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中庭日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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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最後的一絲光亮散去, 天邊還殘留隱約的一點藍, 夾道裏的石亭子開始燃燈。十二三歲的小太監們提著燈油桶, 舉著紙撚子碎步向前, 風把頂端一星細微的芒吹得發亮, 在混沌裏連成一線起起伏伏,沿著牆根蜿蜒而來。

    隨牆門一開,撲麵澎湃的潮氣, 打得人心頭激靈。宮女邁出去看了眼,又退回身來複命。門旁的陰影裏站著個人,戴花冠,穿絳紅圓領襴袍。羊脂玉的葵花蹀躞帶緊緊扣出身腰, 領褖的黑絲絨鑲滾斜切過兩腮, 暗處也有清晰深刻的五官。

    “尚衣局的衣裳送到了, 請大人過目。”

    大紅漆盤上疊得鋒棱畢現的朝服呈上來,陰影裏的人方緩步挪進光帶。她微微側過臉,燈下的麵孔白得瑩然。抬手檢驗每一個邊角每一道縫, 主子的冠服, 從成衣直至送進東宮, 必要經過無數層篩選, 越到臨了, 越不敢大意。

    宮人們垂眼盯著自己的腳尖, 等待是最煎熬的。和以往不同, 這回驗的時候有點長,左等右等等不來示下,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誰也沒敢抬眼瞧,隆隆的心跳裏愈發彎下腰去,隻聽見簷上風燈的鐵鉤子在搖曳間吱扭輕響,一聲一聲,夜深人靜時異常刺兒。

    一片琵琶袖輕輕搖過,頭頂上飄下個酥柔的嗓音,“魏姑姑,你聞過迦南的味道嗎?”

    尚衣局管事的倉促啊了聲,“是,奴婢聞過……”

    漆盤被一根細長的手指推了過來。

    管事的惶然抬起頭來,正對上一雙美麗的眼睛。這雙眼睛沒有經曆過苦難的打磨,它是活的,裏頭有浩浩煙波,也有春水細流。然而越是好的東西,越容易生出距離感。就像神龕裏的菩薩,隻能敬畏,不能爭斤掰兩。

    魏姑姑心慌氣短,顫著手牽起袖子撩那衣裳上的熏香,氣味幽幽的,發散後已經不那麽濃烈,但沁入鼻尖還是甜得起膩。

    “怎麽回事!”她陡然一驚,轉過頭厲聲訓斥宮女,“是誰自作主張換了熏香?”

    承托著漆盤的宮女驚得厲害,十個手指頭緊緊扣著盤沿兒,扣得指甲發白。

    “回、回姑姑的話,頭前兒夏管帶來巡視時說的,太子爺怕是不愛迦南的味道。說南邊進貢了一串佛珠子,太子爺沒叫留下,沾手就打發人送四執庫了……”

    魏姑姑氣得咬牙,“姓夏的是個什麽東西,蹭棱子的積年,你們倒要聽他的!”

    可是氣歸氣,事兒已經出了,現罵也救不了急。她轉回身,放低了姿態蹲安,“奴婢這就加緊現熏一套過來替換,這會兒還不到戊正,耽誤不了主子上朝的,宿大人,您瞧……”

    宿大人,宿星河,是這東宮的女尚書。她和她們大多數人不一樣,出身的緣故,入宮就是恭使宮人,官比四品。五年後又升一品,任東宮尚書,代太子批閱宮外陳條文書等,屬太子幕府。可這世道,對女人向來不公,即便官名兒叫得響亮,前頭有個“女”字做約束,協理政務之餘,主要還是以照顧太子起居為主。

