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下 困孝純粘罕圍太原

字數:4853   加入書籤

A+A-




    第四十七回下困孝純粘罕圍太原

    粘罕奉命率領西路大軍,南下攻取太原。他把主力集中於離宋朝邊境最近的河陰。十二月初,他率兵越過邊境,對宋軍發動了最為猛烈的進攻,而第一個落入他的目標的就是朔州。

    也許是一種巧合,或許是一種天賜之機,使得粘罕之軍能夠長趨而入,如入無人之境。原來,此時的宋朝邊境數州的宋軍,已經處於一種分崩離析的狀態,無怪乎粘罕之軍顯得那樣的一帆風順,沿途之中幾乎無所阻礙。

    要知其中的原委,還得從頭說起。當初宋金夾擊取燕之時,宋徽宗任童貫為河北、燕山兩路宣撫使,招撫燕山之民,遷置宋之內地。又以蕃人之中精通武藝、勇悍可用的人招募為軍,號為義勝軍,協助防守邊鎮要塞。其散布於河東各地的兵卒,總計約有十多萬人,這些人依靠官府供給衣食之物。

    時間既久,兵眾又多,倉庫藏粟不足,難以供應。這些蕃兵也就處於饑寒交迫之中,常常因為饑餓而怒氣不息,怨聲載道。口出不遜之語,罵爹罵娘也是常有的事情。而宋朝防守這些重鎮要塞的將帥也吃的是陳年腐敗的糧食,心中亦為不滿。但又敢怒而不敢言,隻好對那些蕃人兵卒發泄心中積蓄已久的怨憤之氣,他們往往對蕃人兵卒說道:“你們都是蕃人,卻吃的是新鮮的糧食。而我們都是正牌的官軍,吃的都是一些陳穀子爛芝麻。以此來看,難道我們這些正牌的官軍反倒不如你們這些蕃人嗎?我們倒要殺掉你們,以泄心中之忿!”

    蕃人兵卒聽了,心中更是氣憤難平,暗暗想道:“我們平日吃不飽,穿不暖,過的是饑寒交迫的生活,你們卻還要說三道四,真叫人難以忍受!”在憤怒的同時,他們更是多了一些畏懼之意,真的害怕有朝一日宋人會殺掉他們。當他們聽說金人要大舉入侵的時候,反而覺得輕鬆起來,似乎在絕望之中看到了一絲希望。當下便交頭接耳,竊竊私議,打算開門迎降。

    金兵進至朔州、武州之境,朔州守將名叫孫詡,天性忠勇。聽得金兵已至,立即率領所部出城迎戰。兩軍激戰半日,勝負未分。正在這個緊要關頭,守城之軍中的蕃人卻大開城門,將金兵迎入。

    孫詡見了,欲圖率軍返回守城。卻被降兵與金兵前後夾擊,難以取勝,遂率所部潰圍而出。金兵進至武州,蕃人亦為之內應,遂不血刃,而奪得了朔、武二州。

    粘罕親統大軍,秘密度過了懷仁河,欲圖侵入代州之境。嚴戒部伍,整治器甲,預想要打幾場惡戰。在入侵之前,粘罕對其副將婁室、耶律餘睹說道:“今日兵入代州之境,與南軍相遇,必然會有幾場硬仗要打。初戰不得不費一些氣力,其後可乘勝而破,就像探囊取物罷了。”

    據粘罕判斷,計家寨乃是代州境內的統邊控扼之所,宋人必有重兵把守。如果強攻計家寨,將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因此,粘罕決定分兵兩路,以少部兵力進攻計家寨,而以重兵攻打胡穀寨。

    當戰事一旦揭開之後,其結果卻出乎粘罕的意料之外。計家寨的宋兵並不像粘罕預料的那樣強大,其防禦更不像粘罕所想象的那樣穩固。不到半日,金兵便輕而易舉的攻下了計家寨。金人長趨而至代州,再也沒有遇到宋人的一兵一卒。

    代州守將李嗣本,看到金兵已臨城下,遂率領軍民嚴加防守。粘罕督兵日夜攻打,難以破城。其時,在代州的守將之中,還有沿邊安撫副使史抗。他看到金人攻城之勢愈來愈猛,料知難以守住。

