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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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到底體虛,沒一會兒就乏了,皇帝與薛靜姝二人退至外殿。
外頭寒風夾雜著雪粒,迎麵吹來刮在臉上,幾乎要將人臉割出一道道口子來。
薛靜姝將披風拉得更緊一些,披風上毛茸茸的滾邊輕輕柔柔圍在她頸邊,帶來些許柔軟的暖意。
德公公就候在殿外,見兩人出來,忙上前將一個暖爐呈到皇帝手邊。
皇帝伸手接過,卻又轉頭遞給薛靜姝,“拿著暖手。”
那暖爐與尋常可見的不同,小小一個,尚不及皇帝巴掌大小,整個由黃金鑄成鏤空的模樣,上頭嵌了許多各色寶石,猛一看就像個精致的五彩金蛋。
薛靜姝略一遲疑,雙手接下,“多謝皇上。”
小巧的金蛋入了手,立時就有一股暖融融的熱意傳出,卻一點也不燙手。
她心裏好奇,悄悄低了頭觀察,不知它是怎麽發熱的。
皇帝似乎知道她的疑惑,解釋道:“上麵最大的紅寶石珠是機關,按下去能夠打開,裏頭還有一個略小些的內殼,內裏中空,炭火裝在裏頭。”
薛靜姝恍然,暗歎匠人心思靈巧,手藝精湛。
德公公方才看見皇帝動作,就在心裏唾棄自己老糊塗了,竟連這點眼色都沒有,如今有了皇後,有什麽好東西,自然應該先送到皇後手中才是。
眼下見薛靜姝對暖爐興致濃厚,他忙找機會彌補方才的疏忽,殷勤道:“這八寶暖爐乃是前朝大匠師之作,普天之下也隻有一對,都在宮裏。另一隻略大些,在太皇太後宮內,這隻更小巧,可以拿在手中隨身攜帶,用時隻需打開裏頭的小金蛋,放入一塊銀霜炭,便能源源不絕發熱兩個時辰。”
薛靜姝若有所感,忙問:“可是黃岐術大師?”
德公公道:“正是他。”
薛靜姝麵上有了些激動之色,見皇帝正看她,忙收斂了,赫然道:“臣女從前在山中,閑來無事時看了些雜書,其中就有大匠師所著《機關雜談》,臣女愚笨,許多地方看得一知半解,卻也驚歎於大師心智之巧妙。現下親眼得見大師作品,一時忘形,請陛下恕罪。”
皇帝略略點頭,不知想到什麽,沉默一會,道:“你隨我來。”
薛靜姝不明所以,跟在他後頭出了長樂宮,外頭停著皇帝儀仗和她乘坐的軟轎。
皇帝讓她上轎,自己也上了禦攆,德公公跟在儀仗邊上,指揮內監們往崇德殿抬。
薛靜姝心中奇怪,崇德殿是外殿,是皇帝起居、召見臣工的殿所,後宮女眷沒有傳召,不得隨意前往,現在皇帝讓她跟著去做什麽?
崇德殿不是單單一間,而是一整片殿堂,其中主殿名為崇德,還有許多偏殿。
薛靜姝在殿外下轎,跟著皇帝走進其中一間偏殿,殿門打開,裏頭陳列著幾大排多寶架,架子上琳琅滿目的藏品,幾乎要晃花了人的眼睛。
那些物品無一例外,都金光閃閃嵌滿寶石,黃澄澄的金光照映在臉上,整間屋子充斥著一種難言的品味。
薛靜姝站在這滿是土財主氣息的屋裏,驚詫過後心中一動,抬眼看向皇帝,不敢置信道:“這些……莫非都是黃岐術大師所作?”
皇帝點點頭,在架上拿了一匹小馬駒,馬身仍由黃金雕鑄,眼睛卻是黃藍兩色寶石鑲嵌,就見皇帝不知在哪裏撥了一下,馬兒在他手中淩空踏起步子來。
薛靜姝立刻就完全信了。這等巧妙的工藝,除了大匠師本人,還有誰做得出來?況且這等華麗富貴的風格,也確確實實是他的喜好。
令她不敢確信的是,黃岐術的作品千金難求,自他離世之後,更是有一件少一件,皇帝到底花了多少功夫,才收集到這滿滿一屋子的珍品?
皇帝又向她展示了幾個新奇的小玩意兒,如裝了扇子就會轉動扇風的扇座,能自行前進的小馬車,可以拆解重拚的千重鎖,無一不精湛,無一不絕妙。
薛靜姝正好奇地要把那千重鎖接過來解一解,殿外傳來德公公低聲傳報,安親王求見。
見他有正事,薛靜姝忙道:“臣女先行告退。”
皇帝道:“讓他去議政廳等候。”又把手上的千重鎖遞給薛靜姝:“你帶回去把玩。”
“這……臣女笨拙,怕是無論如何也解不開。”
“無事。”皇帝道。
薛靜姝隻得接過。
皇帝點點頭,“讓德祿送你出宮。”說完大步離去。
眼看他就要踏出殿外,薛靜姝想起一事,忙問:“皇上,不知神武大將軍師門的神醫何時能到?”
