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下 付歲幣王黼買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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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回下付歲幣王黼買六州

    天輔七年正月,金太祖阿骨打派遣李靖、王度刺、撒母盧等出使於宋,宋徽宗亦派趙良嗣為回報使。初時,趙良嗣曾經多次至燕,與金太祖阿骨打索取燕京、西京之地,金太祖阿骨打說道:“如果宋必攻平、灤等州,則並燕京都不給。”並以答書先示趙良嗣,讀至“燕京用本朝兵力攻下,其租稅當輸本朝。”趙良嗣說道:“租稅隨地,豈有與其地而不與其租稅的事嗎?”其時粘罕在側,從一旁插口說道:“燕京自我得之,則當歸我。若不早歸還,請速速撤回涿、易之師,不要留在我們的疆土之上。”於是,又遣李靖隨趙良嗣入宋國。李靖先入見宋徽宗,再見王黼,王黼對他說道:“租稅並非原來所約,我國皇帝為了兩國交好之故,打算以銀絹充之。”李靖見王黼語軟氣短,又得寸進尺,索取往年歲幣,宋徽宗也特許之。於是,趙良嗣與李靖一起自宋歸燕。

    趙良嗣到了燕京,見到金主阿骨打,對他說道:“本朝自兩國結好以來,屈從大國的事情很多,現在就一件平、灤之事而不能答應嗎?”阿骨打說道:“我國欲以平、灤之地作邊鎮,因此,不能送給宋朝。”趙良嗣看到阿骨打口氣堅決,料想難以改變。便又欲議租稅之事。金太祖阿骨打說道:“燕租六百萬,我隻取一百萬。此事若不答應,就應歸還涿、易舊疆及常勝軍之地。不然,我將提兵按邊。”趙良嗣說道:“涿、易二州實乃本朝以兵所取,都要如此之說,豈能沒有是非曲直了麽?”並說道,離開汴梁之時,禦筆僅許十萬至二十萬,不敢擅自增加。阿骨打乃令趙良嗣歸報於宋,並對他說道:“若是過了半月不來,朕就提兵前往了。”其時左企弓曾以詩獻阿骨打道:“君王莫聽捐燕意,一寸山河一寸金。”阿骨打不欲給之,所以索求不已。

    趙良嗣走後,金太祖阿骨打聽說遼國天祚皇帝企圖收複故土,下會悉斷盧溝河以北橋梁,焚燒房屋而防之。趙良嗣行至雄州,以金主之書驛使至京,奏與宋徽宗。信中略言:“貴朝之兵不守夾攻之約,而用自己之力攻克燕京,所以要索取租稅。今據燕京境內每年租稅六百萬貫,良嗣等稱禦筆許二十萬貫,以上不敢自專。其平、灤等州不在許限。倘務侵求,難終信義,仍速追回過界之兵。”王黼欲求功之速成。乃請複遣趙良嗣自雄州再次往使燕京,許以除遼人舊歲幣四十萬之外,每年更加燕京代歲錢一百萬緡,並與之商議劃疆與遣使賀正旦、生辰。置榷場交易之事。金主見而大喜,遂派遣銀術哥等持誓書出使宋國,許以燕京及六洲之地相歸,而山後諸州及西北一帶接連山川,不在許與之限。宋徽宗曲意從之,未加反駁。又遣盧益、趙良嗣等人持誓書而往。行至涿州,而金國大臣完顏希尹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必要索書觀之。言具字劃並不恭謹,必令易之。盧益反複對其解釋道:“這是我國皇帝親筆所寫,隻所以表示對大國的尊崇,並無他意。”完顏希尹卻堅執不肯。宋使無奈,隻得返回汴京,再三改之。金人又說道:“近日以來,有燕人趙溫信等人逃入南朝,須先歸還。方可議交燕地。”趙良嗣聞言,不敢有違,當即轉告宣扶司縛送趙溫信等人於金。粘罕見了趙溫信等人,親釋其綁,並重用之。金人又索取糧餉,趙良嗣亦不拒絕,以二十萬石相與之。

