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Chapter 26(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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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戎兜裏全是鑽石, 大大小小的, 一抓一大把,一手還不能抓完。大的或許能有半個乒乓球大, 小的也有剛剛從地毯上撿起來的那麽大。
可這些,都不是讓趙遠陽色變的原因。
因為這些鑽石裏,還藏著一個拇指, 那拇指僵硬,上麵還圈著一個扳指,扳指上有一些複雜的圖騰, 趙遠陽不敢再摸,連忙撒手。
他把外套放回原位,一絲不苟地。
這時,剛剛離開趙遠陽房間,跟他說了晚安的霍戎又回來了。
趙遠陽躺在床上, 手裏拿著那本他上午說隨便看看的《基督山伯爵》。
厚厚的精裝本擋著他的臉, 他微微歪頭,眼睛望向霍戎。
霍戎說:“我忘記拿外套了, 陽陽看書的時候別拿那麽近,容易近視。”
他伸手拿過自己的外套,低頭時,卻在地毯裏瞥見了什麽一閃而過的東西。
他微微眯眼, 不動聲色, 彎腰幫趙遠陽打開床頭燈, “這樣會更亮一些, 別看太晚。”
趙遠陽微抿著唇,沒看他,盯著書上的字,用鼻音嗯了聲。
等戎哥走後,他才丟掉書,深深地喘了口氣。
趙遠陽不確定他看出來沒有,畢竟霍戎是個洞察力驚人的人。
這會兒,他才想起來,霍戎真不是什麽好人,他幹的一直都是違法的生意,灰色地帶的生意,政府管不著的那種。
聯合國前幾年就在管製非法鑽石交易,可這種生意代表著多大的利潤?根本管不了。
一個從未開發過的天然鑽礦,多少人盯著搶,當地的軍隊、美國人,全都盯著的。
因為趙遠陽腳受傷的事,霍戎連夜趕回來。
原本不必動用武力解決的事,隻因為他急著走,就隻好采用極端手段了。
其實他要是不顧趙遠陽,留在那邊,隻要花點時間,就能安然無恙、不費一兵一卒地拿走鑽石礦的合同。畢竟趙遠陽沒什麽大事,隻是腳崴了罷了。
回到房間裏,霍戎從衣兜裏拿出那個斷指,取下上麵的扳指後,他把斷指丟進焚化爐裏。
第二天,趙遠陽沒露出一點異樣,霍戎也沒試探他,隻是等趙遠陽進廁所的時候,彎腰在地毯裏撿起那些細小到不易被發現的鑽石。
趙遠陽還以為自己瞞天過海了,心裏鬆了口氣。霍戎給他的腳踝打熱敷,又給他用藥酒按摩了會兒,眼看著傷勢已經變好了許多,消腫了。
隻不過左腳和右腳相比起來,左腳還是要腫一些。
趙遠陽問他:“我是不是可以下地走路了?那我明天可以去上學吧?”
“能是能,不過千萬得小心,陽陽,哥還有事,等會兒晚上送你去上了晚自習就得上飛機了,明天不能送你去學校了。”
趙遠陽愣了下,隨即道:“我一個人也行的。”
霍戎說了聲“乖”,接著大手撫摸了下他的頭頂,趙遠陽注意到他手上那個突兀的扳指。
——就好像昨天晚上,他在戎哥兜裏摸到的那個一樣。
他臉色有些變了,可什麽都沒說。
霍戎注視著他的反應,收回了手。
晚上天氣涼,出門的時候霍戎給他拿了個圍巾,免得他吹了風感冒。
車開到校門處,保安沒放車子進來,但還是很客氣地走到車窗那裏:“隻有教師車輛能停進學校。”
後座窗戶搖下來,霍戎說:“孩子前幾天運動會受傷了,腳不能走路,麻煩通融下。”
保安看了眼穿著校服的趙遠陽,揮手開了電子門。
車子直接開到教學樓底下,六點半的晚自習,此時剛過六點,太陽還高高掛著的,沒落下來。
高一和高二兩棟教學樓之間,有一個很大的活動區域,很多人在樓下,也有很多人在樓道上,趴在欄杆處向下望。
車子一開過來,好多人就齊刷刷地扭頭,“學校不是剛換了個校長,這是校長的車吧,好大的排場。”
“哇,居然有司機給開門。”
換校長就是這兩天的事,事發得很突然,有人說前任校長升官了,還有人說他是惹到了人,被發配了。
司機拉開車門,霍戎下車後,再幫趙遠陽開門,他微微躬身,讓趙遠陽把手臂掛在自己肩上。
