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國公上疏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倒變成了一樁無頭公案。

    蘇氳隻得暫時擱置，待來日慢慢查探。

    這一日，天朗氣清，蘇氳躺在院中秋千上，手邊是靈兒給她調製的金桂香烏龍茶，心情很是舒暢愉悅。

    最近，昭貴妃病體不安，沒有工夫來找她的麻煩。

    左蕙進了冷宮，倒沒有片言隻語。

    蘇昭儀可謂是貴妃之下，眾人之上，放眼後宮當中，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蘇氳自然是樂得清閑自在，偷的浮生半日閑，要想多閑有多閑。

    跟蘇氳的怡然自得相比，程寧這段時間可以說是焦頭爛額。

    程寧提出的關口通商方案，在朝堂上引起巨大爭議。

    這倒也就罷了，據說遠在邊關的趙國公，一連寫了數封奏折，八百裏加急進京，強烈反駁程寧此方案。

    饒是程寧向來喜怒不形於色，連番打擊也氣得他輟朝了數日。

    對於這個勤勤懇懇的青年天子來說，這件事情實為罕見。

    可惜，後宮中並沒有哪位妃子願意擔當“賢妃”的英名去勸和一番。

    趙國公的親生女兒還躺著呢，閑事莫理啊。

    蘇氳也不想去勸，程寧擺明不痛快，自己非巴巴地跑去，不是槍打出頭鳥麽？

    她不想去勸，程寧卻自己送上了門。

    嗯……”

    蘇氳嗅著杯中散發出來的桂花香氣，神色十分滿足，果然進貢的桂花是不一樣的。

    琴兒倒是愜意。”

    程寧慢悠悠地從院子口踱了進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想來清音閣走一走。

    皇上。”

    蘇氳沒問他為什麽來，而是給他也泡了一杯桂花茶。

    茶香四溢，煙氣氤氳，佳人如水，這一切都安撫了程寧煩躁不安的心。

    他學著蘇昭儀的模樣，半躺在秋千上，仰望著密密的枝葉。

    半晌，蘇氳幾乎以為程寧已經睡著了，他才開口:

    琴兒，你不問朕為什麽來？”

    皇上心裏不痛快了，來這裏散散心，我何必追問呢？”

    與平時的調皮不同，蘇昭儀今天倒有些溫柔婉約。

    那你說說……”

    程寧看著蘇昭儀沉靜麵容，不由想聽她的安慰。

    皇上，後宮不得幹政。”

    這句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我沒有去勸你是因為我守規矩。

    我隻是想聽你說一說，算不得幹政。”

    蘇氳心中明白，程寧今天是來找她吐槽來了。

    隻要自己說得不過於離經叛道，程寧並不會在意。

    皇上，任何事物隻要有人支持，就會有人反對，皇上為何近日如此惱怒？”

    琴兒，你不知道……朕是害怕。朕在京城思慮了良久的方案，剛剛在朝堂上公布，沒兩日，遠在邊關的趙國公便得知了。趙國公未表態之前，眾臣議論紛紛，各有說法。趙國公連連上疏之後，除了反對通商的，其他人皆持中不言。你說，朕如何睡得安穩？”

    蘇氳聽完程寧的話，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皇上不易做啊。

    難怪程寧心中對趙國公滿懷芥蒂。

    沒想到趙國公的手竟伸得這麽長，影響力這麽大。

    眾人皆以為皇上手握天下，乾坤獨斷，實則他還要看趙國公臉色。

    這口氣叫程寧如何咽得下？

    皇上，琴兒不知道如何安慰您，更不懂得朝政大事如何評判。我隻知道，無論皇上做什麽決定，我都會堅決跟皇上站在一邊。”

    其實這句話沒有什麽實際作用。

    但是起碼能安慰一下心靈受創的程寧。

    琴兒……”

    程寧被這一番十分真誠的話語打動，又忍不住接著絮叨:

    其實，邊關通商，對百姓有百利而無一害。犬戎之所以履犯我大元邊境，也無非是因為生活貧苦，糧食稀缺，隻能到我們大元來搶奪。如若開放邊關通商，犬戎可以以他們的特產，與大元百姓交換糧食種子等商品，大元的百姓也可以換取些金銀銅鐵之類的器物，有何不好？”

    看來這個邊關通商方案，是程寧的心血之作啊。

    既考慮到犬戎的需求，又考慮到大元的百姓。

    現在方案推行受阻，程寧一定心中很難受。

    畢竟他還很年輕，不是一個老謀深算的君主，哪能不露聲色。

    皇上胸懷天下，心中全是家國百姓，當然覺得好了。隻是那……邊關息戰，大元與犬戎交好，想靠征犬戎建功立業，可就……”

    蘇氳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她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這裏麵的道理，程寧當然也知道。

    隻是蘇昭儀現在上升到家國天下的高度，就是想說明，趙國公反對的原因完全是為了一己私利，為了個人的榮辱與權利，根本就沒考慮過百姓的福祉。

    趙國公是不是真的這麽想？

    最起碼其中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這麽想。

    至於其他的原因嘛，誰叫趙國公遠在邊關呢？

    你不是消息很靈通的嘛，來反駁我呀？

    蘇氳對這個趙國公很是鄙視，打仗你就老老實實打仗吧，非要插手朝政幹什麽呢？

    是不是改天還想坐一坐龍椅呢？

    ……哼。”

    程寧臉色一沉，想到自己的宏圖偉業就被這樣的人給耽擱了，心中對趙國公的印象分又扣了重重一筆。

    琴兒，還好有你在朕身邊。”

    見到蘇昭儀一副後悔失言的樣子，程寧忙勸慰道。

    其實很多話，他本不該跟宮嬪說的。

    可是一到了清音閣，他就感覺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

    這不該說的話說了之後，他反而覺得心情沒有那麽沉重了。

    皇帝是孤家寡人，可是也希望有人能夠了解自己，傾聽自己的心聲。

    蘇昭儀現在在程寧心中，已經上升到了紅顏知己的地步。

    皇上，您這段時間太疲倦了，在我這兒休息吧。”

    看著程寧眼下的濃墨重彩，蘇氳終於好心腸地開口挽留。

    翌日，經過蘇昭儀一番安慰的程寧，終於又恢複了上早朝。

    送走了恢複正常的皇上，蘇氳本來想接著睡個回籠覺。

    卻有一人擾得她無法安睡:

    娘娘！昭陽宮的那位貴妃娘娘今日早晨又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