    夏四月,阿骨打派遣楊樸以誓書及燕京,六州歸之於宋。而平、營、灤三州終以非石晉所賂遼國之地,堅持不還。宋徽宗命童貫、蔡攸入燕交割,其時,燕之官員、富民、金帛、百姓皆為金人盡掠而去,燕京及其六州,僅存空城而已。粘罕猶然心懷不滿,欲圖僅割涿州、易州二州而已。金太祖阿骨打對其說道:“海上之盟不可忘之,我死之後,你可為之。”

    就在宋金還在頻頻談判之際,宋朝君臣已經在挑選鎮守燕山重鎮的帥臣了。左丞王安中毛遂自薦,慷慨請行。王黼聞之,又在宋徽宗麵前極力讚成其事。遂任王安中為慶遠軍節度使。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知燕山府之職。而以郭藥師為檢校少保,同知燕山府事。宋徽宗特招郭藥師入朝,禮遇甚厚。又賜以甲第姬妾,並於金明池設以水上之戲,使其觀賞。並命貴戚大臣交互設宴,相待郭藥師。此外,還特意召見於後苑之延春殿,郭藥師對此頗為感激涕零。拜於庭下。泣而言道:“臣在虜地之時,聞趙皇如在天上,想不到今日能夠得見龍顏。”宋徽宗大為褒獎,委以守燕之重任,郭藥師說道:“必效死力,以守燕土。”宋徽宗又今其進兵以俘獲遼國天祚皇帝,以絕燕人之望。郭藥師聞之,正色而言到:“天祚皇帝,乃是臣之故主。國破出走,所以臣才南投於宋。陛下命臣畢命於其他地方,不敢有半點推諉之言。若使反叛故主,這不是臣之本心,請付之於他人。”遂拜伏於地,淚下如雨。宋徽宗聽了,感慨久之。郭藥師拜謝而出,對其部下說道:“這不是我的功勞,乃是依賴諸位之力。”剪盆數珠,分給諸將。又加任檢校少傅,歸鎮燕山府路。宋徽宗不惜用重金籠絡郭藥師之心,豈不知郭藥師既非奇才,又非良將。將來壞了他的大事的人,恰恰不是別人,而是這個郭藥師。

    卻說這燕山府之地,處於險關要隘的包圍之中,實乃天造地設的險要之地。四周有居庸關、金坡關、古北口、鬆亭關、榆關諸險。居庸關在昌平州西北三十裏,控扼軍都山隘道。金坡關又名紫荊關,位於易州西北的紫荊嶺上,即太行八陘中的蒲陰陘。古北口在密雲縣東北一百二十裏之地。鬆亭關在善峰口以北一百二十裏之地,遼人自燕京至中京,此關為必經之處。榆關又稱山海關,在平州以東,依山麵海而建。這些關隘,寬闊之處,可通大車,但大部分僅能通得人馬,不能過車。兔途鳥道,隨處可見。連馬也難通過,隻有人才能通行。這些關隘,又為蕃、漢之界。當時北宋割地若能把四周雄關險隘劃之於內,則燕京之地可算得上是固若金湯,可以守住。當年平、營、灤三州,為遼國所據,遂改平州為遼興府,以營、灤二州為之專屬,號為平陽路。而以後晉之時石敬塘所獻諸州,建燕山為燕京,以控六州,號為燕京路。宋、金海上訂盟之時,宋國人但求燕山之路,還以為盡得關內之地,不知平、營、灤三州與燕山異路,這是其愚昧無知而不明地理之故。金人占得三州之地,這好像一道本來就密封完好的天然屏障,被其占據了一大缺口。燕京之地,至此已經瀕臨於金國鐵騎的馬蹄之下,已經無險可守了。

