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下 赴耶懶劾裏缽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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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下赴耶懶劾裏缽搬兵

    再說完顏部落自從烏古出身亡,烏古廼出走之後,徒單氏深居不出,逐亂成了一鍋粥。烏林答部落的石顯乘著完顏部落內亂,率兵來攻。完顏部落人心離散,屢戰屢敗,被搶走了大批牛羊。徒單氏取出家中私財,贈賞部眾,激勵士氣,總算擊退了石顯之眾,保住了納葛裏村。

    遭到劫掠的完顏部落之眾,這時終於明白過來,他們是多麽需要烏古廼。於是,四處尋找,卻查無音信。徒單氏也十分關心兒子的下落,可是,自從他離開之後,沒有得到他的絲毫音信。是死是生,不得而知。

    這一天,徒單氏家中來了一位客人,自稱從帥水隈鴉村來。徒單氏心中暗喜,猜想兒子可能落腳於他的嶽父家中了,終於放下了心。果然,徒單氏從來人口中得知,兒子已和多保真完婚,更是喜之不盡。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部落中人更是欣喜若狂,奔走相告。不出半日,眾人很快商定:從部落中挑選出上百名青年男女,牽羊載酒,前往迎接烏古廼和多保真夫婦。此外,又特意挑選了兩匹駿馬----一匹渾身象火焰般的棗紅馬和一匹象雪花般的白龍馬,作為贈送他們兩人的新婚禮物,祝願二人奮蹄雙飛,馳騁千裏。

    烏古廼和多保真對鄉親們的深情厚意大為感動,他們向石批德撒骨隻夫婦辭別,踏上了返歸完顏部落之途。棗紅馬和白龍馬並駕齊驅,任意馳騁。二人心中翻滾著感情的浪花,激動不已。多保真問烏古廼道:“回到部落之後,你一定會被推舉為首領,但不知有何打算?”烏古廼說道:“部落中的親人們如此信任我,我一定會把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全部獻給他們。我將實現先父的未竟之業,使完顏部落變得更加強盛。此外,還要統一女真人諸部。我知道,這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但我要努力去作。”多保真聽了此言,開心地笑了,她用讚賞的語氣說道:“說的好,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的胸懷。可是,你要知道,在你未來的天地裏,你一定離不開我。如果離開了我,你將寸步難行,一事無成!”烏古廼說道:“你是出了名的女中諸葛,誰人不知,那個不曉?我能娶你為妻,是一件十分榮耀的事情。日月同輝,永遠眏照完顏部落,永遠映照女真人的世界!”多保真說道:天和地造就了你,也造就了我,又使我們結合到了一起,這是我們的榮幸。如果你是矯健的雄鷹,我就是遼闊無邊的天空。如果你是一條難見首尾的神龍,我就是深不見底的大海。如果你是一隻英姿勃發的猛虎,我就是濃密茂盛的叢林。”烏古廼說道:“說得好,說得好,天地既造就了你,也造就了我。我們就不能辜負天地,浪費生命!”二人越說越投機,越說越興奮,揮鞭催馬,疾馳如飛。刹那之間,在天際的山巒之間,飄起了兩朵雲彩。一朵紅雲,一朵白雲。紅雲是烏古廼,白雲是多保真。

    在返回納葛裏村的第二天,烏古廼就被部落中人推舉為首領。這時,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為父報仇,討伐石顯。他把此事和多保真商量,多保真說道:“以你之能,以完顏部落之力,果然能夠如願嗎?”烏古廼想了半日,這才回答道:“難以預料。”多保真說道:“石顯人眾勢大,且又足智多謀。完顏部落連遭變故,元氣未複。以弱攻強,其敗不難預見。當今之計,先應聯合女真人諸部落,並繕造甲兵。作好準備,待時而動。”烏古廼聞言大喜道:“雪父之恥心切,差一點誤了大事。賢妻之言,實為萬全之策。”於是,遣人出使諸部落,各部落首領皆願俯首聽命。從此之後,自白山、耶悔至統門、耶懶之地及土骨論諸部落,以至五國之長,都成了烏古廼的從屬。烏古廼的名字,開始流傳於女真人諸部落之中。

