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手把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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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太太和星河一樣, 對太子突如其來的溫存感到一陣惶恐。她很快看了閨女一眼, 開始懷疑那些傳言是否確有其事。星河進宮這些年隨侍太子左右, 小兒女一同長大,也算青梅竹馬。自己的女兒她是知道的, 腦子清醒, 時刻懂得自己應當幹什麽。可這位太子爺就不好說了,少壯男子, 未必不狂蕩。興許一來二去, 星河繞不過,彼此當真有了那層關係?這麽一來事兒可就大了,倘或屬實,簡郡王和昭儀娘娘那裏不好交代;倘或有假……人都親自來相見了, 一個堂堂的儲君, 日理萬機的,哪裏有那空閑,找宮外人逗悶子!

    複看閨女一眼,心裏七上八下。想問又不能問,隻覺一團棉絮塞進了嗓子眼兒裏,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堵得她啞口無言。

    星河呢, 這上頭的虧吃得夠夠的, 宮裏怎麽宣揚都無所謂, 但事兒捅到家裏人耳朵裏,就讓她覺得麵子裏子一下全沒了。

    想解釋,眼下不容她解釋。心裏裝再多的事,都不能做在臉上,這是多年宮廷生活教會她的道理。她垂手向太子謝恩,“主子體恤,咱們卻不能順杆兒爬。多謝主子,往後這話可不能說了,沒的折了臣的草料。”

    她不領受,太子不過一笑,也不去計較。宿太太回過神來,怕太子下不來台,忙又俯身肅了肅,“太子爺盛情,奴婢愧不敢當。星河生性木訥,進宮這些年,粗手笨腳的侍奉殿下,多謝殿下擔待,還把她留在身邊。這回會親,又法外開恩準許奴婢進宮來,殿下的這份心田,就是把奴婢磨成了粉,也不足以報答。”

    沒話找話,看似場麵熱鬧,其實透著尷尬。星河不言聲,嗬腰把太子往西邊廡房裏引,他順從地跟過去了,對宿太太分外的熱絡,甚至過那流杯渠上的小徑時,還在後頭虛虛攙了一把。

    宿太太如芒刺在背,渾身的不舒坦,戰戰兢兢一麵走一麵謝恩。太子敷衍過了,抽出空來有意和星河抱怨,“早晨在值房預備見太太,就不過我那裏去了?上回秋獮皇父賞賜的那套金龍馬鞍……就是馬鐙鐵鋄銀的那個,他們找了半天沒找著,你給我收起來了?擱在哪兒了?”

    星河幹瞪眼,知道他來者不善,沒想到這麽不遺餘力往她身上潑髒水。她心裏憋悶,卻不好駁斥他,耐著性子說:“主子爺,那東西歸四執庫管,上回秋獮回來就讓他們收起來了,您忘了?”

    太子哦了聲,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眼波和語氣天壤之別,像流星似的,劃過去,再沒有在她身上停留。

    宿太太的會親早點還未用完,可眼下這局麵,是再難吃下去的了。太子很體恤,含笑問:“不合胃口麽?讓他們上些果子點心,太太再進些。”

    他也跟著旁人一樣叫太太,把宿太太叫得手腳發麻。慌忙站起來,身欠了一次又一次,“不不,不必麻煩了,奴婢早起一向用得少。您就管我叫宿秦氏吧,有什麽差遣您隻管吩咐奴婢。”

    眼看這次會親是要泡湯了,這麽個祖宗擱在這裏,母女兩個壓根兒說不上體己話。太子還是明白他的出現會給她們造成什麽困擾的,臉上掛著無辜的笑,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裏寫滿了真摯。

    “我這一來,倒叫您不安生了。其實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讓您放心,星河在我身邊,絕受不了委屈的。她喜歡什麽愛什麽,隻要我能給,想盡法子我也會滿足她。我呢,不愛將就,用人也挑揀,這麽些年隻有星河稱手,等閑離不得她。”說完了抿著唇,悠悠莞爾,“今年恰逢她入宮十年,家裏八成也憂心,她年紀不小了,該談婚論嫁了。宿太太這回來,想是帶著好信兒?”

