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上 天祚帝禦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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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回上天祚帝禦駕親征

    卻說金國皇帝阿骨打親率大軍第二次進攻黃龍府,兵不血刃,唾手而得了城池。消息傳至上京,遼國天祚皇帝聞報,掩麵失色。急召大臣商議,皆以為金人猖獗之極,若不早除,必然後患無窮。大臣們還希望天祚皇帝能夠禦駕親征,這樣才能顯示出普天同討的信心與決心,給金人形成心理上的巨大壓力。在此基礎上,借助軍事上的絕對優勢,給金國以毀滅性的打擊,迫使阿骨打就範。或者將以阿骨打為代表的金國上層人物全部消滅,擒賊擒王,斬草除根。這一次,天祚皇帝倒是破例聽從了群臣之言,決計親自統軍討伐。經過了近兩個月的準備,調集了番漢人馬共計七十多萬。天祚皇帝任命蕭奉先為禦營都統,耶律章奴為禦營副都統,率領二萬精騎為先鋒,其餘分五部為正軍,諸大臣貴族子弟一千餘人為便軍,護從百司為護衛軍。另以都點檢蕭胡覩姑為都統,樞密直學士柴士誼為副都統,率領三萬漢軍步騎南出寧江州,攜帶數月之糧,分道而進。這年的十一月,天祚皇帝親率大軍進至駝門,又遣駙馬蕭特末、林牙蕭察刺等率領五萬騎兵,四十萬步卒分道直趨斡鄰濼,對全國形成了分進合擊之勢。

    消息傳至金國,上上下下,莫不為之震驚。一連數日,卻不見阿骨打有所反應。平日他還喜歡到處走走,到百姓家裏問問寒溫,或者到部屬家裏去聊聊天。這些極為平凡的接觸,縮短了他與他們之間的距離,人人都說他是一個不知道什麽叫皇帝的皇帝。通過這些平常的交往,他了解了發生在部落內或部落以外的許許多多的事情,他明白了百姓需要什麽,他更明白了他這個皇帝該幹什麽。可是現在,就在這樣一個關係到完顏部落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他卻深居簡出,極難見到他的麵。那座極其簡陋的宮殿大門雖然向外敞開著,但卻和關閉著形同一樣。守衛宮門的武士一絲不苟地執行著出自金國第一位皇帝阿骨打的極為嚴厲的旨意

    !不管是什麽人,都不得隨意進宮。文武大臣們三三兩兩到了宮門之前,都被擋駕在外。這種異乎尋常的舉動引起了大臣們的猜疑,也引起了完顏部落百姓們的不安。他們不敢相信,在阿骨打當節度使的時候,他是那樣一位叱吒風雲,敢作敢為的英雄。如今建立了金國,當上了金國皇帝,屈指算來,還不到一年的光景,他就變得判若兩人。如此的優柔寡斷,無有應敵之策,他的那一腔英雄豪氣又到哪裏去了呢?使完顏部落的上上下下的人們所最為擔心的是,遼國天祚皇帝的大兵壓境將會是完顏部落衰敗的開始。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也就是這種局麵的出現。

    等了三天,文武官員們終於盼來了一個也許是他們期待了很久很久的消息,阿骨打決定召集他們在一起聚議,商討應敵之策。

    這次事關金國生死存亡的會議,是在那座寬敞的但卻又是十分簡陋的大殿裏舉行的。這座大殿名叫皇武殿,是當時所謂內地的一座最具有代表性的,也是唯一的一座建築。在當時完顏部落老百姓眼裏,它應該算是最為豪華的一座宮殿。自從阿骨打那一天在皇武殿內登極稱帝,建立金國之後,它在大家的心目之中已經具備了一種極為神聖的象征力和號召力。

    那一把雖然並非精雕細刻但卻供阿骨打登極稱帝時坐過的龍椅,雖然也變成了一種神聖的象征,但此時此刻,它卻空空蕩蕩的擺放在那裏,無人問津,顯出一種神聖的寂寞和一種偉大的孤獨。阿骨打自從登基稱帝後,在那把龍椅上坐的時間屈指可數。他不願意坐在上麵,尤其是當著群臣的麵,更不願意這樣做。群臣們的跪拜,這在他有生以來的記憶之中不曾有過,但在他當了皇帝之後卻出現了。這雖然在表麵上陪襯出了他這個皇帝的權勢和威嚴,但在實際上卻增加了他內心的不安和孤獨感。他感到,在他和他的部屬之間,不應該有這種隔膜。不管在什麽時候,或者是在任何一個地方,他都應該和他們在一起。這樣,他的感覺才會是實實在在的,才會是踏踏實實的。