趙遠陽受傷的那隻腿纏著繃帶,還穿著拖鞋,看起來像傷情很嚴重一般。
戎哥扶著他,他還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裝得過頭了,明明可以走路了的。
趙遠陽微微垂下頭,手臂搭在霍戎肩上,霍戎也低著頭,兩人靠得很近,趙遠陽感覺自己頭發蹭著他的下頜,“哥……不然我自己走吧,別扶我了,我腳好了。”
霍戎不得要領地回答他:“晚上上自習,要是想上廁所了,讓同學幫忙扶著你。”
趙遠陽尷尬地咳了聲,“我哪有這麽……”上廁所都要人把尿,明明在家的時候,他不也還是一個人就方便了麽,也沒見霍戎提出要幫忙啊。
霍戎把趙遠陽送到教室裏,沒呆多久,跟他交代了幾句話就走了。
他人一走,班上就開始鬧,討論說趙遠陽他哥好帥,人好高腿好長,好體貼,又說那個是什麽什麽車,車牌號好牛逼,遠看著就是五個八,太牛了。
連孔三思都專門問了他:“你家還有保鏢啊?那個開門的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保鏢,好壯一個,像電影裏那種。”他比了個拿機關`槍的動作。
趙遠陽說他腦洞大。
其實那個沉默寡言的司機,還真是保鏢,又是保鏢又是特助還是司機,全能的。
快上課那會兒,魏海才到,其實他一般是不上周末這個晚自習的,結果不知道怎麽回事,下午出去跟人玩兒的時候遇到了魏庭均。
魏庭均看見他和女生在一塊兒,就說:“我送你和你同學回學校吧,正好我要路邊那邊。”
於是魏海就這麽來。
周末晚上是老餘的英語自習,快上課那會兒,他招呼著讓幫他搬了個紙箱子進來。
他站在講台上,又是一番致辭。
趙遠陽看見魏海身上穿的校服,“新校服?”
“不是,是丟的那個。”
“找到了啊?”趙遠陽瞥了眼他耳垂上閃閃發亮的鑽石耳釘。
“是啊,女同學給我送來的。”魏海不太記得她名字了,那同學給他送來校服後,還自我介紹了番,魏海隻注意到她是高二的,於是他就叫人學姐。
兜裏的耳釘一個沒丟,魏海挺高興,就說請她吃飯。
這不,下午就被魏庭均給逮個正著,還明裏暗裏給他做思想工作,跟他說交女朋友可以,別玩過火。
魏海本來想說這他媽不是我女朋友,他最近空窗很久了,可是一觸到魏庭均那雲淡風輕的樣兒,他就什麽都不想說了。
誤會就誤會吧。
這二哥,老媽子似的,他爹都不管他那麽多。
老餘終於講完他的發言了,教室裏稀稀拉拉的有幾個人鼓掌,老餘雙手抬了抬,示意大家不用鼓掌了。
“班委,把這張獎狀貼在後麵黑板旁邊。”
這次,一班的總成績名列前茅,是全年級第三名,很不錯的成績了,學校發了張超大的獎狀,還給班上獎勵了大量的運動器材。
第一名獎勵得最多,第二名其次,第三名獎勵了四對羽毛球拍,四對乒乓球拍,還有籃球兩個,羽毛球乒乓球若幹……總之非常豐富。
“以後每周六不做課間操的時候,同學們就可以借器材去運動。”
“大家每次借器材前,先去體育委員那裏登記,有借有還,誰弄丟的誰賠。”
“現在,我念到名字的同學,上來領獎品和獎狀。”
念到魏海的時候,他上去順便幫趙遠陽領了,“餘老師,趙遠陽腿不方便,他的獎狀和獎品都給我吧。”
老餘把獎狀找出來,魏海自己在那兒找鋼筆顏色的標簽。
他拿著兩張獎狀,和兩個被壓得有些破損的紙盒回到座位。
拆開盒子,裏麵還有個裝鋼筆的盒子,和眼鏡盒長得很相似。
趙遠陽的那個鋼筆是黑色的,筆帽上印著“英雄”兩個字,現在英雄鋼筆,這應該是學校拿得出的最闊氣的獎品了,這個款的英雄在外麵文具店要賣六十塊一支。
旁邊同學都很羨慕,要借來看看。
魏海寶貝得很,不給看。
正好兩支鋼筆顏色不一樣,魏海把他專門挑的白色的那隻送給了趙遠陽,“喏,這個是你要的,下次再送個好的萬寶龍給你。”
趙遠陽擺手,“你拿著用,我這兒有一支了。”
“那就用兩支,一起用,反正我也不做作業。”說著,他還從抽屜裏摸出了瓶墨水出來,這是下午他去買的,那個誰……什麽學姐說,這個牌子墨水味道比較香,不像有的墨水,是臭的。
魏海嫌價格便宜了,“這麽便宜還能香?”
