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下 劉延慶再敗燕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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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回下劉延慶再敗燕京城

    童貫看到不戰而得涿、易二州,真是喜出望外,得意非凡。自謂此番必然不比往常,燕京之地可唾手而得。奏請宋徽宗,將郭藥師任以恩州觀察使之職,並屬劉延慶所部。

    郭藥師的兵叛南投,在燕京城裏引起了極大的震動。蕭後急召蕭幹入室,商議禦敵之策。蕭幹說道:“太後勿憂,區區宋兵,有何懼哉,臣為太後破之,請太後靜待佳音。”當下點集萬名精兵,前往迎敵。

    童貫急於成功,連連下令劉延慶進兵。劉延慶兵分兩路,一路由自己親自統領,與郭藥師一道,從雄州出發,直驅新城。西路軍則由劉光世、楊可世統領,由安肅軍出戰,直出易州。

    劉延慶出身於將家,雄武有勇。數從征伐,多立戰功。此次北伐,自謂可以馬到成功,遼兵已是驚弓之鳥,不堪一戰。所以行軍作戰既無部署,又無紀律。郭藥師見了,心知不可,叩馬諫道:“今大軍拔隊行進而不設備,如果遇到敵人設伏邀擊,則望塵必潰,其局麵就難以收拾了。”劉延慶聽了,一笑了之,不置可否。

    宋軍東西兩路軍於涿州會齊,然後又向燕京進發。行至良鄉,恰逢遼軍都統蕭幹率眾來迎。劉延慶催軍與戰,誰知遼軍鋒頭甚銳。宋軍抵擋不住,敗下陣來。潰退二十餘裏,看到遼軍未加追襲,這才停住了腳步。劉延慶初時甚為輕敵,此次戰敗之後,又極為懼敵。當下傳令軍中,深溝高壘,閉門不出。郭藥師又獻策道:“蕭幹所部遼兵最多不過萬人,如今都集中在這裏,我料燕京城必然空虛。請都統製在此與蕭幹之兵相拒,使之無暇他顧。我郭某願率五千精兵,倍道兼程,直襲燕京。出其不意,定獲成功。請都統製令世子三將軍以輕軍簡師以為後援,必然萬無一失。”郭藥師所言三將軍者,乃劉延慶之子劉光世也。

    劉延慶聽了郭藥師之言,不由大喜,連稱妙計。他對郭藥師說道:“取得燕京之日,我當親自為將軍請功!”當即傳下將令,命大將高世宣、楊可世與郭藥師率兵六千,往襲燕京,並派劉光世率兵為援。

    郭藥師與高世宣、楊可世率領六千人馬,夜半之時,悄無聲跡地渡過了盧溝河,倍道而進。平明之際,已至燕京城下。這時,常勝軍帥甄五臣已經與郭藥師暗中有約,率領所部五千騎兵從東門延春門獻門迎入,郭藥師等三人率部繼之而進,又派人詔諭蕭後使降。蕭後一麵組織城中遼兵抵抗,一麵又派飛騎火速往告蕭幹,要他率兵回救。蕭幹立時點齊三千精騎,疾馳而回。不出半日,便已返回燕京,從南門開陽門而入。當下傳令緊閉城門,在燕京城內與宋軍展開了激烈的巷戰。劉光世援兵不至,城內宋兵難以抵敵,大多戰死。郭藥師與楊可世見勢不妙,遂棄馬縋城而出。而大將高世宣卻為遼軍所困,難以脫身,死於敵軍之手。

    劉延慶自料郭藥師奇襲燕京必能成功,誰知竟遭慘敗。當下結營於盧溝河之南,再也想不出其它的好辦法來了。

    蕭幹見劉延慶結營自守,以為自固久禦之計。遂分兵斷其糧道,並擒獲宋護糧將軍王浦,又擒獲宋兵二人。又用黑布將其雙目蒙蔽,留於帳中。蕭幹私下對諸將說道:“就在這兩個人的身上,我要叫劉延慶所部宋軍不戰而潰。”當下又如此這般,囑咐了一番。