    宿太太有些錯愕,忙搖頭說沒有,“她還在宮裏當值,無論如何是不敢定親論婚嫁的,這個規矩我們大人和奴婢都懂。”

    太子聽後舒展了眉目,笑得愈發優雅。眼波調轉過來,略一停頓,又從她臉上流轉開去。

    侍奉膳後鋪排的太監端來了漱口盂和熱手巾把子,伺候淨臉漱口。另有小宮女呈上兩個銀盒,一個裏頭裝著鹽炒檳榔,一個裏頭裝著豆蔻,這些都是飯後消食用的,是宮裏貴人們一頓飯下來雷打不動的慣例。

    可這會兒,饒是唐僧肉也下不去嘴了。宿太太再三地掂量太子剛才的話,從那狀似無意的字裏行間,發現了外人不足為道的兒女私情。

    接下來呢?不讓許人家,總要有個說頭吧!宿太太垂著眼,靜靜等待太子底下的表態,終於等來了一句話:“也是,我和她同歲,我還沒立太子妃呢,她也沒什麽可急的。”

    這是一頂大帽子,哪有主子房裏空空,底下人忙著婚嫁的道理。宿太太被他模棱兩可的一席話弄得沒了主張,到家之後還在琢磨,“究竟是個什麽想頭呢……”

    宿大學士穿著天馬皮褂子,八字大開躺在屋子中央的躺椅裏。宿太太不住嘀咕,他閉上眼睛,權當沒聽見。最後她忍不住了,坐在邊上念秧兒:“你說太子爺是不是有留下咱們妞妞的意思?宮裏傳出的那些風言風語,我三年前就聽說了,以前沒當一回事,今兒太子爺親自來見,料著是有八分眉目了。這可怎麽好,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見他照舊閉目養神,輕輕推了他一下,“你好歹拿個主意吧,依著我,有現成的高枝兒不攀,依附簡平郡王,能有什麽好處?那位畢竟是太子爺,先皇後的眼珠子,皇上心裏愛還愛不過來呢。他小的時候,我倒見過幾回,擎小兒就可人疼。如今大了,果真是咱們大胤王朝的儲君,那氣派和威儀……我瞧真是好。”

    這算是丈母娘看女婿,看得歡喜了,連身家性命都不顧了。宿寓今聽了半天,到底長逸出一聲歎息:“你這麽想,正中了太子下懷。你道什麽?上船容易下船難,這些年宿家明裏暗裏,和簡郡王府多少糾葛,你不是不知道。黨爭……你曉得什麽是黨爭?要死人的!今兒你明兒他,你當是你們女人挑花樣子,這個不中意了再換一個?”

    這下子宿太太坐在那裏不說話了,想是心裏爭鬥得厲害,半天才道:“星河該多委屈,姑娘家弄得這樣兒,將來還做不做人?”

    “怕什麽!”當爹的總和當娘的不一樣,男人心裏裝的是大事,不像娘們兒似的,整日間兒女情長。宿寓今說,“妞兒和尋常家子姑娘不一樣,控戎司什麽衙門?兩年前她二十,就能獨掌半壁江山。現如今官位坐踏實了,前途不可限量。你聽過一句話沒有,皇帝的閨女不愁嫁……”

    宿太太一聽,惶駭地瞪大了眼睛。宿寓今知道嚇著這個沒見識的女人了,無奈地調開了視線。

    “橫豎有她哥子,樞密院一半的權在星海手上,等妞兒站穩了腳,將來兄妹倆聯起手來,這朝廷除了主子們,有幾個心裏不存畏懼?太子爺……雖年輕,卻不是個糊塗人,他掌控戎司,朝中風向門兒清。不懷疑宿家和簡郡王結盟,是斷不可能的,留住了星河,將來對宿家也是個牽製。”

