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章 特異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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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機械廠裏有個二道崗,是在建廠之初就有的。
所謂的二道崗,就是在聯排的廠房車間後麵,用鐵絲網重新圍起一座廠中廠。圍起的鐵絲網,有第二道廠門,憑著二道廠門的通行證才能進去。
二道崗最早,是由一身綠的解放軍戰士把守。後來,交給了星光廠的保衛幹事負責看守。
戒備森嚴的廠中廠,為什麽不壘起更堅固的高牆?
大概是因為,鐵絲網既能起到攔阻的作用,又能保證視野開闊吧。
鐵絲網裏麵在埋了地雷,別說有不信邪的人想往裏麵闖,就連個頭大點的流浪狗想要溜達進去找吃食,都會踩響地雷被炸到天上去。
如今,圍出廠中廠的鐵絲網,早已經被茂密的茅草叢掩蓋,看不到蹤跡了。
丁洋順著茅草叢生的水泥路往裏走,很快就在路邊看到一間磚石結構的門衛室。
門衛室年久失修,後半部分已經坍塌了。
這裏,就是外麵做掩護的星光廠,跟掩護在其中的特異材料研究所的分界線了。
丁洋想象著很多年前,那些想要通過二道崗的人,離著很遠時就要高舉起手裏的通行證。而那些保衛幹事一臉肅穆,比對著通行證的照片,核對身份。
穿過二道崗,走進特異所的地界,路邊有兩棟四層的樓房。
就是那種古老的筒子樓,外麵一條走廊,串聯起一間一間宿舍。樓頭的牆上寫著“一號宿舍”“二號宿舍”。
挨著宿舍,是職工食堂,男女澡堂。一個小操場,有倒伏的籃球架,鏽跡斑斑的單杠雙杠。
這裏是研究所的生活區,采用的是軍隊營區的製式。估計研究所的日常也是半軍事化管理。
繼續往裏走,黑漆的大鐵門上寫著“電廠”。透過圍牆,能看見高高聳立的煙囪。
單獨的水處理中心,深深的淨水池,早已經幹涸,池底長滿雜草。
磚牆圍出的院子外麵,掛著“垃圾處理中心”的牌子。走進去,看不到填埋的垃圾。高大的車間裏,臥著兩台鍋爐。左邊一個寫著“常溫焚化”,右邊一個寫著“超高溫焚化”。
如果剛進門時經過的那裏算是生活區,電廠淨水廠垃圾焚化車間,就算是工廠區了。
穿過工廠區,迎麵是一大片操場。整片操場四四方方,操場中間豎著高高的旗杆。
操場的後麵,有一棟兩層樓房。牆麵漆成典型的,軍隊營房的那種土黃色。
二層辦公樓的後麵,就是大山。
到頭了。
丁洋心裏想。
辦公樓後麵,緊挨著山根還有一座倉庫。門口停著一台報廢的汽車,輪胎幹癟,敞開的引擎蓋,露出鏽跡斑斑的發動機。
倉庫裏麵堆著一些木方,再沒留下什麽值錢的東西。
丁洋站在倉庫門口,轉回頭看著身後的辦公樓,總覺得自己一路走來,漏下了什麽。
是什麽?
丁洋一路走過來,看見了生活區工廠區還有辦公樓。卻唯獨沒有看見實驗室。
這裏是研究所不是嗎,特種異種材料研究所。
雖然丁洋也不知道特種異種材料究竟是什麽。可是作為研究所,怎麽會沒有實驗室?
沒有實驗室,那些研究研靠什麽課題攻關?
大家圍坐在大操場上,吹牛打屁侃大山嗎。
丁洋按照原路往回走。
二層的辦公樓,當年研究所撤銷時,被收拾得幹幹淨淨。兩層十幾個房間,別說桌椅板凳,就連一張紙片一個鉛筆頭都沒留下。
垃圾焚化車間的兩台鍋爐,臥在高大的廠房裏,看起來就像是兩頭昏睡的巨獸。
丁洋伸手拉開爐門。
金屬的爐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聲音打破了十幾年的沉寂,顯得格外刺耳。
如果焚化爐是趴臥的巨獸,填塞垃圾的爐口,就應該是巨獸用來吞食的血盆大口了吧。
丁洋瞄了一眼黑洞洞的爐膛,把腦袋伸了進去。
爐膛裏麵的麵積不小,藏進去兩個人都顯得綽綽有餘。
可是沒人會把自己藏到這裏麵吧。
填入垃圾,噴淋燃油,電子打火後,爐膛裏麵可就是烈焰翻騰,產生的溫度足以把所有的一切化為灰燼。
誰會願意冒死,把自己藏到這裏麵去。
丁洋衝著黑洞洞的爐膛裏“吼”地吼了一聲。
聲音在爐膛裏回蕩,嗡嗡地響著。
圍牆圍出的垃圾焚化車間,除了一座廠房再沒有其它隱蔽的去處。
水處理廠也是,電廠也是。
實驗室,總不會建在生活區裏吧。
丁洋抬頭看著天空,天色明顯地暗了下來。
離開,還是……
丁洋不確定自己真的要留下來。
一個人,留在空無一人的星光廠裏,留在傳說中的,常常鬧鬼的二道崗後麵。
所以比較中肯的態度是,先出去,隨便找個小旅館住下來,等到明天白天,陽光正好的時候,再回來,繼續尋找。
丁洋拉過背包,從裏麵掏出礦泉水喝了一口。
雖然丁洋也很想見識一下,二道崗裏麵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那樣,常常鬧鬼。
可是丁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不是嗎。
要找到線索,找出小奇的所在。
丁洋把礦泉水瓶塞回背包,突然驚覺到,布娃娃呢。
布娃娃一直裝在背包裏。丁洋把礦泉水瓶塞回到背包裏,卻沒摸到它。
丁洋拉開背包拉鏈。
背包裏沒有布娃娃。
布娃娃小義,沒了。
咋回事,什麽時候把布娃娃給弄丟了?
丁洋快速回想著。
跨過圍牆豁口,進入廠區,去了休息室,轉了車間。在經過二道崗以後丁洋還喝過一次水,吃了兩片餅幹。
當時,布娃娃還在背包裏,側歪著身體,一隻胳膊耷拉在背包外麵。
所以弄丟了布娃娃小義,也是在丁洋進入二道崗,進入研究所以後。
是去……把它找回來?
丁洋看著天色將晚,四周開始顯露出昏黑的廠區。
其實就算把一個布娃娃丟在外麵過一夜也沒啥。
丁洋卻不敢把小義就這麽丟在黑暗的廠區裏麵呆上一夜。
誰知道這一晚上又會發生什麽事。
丁洋轉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