    當初,宋朝君臣把趙良嗣的一麵之辭,信以為真。以為金人除了歸還燕山之外,還要歸還西京大同府後晉石敬塘所獻與遼國的州縣。所以,在金人百般刁難,反複索取的時候,曲意相從,基本上都答應了金人的條件。然而,這也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這都是宋國的使者趙良嗣和金國的使者銀術哥共同玩弄的花招,雖然在口頭上一再許還西京,但在誓書中並無一言及之。金國使者似在建造一個十分誘人的空中樓閣,而宋國使者卻也有意識地在製造一個自欺欺人的騙局。所以,宋朝君臣最終還是沒有從西京大同府得到一草一木。

    回離保在箭笴山建立奚國之後,遼國天祚皇帝派遣都統耶律馬哥前往討之,反為所敗。在此以後,回離保便開始向四周擴張。派遣奚將巴紮和韓家奴等人率兵襲擊附近契丹部落,劫掠百姓財物,群情大擾。皆以為是強寇占山為王,以作打家劫舍之事。遂聯家結舍,以為防備。後來,又聽說金兵已割燕京六州與宋,而金太祖阿骨打也率領金兵退出了燕京。回離保向來不把宋兵放在眼裏,如今金兵又已離去,更是一無所忌。親自率兵翻山越嶺,又渡過撒河,過了長城,進入燕京境內,遊兵於景州、薊州之間。他看到宋兵防守極弱,便集中兵力攻破了景州。未過數月,他又率兵圍攻薊州,並在石門鎮圍殲了宋之援兵,又乘勝攻取了薊州。數日之內,回離保連破二州,聲威大振。又與部將夔離不分兵兩路,直逼燕京。

    王安中聞報大驚,急召郭藥師、詹度諸將商量對策。詹度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願率所部,前往迎敵。”郭藥師說道:“那個回離保就是原來輔佐耶律淳的都統蕭幹,其人奇詭難測,驍勇異常,隻怕詹將軍不是他的對手!”詹度聽了冷笑一聲,說道:“既然是蕭幹,那就應該和郭將軍算是老對手了。當日在燕京城內,郭將軍曾經請教過蕭幹的厲害,所以至今猶然是談虎色變。”郭藥師聽了,情緒頓時變得十分激動,他大聲說道:“當時有燕城之敗,今日才要報此奇恥大辱。”王安中看到二人爭論不休,說道“奚兵兵分兩路來攻,詹將軍與郭將軍倒不如各率所部,分頭迎敵,如何?”二人聽了,具各無言。王安中遂令詹度迎戰夔離不,以郭藥師迎戰回離保。二人受命,各率本部之兵而去。

    回離保兵至腰鋪,不料卻中了郭藥師的埋伏,傷亡慘重,大將阿魯太師亦為宋兵所擒。回離保遂率殘部奪路而逃,所部兵將從此離心離德。不久,即被部將耶律奧古折及其甥耶律八斤、家奴白底哥所殺。回離保之妻阿古聞之,自刎而死。

    詹度率兵進至峯山,亦與夔離不相遇,夔離不想不到宋兵來的這麽快,倉惶應戰。因為兵力弱小,難以抵擋,遂乘亂逃去。詹度斬得一員奚將,還以為是夔離不,遂將其頭顱上獻報功。這件事當時在士民百姓之間流傳已久,也鬧出了不少笑話。如葉夢得的《避暑録話》載:“澶淵未修好之前,誌在取燕,未嚐不經營。故流俗言甚喜而不可致者,皆曰如獲燕王頭。宣和末,北方用師,其大酋夔離不嚐王燕,為邊害,朝論必欲取之。未幾,大將斬夔離不,函其首以獻,詔藏之太社頭庫,天下皆上表賀,其實非是其人。士大夫傳以為笑曰:“遂獲燕王頭耶。”在此輯錄當時一則笑話,以搏一樂。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