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辜負天下法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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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小子,是個當兵的材料。”
“哎呀哎呀,你連個行軍圖都不會畫,將來怎麽做將軍呀!”
“你小子究竟是個什麽人,啥偏門的劍招都會點,不過呀,你還是停留在表麵,沒有挖掘,懂得吧,就是那種,那種破招和連貫的感覺。”
“白小子,快過來看我買下啥好東西了,天靈草,這可是強身補筋的好東西呀。”
“我說你個愣頭呀,別老是偷我的酒喝,改天我教你釀。”
回憶誅心,拿出來的隻是片段,至於觸及心底的柔軟,白鬧不敢去想,因為那會淚奔:
立在如火如荼的戰場上是茫然。
白鬧眼睜睜看著那氣勢洶洶的妖族,內心卻是無限的期望,這暗不見天日的人族存在有什麽意義?所以他退後了,在呼延讚療傷的關鍵時刻,身為貼身侍衛的他退後了,隻要呼延讚死,煉魂關形同虛設,那時候什麽聖朝聖皇,皆不是這戰爭的走卒?
於是妖族的襲擊到,呼延讚重傷垂死,好在有王五及時趕來。
事了,一片斬殺聲中,呼延讚出其意料的堅定不移地選擇了維護,他對白鬧說:“我知道,你不是懦弱。”
從關內走到關外,呼延讚帶著白鬧,識山形地貌,看早獵午耕,那是人間疾苦。他對他說:“即便妖族明日進城,世家們也有底蘊獨善其身。我們當兵的,忠誠的是這些百姓,像我們親朋鄰裏一樣和藹的百姓,守護的是這片樂土,像那遙遠的家鄉一樣和諧的樂土。白小子呀,階級的壓迫不是你一個人承受過的,可這世上總有比仇恨更重要的事情。”
明大義很簡單,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仇恨當頭。於是呼延讚身傳言教,而白鬧入山下鄉也逐漸懂得了父親白奇山當年出生入死的那份守護和承擔,這叫做信仰。
為了人間而一往無前,那是白鬧心中為數不多的陽光明媚的日子。責任驅散了陰暗,而今卻又再次堆積了烏雲。
跨過轅門,八屯兄弟齊聚,可以輕易聽見那些努力憋著的哼哧聲,個個頭戴白巾,風吹來,前麵的尾撫著後麵人的臉。
第一個人給白鬧讓開條路,後麵的都跟著。三個人就這樣一路平坦地走來,前方就是被綁在高柱上的呼延讚!他眼裏沒有悲傷,可是一臉苦笑,他兩頰沒有緊張的汗,偏偏身體在顫抖。
“白小子,你回來啦。我就知道,你肯定死不了!哈哈哈哈哈。”聲音依舊爽朗,一如離開前的樣子,呼延讚先出聲問候道。
回應他的是一條血龍,黑紅氣息的龍二帶著血海衝出來,腥臭味瞬間彌漫轅門,白鬧沙啞著嗓音道:“我這就接你出去。”
話音剛落,隻見得左右各自閃出兩道身影,黑色的鬥篷覆蓋著,胸前有金絲線勾勒的金龍,隻露一雙眼睛在外—暗部現身!與此同時,呼延讚高呼著的“住手”也同時傳來。
“劫囚?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東西。”一個被忽視的青年男子緩緩地從背後那座椅上站起來,眼神裏的高傲自大甚至比得上龍二。
熱血衝頭,又是仇人見麵,白鬧哪管得了許多,龍二一道咆哮,麒麟牙和銀色長劍齊出,直奔呼延讚而去,暗部兩人見狀,五百九十九道道痕外放,不見動作,光是一閃就消失,再現身時已經逼近白鬧,兩人如一人,你來我往間,默契渾然天成,一攻上一攻下,手裏各有一把黝黑匕首,仔細觀察正是法相。
縱然龍二威武又能如何,本就不堪重負的身體,加上那蓬勃的血海的衝擊,白鬧顯得羸弱。不過幾個回合,暗部兩人拳腳用力,將白鬧狠狠地踢到呼延讚身邊,接著匕首遮光,向他刺來。
白鬧隻能掙紮,一口口黑血噴出,隻感覺是筋脈錯亂,渾身酥麻無力。眼看著那匕首印在呼延讚焦急的眼眸裏,然後他什麽都不能做。
其實是自己那劇烈的咳嗽遮住了破空聲,高戰早已經出現,從人群頂部一躍而來,雁過無痕,隻是帶走了兩把長槍。
有一片叫好聲,白鬧扭頭而觀。“吧唧!”暗部兩人的屍體比他們的攻擊先落地,被長槍定在了地上。
先前那男子看見這場景,立刻上來斥責道:“高戰,你膽子真大”還未說完,高戰直接用一巴掌作為回應,臉上留下深深的烙印:“任飛,我還正要算你們任家的賬。”
任飛心頭一緊,怪隻怪任務的腳程太慢,隻來得及通知那藏在人群中的任用,始料不及,隻能顫顫巍巍地回道:“算賬?算什麽賬?”目光閃爍,言辭不清,可見心虛。
高戰戲謔的看著任飛的表現,一步一個腳印,走過去直接坐在屯長的座位上道:“慌了?來呀!將那個臨陣脫逃的任用給我帶上來!”