    “那妞妞的處境豈不尷尬?”畢竟慈母,宿太太不管男人那些大業,她在乎的隻有女兒的安危。

    宿寓今皺著眉頭看她,仿佛想不明白,這娘們兒是怎麽生出星海、星河這對兄妹的。

    “你沒瞧出來,太子爺對妞兒有些情分?”他盤弄著菩提,重新閉上了眼,夢囈似的嘟囔,“五年前把她領進控戎司,五年後對她升任錦衣使一職毫無異議。左昭儀舉薦星河,麵兒上說她是太子的人,肉還在鍋裏,可誰也不是傻子。”

    宿太太越聽越覺得玄乎,這些人弄起權來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什麽都能當賭注。遠的她是顧不上想了,今天太子親臨說的那些話,在她腦子裏轉過來又轉過去,到最後轉成一腦門子官司,她覺得自己的腸子都快愁斷了。

    “這麽看來,那位太子爺也不是什麽善性人兒……”

    宿寓今嗤了聲,“你以為呢。”

    “妞妞往後要在東宮立足,單伺候起居怕是不成了。”

    躺椅裏的人掀起了半幅眼皮,望著頂上蒼黑的房梁,半晌沒有開口。在宿太太打算轉身回房時,才拖著長腔道:“左昭儀這回,少不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到底控戎司捏在太子手心裏,要想長長久久在裏頭司職,吃幹飯肯定不成。拿什麽叫主子稱意,必是把禦路上那些妨礙主子前行的磚頭瓦塊清理幹淨。左昭儀……就是塊兒墊腳石,瞧著吧,皇後這輩子是當不成了。”

    “幹什麽呀?”星河到底沒忍住,他的手碰倒她的大腿了,她往邊上縮了一縮。

    他說沒什麽,語氣很無辜,“睡覺。”

    她的頭開始隱隱作痛,“主子,您已經不是孩子了。”

    這話背後有什麽隱喻嗎?他倒也不生氣,帳下兩個黑影對坐著,眯起眼睛努力看她,“正因為不是孩子了,才要和女人一起睡。”

    他說女人,各自的心都猛然悸動了一下。仿佛他從來沒把她當做女人,她也從來沒意識到自己是女人,乍一聽,這個詞又新奇又可怕。

    屋子裏很靜,因為太靜,人的喘氣聲就變得空前清晰。那種事越是不想,邪念越是左奔右突試圖入侵。太子聽著她的氣息,覺得這麽曖昧的環境下她喘氣都有引誘的嫌疑,叫他心猿意馬,難以自持。

    他讓她睡在裏頭,自己占據了靠外的半邊,不聽不想,恍惚卻感覺有隻手在他肺葉上狠狠抓了一把,害他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他心煩氣躁,側過身問:“你喘氣一向這麽大動靜?”

    星河被他說得難堪,其實是因為緊張,呼吸難免有些不順暢。可是怎麽解釋呢,說“我害怕您心懷不軌”?這話會不會有欲拒還迎的意思?萬一他一不做二不休,那就難看了。畢竟立場有衝突,牽扯太多了不好,彼此心知肚明。

    “我一直這麽喘氣兒,有什麽不對嗎?”她負著氣反問。

    管天管地,不能管人怎麽喘氣,太子說倒也沒什麽不對,“我就是覺得奇怪。”臨了兒加了一句,“聽這聲兒,還當你想吃了我呢。”

    他就喜歡營造這種不明不白的小氣氛,最後那句話一語雙關,隱約有種挑逗的味道。

    “睡吧、睡吧……”他拍拍身側,“剛才不讓你躺下你偏躺,這會兒挺腰子坐著,打算坐到天亮?”

    她憋悶了半天,終於提出來,“我想回自己的屋子。”

    “你再說,往後這兒就是你的屋子。”太子三言兩語打發她,見她還犯強,他又把嗓音降低了些,“我可是個男人,二十二了!孤男寡女的時候不聽話很吃虧,你明白這個道理吧?”

