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下阿骨打奇襲破敵

    阿骨打心中大疑，他以為遼國天祚皇帝既然傾全國之兵而來，其目的主要還在於滅亡金國。因此，決無不戰就撤退的理由。可是，屯軍七十餘萬，每日消耗糧草難計其數，卻又臨敵不戰，叫人捉摸不透。難道說其中有詐？仔細思索，卻又不象。因為遼人以其兵將之眾，麵對如此弱小的金軍，其力量相差之懸殊，簡直可以說是天上和地下了。站在遼軍角度來考慮整個戰局，隻要放開膽量來攻，頃刻之間不把金營踏成平地那才怪呢。阿骨打召集諸將商議，大家也都以為遼人大軍壓境，久駐不戰，且又不派人講和，必有隱情，但卻又說不出其中的原由。隻有粘罕說道：“遼國天祚皇帝淫樂失政，人心不附。聽說朝臣之中，也是眾言紛紜。莫不是大臣另有廢立之事，也未可知。”阿骨打說道：“此言有理，亦在情理之中。但是，沒有得到遼國現在真實的消息，我們也難做出相應的決斷。”粘罕說道：“要想得到遼國現在的動態，那隻有從遼國的兵卒口中得到。隻要能抓住一個遼國的小將，一切都會明明白白的揭示在我們的麵前。”阿骨打說道：“人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且待我親自率領上百名騎兵，前往抓捕遼軍。”眾將聽了，齊聲說道：“陛下，這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你怎麽能夠親自前往呢？再說，抓捕敵之口舌，隻要我等一人足矣。又何必陛下親自臨陣呢？”阿骨打此時決心已下，任憑別人怎麽勸說，也都說不動他。

    阿骨打帶了謀良虎與斜也二人，又挑選了一百名親兵，個個都是英勇善戰的好漢，又都是百發百中的神箭手。這天晚上，全都換上了遼軍將士的裝束，踏著月色出發了。

    一路之上，為了避開敵人的大軍，他們總是繞道而行。偶然也會與數百名遼人輕騎相遇，但卻被遼人誤認為是自己人，打聲口哨，也就擦肩而過，並沒有引起遼兵的懷疑。他們看到遼軍人多，便也不敢輕舉妄動，隻怕冒然行事，暴露了目標。

    下午之時，他們轉過了一個山頭，遠遠望見在前麵山坳處有一片樹林。有一群野羊也許受了驚嚇，正拚命地向樹林中跑去。阿骨打見了，對身邊的二十多名兵士說道：“去，弄幾隻山羊來，咱們解解饞。”士兵們聽了這句話，便催馬如飛般的去了。頃刻之間，山林深處，響起了野羊此起彼伏的嚎叫聲。過不多久，他們便一個人馱著一兩隻野山羊，高高興興的回來了。

    在山坡上，燃起了幾堆篝火。在這一群人中，有金國皇帝阿骨打，還有他的兄弟斜也和侄兒謀良虎，當然，還有一百名兵卒，他們圍坐在篝火的四周，津津有味的吃起了燒烤野羊肉。鮮美的野羊肉使阿骨打吃得連連咂嘴，不住的讚歎：“妙，妙，妙不可言！”

    突然，有人發出了低聲的警告，眾人抬頭看時，不由得警惕起來。原來就在他們剛剛走過的那道山嘴上，出現了五名遼騎，其中有兩個人是將官模樣，另外三個人是士兵打扮。其中一個人高聲喊道：“喝！野山羊肉，好香，好香，也不給弟兄們嚐嚐！”謀良虎聽了，將一隻羊腿高高的舉起來，說道：“來吧！兄弟們，也算是你們有口福，給你們留著呢！”五人聽了，揚鞭而來。大家朝一起擠了擠，給他們留出了一個位置，他們也便圍攏過來，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阿骨打朝兵卒們擠了擠眼，兵卒會意，又給遼人扔來了幾壺酒，他們邊吃邊喝，不亦樂乎。

