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撞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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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客”是謂我國北方對於活人被鬼怪神力衝撞後所出現的,高燒不退、反複發燒、長期低燒、類似感冒卻藥物治療無效或治療後有後遺症,或突發昏迷、神誌不清、言語錯亂、悲喜無常、狂言驚恐、乍寒乍熱或以死人的語氣說話等神誌異常之情誌病,南方則稱其現象為“鬼上身”。
民間普遍認為,鬼是死人之“靈魂”,但正統道教知識的“鬼”並不是人的“靈魂”,而是“三屍”,古道教典籍記載:“人死後,三魂升天,七魄入地,唯留人生前寄居身體內的三屍(彭質、彭倨、彭嬌)變化生前人形象,稱之為鬼。”。
(《雲笈七簽》卷八十一曰:“(人)死後魂升於天,魄入於地,唯三屍遊走,名之曰鬼。”;
又《太上三屍中經》曰:“人之生也,皆寄形於父母胞胎死後魂升於天,魄入於於地,唯三屍遊走,名之曰鬼。”)
偏遠山區中,每當村民出現這種情況時,首先想到的不是去醫院就醫,而是請來“神婆”,“道長”等自稱精通天地奧義,力能驅魔斬鬼之人,但往往此人多為江湖行騙,利用人心善良,收的大量錢財或寶物後就逃之夭夭,不見蹤影,更有甚者,胡亂一通折騰,最終必會晾成彌天大禍
雲南臨川邊界一個小山村處,烈日灼天,空中雲朵紛紛躲避絲毫不敢遮擋烈陽的威嚴,地麵上彌漫著灼人心肺的熱浪,連村中的貓貓狗狗都躲在家中或蔭處避暑,但此刻村中的所有村民卻都圍繞在一牛欄圈外,本狹窄的通道此時卻擠滿了人群,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三嬸啊!你看這娃是遭了啥子罪啊,整天躲在牛欄裏頭,不吃不喝,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太造孽咯。”
“誒呀,他姨,你快別說了,這娃天天都上山打獵,定是山神責怪下來,大仙降罪了。”
牛欄外一身著老舊中山裝的古稀老者急忙拍了拍站在一旁碎言碎語的兩位花衣大嬸,示意道。
“噓!小聲點,道長正在裏麵做法,別驚動了天神!”
“孩子他爺啊,不是我說你,你都是這村的老村長了,明知道這山上時常鬧鬼,半夜裏村子裏都聽到的嘶叫,你居然還任著陳娃子胡作非為,經常上山打野味,你看,這不就出事了嗎?”
古稀老人滿頭白發,聽後眉頭緊皺,甚是不滿其言論,正欲開口反駁,突然身旁另一位大神指著牛欄開心道。
“三嬸,陳爺子,別說了,快看,好像陳娃子有點反應了!”
眾人立馬將目光再次聚焦到牛棚裏,隻見原本就擁擠的牛棚裏地麵鋪滿了幹枯的穀草和濕潤的牛草,四周充斥著一股刺鼻難聞的牛屎味,盡管如此,牛棚裏仍有一身著黃色道袍的幹瘦漢子在裏麵做法,絲毫不為周圍環境所動,牛棚裏擺放著一張小木桌,桌子正中插著一麵金黃窺天旗,旗高三尺,旗杆紅木製成,旗麵畫滿了各種晦澀難懂的符號,旗旁各插六對紅燭,燭旁擺放著雞鴨魚各式貢品,“道士”口中不斷念念有詞,感覺現場氣氛十分嚴肅認真,讓圍觀的村民都覺得煞有其事,紛紛認為這幾萬元花的很是值得。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千萬呃不對,度人萬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誦一遍,卻病延年;按行五嶽,八海知聞;魔王束手,侍衛我軒呃凶穢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道士背對眾人,左手持一本道經,右手高舉桃木劍,對著牛欄角落一蜷曲著的少年口念真決時頓頓挫挫,不時低頭翻看道經,若不是背對眾人,想必頭上的冷汗和顫抖的雙手已經出賣了他的無知真相。
不知是否巧合,就在道士吞吞吐吐念完咒語後,一直在角落蜷曲著的少年突然站立了起來,用眼神輕蔑地掃過道士和周圍看熱鬧的人後,又趴在地上用四肢立起,呲牙咧嘴。
“啊!!有鬼啊!”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在少年麵對他們的一刹那間瞬間紛紛嚇破了膽,不斷推擠著衝出牛欄外的小走廊,現場情況一度失去控製。
原來那少年的麵容早已毫無血色,麵色泛青,雙額青筋凸現,眼眶深凹,雙眼暴突,鼻子不斷呼出濕氣,雙唇大張,呲牙咧嘴,身上毛發倒立炸裂,不斷有誕液從牙中滲出滴入地麵,衣不遮體,隻剩幾條碎步橫在胸前,像極了山中豺狼虎豹,甚是滲人。
牛欄外此時隻留的方才古稀老人和一對中年夫婦,中年女子此時看到少年此番模樣,已經倒在了中年男子懷中泣不成聲。
“陳娃啊都是爸爸媽媽不好,天天外出打工,沒空陪你啊,你現在這樣,讓我我怎麽辦啊,陳娃啊我的陳娃唔唔唔”
“沒事,沒事,道長不是在驅鬼了嗎?馬上就好了”男子不斷拍打著婦人的後背,但其眉頭也是緊皺,眼框稍顯濕潤。
“呔!太上老君!八方神靈!聽吾號令!斬妖除魔!急急如律”隻見那道士雖然背對眾人,但是小腿卻明顯不斷打顫,明顯是驚嚇不輕,口中咒語還未了解,隻見那少年四肢突然使力,全身帶起一片雜草,直接向道士撲了過去!
