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打入冷宮

    那女人臉上一塊黑、一塊白，滿是塵土，唯有臉上那刺目的紅點揭示著她的身份——曾經的左貴嬪，左蕙。

    內監不耐煩地掙開她的手，十分嫌棄地拍了拍:

    皇上親自下的旨意，已經傳遍六宮了，你還有什麽可懷疑的！”

    這……

    這怎麽可能？

    左蕙大受打擊，腳下一崴，坐到了地上。

    她也管不上那地麵是如何肮髒，隻是兩眼直直地看著內監。

    瘋婆子。”

    內監怕她會發瘋，厭惡地關上門，離開了景陽宮。

    怎麽會這樣？

    我明明給她下了消弭散。

    難道說，她已經中毒了？

    皇上封她為昭儀是為了補償她？

    左蕙一時心灰，一時得意，神情十分可怖。

    吱呀——”

    門口又傳來開門的聲音。

    左蕙連頭都懶得抬:

    不是說我是瘋婆子嗎？你又回來幹嘛？”

    那人沒有作聲，隻是向左蕙走來。

    我可沒有錢了……”

    左蕙冷笑著抬起頭，那話說到一半卻噎住了。

    皇皇皇上？”

    程寧走到左蕙麵前，麵色平靜無波，好像在他眼前的隻是一個陌生人。

    皇上，您是來救我出去的嗎？皇上？”

    左蕙拚命在自己破舊的素服上擦幹淨雙手，然後抓住了程寧的衣擺，期待地望著他。

    皇上，臣妾真是冤枉的，冤枉的呀……”

    左蕙稀裏糊塗地東拉西扯說了一堆，絮絮了許久，終於發現，程寧依然無動於衷地看著自己。

    皇上？”

    左蕙沒來由地一陣恐慌。

    如果不是來放自己出去的，那皇上此來……

    你要錢做什麽？收買內監幫你毒害蘇昭儀嗎？”

    程寧終於淡淡地開了口。

    隻是這第一句話，就猶如一道驚雷，劈在左蕙心頭。

    皇上說什麽呢？臣妾怎麽聽不懂？”

    左蕙驚惶地低下頭。

    呲——”

    一個內監被人五花大綁扔了進來，正正落在左蕙麵前。

    他身上似有血跡，嘴巴也被堵住了，說不出話來，隻能疼得發出氣聲。

    這個人就是剛才，前來給左蕙通風報信的那個內監。

    一看到他，左蕙便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

    她陡然間生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來，大聲狂笑:

    皇上發現了？那麽皇上此來，是為了給你那心尖上的蘇貴，哦不是，是蘇昭儀報仇嗎？哎呀，可惜呀，過了這麽久，蘇昭儀怕是已經毒素深入骨髓，難以救治了吧？”

    麵對左蕙的挑釁之詞，程寧並不惱怒:

    如此說來，你是承認了下毒之事了？”

    認又如何，不認又如何，在皇上心中，不是一早就認定是我下的毒了嗎？”

    左蕙眼珠一轉，卻是咬緊牙關，死不認罪。

    確實。”

    程寧順著左蕙的話點了點頭，倒把左蕙氣了個倒仰。

    你不認罪，自然也有人認。你如何收買內監，傳遞消息，相互勾連，趁機下毒，樁樁件件，朕都已經一清二楚，了如指掌。輪不到你不承認。”

    程寧每多說一句，都讓左蕙的心更加狂跳不止。

    既然如此，皇上還來我這罪人的宮室做什麽？”

    左蕙強自嘴硬，心中卻慌亂不已。

    左蕙！”

    程寧突然喝道，聲音卻不大，隻是嚇得左蕙渾身一哆嗦。

    你前番在宮中動用私刑，已經是違背宮規，理當受罰。朕當日念你毒病未愈，想著讓你反省一段時間後，再輕減刑罰。誰知你惡性難改，竟然還收買宮人毒害蘇昭儀，枉費了朕的一番心思。”

    左蕙聽到這裏，已經是抖如篩糠。

    如此也便罷了，你積習難返，罪行昭彰。隻是朕不願在後宮再大掀波瀾，所以今日親自前來處置你。你是罪上加罪，合該賜你白綾一條……”

    皇上！”

    死亡的驚懼來到眼前，左蕙的硬氣一下消失了。

    她痛哭流涕地抓著程寧衣擺:

    皇上，一夜夫妻百日恩，皇上竟如此不念舊情嗎？”

    當日，你違反宮規在先，嫁禍宮人在後，蘇昭儀卻仍為你求情……”

    程寧突然話鋒一轉，講起了蘇昭儀。

    哼，後宮中，哪個女人不會裝大度善良？

    左蕙心中不忿，卻也不敢在此時多嘴。

    蘇昭儀三番四次體恤於你，你卻把她當成害你的仇人，欲置她於死地而後快！”

    程寧逼視著左蕙:

    隻是，蘇昭儀不願因她的緣故，多添殺孽。朕這便將你打入冷宮，望你好自為之！”

    哈哈哈哈哈哈……”

    知道了自己的下場之後，不知道是死而複生的僥幸，還是即將被打入冷宮的刺激，左蕙不管不顧地大笑起來:

    皇上現在厭惡我，覺得我是世間最歹毒之人，覺得那蘇昭儀是世上最善良最體貼之人。皇上！後宮中哪有不會偽裝的女子！那蘇昭儀就真如你所說那麽善良嗎？皇上以為，後宮中隻有我這一個歹毒心腸的婦人嗎？隻要皇上喜愛蘇昭儀一天，蘇昭儀自可保持著她的善良，而想害她的人卻隻會多，不會少！”

    你現在說出真心話了嗎？”

    程寧蹲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左蕙瘋狂的神情。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不是歹毒，而是愚蠢！”

    愚蠢！

    皇上這話是什麽意思？

    程寧又站了起來，拍了拍手。

    幾個身材高大的侍衛走了進來，朝程寧行禮。

    左蕙驚恐地看著這些侍衛，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幾步。

    那些侍衛卻不看她，而是拿起一個麻袋，將那個五花大綁的內監給套了進去，然後像拖一個物件一樣地拖走了。

    除了地上若隱若現的血跡，竟沒有半分痕跡可以看出那內監來過。

    你以為是蘇昭儀對你下毒，卻不想蘇昭儀宮女出身，無權無勢，如何能完成那麽完整的一項計劃？”

    程寧在左蕙耳旁輕聲細語地呢喃道。

    左蕙被幾個內監拉了起來，卻掩飾不住聽完這話之後臉上的恍惚。

    程寧猶不肯放過她:

    你臉上的紅點遲遲未愈，你覺得是誰有機會，能夠收買你的宮女，接觸你日日服用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