    斜也撕下了一塊羊肉，塞進嘴裏，邊吃邊罵道：“哼！這年頭，隻知道叫我們打仗、拚命，卻不管我們的死活，今天還算是僥幸，有這幾隻野山羊吃，明天說不定就得餓著肚子，喝西北風！”

    那五個遼軍之中，一位將官模樣的人接上了話茬，說道：“是呀！我們那個隊伍裏，也維持不了幾天了，我們這就是奉命回去催促糧餉的。”

    謀良虎說道：“這個仗打得真叫******窩囊，在這裏一住就是十幾天。又不打，又不退，這打的哪路子的主意？”

    遼人之中，又有一名將官說道：“以我看哪，這個仗八成是打不起來了。要是早撤，那或許還會是全軍而返。要是撤晚了點，讓阿骨打知道了底細，兜屁股一追，那可就慘了。”

    五個遼國人哪裏知道，在同他們一塊吃燒烤山羊肉的人中間，有一個人就是金國皇帝阿骨打。阿骨打把頭偏向一測，故作神秘的說道：“聽說上麵出了點事，這事可是真的？”

    遼軍之中，那一位年齡偏大的將官說道：“這還能有假？那位禦營副都統耶律章奴領著人跑了。跑了也就算了，誰知他這一跑還另有所謀，打算另外擁立別人當皇帝。這樣一來，咱們的皇上可就沉住氣了。在金國那邊出了點亂子並不可怕，因為有這七十萬大軍在這裏擋著。在內麵出了亂子可就不得了，那要把皇上從寶座上往下趕，皇上哪裏能受得了呢？因此，皇上坐立不安，便返回上京去了。”

    阿骨打聽了，連連搖頭，說道：“這事情說來有些玄乎，簡直是太離奇了，以至於叫人不敢相信。咱們的皇上，他哪能離開這裏呢？”

    遼國將官說道：“這是一件真事，你要是不相信，那就等著將來的事實來證實我的話吧。我再告訴你一個確切的時間，皇上離開這裏已經兩天了。”

    阿骨打說道：“好吧，我們也該離開這裏了，至於皇上到底在不在這裏，那是與我們毫不相幹的事情。我們走了，所剩的山羊肉就歸你們了。再會，我的夥計們！”

    阿骨打率領著他的近百名騎兵返回爻刺大營之時，已經是深夜了。將士們都在為他們的安危而擔心。他們哪裏知道，這一次是無驚無險，在意外的遭遇之中獲得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消息。

    次日，阿骨打召集眾將，以遼國天祚皇帝已經西歸上京臨潢府相告。眾將聽了，盡皆無言。阿骨打心知眾人畏懼遼兵人多勢眾，便以目而示謀良虎。謀良虎奮臂張目，大聲說道：“遼兵雖眾，但統兵者皆為庸將，貪生怕死，豈能格鬥！而兵士懦弱，本無鬥誌，何足畏之？如果驅兵與戰，破敵必然。”眾將見謀良虎如此之說，也就紛紛進言，說道：“既然遼主已經驅軍而撤，也可乘其懈怠之機驅兵追襲，出奇製勝。”阿骨打聽了，笑著說道：“我說你們這些統兵的將軍，你們也算得上是夠勇敢的了。敵人來了，不敢迎戰。敵人走了，卻想尾隨而追之，是不是想以此來顯示自己的驍勇善戰呢？”諸將聽了，莫不悚然羞愧，皆願死戰自效。阿骨打說道：“既然大家同仇敵愾願意追襲敵兵，那就輕裝簡從，隻帶二日之糧。二日之後，便沒有飯吃了。不破遼兵，誓不生還。如果破了敵兵，我們也就不用發愁了，因為所需要的都會有了。”眾將聽了，盡皆感奮，願為一戰。

    十二月十二日，阿骨打率領二萬鐵騎，全部輕裝，長途奔襲遼國天祚皇帝的後撤部隊。次日，在護步答岡，終於追上了遼國的大軍。阿骨打登高視敵，但見旌旗蔽日，塵土遮天，滿山遍野，俱是遼軍。