寒門子弟總算是可以出口惡氣,就近的一把拎住準備潛逃的任用,推搡著上前來。
至此,那個陪著高戰伏擊幽冥雀最後撇下人族士卒逃走的任用總算是露出水麵,除了麵容猥瑣,甚至讓人找不到任何可以作為標記的地方,哪怕是錦羅綢緞。
高戰看都沒有看,直接喊了一句:“拉下去砍了!”
任飛立刻上前阻止道:“我看誰敢?我可告訴你們,現在八屯的屯長可是我。”轉而怒指高戰罵道:“姓高的,你最好趕緊滾回你的一屯安樂窩!”
“老子殺妖族的時候你還在你涼城老家玩泥巴呢!”話接話,高戰一身的兵痞氣質,一個轉身便消失不見,任飛來不及阻攔,眨眼間便聽到撕心裂肺的叫喊,以及那睜著眼滾到自己腳邊的頭顱,任用卒!
沒有親友死亡的痛苦,有的隻是顏麵掃地的憤怒,任飛怒目而視那個右手沾血的魔鬼,聲嘶力竭的叫喊著:“大皇子,你還不現身嗎!”
一片寂靜,除了高戰,每個人臉上都是震驚。
“噠,噠,噠”
拖拉的腳步聲響起,又有統一的配音,一青年在十名暗部人員的陪同下走來。
許是長久不打理,頭發垂到肩膀,還有幾分油膩,臉上有汙垢掩蓋看不清真容,隻有那拉碴的胡子冒出尖來,一身穿著不顯帝王之氣,非要和乞丐沾邊。
就這樣,除了高戰敢一臉嫌棄,眾人都是強撐,帶著刺鼻的異味,大皇子安天在高戰麵前站定。
兩人互相看著,良久,才聽到安天說:“任用不值得我救,呼延讚你也不能救!”
高戰麵無表情,然而眼神出賣了他,有鄙視,有猜疑,卻也有希冀:“臨陣斬將,你知道什麽後果?”
安天沒有應答,似乎在思考,抖了幾下那胡須上的灰,接著說:“沒辦法,這是聖皇的命令。而且”說著,安天把目光投向呼延讚:“我相信你不想看見你的兄弟們做些沒意義的事情,所以,你最好做個鋪墊。”
“你們要殺人,還要人家自己鋪墊,真的可笑!”高戰忍不住譏諷道。
安天也是苦笑搖頭,似是對自己,也似是對高戰,娓娓道來:“這時代我們改變不了。”
“動手!”安天一聲令下,後麵走出一個暗部,直奔呼延讚而去。高戰的腳步動了下,安天立刻跟上,同是六百九十九道道痕相抗!
“聖命就是聖命,你可以出出氣,但不能太過!”安天再次出言提醒到。
局勢的轉變生硬又突兀,眾人還沒從整治敗類的喜悅中清醒過來就發現呼延讚的胸膛已經插了一把匕首。這一切,趴在身邊的白鬧看得真切,包括那匕首的角度和力道,包括那血液上的熱乎氣。
呼延讚先前還頂天立地的身軀就在此刻垮了,無力地搭在鐵鎖上,縱觀遍野,凡眼神所觸及的,都是憤怒和怨恨,於是,他隻能強忍著痛苦呼喊著:“兄弟們,哥哥我呀,可能要先走一步了你們要是舍不得我,怕我路上寂寞就就給我多送幾個妖族墊背!”
語音落,頭低垂,眼未閉。
白鬧忍不住了,無力地他隻能哭,哭出聲來的哭。刹那間,整個營門風起雲湧,白巾如玉人起舞,八屯將士們紛紛拜倒在地,大好男兒都成了淚人模樣。
哀嚎動天,於是煉魂關都顯得震顫。哪怕是高戰,眼角都已經濕潤!“你,違,了,眾,人,的,心!”高戰一字一句,到最後咬牙切齒,甚至於法相呈現。
安天不以為然,比起當年那兩幕夢魘般的血腥,死一個人實在是算不得什麽,方才可以從容,款款而談:“這就是世上的道理,不遵從就和我一樣。所以,今天是我來了。”
曾經是最為親切的摯友,因為了解,所以安天來了!
“但行正義事,不問出身,莫談前程!”高戰轟然出手,那呆立於呼延讚屍首旁的劊子手瞬間化為血霧。
“嗯,還可以接受,慢慢得,你總歸會適應的。”把臉湊近來,安天話語裏帶著喜悅,而高戰隻覺得曾經最熟悉的那個人變得如此讓人作嘔。
不知是狂妄的笑還是什麽,總覺得詭異。安天瞥了一眼被一禾扶起的白鬧說:“白鬧是吧?冒死勘察有功,升伍長!”
白鬧不屑,從呼延讚死的那一刻,萌發的什麽信仰的幼苗都全部壞死,除了白家一門,他又多了一樁深仇。他毫不掩飾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聲音低沉卻明朗:“誰稀罕你們家的獎賞!”
“哦?”安天眼睛微閉,他在聽,聽關口那裏突然傳來急促的號角聲。
妖族,闖關了!
“既然不要,就殺了吧!”安天轉身向關內走去,後麵的暗部成員漸漸地湧向白鬧
“對了,提醒一下,你們可是聖朝的軍隊,千萬要記得噢!”冷不丁地一回頭,拋下一句話。
人聲鼎沸,又刹那間靜到空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