    和外廷沾了邊的女官,有時候不那麽好通融。尤其這位以嚴苛出名,犯在她手上,恐怕沒好果子吃了。

    不出所料,她哼笑了聲,“晚香玉的味道,上頭不喜歡。明兒到日子該用端罩1了,萬歲爺賞的隻此一件,姑姑上哪兒尋摸一模一樣的來替換?我這裏當然百樣好說,可就怕主子跟前交代不過去。魏姑姑知道,太子爺用香是有定規的,太顯山露水的味道傷他脾胃,和他犯衝。”

    對氣味敏感,不過是最淺表的說法,太子有時會因氣味起疹子,嚴重起來甚至胸悶。帝國的儲君,什麽樣的東西能叫他喘不上來氣?誰又敢讓他喘不上來氣?這背後的隱喻,剖析起來叫人心驚。

    魏姑姑呆住了,腿彎子一軟便跪下來,扣著磚縫匍匐在地,“奴婢失職,請宿大人降罪。”

    職上犯了過錯,那是大忌諱,尤其這種貼身使的東西,沒有往小了說的,隻要發落,牽連的必定是一大片。魏姑姑感到恐懼,她在尚衣局幹了十來年,一向順順當當,時候長了難免鬆懈。現在呢,事兒一旦犯起來,連活命都難,其他的,諸如什麽職務俸祿,那是連想都別去想它了。

    中衣濕了個盡夠,天寒地凍裏不依不饒貼著皮肉,隻覺頂心2被搓成了一根針,三魂七魄都從那針尖兒上流瀉飄散了。篩著糠,窮途末路,宮裏可不是個講人情的地方,了局如何,自己心裏有數。恨不能一氣兒閉了眼,也就完了,可現在還不能閉,得強撐著。驚駭間見一片繡著海水紋的袍裾踱進視野裏來,燈籠照著經緯間鑲嵌的金銀絲,偶然迸發出一道刺目的光。

    “都是相熟的,大可不必。”上頭人的聲氣兒倒變了,分外和煦起來,“底下人自作主張,姑姑失察,雖不應當,但罪過不大。這樣吧,當值的宮人上掖庭局各領三十板子。姑姑呢,禁足十天,罰薪半年,小懲大誡也就是了。”

    一麵說,一麵垂手虛扶了一把。轉頭吩咐把衣裳端進去換香重熏,身後幾名宮女應個是,上前接過了冠服七事等。

    掉腦袋的罪過,領頓板子罰半年俸祿就帶過去了,從浪尖落回地上的尚衣局眾人回過神來,跪倒一片叩謝不止。魏姑姑一迭給她納福:“宿大人真是菩薩心腸,今兒要不是您開恩,我們這幫人可活不成了。”

    對麵的人臉色平常,神情裏帶了些微圓融的味道,“宮裏當值,總有牙齒磕著舌頭的時候。我這兒能走針,何必難為你這根線呢。”

    話當然都在人嘴裏,是好是歹也憑人家的心情。魏姑姑大有絕處逢生的慶幸,謝之再三,“將來大人有用得著奴婢的地方,奴婢定當盡心竭力回報大人。”

    對麵的人牽唇一笑說好,轉過身,往正殿方向去了。

    ***

    殿宇深廣,中間是用來理政辦事的,兩頭兩間偏殿,東邊的髹金六椀菱花門後,就是太子的寢殿。

    站在門前看一眼,內寢和外間隔著一扇緙絲的山水屏風。織物麵料輕薄,裏頭案上點著油蠟,朦朧見茶水上的宮女正躬身奉茶。萬字錦雕花落地罩後探出一隻手來,指節白而修長,接過茶托的姿勢像撚一朵花,杯盞裏的分量到他手裏,全數化解了似的。

    宮廷生活,其實遠不如外麵人猜想的那樣多姿多彩,到什麽點兒幹什麽活兒,有它雷打不動的規矩。她退回身,立在大殿一角放眼打量,熏殿、熏褥子、下帳、下簾子,一切都在她眼皮底下有序進行。這個地方講究四平八穩,不可慌張,不可喧嘩。她頂喜歡這一點,看著那些女孩子們手上婉轉,腳下纏綿,即便是台上最有功底的旦角兒,也未必做得出她們那套行雲流水的動作。

    半人高的錯金螭獸大熏爐搬進來,放下的時候觸著金磚地麵,發出低沉的一聲輕響。兩個宮女抻著朝服袖子掛上衣架子,盆裏絞起半幹的手巾,在領褖袖底來回拂拭。

    先前的香已經入了肌理,必須減淡些才能熏別的。宮女壓著聲請示下:“大人,照舊熏迦南麽?”