    再說在納葛裏村東南方向五六百裏之地,有一條河,叫阿跋斯水。阿跋斯水發源於長白山,從南向北而流。沿水生活著一個部落,也屬生女真,叫溫都部落。其時溫都部落首領名叫烏春,以鑄鐵為業。這一年,阿跋斯水先旱後澇,顆粒無收。其後,又遇到了一場瘟疫,牛羊成群死去。烏春及其部落中人陷於困境,無力自救。他聽說完顏部落首領疏財仗義,急人所難。便帶著求生的欲望,策杖負擔,扶老攜幼,前來投奔烏古廼。烏古廼見其途窮來歸,熱情地說道:“天下的女真人,本為一家。溫都部落兄弟之難,也就是完顏部人之難。我烏古廼隻要有吃有穿有住,就不能讓溫都部落的兄弟姐妹受凍挨餓。”立即抽調數百名青壯小夥子,砍樹造屋,供溫都部人居住。又以一千多斛糧食和近萬頭牛羊相贈。烏春及其部落之眾感激涕零,深謝救命之恩。

    有一日,烏春從村頭路過,忽然看見有十幾個人肩挑沉甸甸的擔子,迎麵急步走了過來。近前看時,打頭的不是別人,正是烏古廼的弟弟胡失答。所挑之物,不是銅鐵,就是甲胄。烏春感到詫異,問道:“這些東西從何而來,難道這裏不出產銅鐵?”胡失答說道:“我們完顏部落中人不懂冶煉,所以,部落之中銅鐵極缺,向來都是從遼人手中以物相換。雖然非常昂貴,但因為是急需之物,即使用金銀換取,也在所不惜。”烏春聽言,默記於心。

    這一天,烏春來見烏古廼,對他說道:“多蒙首領慷慨解囊,患難相濟。願效犬馬之力,以報大恩。”烏古廼說道:“區區之事,何必掛齒!”烏春說道:“聽說完顏部落缺鐵,實不相滿,我本來就是以鍛鐵為業,而溫都部落中人,也大都精於此事。”烏古廼聽了此言,十分高興。可是轉念一想,不由得又皺起了眉頭,說道:“首領縱然深懂冶鐵之術,可是,此地無有鐵礦,也是枉然。”烏春說道:“往時閑暇無事,也曾四處散走。本村東南入山之處,人稱五道岺,到處都是散布於地麵的褐色石頭,其實都是上好的鐵礦石,用它們就可煉出鐵來。”烏古廼聽言,喜出望外,說道:“若能成功,必然重謝。此外,就讓我的弟弟跋黑作你的幫手,有何困難,隻管對他說就是了。”靠著烏春的幫助,完顏部落中人也掌握了冶煉之術,並能自已打造兵械器甲了。

    大約過了半年之久,有一日,多保真忽然對烏古廼說道:“在完顏部落邑屯村中,住著一位老人,你還記得他嗎?”烏古廼說道:“賢妻所說的老人,必然是雅達了,他是完顏部落中最為德高望重的人了,被遼人授以國相之職。”多保真說道:“多虧你還記得他,我還以為你把他不放在心上了呢!”烏古廼說道:“賢妻是在指責我,屈指算來,是有數月之久沒有去看望過這位老人了。”多保真說道:“他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膝前雖有兩個兒子,又不孝敬他。晚年淒涼,應該受到關懷。”烏古廼聽言,連連點頭稱是。

    原來,雅達為人樂善好施,急人所難,在女真人諸部落之中所享威信極高,成了眾人心目中的領袖人物,奉若神靈。即使諸部落中的無賴之徒,見了他的身影,也都是袖手斂跡,或者遠走高飛。遼人遂任之以國相之職,借以控製生女真諸部落。善良的雅達有兩個兒子,老大名叫桓赧,老二名叫散達。兄弟倆天性與其父大相徑庭,既無才器,又無德量。諸部落之眾因為看在雅達的份上,也都十分敬重兩兄弟。兩兄弟卻不自量力,更無自知之明。自以為有呼風喚雨的本事,翻江倒海的能耐,競然作起了繼承父誌擔當國相的美夢。常言說的好:“知子莫如父。”雅達深知兩個兒子的天賦秉性,那裏肯答應?恒赧、散達兄弟極為不滿,在私下經常議論道,“行將就木的人,黃土都快要埋到胸窩了,還不替兒子著想,世上那有這樣當父親的?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兒子們無禮了。”主意打定,也就對雅達百般虐待,希望他早一天死去。雅達晚年無所依靠,過的十分悲苦。