皇帝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上午收到回信,他距京城已不足千裏,若一路無阻,除夕前後便可抵京。”
薛靜姝心下微安。
皇帝前腳離開,薛靜姝緊隨著也出了偏殿,遠處議政廳外,立了個年輕男子,遠遠地看不清相貌,看他衣著品階,大約就是德公公方才所說的安親王。
見他似乎正望向這邊,薛靜姝不敢多看,轉回頭,道:“又要勞煩公公。”
德公公忙道不敢,手上恭恭敬敬呈上一個托盤,托盤內放著一塊令牌,“方才陛下吩咐將這塊腰牌交給娘娘,往後娘娘出入宮廷,無需傳召。”
薛靜姝聽他稱呼,有些別扭,不過她也知道遲早得習慣,並未多言,令她驚訝的是,皇帝竟會將自由出入宮廷的腰牌給她,這意味著,之後她再想進宮探望太皇太後,無需再遞牌子等候傳喚,直接入宮便可了。
回到薛府,柳兒見了那八寶暖爐,也是驚歎不已,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觀察了許久,撐著下巴感歎道:“小姐,宮裏的東西都好奇妙。”
薛靜姝見她一雙眼滴溜溜盯著暖爐上的寶石看,好笑道:“是宮裏的東西都好值錢才對吧?”
柳兒咧著嘴笑,“都有都有。”
薛靜姝輕輕一笑,又專注地盯著手上的千重鎖,她之前對皇帝說解不開,倒不是自謙,當初庵堂內的雜書,她最看不懂的就是那本《機關雜談》,隻是山上可看的書太少,才不得不拿著翻了又翻,多多少少看懂一些。
柳兒也好奇地湊過來看了一會兒,見是個四四方方令人毫無頭緒的盒子,大覺無趣,道:“小姐,這人也太浪費了些,這麽大一塊金子,怎麽就做成這個灰不溜湫樣子?”
薛靜姝沒抬頭,“咱們說他浪費,可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這些黃白之物,多少人奉上千金隻求他一件作品哩。”
柳兒咋舌,又是豔慕又是向往,“什麽時候我也能富有到視金錢如糞土就好了。”
薛靜姝隻笑不語。
柳兒又道:“還有一事,下午芸香姐姐和我說,按照以往的慣例,府裏各房各院,每到過年,要給院裏下人打賞,按理說咱們是和二夫人院裏算在一塊的,可現在又單獨住了個院子,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討賞,芸香姐姐讓我問你拿個主意。”
薛靜姝偏頭想了想,道:“那就先備著吧,就算別人不來討,咱們自己幾人也要發幾個壓歲裸子應應景。”
“好。”
柳兒起身去櫃子裏把碎銀拿出來,倒在桌上數了數,“我之前問過芸香姐姐,她說那些裸子若沒有提前訂製,隻能去鋪子裏買,咱們這些銀子,不知道夠買多少。”
薛靜姝看了眼寥寥數塊碎銀,道:“櫃子裏不是還有幾個金元寶?你拿一兩個出來換裸子,總夠了。”
柳兒瞪著眼道:“那金元寶一個十兩,足足值一百兩銀子呢,哪裏需要整個換了?”
薛靜姝知道她心疼了,心裏暗笑,道:“那就不必整個了,你拿來剪一剪,或者去銀莊兌一兌。”
柳兒悶悶地應了一聲,雖肉疼得緊,可總不能讓小姐失了麵子,隻得從箱子底拿了個元寶出來,放在手中摸了又摸,依依不舍道:“小姐,那我就和芸香姐姐去了。”
薛靜姝點點頭,“讓兩個家丁陪同,路上小心一些。”
“我曉得。”
待到晚膳前,柳兒才回來,情緒已經看不出低落了,興致匆匆地把一包裸子掏出來,倒在托盤上,端到薛靜姝麵前,“小姐你看,這些裸子都好精致。”
她雖嘴上說舍不得,換的裸子成色卻十分不錯,顯然是下了本錢的。
薛靜姝看了一眼,盤上散落數十個裸子,大半是銀的,小半是金的,有做成應景的梅花樣式,也有刻了福字的小元寶,還有做成小南瓜,小葵花籽的,一個個小巧玲瓏,惹人喜愛。
柳兒道:“這些銀的給院子裏伺候的人,金的給幾位年幼的姑娘和小少爺們,小姐你看行嗎?”
