些，是母鼎。後頭的鼎稍小一些，是子鼎。”青檸說話的音調很低，很緩，冰冷之中透著一種威嚴。

    “我聽糊塗了，你們在說什麽？子鼎？母鼎？難道這鼎也會生孩子不成？”吳念念本已走在前頭，這時候聽見兩個人念叨，回往上瞧著二人問。

    沈滿與青檸對望一眼，心中堅定了一個念頭——子母鼎。她們進來的時候被這兩口鼎之上的香火給蒙蔽了眼睛，若是無錯，這兩口鼎就是曾經夢中所見的那兩口子母鼎！原來經曆了十年的光陰，這鼎被藏在了此處！

    相比起上山而言，下山顯得格外順暢。三人很快便要回到入城的大道之上，沈滿看著前頭青檸的背影，覺得有好些話要回去問她。關於那鼎，也關於這敬淨和崆峒寺，還有……吳念念。

    吳念念原本在前頭輕巧的走著，忽然停下來等著青檸一起，然後張口就道，“青檸姑娘，我和你打個商量，你從敬淨那裏買來的手稿，能不能先借給我瞧上一眼？”

    青檸立即瞪大了眼睛道，“這可不行，本姑娘花了五千兩才得到原稿，怎能讓你先看了？”

    “別這樣，你看，我也是沈姑娘的朋友，就看在她的麵子上讓我瞅瞅不行嗎？”

    沈滿卻突然道，“你知道我是女子？”

    吳念念翻了個白眼，“你當我不知道你往臉上抹了東西？說真的，我一瞧便知道你是女子，哪有男子長相如此清秀斯文的？況且我看這位青檸姑娘一點也不避諱你，便知道你鐵定是個女子啦。”

    沈滿看著青檸，想著她所說的青檸一點也不會避諱自己，竟覺得臉上有些燒紅起來。“你既早已看穿，就該早點說清楚。”

    吳念念不理她，隻追著青檸討好道，“好姐姐，你就讓我看一頁，一頁就行。”

    青檸卻將稿子藏得嚴嚴實實，“你一個姑娘家，為何會對這稿子有興趣？”

    吳念念不惱怒，隻甜美地笑著道，“你也是一個姑娘家，竟花了五千兩金葉子買這種手稿，難道你不會害羞？”

    青檸瞥了沈滿一眼，輕咳一聲正經道，“我買了這稿子，等整理好販賣出去，想必所得會過五千兩金葉子。”

    “就稿子隻怕不會賺那麽多，再者，隻要你販賣出去一份必定有人盜印，那時候大家便會買盜印的而不是買你的了。”吳念念倒是對這個市場很熟悉，分析得頭頭是道。

    青檸卻道，“那無所謂，我自有其他途徑。”

    吳念念眼睛一亮，“是何途徑？”

    青檸道，“這我自然不會告訴你。”

    “那你給我瞧一眼？”

    “不行。”

    沈滿看著吳念念一直糾纏著青檸，無奈苦笑。她有些羨慕吳念念，可以毫無顧忌的糾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