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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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周思思一下就瞪大了眼,她現在在一班,肯定是吊車尾了,更別說她已經好幾天沒做作業、都是偷偷抄別人的。

    倘若趙遠陽和魏海不受學校這個殘酷的優勝劣汰製度影響,那她豈不是鐵定會被踢出去了?

    她忍不住捏緊手心,“這……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餘顯不解:“你現在的成績,還不用這麽擔心吧?我看了下你的作業,完成得還是很好的,我找你來,就是開導你一下,希望你不要被報紙上報道的事情影響了。”

    “報紙?”

    餘顯心想女孩子臉皮薄,於是沒拆穿,正好這時上課鈴響了,他揮手就道:“你先回去上課吧,上課要認真了,別受其他的事影響了。”

    餘老師這麽說,周思思也不好追問,心裏除了對這個“報紙”的疑問,就隻剩下了焦急。

    要月考了,她該怎麽辦?

    “思思,體育委員要你填這個。”張凝把項目報名表給她,“你選個項目,寫上名字,等會兒給他。”

    周思思嗯了一聲,拿出筆記本和課本開始聽課,可是天曉得數學老師在講什麽,她之前的都沒聽,現在突然打起精神聽課,反倒聽不懂了。

    老師布置了課堂作業,她不會,扭頭一看張凝刷刷就解了出來。

    周思思再一回頭,就連趙遠陽都在寫作業。

    可她不是會不恥下問的類型,哪怕不會做,也不會去問別人,那太丟臉了。

    這時,老師叫了停,手指舉著一根粉筆,“誰上來解題?”

    周思思深深地埋下頭。

    “周思思。”老師點名。

    她腦子裏什麽都不剩,滿腦都是完了,她不會做,她要當著全班、當著趙遠陽的麵丟臉了!

    她硬著頭皮站起來,低聲對張凝說了句:“借你書用下。”說完,也不管張凝樂不樂意,抄著她的練習冊就走上講台。

    張凝望著她的背影張了張嘴。

    周思思照著張凝的答案,一筆一劃地寫到了黑板上。

    尤老師表揚了她。

    她回到座位上,把練習冊還給張凝,“謝謝。”

    “……沒事,”頓了頓,她又道:“思思你不會做這題麽?這題剛剛講過一個類似的,挺簡單的。”

    周思思不好意思,“我剛剛想別的事去了,就沒做。”

    由於要放國慶,周末要補課,周思思照例來得很早。

    她從譚夢佳和同桌張凝的抽屜裏搜出她們做好的作業,組合著來抄,這樣不止於對的錯的都完全一致,更不會被發現。

    她埋著頭,在張凝抽屜裏翻找,卻突然看見一個粉色的信封。

    是學校門口文具店賣的、粉色的,像是情書。

    給張凝的?就張凝那樣?

    周思思左右看了看,教室裏還沒來人,她果斷地拆開信封,第一句就把她嚇一跳。

    這居然是給趙遠陽的情書!

    紙上有股女孩子的氣息,是張凝那管草莓護手霜的味道。周思思快速掃完整封情書,張凝字寫得很漂亮,班上的黑板報,包括年級上的黑板報,都是她來寫。

    可這封情書並未署名。

    她看得一聲嗤笑,把情書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也隻有張凝這種傻乎乎的小女孩兒,才會喜歡趙遠陽那種男生,打架鬥毆、抽煙喝酒、不學好……

    她已經忘了,趙遠陽上次打架,還是因為她。

    當時學校裏有個男生追周思思,那男生的前女友很不好惹,來她班上討伐她,罵她婊`子,放學後還叫了校外的人堵她,揚言要□□她。

    是趙遠陽路過,並且救了她。

    周末補完課,老餘宣布一聲:“七天長假,大家不要玩瘋了,回來還有考試呢,記得複習。”

    學生們忍不住歡呼,抓起早就收拾好的書包,衝出教室。

    周思思在校門附近的報刊亭站住,等周淳來接她。

    她買了本雜誌,就站在那裏翻看著最近的報紙,昨天餘顯找她,跟她說什麽報紙,她到現在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周思思翻到前幾日滯留的報紙,最後在一則報道上停住目光。

    她手都在顫抖,不可置信地盯著報道配圖的照片瞧,兜裏手機嗡嗡響起來,周思思看見了報紙的日期,正是曹小慧半夜出去那晚!

    *

    國慶長假,到處都人滿為患,霍戎問趙遠陽想不想去哪裏玩的時候,趙遠陽搖頭。

    霍戎又道:“那陽陽想去倫敦嗎,你外公留給你的東西,你還沒去看過吧。”

    “不想去……”趙遠陽抬頭看他,似乎想從他幽深的眼眸中確認些什麽。

    沉默了會兒,他道:“我有好多好多作業,而且難得放假,我想學騎馬。”

    或許是放假的原因,趙遠陽放下書包,便躺在床上休息。他沒睡覺,隻是安靜地躺著,側著身,望著窗外。

    等到戎哥進來叫他吃飯,他才起床。

    晚餐是煲的人參乳鴿湯、冬筍獅子頭、荷葉糯米雞,還有三道全是辣椒的菜。

    飯後,趙遠陽和霍戎坐在沙發上,肩並肩,就像兄弟一般。

    電視開著,是cctv5轉播的足球賽事。這時,魏海的電話如約而至,像從前那般,他那邊吵吵嚷嚷,DJ舞曲震耳欲聾,“遠陽,出來喝酒嗎?”

    趙遠陽下意識看了霍戎一眼,“我……不然我就不來了吧?”