    她搖了搖頭,晚香玉和迦南調和不到一處去。她說:“用降香。”那種香不如龍涎、迦南名貴,也沒有太鮮明的特點,可它有溫和的基調,與誰都能同行。書上記載,說它“初不甚香,得諸香和之則特美。”,有時中庸一些,反而難能可貴。

    宮女得了令,一個搬開爐蓋兒,一個往裏投香丸。降香易燃,透過爐頂的鏤空探看,很快熱鬧成一片。朝服舒展開鋪上去,熏籠蓋的圓弧正拱起背心的四爪團龍,那崢嶸的頭角和鱗鬣,在玄青緞麵的映襯下鮮煥又猖狂。

    司門女官從內寢退出來,衝她嗬了嗬腰,“主子請大人進去說話兒。”

    她聽後踅身邁過了門檻。

    內間侍立的人魚貫而出,殿裏靜悄悄的,偶爾響起更漏滴答的水聲。她在斑駁的光影裏行走,繞過圍屏,停在氈毯邊緣向上肅禮,“聽主子吩咐。”

    落地罩後懸著天鵝絨帳幔,不見太子身影,隻見半片玄色廣袖逶迤在腳踏上,微微一動,袖襴輝煌。

    等了良久,才有單寒的聲線傳出來,無情無緒道:“今兒立政殿議政,左昭儀跟前太監來回稟,說昭儀娘娘鳳體違和,請皇上垂詢。”

    她一聽心下便了然,已經數不清是第幾回了,女人有時候就是喜歡爭那些無謂的名頭。

    太子的生母恭皇後過世六年,中宮之位一直懸空。皇上寵幸左昭儀,卻不肯鬆口封她為後。昭儀距後位一步之遙,可這一步千山萬水似的,怎麽都邁不過去。那麽如何在臣工和皇子麵前自顯身份呢?無非是叫皇帝放下手頭的政務,去她的鳳雛宮噓寒問暖。聖眷不衰,傳出去何等風光,時候久了,足以和先後並駕齊驅。

    “主子不便前往,臣明兒去鳳雛宮,替主子問娘娘安。”

    榻上的人長長嗯了聲,“還有駙馬遇刺的案子,暇齡公主鬧著要結案,不能拖下去了。回頭你再跑一趟控戎司,給個大夥兒都聽得過去的名目,暫時把案子撤了吧。”

    這回她卻沒應,隻枯著眉頭不言聲。

    太子終是察覺了,放下文書坐了起來。

    頭頂宮燈高懸,紫檀炕幾邊緣的雕花泛出烏沉沉的光,他垂手搭著幾麵,骨節如玉,又冷又冽。

    “怎麽?”

    她咬了咬牙,“臣愚見,這時候不應當撤案。”

    “為什麽?”

    “駙馬高仰山死於內宅,暇齡公主不問死因急於結案。公主是左昭儀所出,而左昭儀這陣子正為登上後位四處huó dòng……”

    那雙驕矜的眼睛終於笑起來,語氣裏也浮起縱容的味道,“照這麽看來,這案子眼下確實不該撤。非但不能撤,還得嚴查,是麽?”

