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上烏雅束和戰服高麗

    卻說胡石來孛堇、叟阿及賽華佗即日離了納葛裏村，一路之上登高山，涉流水，迎日出，送夕陽，曉行夜宿，頗不寂寞。賽華佗離鄉日久，歸意甚切，恨不能早日回到高麗故土，見到闊別近十年的親朋好友。胡石束和叟阿隻怕他思鄉悲苦，萬一鬧出什麽疾病，反而不好，隻是拿開心的話兒安慰他。這一日到了仆射部落，胡石來極盡主人之意，熱情地款待兩位客人。留有兩日，賽華佗眼看已經到了家門口，那股思鄉之情更為強烈，便要向胡石來告辭。胡石來對他說道：“我已經向節度使許下諾言，要將你平平安安送回高麗。前日，我派人騎了快馬，去了高麗境上，約見你的親友。且等他們回來，有了確切消息，即可送你返歸。”賽華佗聽後，深表謝意，也隻好耐心等下去了。

    又過了兩日，胡石來派去的人返回來了，說是一切都很順利。三人聽了，歡喜不盡，當即起行。仆散部落和高麗邊界相鄰，本不甚遠，未及半日之程，便已經到了邊界之上，賽華佗的親人果然已經在那裏迎候多時。當下相見，疑在夢中，淚眼相向，痛哭不止。胡石來和叟阿至此，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遂返回仆散部落。叟阿也不願再留，亦與胡石來相辭，返回完顏部落報信去了。

    賽華佗回到高麗之後，親人們都關心他十幾年來的生活，免不了要問長問短。賽華佗也就以實相告，說自己一直住在女真部落裏。那個部落在白山黑水之間，連年五穀豐收，百姓安居樂業，部族強盛，兵卒精悍。其首領名叫盈歌，仁義豁達，智勇俱全。周圍部落，皆都聽其號令。這話一傳十，十傳百，傳來傳去，最後傳到了高麗國王王楷耳中。王楷將賽華佗召入宮中，仔細向他詢問女真人的情況。賽華佗也就把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一告知。王楷從本國的利益出發，即派使者前往女真部落通好。於是，女真人和高麗之間中斷了幾十年的聯係至此又恢複了起來。完顏部落的影響也隨之而漸漸擴大，位於乙離骨嶺以東的各個部落也都隨胡石來前來歸順。

    也就在這一年，阿疎從遼國上京派其親信達紀，前往曷懶甸諸部落進行遊說，欲使他們群起而反，與完顏部落為敵。曷懶甸人心甚惡之，將達紀用繩索捆得結結實實，送與盈歌，請其發落。盈歌將達紀解送高麗，並對高麗國王說道：“這些年來擾亂邊境之上，使各個部落百姓不得安寧，都是這幫人幹的好事。”在破滅蕭海裏之軍後，盈歌派遣特使斡魯罕前往高麗報捷，高麗亦遣使者前來祝賀。這種友好往來越來越頻繁，完顏部落和高麗之間的關係也就變得越來越密切了。

    又隔不久，盈歌又派遣其族弟斜葛與斡魯罕出使高麗，這使高麗國王王楷大為感動，他對大臣說道：“斜葛乃盈歌節度使的族弟，既然派其為使者，也就足以顯示盈歌節度使對我們尊崇有加的一片誠心了。”為了回報，王楷特意賜了一隻大銀盤作為答謝。

    然而，這種友好關係沒有維持多久，便出現了裂痕。原來，生活在曷懶甸的各個部落因為看到完顏部落日益強盛，並且其影響也越來越大，便紛紛商議，打算歸附完顏部落。這些消息傳到高麗國王王楷耳中之後，他產生了一種畏懼的心理，以為和自己相鄰的部落歸附完顏部落之後，將會對自己不利。因此，他便派人前往曷懶甸加以阻攔。斜葛多次出使高麗，常常又來往於曷懶甸的道路之中。得此消息之後，立即報知盈歌。盈歌斟酌再三，以為機不可失，決定派石適歡前往接納曷懶甸諸部落。石適歡受命未行，盈歌卻已得病而逝，這件事也就被暫時擱置下來了。