    入夜,就在隔壁的帳篷之內,隻聽得觥籌交錯,人語喧嘩。原來,卻是遼將正在飲宴。飲至夜半,諸將紛紛有了酒意,便也不相顧忌,大談其當前的戰事。隻聽得一將說道:“宋兵有何能耐,倒要恃強北伐,我等不費吹灰之力,就已連勝兩陣。”又一將接口說道:“嘿嘿,好戲還在後頭呢。我們都統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必叫宋軍人馬覆滅於眼前。要是能返回一人一騎,那就算不得我們是英雄好漢。”又聽一將問道:“都統有何神機妙算,請告訴我們,也叫我們高興高興!”一將說道:“軍中機密,不可泄露!”一將說道:“哼哼,你說的這叫什麽話,我們都是都統的心腹愛將,有何秘密而不能告訴我們呢?”那位將軍說道:“我兵三倍於宋兵,以三人敵一人,其勝敗不用說已早見分曉。按照都統的部署,當分左右兩翼,以精兵衝其中堅,以左右翼包抄宋軍,為之呼應。約定明日晨時舉火為號,務要全殲宋軍,不留孑遺。”說到這裏,又聽得眾將紛紛說道:“既然明日就要大戰,我等可早日歇息。”這時,還聽得有一人說道:“隔壁帳房之內,還有兩個南朝俘虜,等我去把他們收拾了完事。”兩人聽了,心知離黃泉路已經不遠,渾身便如篩糠般地抖索起來。

    過了一會,隻見一將走了過來,對二人說道:“你們休……休怨……怨我,明年今日是你……們周……周年。”一邊說,一邊用刀割斷繩索,將他們押出帳外,來到偏僻之處,正要舉刀砍時卻“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呼呼大睡過去。原來此人像是喝的大醉,似乎酒力發作,這才身不由己。那兩位宋俘見了,心裏暗暗說了一聲:“僥幸,真是天不絕人!”不敢猶豫遲疑,撒開腳丫,溜之大吉。

    兩位宋俘返回大營之後,急忙來見劉延慶,如此這般對他說了一番。劉延慶聽了,心中驚疑不定,又問道:“遼人來襲,以何為號?”宋俘說道;“帥爺,我在隔壁帳房之內聽得清清楚楚,遼人說他們舉火為號。”劉延慶吩咐他們退出帳外,開始沉思起來。

    此日清晨之時,忽然聽得外麵人聲鼎沸,隱隱有人喊道:“火光,火光!”劉延慶聞之,急忙奔出帳外,果然看見遠處火光熊熊,直衝天際。劉延慶說道:“不好,遼軍來了!”急忙傳令三軍燒營而遁。士卒爭相奪路逃奔,相互踐踏,傷亡於路者,不計其數。百餘裏內,一片狼藉。蕭幹聽得劉延慶率部南逃,不由得笑道:“宋將不諳軍事,中我計了。一片火光,就使得劉延慶一軍魂飛膽落,宋將之無能,由此可見一斑。”遂率軍追襲,直至涿水而還。所獲之物,堆積如山。宋朝自熙、豐以來所儲軍實,至此毀耗殆盡。郭藥師敗還,未加懲治,猶然升任為安遠軍承宣使,繼續受到了宋徽宗的重用。

    蕭幹擊敗宋軍,凱旋而還。回至燕京,諸將相繼前來獻俘請功。蕭幹看到被俘的人之中,有一個人極為麵熟,但又想不出其人是誰。此人幾次以目相視,欲言又止。蕭幹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知此人一定有什麽隱情意欲言之。便將眾人斥退,而將其人留下。

    蕭幹問道:“我和你極為麵熟,但想不起在哪裏見過,請你如實相告。”

    其人說道:“都統,實不相瞞,我是‘長勝軍’中之人,為郭藥師身邊親隨。”

    蕭幹說道:“原來如此,你叫什麽名字?”

    其人說道:“我叫傅遵,世居永清。郭藥師南投於宋,我迫於無奈,也隻得隨之而往。這次又隨郭藥師突襲燕京,兵敗被俘,甚為慚愧。”

    蕭幹說道:“我幾次看到你有什麽話要說,如今麵前無人,僅有你我兩人。我先許諾於你,絕不會殺你,亦不會治你之罪。好吧,你說吧!”