    她說是,“請主子再寬限兩日。”

    榻上的人沉吟片刻,長出了一口氣,“也罷,反正敷衍得夠久了,不差這三五日。”那隻手慢慢抬起來,換了個繾綣的聲口,呼貓引狗似的招了一下,“星河,過來。”

    實在沒有想到,她的這次會親能把太子爺都招來。從麗正殿到西池院有段距離,不可能是路過,知道她母親今兒要進宮,論理有再要緊的事,也不能挑在這個時候駕臨。明明說好了把院子借給她,裉節上又後悔了還是怎麽的?宿太太是外命婦,既不沾親也不帶故,以那位主子爺清高的脾氣,絕不能紆尊降貴湊熱鬧,更不能一氣兒到了院子對麵,公然駐足朝這裏觀望。

    可不管怎麽,見著了就得行禮請安。宿太太忙攜了星河一塊兒出來,順著廊廡疾步到太子跟前,距離三步遠的時候停下,整了整領袖,以手加額叩拜下去,嘴裏高呼:“奴婢宿秦氏,恭請太子殿下金安。”

    宿太太雖然是二品誥命,但命婦品階和官員品階不一樣。大胤講究天下一家,皇帝是天下的大家長,太子就是少東家。星河在太子麵前自稱“臣”,她的母親卻要自稱奴婢。

    太子很隨和,處理政務時的威嚴都留在了崇教殿裏。原本他隻需應一聲免禮,自然有邊上侍立的人上前攙扶,可是他沒有,彎下高高的身量,親自把宿太太扶了起來,溫煦道:“不必多禮。您是星河的母親,背著人的時候,咱們像一家子似的,用不著這麽循規蹈矩。”

    宿太太和星河一樣,對太子突如其來的溫存感到一陣惶恐。她很快看了閨女一眼,開始懷疑那些傳言是否確有其事。星河進宮這些年隨侍太子左右,小兒女一同長大,也算青梅竹馬。自己的女兒她是知道的,腦子清醒,時刻懂得自己應當幹什麽。可這位太子爺就不好說了,少壯男子,未必不狂蕩。興許一來二去,星河繞不過,彼此當真有了那層關係?這麽一來事兒可就大了,倘或屬實,簡郡王和昭儀娘娘那裏不好交代;倘或有假……人都親自來相見了,一個堂堂的儲君,日理萬機的,哪裏有那空閑,找宮外人逗悶子!

    複看閨女一眼,心裏七上八下。想問又不能問,隻覺一團棉絮塞進了嗓子眼兒裏,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堵得她啞口無言。

    星河呢,這上頭的虧吃得夠夠的,宮裏怎麽宣揚都無所謂,但事兒捅到家裏人耳朵裏,就讓她覺得麵子裏子一下全沒了。

    想解釋,眼下不容她解釋。心裏裝再多的事,都不能做在臉上,這是多年宮廷生活教會她的道理。她垂手向太子謝恩,“主子體恤,咱們卻不能順杆兒爬。多謝主子,往後這話可不能說了,沒的折了臣的草料。”

    她不領受,太子不過一笑,也不去計較。宿太太回過神來,怕太子下不來台,忙又俯身肅了肅,“太子爺盛情,奴婢愧不敢當。星河生性木訥,進宮這些年,粗手笨腳的侍奉殿下,多謝殿下擔待,還把她留在身邊。這回會親,又法外開恩準許奴婢進宮來,殿下的這份心田,就是把奴婢磨成了粉,也不足以報答。”

    沒話找話,看似場麵熱鬧,其實透著尷尬。星河不言聲,嗬腰把太子往西邊廡房裏引,他順從地跟過去了,對宿太太分外的熱絡,甚至過那流杯渠上的小徑時,還在後頭虛虛攙了一把。

    宿太太如芒刺在背,渾身的不舒坦,戰戰兢兢一麵走一麵謝恩。太子敷衍過了,抽出空來有意和星河抱怨,“早晨在值房預備見太太,就不過我那裏去了?上回秋獮皇父賞賜的那套金龍馬鞍……就是馬鐙鐵鋄銀的那個,他們找了半天沒找著,你給我收起來了?擱在哪兒了?”