那學姐羞答答說:“你送什麽禮物我……唔,那個人收禮物的應該都不會嫌棄的,這個墨水我很喜歡。”
所以魏海就掏錢買了,還管文具店買了包裝的禮盒,那絲帶卻是粉紅色的,魏海就跟店老板說:“送男生的,不要粉色,我要藍色的。”包裝好了,結果他揣兜裏就走了,還跟學姐說謝謝。
學姐看他那副美滋滋的樣子,一句不用謝硬生生卡在嗓子裏。
魏海一定要把鋼筆給他,還喜滋滋地幫他打開墨水盒子,結果他不知道怎麽給鋼筆加墨水。
如果說趙遠陽是字醜的話,魏海就是不會寫字,活脫脫一個文盲,從小到大幾乎沒用過筆。
趙遠陽給鋼筆打了墨水,試著寫了兩個字,覺得還挺順滑,可以用。
他把獎狀和剩下那隻筆都放進了書包裏,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得獎狀,盡管還是運動會的獎狀。
發完獎品,老餘開始說另一件事:“明天我們班要派一名代表,上主席台領獎。”
“因為我們班級這次得了全年級第三名,校領導將親自給我們頒獎,新校長很重視這次的運動會,很重視同學的精神麵貌因為這次運動會而發生的改變。”
老餘原本想著讓一個精神麵貌好的人上去領獎,最好是女同學,後來他又想著讓趙遠陽去,趙遠陽長得倒是一副好學生模樣,你不罵他他就不會跟他抬杠,聽話得很。
可是趙遠陽腿又受傷了,這下,他又看了眼魏海。
要說班級裏誰看起來精神麵貌好,還真是這兩個不合群的“差生”最優秀。
老餘沉吟了下,欽點了魏海。
他是有自己的考慮的,魏海似乎是有背景的,幾個校領導周六開總結會議還專門點名提出了表揚,點了魏海的名字。
讓魏海去領獎,還可以讓他在領導麵前沾點光。
點了他後,老餘說了聲自習,接著走下講台,“明天你上主席台領獎,校服校褲穿規矩了,領子理好,拉鏈別鬆鬆垮垮的,也別吊兒郎當的,耳釘必須給我取了。”
魏海漫不經心地哦了聲,沒把這當回事。
“記住了嗎?要給班集體爭光,而不是丟分。”
魏海點了下頭,也不明白為什麽老餘讓他去主席台領獎,這不是毛病嗎。
晚上,司機車開了進來,停在下午停的那個位置。
那車開到教學樓底下,車燈的光芒就非常引人注目了,引得還沒下課的學生頻頻往外望,說羨慕趙遠陽。
趙遠陽憋了一晚上沒尿尿,膀胱要炸了,一下課就抓著書包要走。魏海把他扶到車上去,趙遠陽說自己沒那麽嚴重,不讓他扶,魏海就瞥著他:“那你想一瘸一拐地走路嗎?”
他坐上車,魏海看了眼車裏,“你哥呢?”