    星河咽了口唾沫,思之再三,終於怏怏躺下了。

    太子的枕席間,有種甘香的味道。這種味道很熟悉,每天傍晚時分她都要督促宮女熏被褥的。然而任何香味都需要人來發散,沾上不同的人氣兒,會顯出不同的意境。她的臉頰貼著枕頭,那味道慢悠悠飄進鼻子裏,細細咂弄,似乎和記憶裏的又不一樣了。

    心思有些亂,還在想著明天宮門一開,應當怎麽麵對那些宮人們。這都留宿了,和太子的那層關係就更加確鑿無疑了。也許又會傳進皇帝耳朵裏……她猛地明白過來,支著身子問他,“是因為答應萬歲爺生孩子,所以才有意讓我留下?”

    其實她的腦子有時候也不怎麽好使,尤其在男女問題上,琢磨得不在點子上,經常自作聰明。

    都把人留在寢宮過夜了,要是再生不出孩子,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說到根兒上他真沒有考慮那許多,眼前還晃悠著她會親時女裝打扮的模樣,終究是可喜可愛的。太子伸手一撈,把她撈進懷裏,“就睡一晚上,哪兒來那麽多為什麽。”

    下巴抵在她頭頂上,她的發髻還沒拆,簪子貼著他的臉頰,一片冰涼。他摸索著拔下來,隨手一扔,可能撞在熏爐上了,叮地一聲脆響。

    “咱們小時候多好。”他夢囈似的說,“我還記得母後大行,我整夜跪在梓宮前,是你一直陪著我……這麽多年了,我從來沒忘。”

    星河心頭惘惘的,想起那時候,記憶很清晰,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

    她進宮那年,恭皇後的病就已經很重了,幾乎不怎麽見人。延捱了兩年多藥石無醫,終於還是撒手去了。太子失去母親,並不像那些嬌生慣養的少年,悲傷、恐懼、慌不擇路。他甚至沒有去投靠那個唯一能撐腰的母舅,在皇帝悲傷過度的時候,平靜地過問皇後喪禮的所有事項,包括擬定諡號、舉喪停靈及陵寢安排。星河日夜伴在他身邊,沒有看見他流一滴淚,彼時她年少,不明白他為什麽不哭,想必是和皇後不太親的緣故。後來皇後梓宮送進殯宮,她隨他去立政殿見皇帝,隔著殿門聽見他哭得震心。她悄悄從檻窗開啟的縫隙裏看進去,他和信王抱著恭皇後的畫像跪在皇帝跟前,撕心裂肺地說,“兒子們從此沒有娘了,孤木難以成林,皇父國事巨萬,能庇佑兒子們到幾時?”幾句話說得皇帝淚水長流,把兄弟倆抱進懷裏好生寬慰了一番,“沒有娘,你們還有爹,皇父在,世上沒人敢動你們分毫。”

    所以左昭儀長久不能稱心如願,症結還是在這裏,太子先她一步斷絕了她的後路。為免新後對皇太子不利,皇帝情願坤位懸空,也不能讓太子受委屈。

    一位皇帝,八年來頂著各方奏請不改初心,這份情義確實難得。偏愛太子當然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宮裏當差的人再多,聖躬一旦違和,衣不解帶侍奉左右的必定是他。孝心固然是真的,謀策也不是點綴。病中的人心腸最軟,這時候倘或被別人占了先機,一樣的兒子,誰是手心,誰又是手背呢?

    她沉浸在往事裏,也沒覺得被他摟著有什麽不對,隻是抬頭問:“主子想念先皇後了?”

    這個話題有點傷感,太子嗯了聲,嗡噥的鼻音,貼在她額上,“我希望我的母親還活著,就算分離十年、二十年,隻要有一天能見上一麵,我也足了。”

    這麽說來她會親,他去湊熱鬧,也不光因為他老謀深算。星河畢竟是個姑娘,姑娘即便看慣了權力場上的勾心鬥角,總有一處柔軟是磨不滅澆不爛的。

    她環過手臂,在他背上拍了拍,“我不怪您攪了我的會親了,您也別兜那麽大的圈子解釋,弄得我心裏怪難受的。”

    太子一聽長歎:“你可真會給自己找臉,我壓根兒沒那意思。”