    烏雅束繼承了節度使之位，也繼承了盈歌的事業，繼續走他所沒有走完的路。在安葬了盈歌之後，他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派遣石適歡前往處理曷懶甸諸部落歸附之事。他對石適歡說道：“這次前往，不可掉以輕心。可率強兵為衛，若高麗人置之不問，亦可不去管他。若是強加阻攔，則以刀兵相見。”

    石適歡奉命，進至星顯水和繞門水，召集烏延部及溫迪痕部等諸部落之兵，沿途又招兵買馬，聲威大震。翻過乙離骨嶺，進至活涅水，這裏已是曷懶甸之地。石適歡恩威並用，對依附者安撫之，對叛逆者征剿之，連克七城，莫不望風而降。

    高麗國王王楷聽說完顏部落興兵而來，一時慌了手腳，心中也沒了主意。立即召集大臣，聚議應付之策。有大臣獻策道：“何不以和議為名，扣留人質。再以重兵討之，不怕曷懶甸諸部落不依附於我。”王楷聽罷，說道：“此計大妙，可速行之。”即派使者往見石適歡及各部落首領，對他們說道：“事情本來就不大，可以協商解決，高麗國王誠邀諸位前往高麗會晤。”各部落酋長信以為真，斜勒詳隱、冶刺保詳隱等十四人如約而至，而石適歡亦派盃魯作為信使前往高麗，拜見國王王楷。

    高麗國王王楷見了盃魯，得知其為石適歡所使，便對他說道：“這裏的事與你們完顏部落毫無關係，你來何幹？”當下也不問青紅皂白，強令出境。其餘各部落的首領共有十四人，雖然口頭上說是與他們商量共同對付完顏部落出兵之事，實際上卻把他們軟禁於高麗。他們想回各自的部落，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在高麗國王王楷的脅迫之下，生活在星顯水、統門水、渾蠢水、耶悔水以及曷懶水等五水地區的各個部落也都相繼被迫依附了高麗。

    盃魯被高麗國王王楷下令驅逐出境，回見石適歡，將出使高麗的經過告訴了他。石適歡說道：“高麗國王玩弄權術，是欺詐於我。其他十四人都回不來了，接下來的必然是刀兵相見。我們要作好準備，預防高麗人的進攻！”

    又隔一年，高麗人經過了一番周密的準備之後，果然派兵越過了邊境，進入了曷懶甸。

    石適歡也早已部署就緒，嚴陣以待。他先以少量兵力向其挑戰，然後詐敗而退，誘其深入。高麗兵不知是計，隻顧猛追。石適歡派遣兩支騎兵從兩翼繞到其後，將其歸路切斷，並形成了包圍之勢。高麗兵正在窮追猛打之際，忽然聽得號炮連天，喊聲大起。隻見敵兵突然之間從天而降，又從四麵八方衝殺過來，將高麗兵前後分割，彼此難以呼應。高麗兵大潰，死者不計其數。石適歡傳令乘勝追擊，一直追入高麗境內，將其邊防器具盡皆擄掠一空而還。

    高麗國王王楷見其兵卒遭此慘敗，心有不甘。事隔一月，也就是這年的四月，又派大兵入侵。石適歡自從上次大捷之後，料想高麗兵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卷土重來，遂選派五百精兵，在距離高麗邊境最近的辟登水設防。高麗兵越過邊境，即欲強渡辟登水。石適歡乘其半渡之際，傳令出擊。高麗兵猝不及防，頓時大潰。淹於水中而死者不計其數。其餘之人，見一時無路可走，有的跪地投降，有的越險踰嶺，方才逃得了性命。這一戰，石適歡所部兵卒幹淨利落的擊敗了高麗之兵，自己卻無一兵一卒的傷亡。