薛靜姝點點頭,“你考慮得比我周到。”
柳兒高興一笑,不過很快又蔫了,“那個金元寶整個換了還不夠,我又把身上剩的銀子全花光了。”
薛靜姝安慰她:“這些裸子未必派得完,若有多,都給你收著,況且咱們這裏送出去,肯定還要從長輩那裏收一些回來,你看著吧,到時候比現在的隻多不少。”
柳兒便又高興起來。
第二日,薛府內開了宗祠,打掃祠堂,清洗祭器,上上下下忙得腳不沾地,唯一閑著的,大約就是幾位姑娘了。
因秦氏要給王氏幫忙,沒空看著薛靜婉,她無人拘束,一有空便帶著六姑娘七姑娘窩在薛靜姝院裏。
這次幾人來,還帶了幾樣糕點,是七姑娘親舅舅讓人給她捎來的,小姑娘迫不及待拿出來給姐妹幾個嚐嚐。
三夫人林氏娘家是皇商,林家舅老爺走南闖北,眼界比尋常人開闊,送給外甥女的吃食也與京內常見的不太一樣,其中有一道牛乳椰絲糕,據說是南邊的風味,最令幾人讚歎。
薛靜婉吃得一本滿足,連連道:“七妹妹,下次你回舅舅家做客,可得帶上我呀。”
七姑娘還未說話,薛靜姝先道:“你還是做姐姐的,和妹妹討吃食,臉紅不臉紅?”
薛靜婉笑嘻嘻的,嬌聲道:“真的很好吃嘛,六妹妹你說是不是?”
六姑娘跟著點頭。
七姑娘眨眨眼,道:“五姐姐,你若以後還想吃,我倒有一個法子。舅舅家裏有位表哥,今年十一歲,五姐姐你把六妹妹給他做童養媳,那以後不就想吃多少有多少了?”
薛靜姝聞言,略有些驚訝地看了七姑娘一眼。
雖六七兩位姑娘今年都是九歲,可六姑娘從前不受重視,被養得膽小怯弱,如今放開了些,看著才有小女孩的樣子。
而七姑娘大概自小受她娘影響,平時說話做事,帶著同齡人沒有的幹練利落,小姑娘對許多事,心裏都門清。
但薛靜姝覺得她再曉事,也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莫不是有大人說了什麽被她聽見?
她又轉頭看著一臉懵懂的六姑娘,小姑娘臉上胎毛還未褪去,雙頰帶著小孩兒特有的肉呼呼的嬌嫩。
就算長輩們真的有什麽打算,眼下是不是太早了些?
六姑娘沒有反應過來,薛靜婉卻叫起來,道:“不行不行!我寧願不吃了,也不能把六妹妹拿去換!”
六姑娘不明所以,聽見這話,卻也滿臉感動地看著她,“五姐姐……”
薛靜婉俏臉一紅,很快又挺起胸膛,“你是我妹妹,我肯定會護著你,不讓別人把你搶走。”
七姑娘皺皺鼻頭,不滿道:“五姐姐,我就是開個玩笑,你怎麽把我說成壞人一樣?”
六姑娘看看左右兩人,夾在中間,隻得小心說和。
待她們散去,柳兒收拾桌麵,小聲問:“小姐,二夫人真的有意與林家結親?”
“你也看出來了?”薛靜姝反問。
柳兒道:“我隻是覺得,若沒別的人說起,七姑娘總不會無故說那樣的話。”
薛靜姝輕輕點頭。
她這幾日細想,因大房無嫡子,三房又是庶出,四位少爺中竟隻有四弟是嫡出的。若她沒入宮,府裏的爵位,以後落到誰頭上還不一定,可等她做了皇後,大房便是要爭,也有心無力,最終極有可能是由他們二房襲爵。
而等祖父過世,幾位叔伯必定要分家。
此前大房掌家,或多或少從公中得了些私銀,三房又有一門皇商親戚,更不缺錢,算起來家底最薄的竟是他們二房,娘若要為四弟打算,想撐起日後承恩公府的門麵,籌劃著將六妹嫁入林家,如此一來,薛府生計無憂,林家又有承恩公府做靠山,外人看來,確實兩全其美。
想得越是透徹,薛靜姝心內越是複雜。
她本知道,大戶人家的庶女不受重視,就連親事都是家族的籌碼。
可她忍不住想,若她沒做這個皇後,四弟襲爵的可能性就會小一些,那秦氏是不是不會這麽早定下六妹妹的將來?