“啊!”隨著一聲慘叫,道士被撲到在地,那少年竟然直接張大了雙嘴,一下咬在了道士的脖頸處,瞬間鮮血狂湧而出,空氣中立馬散開了粉紅的血霧,染滿了牛欄!
牛欄外中年男子見狀立馬躍過幾根粗木形成的護欄,大叫一聲,雙手狠命拉開了倒地糾纏的兩人。
“嗤!”一聲撕扯,在少年被扯開脖頸時,居然用嘴堪堪帶下了一塊鮮血淋漓的人肉!被甩在地上後,四肢竟然扒拉著人肉開始咀嚼起來,現場瞬間腥臭味刺鼻。
“爸!快去鎮上叫醫生!四妹!快關上柵欄!不要他跑出去害人啊!”
話音還未落,那少年突然繞過男子四肢一蹬,一躍而起,跳出了柵欄,四肢著地後,雙眼凶狠地瞪著中年女子。
“啊!!嘶!!”少年對著婦女張大了嘴咆哮,口中不斷滴落的血液和腥臭味讓婦女險些昏死了過去,見狀少年側過頭四肢狂奔,衝向了裏屋!
“裏屋有牛啊!正娃!快去救牛!”老人看到少年奔去的方向,急的直跺腳!衝著牛欄裏察看傷勢的中年男子大聲叫道。
“哞!!哞!!”男子還未反應過來,走廊深處已經傳來了一陣驚叫聲,隨後便沒了聲響。
“我的耕牛啊,我的孫兒啊,我們陳家這是做了什麽孽啊”古稀老人看著走廊深處,眼神空洞,臉上皺紋溝壑,卻已積滿了淚水
烈日落下,黃昏初上,一切顯得朦朦朧朧,整個山村又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此時牛欄已經平靜,若不是滿地的汙血和空氣中的血腥味,任誰都想不到不久時這裏發生了一場血案。
老屋外,兩位中年男子坐在牛欄外的兩層台階上吞雲吐霧,卻絲毫提不起精神,兩人同是耷著腦袋,垂頭喪氣。
“老弟,鎮上派出所剛剛給村長打電話了,讓你馬上過去,要詢問你整個事情的經過,等會兒我開車把你送過去。”
“那,我家陳娃兒的事”
“誒,陳娃兒怎麽說都是我的親侄兒,堪比親生,我怎麽會讓他有事喃?你就放心去吧,如實跟警察說,沒事的。”
“但,他現在這樣,還會不會”
“沒事的,老弟,我們陳家從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不要怕,老天自有公道。”
“呃”中年男子深深吸了一口煙,在腳下踩滅了煙頭,站起身來,眼神凝重地抬頭望著天邊的落日西下
“哦!對了,老弟,差點忘了,前段時間我廠子裏資金周轉困難的時候,去找了個貸款公司辦貸款,看到隔壁有一個什麽捉鬼公司,雖然看不清裏麵的樣子,但是裏麵一到中午就泛起金光,在那個寫字樓很是有名,裏麵有幾個年輕小夥子,每天都有好些人找他們看宅算命,好像很是靠譜。”
“算了吧,老哥,我們還是想辦法轉到市裏精神病院吧,你看這”邊說男子還邊回頭看向牛欄鮮血淋漓的地方,一陣歎息。
“你說什麽啊!我才不信我家陳娃子得了精神病,算了!就這樣決定了,明兒一早我就叫個人去查下電話,我明天天一亮就給他們打電話,我就不信了,這老天存心要捉弄我們!”台階上坐著的另一男子用手指掐滅煙頭,憤憤站起,拍了拍還在抬頭看天的男子後背。
隨後兩人駕車離去,順著鄉間羊腸小道,消逝在黃昏中
“老子明天不上班!爽翻!巴適的板!老子明天不上班!想咋懶我就咋懶!老子明天不上班!不用見客戶裝孫子!老子明天不上班!可以活出一點真實!老子明天不上班啪!”
“他嗎的!這誰啊!催命啊!這才幾點?”成都三環外一出租屋內,原本不寬裕的客廳硬是生生擠了三張鐵架高低床,床上放了許多行李,床下睡著三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青年男子,床底縱橫交錯的插線板看的人眼花繚亂,一根手機數據線從中伸出,蜿蜒到了一男子枕頭底下,手機鈴聲突響,男子不耐煩地掛斷後,又蒙頭睡去。
“嗡嗡嗡”過了約莫十幾分鍾,枕頭下又傳來一聲短信震動。
“呃這人有病吧?”男子受不了腦勺後的一直震動,從枕頭下掏出手機定眼一看,“才六點十分啊?”
“呃?這是啥?”男子這才注意到手機鎖屏界麵上有一個短信提示,一看。
“天師!求求你!救救我家”
男子看後立馬睡意全無,急忙解開手機,打開短信:
“天師!求求你!救救我家侄兒吧,他鬼上身了!你再不來他就要活不成了求求你,無論多少錢,都要救救我家侄兒”後麵則是一連串地址和聯係電話,男子繼續劃動,眉頭卻開始起皺。
“呃”看到最後的報酬時,男子一躍而起,立馬歡快不已,直接將身旁還在熟睡的兩人拉起。
“苟子!帆哥!別睡了!有大單了!終於不用他娘的成天算命坑蒙拐騙了!”
“呃?什麽大單?看屋基嗎?”其中一胖子揉了揉眼睛,輕聲問道。
“什麽啊!怎麽可能,是有人撞客了!”
“啊?撞客?!”
還未完全睜眼的兩人異口同聲,突然睜開雙眼,眼冒精光,雙手揉搓,躍躍欲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