    高麗兵連敗二陣，從此士氣大沮，再也振作不起來。高麗國王王楷見難以取勝，遂又聽取大臣之議，派遣使者來到完顏部落，對烏雅束說道：“往日連戰不已，主要是部落中的首領詳丹、傍都裏、昔必罕之輩所為，惹是生非，挑撥完顏部落與高麗國的關係。如今三個奸人已被重重治罪，高麗願與完顏部落重歸於好。”烏雅束說道：“結盟言和，亦非難事，這也是我們尋求的目標。現在，我們盡可以化幹戈為玉帛，以結永好。但是，高麗所拘禁的十四位部落首領，還有六路的使者，都要將他們放歸。否則，實難講和。”高麗使者聽了，連連說道：“這些好說，好說。我回高麗之後，即可送他們回到自己的部落中去。”

    烏雅束遂派斜葛為使，與高麗國使者共同勘定疆界。斜葛來到已離骨水、曷懶甸、活彌水之地，留之兩月有餘。一時之間民聲鼎沸，怨聲載道。原來這斜葛性格戾急暴躁，動輒發怒。每臨聽訟斷案，不論原告、被告，亦不管是非曲直。或用杖責，或用繩抽，莫不誣服，民頗苦之。消息傳到納葛裏村，烏雅束隻怕激起民變，急忙將斜葛召回，又派石適歡前往。石適歡到了曷懶甸之後，即於三潺水設立幕府，查訪民情。對那些暗中與高麗相結而惑眾謀亂的人，則重治其罪，決不手軟。其餘之人，一概不問。至於民間糾紛，則以理調解，人人信而服之。烏雅束以其為能，大加褒獎。

    其時，因為和高麗國一度的關係緊張，也波及到了沿海的其他部落。蘇濱水流域的諸部落也遙遙與高麗相呼應，拒不聽命。烏雅束因為斡帶曾經隨軍征伐留可，對那一帶的地理環境、氣候條件以及民風民俗比較熟悉，遂命他率兵前往治理。斡帶進至海羅海川撒阿村，傳令駐軍，並召集諸部首領前來聚議。所有的部落首領都聞命而至，隻有含國部的斡豁孛堇拒而不來。斡準部的狄庫德孛堇、職德部的廝故率孛堇雖然來了，但心懷二意，又不辭而去。行至馬紀嶺，恰好與塢塔相遇。二人問塢塔意欲何往，塢塔回答說前去參見斡帶將軍。二人說道：“如今高麗與完顏部落已成仇敵，諸兄弟部落也已在籌劃起兵之事。我們剛從撒阿村回來，親眼看到斡帶的號令已經無人聽從，所以也就不辭而別了。”塢塔問道：“聽二位孛堇之言，莫不是想與完顏部落作對不成？”二人說道：“正是這個意思。孛堇當初曾經反對過完顏部落，這回何不再一次卷土重來呢？”塢塔聽了，大喝一聲，說道：“與我拿下，且去見了斡帶將軍，任憑他自行發落。”言猶未畢，早見閃出了四名壯士，將二人捆了。二人垂頭喪氣，懊悔不已。

    塢塔押解著狄庫德孛堇、廝故速孛堇來見斡帶。斡帶對其大加獎諭，又對二人說道：“你們兩人心懷二意，如今既為所擒，不知還有何話要說？”兩人連連叩頭，一個勁地說道：“死罪，死罪。”斡帶說道：“下次若再反叛，決不輕饒！”遂釋而不殺。

    斡帶遂募軍於蘇濱水諸部落，往伐斡豁。斡豁雖然設險固守，那裏經受得住斡帶的圍攻？勉強支撐了兩天，終被攻破。斡豁率領殘部，惶惶如喪家之犬，向東北而逃。斡帶率領輕騎，緊追不舍，追至北琴海辟登路，聽說斡豁已經逃進了泓忒城，遂圍攻數日，終於攻破了城池，斡豁及其殘部兵卒，都成了俘虜。斡帶統率所部凱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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