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出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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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出洋相

    馮綠娥笑著點點頭,兩個人商量停當,又扯了一些有的沒的,才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這天沉得沒那麽快,時辰卻走得不慢。沒多時,已經快到了請安的時辰。良昭儀也已經趕在那之前得了西府海棠花的香料。香料正是小瑤送過來的,良昭儀一麵取香料,一麵對著小瑤巴結地笑道,“替我謝謝你們常在,改日還請她一起吃茶。”

    小瑤也乖覺,連忙笑著應下了。

    請安的地方就在皇後所在的坤寧宮,良昭儀到的時候,人也差不多到齊了。她方抬眼,就見著馮綠娥對著自己打眼色。

    良昭儀緩緩點了點頭,四下裏梭尋著蘇慕容的身影。嗬,原來她剛到,正從門口進來呢。良昭儀死死盯著蘇慕容的方向,心提到嗓子眼,一味琢磨著玩要怎麽站到她身旁去。

    蘇慕容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她怔了怔,立時感覺到小芳扯了扯自己的袖角。蘇慕容不動聲色往小芳那頭側了側,便聽見小芳輕聲而又急切地提醒她,“小姐,你聞著這味道了麽?要不,我們先走罷?”

    蘇慕容聞不得西府海棠花的香味,小芳一直是知道的。

    蘇慕容搖了搖頭,發覺小芳正擔憂地看著自己,不由得出聲安撫她,聲音同樣壓得十分地低,“不打緊,你莫要擔心,我自有分寸。”

    小芳聽見她如此說,也就不再相勸。她算是看出來了,她家小姐的主意比誰都大,她說沒事,就一定沒事。

    蘇慕容說著話,甚至放心大膽地站到了良昭儀那邊去。這可省了良昭儀不少事,她原本就在鑽研,要怎麽站到蘇慕容身旁去,又不惹得她反感呢。此刻見蘇慕容如此主動,可不是天助她也。

    蘇慕容仿佛不知良昭儀心裏的險惡似的,笑得十分寧靜平和。

    莫海天和皇後高坐堂上,隻等已經時辰一到,外麵鍾響,滿殿的宮女嬪妃們全部浩浩蕩蕩地跪了下去,“給皇上,皇後娘娘請安。”

    聲勢浩大,震耳欲聾,個個都禮數周到,沒有誰敢偷工減料。

    皇後抬眼一瞧,和莫海天交換了個眼神,就滿意地笑著點了點頭,“平身罷。”

    是。”

    眾人這才整齊劃一地起了身。馮綠娥一早就等著蘇慕容出洋相,左等右等也不見她打噴嚏,不由有些心焦,一個勁向良昭儀打眼色。

    良昭儀心裏也是焦灼得很。不是說了聞見西府海棠花的香味就會打噴嚏的麽?怎麽這會兒像沒事人似的?

    她眼尖,抬頭望見莫海天目光在眾妃嬪裏梭尋,知道他在找蘇慕容。心裏妒意發作,狠狠瞪了蘇慕容一眼,見她眼裏蓄著淚水似的,鋌而走險大聲地說道,“哎呀,皇後娘娘你瞧,蘇姐姐怎麽當眾落淚了。蘇姐姐你是不舒服麽?還是有什麽心事?可是我方才還見你跟小芳姑娘聊天聊得喜笑顏開的呢,也未見得是有什麽心事的模樣,怎麽這會兒向皇後娘娘請安了就不舒服了呢?”