    這天半夜之時,他將二子史嵇古、史嵇哲呼至跟前,滿懷沉痛,對他們說道:‘說來已經晚了,過去,我曾經多次對當事者說過,雁門控製一道,非常險要,應該選擇良將,並增派兵力,加強這裏的防守,以預防未形之患。若不如此,一旦遇到戰事,那就無所措手足了。’言雖切直,可當事者卻都當成了耳邊之風。如今大敵當前,不幸被言中。重圍既固,外援不至。雖然城內兵民竭力防守,但也僅僅是拖延時間罷了。以我預計,明日此城必破。城破之際,也就是為父為國盡忠之時。你們兄弟倆也不要以妻子兒女為念,做出有負國家的事情。”兄弟倆聽言,皆都感奮而泣道:“我兄弟別無他想,隻知聽從父命而已。”

    次日,正在激戰之際,二十多名蕃人兵士一擁而上,將守將李嗣本擒獲,並乘機大開城門,迎接金人而入。史撫父子三人力戰突圍,終因眾寡不敵,死於城牆底下。

    金人三日之間,連破三州。遠近聞之,莫不畏之如虎。粘罕率兵抵達忻州,卻見宋朝忻州守將賀歡大開城門,張樂而迎。原來賀歡聽說朔州、武州、代州相繼陷落,自知難守,便已經打算不戰而降。粘罕見了,大喜過望,遂令軍中,所有兵帥,都繞城而過,不得擅自入城,違令者斬。

    從忻州通向太原的途中,還有一道險關,名叫石岑關,形勢十分險要,為太原以北的第一道要衝。在宋、遼戰爭中,石嶺關成為雙方必爭之地。遼兵隻要攻破石嶺關,便可以長驅

    南下,直達太原。宋兵隻要堅守住石岑關,便可以遏製住遼兵的勢頭,即使其再有強大的騎兵,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石嶺關在戰略上的重要地位,由此亦可見一斑。

    宋朝鎮守太原的守臣張孝純自從童貫從太原逃逸之後,雖然對平日作威作福的童太尉的作為頗有微詞,但作為身負重命的守疆大臣,他依然下定了固守太原的決心。金兵進入朔、武、代、忻之境的消息相繼傳來,張孝純十分敏銳的目光已經注意到了石嶺關的防守的重要意義。

    他命令部將冀景率領勁兵前往增援,冀景以將少兵弱為辭,不敢前往。張孝純說道:“將少可以增加,兵弱也可補充,但金兵已經入侵,為國效力的責任不可推諉。”又命耿守忠率領本部八千精兵為助,冀景再一次推辭,聲言自己不敢擔當此位,並言明自己對守住石岑關並無自信。張孝純聽後,心中頗為不快,說道:“要兵給兵,要將給將,大敵當前,豈能再三推諉!軍令已出,不能有所更改了。”

    冀景迫不得已,隻得硬著頭皮率兵前往。不過,他的心裏還是沒有下定死守石岑關的決心,隻是費了一番心計,派遣耿守忠率其所部八千之眾當其前麵。這種未曾接戰而先自安排自己逃路的兵力部署,也給耿守忠及其所部帶來了不良的負麵影響。耿守忠雖然在表麵上不說,但在心中卻也開始犯了嘀咕。

    宋兵到了石岑關,還沒有將兵力部署停當,金兵已經蜂擁而至關下。耿守忠見敵軍戰馬如雲,兵卒如蟻,旗甲鮮明,軍勢強盛。雖然未曾交戰,心中卻早已怯了三分。便也不往報冀景,私自作主,大開關門,將金兵迎進關來。冀景遠遠看到金兵就象潮水一般湧進關來,便也不假思索,“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遂單騎而遁。返回太原。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了耿守忠身上,說他向金人獻了石岑關。