    星河幹瞪眼,知道他來者不善,沒想到這麽不遺餘力往她身上潑髒水。她心裏憋悶,卻不好駁斥他,耐著性子說:“主子爺,那東西歸四執庫管,上回秋獮回來就讓他們收起來了,您忘了?”

    太子哦了聲,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眼波和語氣天壤之別,像流星似的,劃過去,再沒有在她身上停留。

    宿太太的會親早點還未用完,可眼下這局麵,是再難吃下去的了。太子很體恤,含笑問:“不合胃口麽?讓他們上些果子點心,太太再進些。”

    他也跟著旁人一樣叫太太,把宿太太叫得手腳發麻。慌忙站起來,身欠了一次又一次,“不不,不必麻煩了,奴婢早起一向用得少。您就管我叫宿秦氏吧,有什麽差遣您隻管吩咐奴婢。”

    眼看這次會親是要泡湯了,這麽個祖宗擱在這裏,母女兩個壓根兒說不上體己話。太子還是明白他的出現會給她們造成什麽困擾的,臉上掛著無辜的笑,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裏寫滿了真摯。

    “我這一來,倒叫您不安生了。其實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讓您放心,星河在我身邊,絕受不了委屈的。她喜歡什麽愛什麽,隻要我能給,想盡法子我也會滿足她。我呢,不愛將就,用人也挑揀,這麽些年隻有星河稱手,等閑離不得她。”說完了抿著唇,悠悠莞爾,“今年恰逢她入宮十年,家裏八成也憂心,她年紀不小了,該談婚論嫁了。宿太太這回來,想是帶著好信兒?”

    宿太太有些錯愕,忙搖頭說沒有,“她還在宮裏當值,無論如何是不敢定親論婚嫁的,這個規矩我們大人和奴婢都懂。”

    太子聽後舒展了眉目,笑得愈發優雅。眼波調轉過來,略一停頓,又從她臉上流轉開去。

    侍奉膳後鋪排的太監端來了漱口盂和熱手巾把子,伺候淨臉漱口。另有小宮女呈上兩個銀盒,一個裏頭裝著鹽炒檳榔,一個裏頭裝著豆蔻,這些都是飯後消食用的,是宮裏貴人們一頓飯下來雷打不動的慣例。

    可這會兒,饒是唐僧肉也下不去嘴了。宿太太再三地掂量太子剛才的話,從那狀似無意的字裏行間,發現了外人不足為道的兒女私情。

    接下來呢?不讓許人家,總要有個說頭吧!宿太太垂著眼,靜靜等待太子底下的表態,終於等來了一句話:“也是,我和她同歲,我還沒立太子妃呢,她也沒什麽可急的。”

    這是一頂大帽子,哪有主子房裏空空,底下人忙著婚嫁的道理。宿太太被他模棱兩可的一席話弄得沒了主張,到家之後還在琢磨,“究竟是個什麽想頭呢……”

    宿大學士穿著天馬皮褂子,八字大開躺在屋子中央的躺椅裏。宿太太不住嘀咕,他閉上眼睛,權當沒聽見。最後她忍不住了,坐在邊上念秧兒:“你說太子爺是不是有留下咱們妞妞的意思?宮裏傳出的那些風言風語,我三年前就聽說了,以前沒當一回事,今兒太子爺親自來見,料著是有八分眉目了。這可怎麽好,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見他照舊閉目養神,輕輕推了他一下,“你好歹拿個主意吧,依著我,有現成的高枝兒不攀,依附簡平郡王,能有什麽好處?那位畢竟是太子爺,先皇後的眼珠子,皇上心裏愛還愛不過來呢。他小的時候,我倒見過幾回,擎小兒就可人疼。如今大了,果真是咱們大胤王朝的儲君,那氣派和威儀……我瞧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