“他有點事。”
兩人告別,車子在同學豔羨的目光下開走,趙遠陽看著車窗外,正好看見有個女同學從高二那邊的教學樓過來,走到魏海旁邊,跟他說話。
人群好像在起哄。
趙遠陽坐在寂靜的車廂裏,感覺到外麵的喧鬧,隨著車子駛出校門,他便慢慢遠離了這喧鬧。
第二天趙遠陽才知道,高二的級花來給魏海告白了。
魏海點頭了,班上同學都在說他們登對,都在說陳雪庭像個洋娃娃,可漂亮了。
在高中,談戀愛不是什麽大事,每個班級裏都偷偷摸摸的有好幾對,可是這麽高調的很少見,老師都驚動了。
還有人在說:“陳雪庭別想了,癩□□想吃天鵝肉,我和魏海一個初中的,他就是那個性格,改明兒就把你給甩了。”
陳雪庭雖然在十班,平行班,可她成績在班上也是前茅,還是學校廣播社的,每周一的升旗儀式就是她來主持的。
周一,魏海上主席台領獎,老餘讓他把耳釘取了,他當著麵取了,結果等他走到主席台下了,又把耳釘給戴上了。
明擺著的跟老師對著幹。
他人走上去領獎,就站在陳雪庭旁邊,他陽光大方,校領導給他頒獎,都比他矮。
陳雪庭偷偷地看他一眼。
下麵班級裏傳來不知名的“哦、哦”的起哄聲。
校領導都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而新校長聽到起哄聲後,臉色立刻不好看了起來。
這位新校長特別矮,就和女生差不多高,一米六幾,站在魏海麵前給他頒獎時,像個侏儒般,他還以為同學們都在嘲笑他,所以臉色很僵硬。
他仰頭盯著魏海:“耳釘怎麽回事,你把學校的規章製度放在哪裏?”
魏海哪裏怕什麽校長,低頭平靜地看著他。
旁邊的羅主任急了,怕這不長眼的校長把魏海這祖宗給得罪了,連忙阻止道:“黃校長,先別說學生了,您還要講話呢。”
回到班上,月考成績已經貼了出來。
趙遠陽和魏海的成績不在成績單上,趙遠陽單獨去辦公室找老餘問的。
老餘把他的試卷給他,“這次考得還行,英語得了一百一,不過在班上還是中遊,得加把勁了。”
“我看了你的試卷,扣分點都在單詞上,你是不是平時不背單詞?看得出你詞匯量很大,很多生僻詞你都會,但是你總寫不對。”
“總體來說,成績是不錯的,都及格了,就隻有語文差點。”
“再接再勵。”
趙遠陽特別高興,回到班上,他就把自己的試卷拿給魏海看,“總分750,我有466!”
魏海不明白這個466是個什麽水準,不過他就一交白卷的,別說466,200分那也是遠陽厲害!
“遠陽真棒,這麽高的分。”
趙遠陽猶不知足,專門要去找虐,去看了成績單,發現班上最後一名的學生,也比自己高。
但也高不到哪兒去,就高區區三十分罷了。
趙遠陽很滿足了。
他是完全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到了這個分數,要知道剛重生的時候,他完完全全是個文盲,初中知識都不會。
分數下來了,班上不免熱議。
班上考第一的是語文課代表兼副班長的譚夢佳,緊跟著第二名是張凝,兩個人是好朋友。
這讓老餘單獨提出來表揚了一通:“什麽叫互相學習,這才叫互相學習,是你們的榜樣。”
他說話的時候,有人看見了站在前門的新校長。
新校長剛剛走馬上任,要視察一下學生的學習情況,首當其衝的,他先去高三看了一番,發現學習氛圍非常好。
下來到了高一,從頂樓往一樓走,越看越滿意。
他剛離開,一班就開始哈哈哈,小聲地說:“那個校長真的好矮好矮,好迷你,你不知道今天早上魏海上去領獎,魏海身高像他爸爸哈哈哈……”
聽見別人這麽說的魏海臉黑了下來。
第二天,魏海就去染了個頭,是現下流行,可是再過幾年會被說成非主流的顏色。
新校長要視察,他就專門頂著自己挑染的銀白色頭發去他麵前晃蕩。
黃校長臉色鐵青,想起昨天下了升旗儀式後,羅主任說的話。
這個魏海在他們一中讀書,必須得把他當成菩薩供起來,別說打耳釘,再嚴重的事都不能訓,不僅不能訓,還必須得和顏悅色的。
他的頭發染了沒兩天,老餘看著不舒服,說像個混混,班上有些女生則覺得二次元,男生覺得他像古惑仔。
趙遠陽說醜。
於是周五的時候,魏海就去把頭發染了回來,染回了黑色。
這次,霍戎足足消失了五天,到了周五晚上,他才回來。
趙遠陽放學在門外看見他,立刻就跑向他,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有多歡喜,“哥!你回來了!”
“腳好了?這就開始跑了?”霍戎是正準備伸出手臂接他,哪知道趙遠陽一個急刹,在他懷抱麵前停住——差點幹了不要臉的事,自己可是個直男!
怎麽可以隨便抱個基佬呢。
趙遠陽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