    阿骨打對諸將說道：“遼兵人眾，我兵人寡。以寡擊眾，兵不可分。人言‘擒賊擒王’，遍視遼軍陣內，以中軍最為堅固，這也必然是遼國天祚皇帝所在的地方。我若集中兵力，擊敗他的中軍，餘眾必然望風披靡，我軍就可以得誌。”說罷，對謀良虎說道：“你可以率領右軍先戰。”謀良虎奉命，率領本部人馬，勇往直前，進逼遼軍中軍。兩軍短兵相接，好一場激戰。謀良虎分前後兩行為一隊，前行者以長槍直擊遼軍馬首，後行者以箭射之。遼軍馬驚，回頭直奔本陣，陣中大亂。阿骨打正在高處觀戰，一見遼兵中軍陣動，遂將宗幹喚於馬前，對他說道：“你可率領左騎，與右軍遙相呼應，合勢而攻之。”宗幹受命，亦率兵衝鋒而前，兩軍夾擊，遼兵大亂。驍將阿離本和完顏蒙刮看到遼軍之中有麾蓋晃動，心知遼國天祚皇帝必在其下。當下不約而同，直奔麾蓋之處殺來。遼軍遇者，莫不披糜。眼看離遼國天祚皇帝距離不遠。遼將見了大驚，紛紛領兵前來護駕，將二人圍在核心。完顏蒙刮身被數傷，仍然力戰不已。阿離本殺到他的跟前，前刺後擋，拚命護持住他。正在危機關頭，隻聽的喊聲連天，遼軍潮水般得象兩邊分開，閃出一條路來。原來卻是驍將溫迪罕、迪忽迭率領四謀克之兵，殺進了重圍之中，將阿離本和完顏蒙刮救了出來。

    阿骨打看見遼軍中軍大亂，便對斜也說道：“現在，該輪到我們中軍出擊了。我們從東向西，橫衝遼軍大陣，在敵人的心髒深處，插上一刀。這樣以來，也就夠遼軍消受的了。”說罷，兩人並騎而入，諸軍緊隨其後。斜也的一隻矛，阿骨打的一支槍，夾風裹雨，神出鬼沒，所遇者不傷即亡。遼軍雖有七十萬之眾，那裏抵擋得住這兩萬虎狼之騎，當下大潰。自相踐踏，死者難計其數。

    阿骨打率軍緊追不舍，遼兵死傷相屬於道者一百餘裏。蕭特末等人聞說遼帝兵潰，不敢停留，燒營而遁。這次追襲之戰，取得了輝煌的戰果，所獲遼軍天祚皇帝禦用的輿輦帟幄、兵械軍資，其它寶物及馬牛駱駝等等，不可勝數。

    阿骨打收軍回營，計功行賞。他嘉歎謀良胡之勇，親執其手而慰勞久之，又以所服甲胄和所騎戰馬賜之。另外，對斜也、宗幹以及完顏蒙刮、阿裏本等人也都獎諭有加。阿骨打見一戰而獲大勝，心中振奮不已，當下即欲乘勝往取春、泰等州。宗幹諫道：“春、泰二州，實乃遼國重鎮。我軍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兵卒疲憊，將士力竭。如若屯兵堅城之下，久圍不破，反為敵人所乘，必然會前功盡棄。倒不如身率得勝之師，凱旋而回，休養士卒，以待時機。遼軍遭此大敗，元氣大傷，要圖恢複，談何容易！我軍借休養之機，招募士卒，嚴整戰備，收取遼地，也隻是早晚的事了。”

    阿骨打聽了，深以為是，遂班師而回。剛剛返回完顏部落，便聽得兀勒部人前來報信，說是直顛裏部人辭勒罕、撒孛得為非作惡，四處劫掠。阿骨打聞報，即派婆盧火前往討伐。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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