    傅遵說道:“此事幹係甚大,說出來,隻怕是……”。

    蕭幹說道:“有我作主,你還怕什麽?有話盡管說好了,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傅遵說道:“太尉李處溫欲圖叛國投敵。”

    蕭幹聽言,吃了一驚。接著又問道:“我早就懷疑李太尉心懷二意,隻是無有證據。你既然知情,請把事實講得更清楚一些。”

    傅遵說道:“自從秦晉國王去世之後,都統扶持蕭太後當政稱製,李太尉自覺失勢,大權旁落,心懷不端。遂與郭藥師暗中相結,來往極為密切。郭藥師率兵南投,其謀亦出自於李太尉。宋朝童貫率師入燕,李太尉派遣易州富民趙履仁往見童貫,並多次送去親筆書信。在書信中,李太尉明確表示,要尋找機會,挾持蕭太後,以燕京之地獻於南朝。都統,此事千真萬確,望都統及早防備,以免不測。”

    蕭幹聽言,對傅遵說道:“此事關係極大,你可居於軍營之內,不可輕易外出,更不能告訴他人。否則,我就無法保障你的生命安全。”傅遵聽了,連連說道:“謹遵都統之命,不敢有違。”言罷,告退而出。

    蕭幹立即派遣數人,前往易州捉拿趙履仁。帶回燕京之後,蕭幹親自訊問。趙履仁看到事情已經暴露,料想隱瞞不住,便也如實招供。蕭幹隨即又帶著傅遵和趙履仁二人來見蕭太後,如此這般對她述說了一番。蕭太後聽言,勃然大怒,罵道:“老匹夫果然心如蛇蠍一般歹毒,他把我們逼上了老虎背,如今卻又要將本後置於死地,可惡之極。今天,朕決不能輕易放過他,要叫他罪有應得。”

    言罷,蕭後即令近百名親軍,前往李太尉府中,將其縛綁來見。

    李處溫正在府中與數名僧人談經說法,忽然看見蕭太後所遣親兵湧了進來,心知不妙,連忙起身應酬。誰知這些親兵不由分說,將他用繩索捆了一個結結實實。此時的李處溫,他早已料到了一個八九不離十。當下被親兵押送著,一路之上跌跌撞撞,來到了皇宮之內。

    蕭太後見了,冷笑一聲,說道:“好一個李太尉,你知道不知道今日為何要捉拿你?”

    李處溫聽言,故作鎮靜地說道:“臣實不知,請太後明示。”

    蕭太後說道:“當著本後的麵,你還裝聾賣傻。不是老天有眼,你早就將本後與燕京賣與南朝了。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李處溫聽了,驚出了一身冷汗,他連忙分辨道:“臣父子蒙受國恩,豈敢另有二心?臣於宣宗之時有定策之功,應該世蒙寬容,不治以罪。如今遭人讒言,蒙受不白之冤,望太後鑒諒!”

    蕭太後說道:“假若將秦晉國王置於周公之地,則於將來的世世代代,都可享有親賢之名。如今誤我者,不是你們父子,是誰呢?你們父子,何功之有?”

    言罷,蕭太後又指著李處溫的鼻子,曆數其曆來的罪惡。李處溫聽了,無言以對。遂賜其以死,其子李爽亦被誅。

    蕭太後既斬李處溫父子,又借兵勝之勢,再次派遣蕭容、韓昉為使,出使北宋。蕭後奉表中寫道:“蓋聞溟海納汙,集眾流而畢會。太陽舒照,豈爝火以猶飛。方天下之大同,故聖人之有作。拊心悼往,飲泣陳辭。常欲引幹戈而自衛,與社稷以偕亡。伏念生靈重罹塗炭,與其蹈執迷之咎,何若為奉上之勤!伏遇皇帝陛下,四海宅心,兆人為命,敷文清以柔遠,奮武烈以訓時,必將拯救黎元,混一區宇。仰承嚴命,敢稽歸款之誠;庶保餘生,猶荷永綏之惠。今差永昌宮使蕭容,乾文閣直學士韓昉等諡闕奉表,陳奏以聞。”表中顯而易見,有舉國稱蕃之意。宋徽宗召臣商議,王黼、童貫卻建議拒而不納。韓昉心知其根源主要在童貫等人,遂於軍中來見童貫、蔡攸,願除歲幣,複結和親,且對二人言道:“女真蠶食各國,如果大遼不存,則必為南朝所擾。唇亡齒寒,不可不慮。”蔡攸聽了,斥之使出。韓昉退至庭中,高聲說道:“遼宋結好百年,誓書具存。汝能欺國,獨能欺天嗎?”遂不歡而去。

    蕭後得知宋朝不許其稱藩,又派遣平章使張炎和都官員外郎張僅為使者,出使金國。欲求立秦王為帝,金國亦不答應。蕭太後無奈,隻得派兵防守居庸關,以防金兵南下。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