    “有我、薛問、李尚……他們問你最近怎麽消失了,我說你家裏管得嚴,再問我就沒說了。”

    “我們缺個人打橋牌,要是你哥真不讓你出來,就算了。”

    趙遠陽猶豫了,“我……”

    這時,霍戎突然道:“同學約你出去玩?”

    他看向趙遠陽,仿佛聽見了他的通話一般:“去吧。”

    趙遠陽原本就沒多堅定,他也不管戎哥這句“去吧”有多少真心,立馬就鬆動了,“哥那我真去了啊……”他兩根手指做了個人走路的動作。

    霍戎點頭:“去吧。”

    趙遠陽的堅定這下全沒了,“那四海你等我,老地方是嗎?”

    “是薛問開的,什麽‘Blue club’藍調酒吧,我讓司機過去接你?你住哪兒?”他知道趙遠陽搬家了,但並不知道他住哪兒。

    趙遠陽想了想,報出了地址。他怕讓家裏司機送他過去,戎哥就知道他去了哪兒。

    哪知道在出門前,霍戎幫他關上車門後,叮囑了句:“別喝來曆不明的酒。”

    趙遠陽猛地仰頭望著他,霍戎的臉在夜色下,近在咫尺,英俊深邃,讓趙遠陽忽然感覺到熟悉又陌生。

    “好好玩,”霍戎沒做解釋,深深地望著他,叮囑:“別喝來曆不明的酒。”

    他怎麽什麽都知道?趙遠陽一直想不通這個問題。

    霍戎似乎無所不知。

    但在霍戎眼裏,這才是正常的趙遠陽,是他在紙上認識的、那個整天逃課、年紀輕輕就泡吧的趙遠陽。

    可再出格的,資料上就沒有記載了。

    魏家的車開進來,又開出去。

    酒吧開在金融街、某酒店的一樓,很昏暗,DJ舞曲震耳欲聾,趙遠陽和四海說話時,得靠吼,才能聽清對方說了什麽。

    可這種環境,恰恰是趙遠陽最熟悉不過的。他感覺自己在學校呆的這一個月裏,渾身上下都很難受,就仿佛一條魚被衝上了岸,在沙灘上掙紮,種種不適應。到了這裏,才終於算是如魚得水。

    通常是魏海帶著他玩,但魏海很有分寸,不會去亂七八糟的地方。

    聽著吵,實則人不多。琳琅滿目的酒瓶排放在深色酒格牆上,層層疊疊,在暗紅色的燈光下,幾乎有些炫目。

    “遠陽來啦,晚上好,”魏海笑眯眯地遞給他一個木盒子,“你要的東西。”

    約著打牌的兩人,是魏海的朋友,趙遠陽和都沒深交,隻能算作酒肉朋友。

    寒暄幾句後,薛問叼著煙發牌。

    趙遠陽打開魏海給他的盒子一看,裏麵躺著六支深褐色的古巴雪茄,在暗色調的酒吧裏顯得像夜色一般深沉。

    醇厚的氣味撲麵而來,代表著它的年份久遠,他拿出一根,“你要來嗎?”

    “我不抽這個,”魏海抿了口雞尾酒,“抽不慣,你怎麽好上這個了?”

    “我不知道,”趙遠陽帶著回憶般的語氣,“做夢的時候老是夢到這個味道。”

    他低頭深深地嗅上一口,正是他夢裏的那個氣味。

    他不太熟練地用火柴點燃雪茄的另一頭,火苗燃燒時,手裏緩緩旋轉著雪茄,雪茄頭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火柴燃燒殆盡,趙遠陽繼而點燃第二根、第三根火柴,醇美的煙霧嫋嫋地飄著,煙頭呈現出一圈灰白色,用嘴吹上一口,橘紅色的火光明明滅滅。

    趙遠陽用雪茄剪剪掉茄帽,這才吸了第一口。

    薛問看了,就說一句:“遠陽有老板派頭,”他抹了把自己油光蹭亮的背頭,“整個我這樣兒發型就更像了。”

    趙遠陽笑笑不說話,嘴巴咬著雪茄,頰邊那顆小痣在燈光下是暗紅色。

    他單手將背扣的撲克牌捏起來。這局魏海坐莊,趙遠陽是明手。

    初始,有些淡的煙霧在口腔彌漫,趙遠陽把這口煙吐了出去,煙圈吹到魏海眼前,他盯著趙遠陽的動作,“什麽時候學會的?”

    “忘了,看著看著就會了。”他叫了一杯白蘭地。

    薛問出了一張梅花3,趙遠陽直接丟了張黑桃A出去。

    薛問丟了牌,“……流氓路數。”

    趙遠陽挑著眉笑,眼角眉梢都帶笑,有些被白蘭地熏的緋紅。

    魏海重新洗牌,也跟著笑,“讓讓我們遠陽。”

    第二局重新開始,趙遠陽坐莊。

    他窩在沙發角落,手裏嚴防死守地捏著牌。他長腿伸在桌上,交疊著,嫌熱,便脫了外套,嘴裏緩緩吹著煙圈。

    雋永的煙霧氤氳,口腔裏白蘭地醇厚的香味彌漫,兩段氣味似乎從味蕾開始,漸漸遍布了大腦。

    往往,趙遠陽都喝得爛醉如泥才回家。周淳沒管過他,隻有戎哥會喂他吃藥,照顧一個無法無天的醉鬼睡覺。

    但他現在心裏有了顧忌,說什麽也不肯多喝,輸了要罰酒,魏海就站出來替他擋酒:“遠陽家裏管得嚴,我替他喝。”

    這時,咕嚕嚕仰頭灌酒的魏海突然嗆了一下,喊了聲:“二哥?”

    趙遠陽睜開眼,看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姿態放鬆,目光平靜,波瀾不驚的平靜。以至於有種暴風雨來臨前、海麵的平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