    張孝純聞之,大驚失色,急忙部署兵名登城防守。這時,粘罕所率領的大軍已經源源不斷而至太原城下了。張孝純急喚提舉使鄭誼,對他說道:“金兵雲集城下,來勢洶洶。太原城高糧足,必能堅守。你可乘金兵立腳未穩之際,借著一時的慌忙與混亂,衝出城去。傳檄諸郡,使之作好準備,互為犄角之勢,各自為戰,相互聲援。金人屯兵於堅城之下,若是一時難以攻克,則師怠兵疲,人心渙散,那時乘機反擊,必能獲得全勝。”

    鄭誼奉令,帶了兩名敢死之士,憑借著對太原府地形的熟悉,衝突而出,向各州各郡報信去了。要說張孝純的這種想法,也稱得上是深謀遠慮。可是,他們麵臨的客觀條件,包括影響軍事形勢發展變換的天時、地利、人和諸多因素,都好像是在故意與他為難似的,使他的堅守太原、拖垮金軍、擊敗金軍的策略最後落了空。

    粘罕部署兵力,將太原城團團圍定。巡視四周,看到太原府城牆高聳堅固,易守難攻,料想一時難以攻破。暗自想到:“若能收取附近多個州郡,使太原城變成一座孤城。然後以重兵屯於太原城下,長圍久困。日子久了,太原城即就是固若金湯,也要把他攻克”。想到這裏,遂派使者傳撽各個州郡,招諭使降。

    平陽乃晉南的一大重鎮,位於汾河之旁。其時,鎮守平陽的乃是義勇軍將領劉嗣。劉嗣亦為蕃人,部四千兵卒之中,蕃人將卒占據其半。當時聽得金人南侵,便有降金之意。這一次,劉嗣上午接到張孝純使令抗金的撽文,下午卻又收到了粘罕招降的文書。劉嗣將張孝純抗金的撽文燒掉。遂暗中遣人從間道而至太原,向粘罕納款投降,獻了平陽。粘罕聞之大喜,許以高官厚祿。

    當時劉嗣駐兵於城外,欲圖率兵入城,又怕引起懷疑。遂選派幾十名粘罕的兵卒,扮作商人模樣,以入城貿易為名,騙過了守城士兵的眼睛,混入平陽城內。這些人既入了城,暴露出來本來麵目,各自取出了刀槍劍戟諸般兵器,殺向城關。宋守關兵卒見了愕然,等到醒悟過來,打算取出兵器前來迎敵之時,已經晚了。有的人已經變成了刀下之鬼,那些僥幸沒有死的,也都撒開兩腿逃命去了。

    劉嗣潛伏於城外等候的兵卒看到城門打開,便一擁而入。城中士民見之,莫不駭然,奔走相告道:“奸臣誤國誤民,將這些蕃人兵卒置於內地,今日果然受其慘禍”。劉嗣聽言,惱羞成怒,縱兵大掠,搶奪財物,劫掠婦女。城中士民百姓,紛紛出城躲避。數日之後,這才平靜下來。劉嗣搶了平陽城池,降了金人。

    當宋朝駐於陝西,河東的諸將率聽說太原被金人所圍,當即出兵前來救援。計有五萬之眾,集聚於汾河以北,給金軍造成了極大威脅。粘罕派遣元帥左都監耶律餘睹前往迎戰,耶律餘睹奉命,率領部將屋裏海等人,經過一日一夜的激戰,將援軍擊敗。斬殺一萬餘人,生擒其主帥郝仲連,張關索以及統製馬忠,宋人第一次援救太原的行動遂告失敗。

    擊潰這支援軍之後,粘罕以為陝西與太原隔河相望,為了防止援兵相隨而來,派遣闍母出使夏國,向西夏國王李乾順承諾割讓天德、雲內、金肅,河清四軍及武州等八館之地。約攻麟,府二州以牽製宋軍。李乾順看到粘罕許諾的條件頗為優厚,便也毫不猶豫,一口答應了下來。

    粘罕繞城觀敵,想出了一個攻城圍城的新法,即以鎖城之法圍攻太原。何為鎖城之法?也就是在城外矢石難以到達的地方,又修築新城,派兵守之。這些城環繞太原一周,阻斷了太原城與外界的一切聯係。粘罕的這一招果然厲害,它使太原城變成了一座真正的孤城。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