但是很快,她又搖頭苦笑,她連自己的將來都不能把握,哪裏還有資格擔心別人的?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九,府裏徹底清掃幹淨,各處貼了春聯倒福,掛了大紅燈籠,連門外兩座石獅子都給人擦得煥然一新。
一大早,府裏男丁由薛老太爺帶領進宮朝賀。
太皇太後身體不適,免了女眷們今日及明日的朝賀行禮。
待薛老太爺歸來,眾人依次進祠堂拜祭先祖。
禮畢,一群人簇擁著薛老太爺周老太君回了正廳,兩位老人家在上頭坐定,薛大老爺帶著男丁,大夫人帶著女眷,一一上前行禮。
歸坐後,府中家人丫鬟又上前拜過,大夫人命人散發壓歲裸子,一時間屋內又響起許多吉祥話。
不多時廚房來回話,團圓宴已經擺上了,眾人又移至花廳赴宴,及至薛老太爺疲乏回房歇下,各人才陸續散去。
各房回了自己院裏,自然又要一塊守歲,薛靜姝也去西院坐了一陣,分別給了三位弟妹一對如意金裸子應景,而後便回了迎春院。
柳兒芸香把院內伺候的人聚起來,每人派了一對銀裸子。
眾人不想還有意外之喜,又是感恩道謝。
外頭燈籠高掛,炮竹聲響,薛靜姝讓他們也出去熱鬧熱鬧,隻留了兩個人看守香燭。
柳兒趴在窗台上,撐著下巴往外看,廊下整整齊齊掛著兩排紅燈籠,把人臉上映得紅光滿麵喜氣洋洋。
她忍不住歎道:“山下的年原來這麽熱鬧。”
原來在山上,年不年的無人在意,隻有靜慈師姐憐她二人年幼,給她們每人一個紅封。
她正歎著,院裏樹梢上微微一蕩,輕悠悠飄來一個紅色物件,柳兒下意識伸手去接,入了手才發覺格外沉重,差點沒接住。
那是一個刺繡荷包,隻是塊頭有些大,足有她兩個手掌大小,看著跟個布袋子一樣,裏頭鼓囊囊沉甸甸,不知裝著什麽。
她沒打開,探頭看向院子那棵黑溜溜的大樹,小聲試探道:“你是誰?還在嗎?”
寒風吹過枝頭,咽嗚作響,卻無人應她。
柳兒又等了一會兒,大著膽子跑到樹下張望,借著燈籠的紅光,隻見樹上枝椏糾結,不見人影。
她這才跑回內室,興衝衝道:“小姐,剛才有人在樹上給我丟了這個。”
薛靜姝正琢磨千重鎖,見她進來抬頭看過去,“是誰?”
“我不知道是誰,但愛躲樹上的,你說會不會又是神武大將軍?”
薛靜姝搖頭,又問:“他給了你什麽?”
柳兒把荷包放在桌上,裏頭的東西沉沉磕在木頭上,發出兩聲悶響,她奇道:“這個荷包衝我飛來的時候,輕飄飄的跟雪花一樣,看著一點不費勁,沒想到實際上這麽重,差點把我的手壓折了,小姐你說這是怎麽辦到的?”
薛靜姝原本不確定,聽了她的話,倒有八、九分把握了,“那應該就是他了,不然誰還有那麽好的功夫?”
“他怎麽總愛爬樹呢?天那麽冷,樹上都是雪和冰,滑不溜湫的,要是不小心踩空了掉下來,不得摔個四腳朝天了?”
薛靜姝笑道:“人家一身好功夫,怎麽可能失手?”
柳兒撅撅嘴表示仍是不解,不過她也沒再追問,看著桌上的荷包,躍躍欲試:“小姐,我能打開看看嗎?”
薛靜姝道:“他給了你,就是你的,不必問我。”
柳兒卻道:“無緣無故的,怎麽會給我?肯定是給小姐的。”
一麵說,一麵將荷包解開,裏頭滾出兩個黃燦燦的金裸子,樣式與她們今天發給別人的一樣,一個是海棠的,一個是梅花的,個頭卻大了百十倍不止,一個足有柳兒拳頭那麽大。
柳兒驚得目瞪口呆,磕磕巴巴道:“好、好大!”
薛靜姝也驚了一下。
柳兒道:“小姐,我今天去換壓歲裸子,在店裏也看見這兩個了,是店裏最大的一對,就在正上頭擺著,又顯眼又威風,我還問過店家,他說一個得二百兩銀子,兩個就四百兩了呢!”
薛靜姝道:“若說拜年,這禮也太重了些,柳兒,你說要怎麽辦?”
柳兒戀戀不舍,不過想著那個將軍奇奇怪怪爬樹的樣子,怕收了要給小姐惹麻煩,況且這麽重的禮,確實讓人心裏難安,她瞄瞄薛靜姝,商量道:“小姐,等下次見麵,咱們就還給他,今天先讓我抱著睡吧?”
薛靜姝笑道:“你若實在舍不得,咱們明天也去換兩個大的陪你睡。”
柳兒擺擺手,“不必啦不必啦,睡自己的有什麽意思,銀子當然是從別人那裏掏來的才值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