    這一天,烏古廼同其妻子前來看望國相雅達,這使老人十分感動。他淌著熱淚,顫顫抖抖地說道:“你們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可比親生兒子還要親近百倍。唉,提起我的那兩個逆子,把人的心都氣炸了。”多保真安慰他道:“老人家,不要再說這些見外的話了,你就把我們當成你的親生兒女看待好了。”烏古廼說道:“國相,我們也知道你的兩個兒子不孝敬老人,你不要悲傷憂愁,我們為你養老送終。”雅達說道:“家門不辛,出了這兩個逆子。烏古廼,我把他們交給你了,但願他們不要成為女真人的禍害。”敘談半日,烏古廼和多保真起身告辭,雅達說道:“今後可要常來,為了完顏部落,也為了女真人!”其後,烏古廼和多保真果然三天一遭、五天一次前往看望老國相雅達。

    其時,烏古廼聲名遠揚。斡勒部落首領盃乃因為無力抵禦外族入侵與擄掠,也率領全部落之眾前來依附烏古廼,烏古廼將他們妥善安置於按出虎水以北之地居住。

    烏古廼見完顏部落日益強大,又蒙生了征伐石顯的念頭。多保真苦勸不聽,遂暗中對其第二子劾裏缽說道:“你父之誌已決,難以改變。我料征伐石顯,未必能勝。你可速往耶懶水,搬取援兵。若能以眾擊少,可保全勝。”原來,烏古廼和多保真此時已生四子,長名劾者,二名劾裏缽、三名劾孫、四名頗刺淑,均已長大成人。按照女真人的習俗,兒子長大成人之後應該築室另居。一日,烏古廼與多保真提起此事,多保真說道:“四子天賦稟性、各有不同,應該兩兩相居,剛柔兼濟,以長補短。”烏古廼說道:“賢妻之言,正合我意。劾裏缽器量博大,智謀深遠,何事不成?頗剌淑外事機敏,應答如流,也是難得之才。至於劾者和劾孫,乃為優柔善良之人,實難獨當一麵。”於是,令劾者與劾裏缽**一房,又令劾孫與頗刺淑同住一房。所有大小之事,都與劾裏缽和頗剌淑謀劃參決。

    劾裏缽當下奉了母親之命,帶了兩個從人,登程而行。因為要去搬求援兵,急如星火,於路不敢停留,日夜兼程。五六日之後,已經進入耶懶路女真人之境。隻見滿目荒涼,遍地瘡痍。所遇之人皆麵有饑色,萎靡不堪。劾裏缽心中納悶,暗自想道:“莫不是遇到了飛來橫禍,以致如此?”部落中人聽說他們是從遠方來的客人,帶著他們去和首領邈孫相見。二人本來就曾有過幾麵之交,也不陌生。剛一見麵,劾裏缽就看到邈孫滿麵愁雲,憂心忡忡。當下問道:“叔父,耶懶水完顏部落為何成了這般樣子,莫不是發生了意外之事?”邈孫聽言,長歎一聲道:“唉,真是一言難盡。先父直裏海謝世不久,將部落中事交給了我。實指望興複家邦,昌盛宗族。誰料想禍不單行,從海上刮來了彌天狂風,橫行無忌,肆虐三日,遺禍無窮。房屋被吹倒了,財物被刮走了。如今,已經是家徒四壁,一無所有。部落之眾,都在饑餓之中垂死掙紮。”劾裏缽聽了此言,遂不好將搬取救兵之事向邈孫提起,急急問道:“遇此困境,不知叔父有何應付之策?”邈孫說道:“本來想遣人向你們部落求助,但又不好相煩你們。因此,猶豫不決,還不知道如何辦才好。”劾裏缽說道:“叔叔之言差矣。女真人本來就是一家,骨血相凝,終濃於水。更應該生死相依,患難與共。你們有難,我們豈能置而不顧?如今事勢窘迫危殆,我打算即速返回,將耶懶水完顏部落的困境告知父親,共解同宗同親之危,以救燃眉之急。”邈孫聽言,連忙答謝道:“若是如此,真是有勞賢侄了。我遣兒子石土門與賢侄同去,賢侄以為如何?”劾裏缽說道:“如此甚好,事不宜遲,即請相辭。”於是,兄弟雙雙踏上了北去之路。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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