    在大殿裏,阿骨打和文武大臣們圍坐在一起。

    空氣象是凝聚了似的,顯得異常沉重。每個人的心頭仿佛都壓著一座山,這從他們嚴峻的臉色之中不難推測出來。

    阿骨打說道:“各位父老,各位兄弟。遼國天祚皇帝親自率領七十萬大軍,快要逼近我們金國的大門口了。形勢對我們來說,比以前的任何時候都更加嚴峻,也更為冷酷。這幾天來我一直在想,我們能抵擋得住這一支龐大的軍隊嗎?要知道,以我們金國這樣的彈丸之地,要和天祚皇帝比試高低,簡直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出現奇跡。試設想,把這七十萬大軍散布在我們金國這樣一個現有的僅僅隻能算是巴掌大的一片土地上,那麽,便會到處都是士兵。隻要每個士兵跺上兩腳,我們金國便會被鬧騰得天抖地顫,山搖水傾。好了,我的話就說到這裏。下麵,請父老兄弟談談個人的高見。”

    撒改第一個說道:“阿骨打呀阿骨打,當初我們擁立你當皇帝的時候,都以為你有白山一般的錚錚鐵骨,有黑水一樣的坦蕩胸懷。你是完顏部落的一匹駿馬,你是人們心目中的一隻山鷹。現在你的骨頭軟了,你的心胸窄了,你的翅膀折了,你的駿馬的風采也沒有了!嘿嘿,難道你真的被天祚皇帝的洶洶氣勢嚇破了膽嗎?”

    阿骨打聽了,象是一尊毫無反應的泥塑神像,無動於衷。但他神情專注,喜怒不形於色。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就算是一種唯一的反應了。

    斜也第二個說道:“好我的皇帝,好我的大哥。當初你曾經對大家說過,你這個皇帝不是當給父老兄弟們的,也不是當給完顏部落的老百姓們的,你這皇帝是當給遼國人看的!當時,我們是多麽的激動,又是何等振奮!我們覺得,完顏人有了自己的皇帝,可惡的遼國人就滾他的蛋好了,我們再也不會受遼國人的欺侮了。可是現在,遼國皇帝來了,你這個金國皇帝卻成了草包,變成了軟蛋!你是否看見了,兄弟們聽了你的這一番話,心裏就象刀紮似的難受。我不相信,我們完顏部落就會完蛋。我更不相信,你阿骨打本來就是一個鋼骨鐵漢,現在就沒有一點兒自尊之心了。”

    阿骨打聽了斜也之言,神情似有所動,但他似乎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依然麵色如鐵,泰然而坐,毫無表情。

    謀良虎說道:“嘿嘿,我現在覺得我們到了一個極為微妙但又極為有趣的境界。大叔,你還記得嗎,你當初曾經問過我騎在虎背上的滋味。我那時告訴過你,這個滋味雖然不大好受,但也並非如同嚼臘,沒有滋味。我說大叔,你如今也是被迫騎上了老虎的脊背,那麽,其中真實的滋味也許會品評得更為實在一些。如果說前麵的幾仗是我們和老虎鬧著玩的話,現在我們才是和老虎進行真正的較量。大叔,對付老虎的本事,人們都知道你比小侄我強得多。在小侄眼裏,老虎雖然凶猛、強大,但是,它畢竟是一隻猛獸。和人相比,他缺乏的是人的智慧。沒有了智慧,其力量再大,也隻能是無用的。小侄不敢自誇,在小侄手下,所遇到的老虎都沒有逃過它們的厄運。大叔,現在真正的老虎來了,這也是大叔真正展示拳腳功夫的好時機。大叔,你可不能讓小侄三分!”