    然後不約而同把手撤走,兩個人直挺挺仰天躺著,頗有同床異夢的況味。

    沉默良久,太子忽然開口:“星河,將來不論走多遠,我希望你有良心,記得咱們交過心,是朋友。”

    她閉上了眼,“您不是我朋友,是我主子。我為您效犬馬之勞,都是我份內的事。您用不著和我套近乎,有什麽示下,直接吩咐就成。”

    太子本想煽一下情的,結果被她回了個倒噎氣。想想罷了,處了這些年,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她恭敬起來恭敬,不恭敬起來能給你心窩上頂個淤青。

    窗戶外頭風聲呼嘯,一床被臥兩個人蓋,離得又遠,像是不夠用了。太子想了個轍,把被褥橫過來,往她那邊拽了拽。

    “你夜裏不打呼嚕吧?”他說,“打呼嚕我睡不著。”

    那正好,星河忙道:“我向來一個人睡,怎麽知道自己打不打呼嚕!要不您睡吧,我回值房去。”

    太子說也成,“這樣吧,今兒夜裏你上夜,上夜不許睡,就不怕打呼嚕了。”

    她眨巴一下眼睛,這不是又被坑了嗎?上過夜的人都知道,大冬天裏整宿不睡是什麽滋味。後半夜冷得哆嗦,可以容你席地而坐,但不能東倒西歪、不能打盹兒、不能走動,一呆就是一整夜。第二天渾身骨頭都散架了,什麽都甭幹,隻想找床,那滋味當真不好受。

    星河從入東宮以來,隻上過兩回夜,都是在大行皇後舉喪期間。到如今時隔七八年,自覺老胳膊老腿經不得了,掂量再三,磨磨蹭蹭道:“怪冷的,還要穿衣裳呢……我在床上上夜吧,您夜裏口渴了叫我。”

    太子瞥了那朦朧的輪廓一眼,背過身去譏嘲:“擎小兒一道長大的,大了心就變了……回頭要封太子妃,我怕不習慣,借你先使使。別多心,我對你沒什麽興致……戳在眼窩子裏十來年,就是個天仙也看膩了,你想什麽呢!”

    反正就是想得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她臊眉耷眼說是,“萬一太子妃打呼嚕,您也得忍著不是。”

    太子很不認同地哼了一聲,“瞧你那嘴臉!”

    星河已經沒法聽下去了,眼前直冒金星。什麽到日子了?他知道她的正日子是哪天?一個從沒沾過女人的,怎麽能懂這些,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被點了名的徐行之忙收起竊笑,暗道早就料準了要不妙,沒想到這麽快就追來了。太子爺果然還是年輕了,年輕爺們兒理政雷厲風行,情字上到底欠火候。也難怪,至今房裏隻有這麽一位,不肯當內命婦,偏還愛做官。看來太子爺麵兒上風光,心裏苦啊,要不然也不會冒著西北風,趕到缸瓦市來了。

    怎麽弄?三位都是人物,沒有他們插嘴的份兒,能撤還是趕緊撤了吧,避開風頭好保平安。徐行之垂手上前,悠著聲兒對上司說:“殿下的話在理兒,大人連著忙了好幾天了,今兒就回去歇著吧。餘下的事,交給屬下們辦,必定給大人辦得妥妥帖帖的。”

    回去休息當然不是壞事,如果太子就此跟她一道走也就算了,她怕的是把她打發開,他倒留下了。然後越攪水越渾,到最後直接嚇跑了樓越亭,讓他連瞧都不再來瞧她了。

    她抬了下手,“我不累,到了這個裉節兒上,不能因小失大。”

    這是公然叫板?太子的眉峰輕輕蹙了下,不過他是個有風度的人,大庭廣眾下還是要給她留點麵子的,“姑娘家的身子骨終不及男人,醫書上說女人屬陰,天寒更需溫養。讓你跑這一趟已然是縱著你了,你還打算連軸轉,那怎麽成?”說完了頓下來,轉頭對樓越亭一笑,“樓將軍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