    阿骨打聽了,微微的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他對謀良虎的一番話至少是讚許的。或許說,這位在完顏部落裏出了名的打虎英雄,他的話激起了阿骨打內心世界的共鳴,點燃了他胸中的熊熊烈火,引發了他身上的打虎激情。片刻之後,他的神情又恢複了常態,依然是一付嚴峻、冷酷與毫無表情的樣子。

    粘罕說道:“在我眼裏,遼國天祚皇帝隻不過是一具有名無實的僵屍,遼國七十萬之眾也不過是枯木朽株,實際上不堪一擊。”粘罕語出驚人,如象是一陣輕風吹散了烏雲,也好象是搬走了壓在人們心頭的一塊巨石,大家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同時把目光投向了粘罕。粘罕繼續說道:“遼軍必敗,其原因有三:遼國天祚皇帝雖然是禦駕親征,但其貪圖淫樂,已成積習,不向政務,不諳兵事,其可敗者一也;遼軍兵分數路,各行其是,指揮不一。一旦發生了戰事,彼此之間相互擎肘,難以協調,此其可敗者二也;遼國上下離心,君臣之間,更是各懷二意,離心離德,此其可敗者三也。我軍亦有可勝者三:我們金國皇帝阿骨打,每戰必要親臨戰陣奮勇當先。且其臨機應變,足智多謀,深得將士擁戴,此其可勝者一也;我軍雖少,但指揮若一,士馬精良。每次臨陣,莫不以一當十,以十當百。在以往與遼國的數次激戰之中,幾乎都是以少勝多,此其可勝者二也;我國上下一心,群臣心心相印,將卒同甘共苦。聽得遼國大兵壓境,舉國上下都是同仇敵愾,隻要大王一聲號令,莫不踴躍爭先,願以赴死相博,此其可勝者三也。遼軍有此三敗,我軍亦有此三勝。因此,對於這場戰爭,隻要我們敢與之戰,必勝無疑。”

    阿骨打聽言,猛然站了起來,說道:“諸位兄弟如果敢於與敵一搏,我阿骨打又何嚐不願去拚死搏戰,以求生存呢?這幾天內,我一直在思索著這一場與我們命運生死攸關的戰爭。遼國天祚皇帝傾國而來,也就是說,他已經把所有的賭注都下在這裏了。隻要我們全力以赴,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那麽,遼國天祚皇帝便會把所有的本錢都賠得精光,他便再也沒有能力和我們抗衡了。那時,收拾遼國的河山則易如反掌,必將是轉瞬之間的事情了。”

    諸大臣聽了,俱皆感奮,願與遼軍拚死一戰。阿骨打說道:“既然我們決心要打嬴這場戰爭,那麽,我們就不能讓遼軍的一兵一卒進入我們的內地來。如果讓敵兵深入內地,我們就連一點回旋的餘地也沒有了,隻能是坐以待斃而已。我們現在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竭盡全力拒敵軍於國門之外,把戰爭引到遼國本土去打。這對我們來說,就會有較多的機會,更容易捕捉稍顯即逝的有利戰機。”

    在短短的一天多的時間內,阿骨打集中了二萬人的軍隊。這在女真人的曆史之中,算得上是史無前例了。阿骨打以其弟吳乞買留守完顏部落,並以習不失為其輔佐。他親自率領這兩萬軍隊,前往迎敵。用他的話來說,就是金國的皇帝要去麵對遼國的皇帝。在兩國的皇帝之間,要做一場真正的較量。

    十二月初,阿骨打進至爻刺。派往遼國刺探軍情的偵騎接二連三的送來了消息,說是遼國軍隊象是蜂集蟻聚,難計其數。其帳篷遠近相接,望不到邊。阿骨打聞報,不敢輕敵。召集眾將商議應敵之策。眾將說道:“不是我等懦弱怯戰,實在是遼國兵卒太多。遼國七十萬之眾,若是與之相戰,即就是三天三夜也斬殺不盡,我等也有人困馬乏之時,那時必為遼軍所乘,我軍豈不危殆?當今之計,不如避開敵之軍鋒,以伺其隙。我軍遠來,人馬疲乏,當駐與此,深築高壘,以作長久防守之計。”阿骨打聽了,以為是長遠穩安之策。遂傳令軍中,於爻刺挖壕設塹,嚴整待敵。並遣迪古乃、銀術可二人率兵防守達魯古城。

    誰知,一連等了十多天。卻不見遼軍前來進攻,甚至連遼兵的一兵一卒的影子也見不到。四處派出的偵騎帶回的消息卻依然如故,說是遼軍連營千裏,其帳房鋪天蓋地、難計其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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