    良昭儀這話表麵上是關心體貼蘇慕容,暗地裏卻是在暗示皇後,蘇慕容請安前和丫鬟說說笑笑,一請安就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擺明了是不把皇後你放在眼裏。

    良昭儀洋洋自得地使出手段,卻不知蘇慕容早料到她將自己與環兒的對話聽了去,故而這話真假摻半。她是對衣服海棠花香過敏不假,但過敏的症狀卻並非打噴嚏,而是流眼淚。蘇慕容早猜到良昭儀會對自己出手,心裏崩著根弦,良昭儀不出手還好,一出手卻正中了她的下懷。

    這邊廂卻沒人在乎蘇慕容心裏轉了多少念頭。馮綠娥見良昭儀先出了手,已自欣喜若狂,一個勁去官觀望皇後的麵色,叫她似乎麵露不愉,心裏樂開了花。

    皇後心裏確實有些不爽。她聽見良昭儀的話,循聲望去,果然見蘇慕容神色懨懨地站在那裏,仿佛十分難受似的,兩隻眼裏都裝著淚,活像受了什麽委屈。

    怎麽,給自己請安很委屈麽?皇後心裏冷哼一聲,礙於莫海天在身側瞅著才沒有登時發作起來,隻是冷聲朝著蘇慕容發問,“蓉嬪,你很難受麽?良昭儀說你方才還跟你家丫鬟說說笑笑,沒事人一般,你不解釋解釋?”

    莫海天聽見這指控,不由眸光微沉,也探究地望向了蘇慕容。

    良昭儀心裏暗笑兩聲,向馮綠娥遞了個得意的眼神。

    這頭小芳率先按捺不住了,當時就分辨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實情並不是這樣的——”

    小芳還待要說,蘇慕容一個手勢就製止了她。

    蘇慕容待小芳住了口,方才不緊不慢地跪了下去,禮數十分周全,聲音也從容淡定,“皇上,皇後娘娘容稟。”

    蘇慕容語氣並不像小芳那般急切,隻是一字一頓道,“臣妾並非故意對娘娘和陛下不敬。隻是臣妾有一個古怪的毛病,最是聞不得衣服海棠花的香味,一聞就會忍不住冒眼淚。小芳服侍我多年,也是知道我這毛病的。先頭一進殿,小芳就先聞到了這味道。良昭儀說我和小芳說說笑笑,大約是指小芳提醒我香味的事情的時候罷。”

    蘇慕容說著,抬頭麵無波瀾地望了良昭儀一眼,把良昭儀瞅得心裏咯噔一聲,才緩緩接下去道,“小芳是提醒了我一句不假,但若說我們說說笑笑,倒確實是沒有的。大約良昭儀是聽岔了吧。”

    良昭儀被指出撒謊,當下紅了臉,有些無措地望向馮綠娥。誰料馮綠娥見她勢弱,看也不看她一眼。沒用的東西,馮綠娥在心裏暗暗罵道。

    蘇慕容又向皇後拜了一拜,“先頭小芳提醒臣妾的時候,正是擔心我衝撞了陛下和皇後,一切都是為了對陛下和皇後的愛重。臣妾原本想抱恙離開,但一想到要錯過向陛下和皇後娘娘請安,便覺得於心不安,這才強忍不適留了下來。隻是這聞香落淚之症,臣妾實在是抑製不住,並無對陛下和皇後娘娘您不敬的意思,還望皇後娘娘海涵。”

    蘇慕容一番話說得懇切動人,條理清楚,禮數周到,在場的人無不動容。莫海天嘉許地看了她一眼,皇後更是對她恭敬的態度十分滿意,便連聲叫蘇慕容起身,將這件事揭過不提。

    良昭儀和馮綠娥麵色鐵青,卻也不好再說什麽。

    蘇慕容從容起身,眼裏的淚水仍舊一個勁在打著轉。莫海天瞅見她眼中淚光閃爍,愈加是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心中不忍,便揚聲嗬斥道,“你們當中,是誰攜帶了西府海棠花的香料?速速自己個兒站出來罷。”

    良昭儀麵色慌亂,站在她左右的妃嬪盡皆後退了一步,口中一個勁地撇清——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是你麽?”

    你瞎說什麽呢?我才沒有那種香料好麽?”

    小芳欲要站出來指正良昭儀,卻被蘇慕容以眼神製止了。

    廢物!廢物!馮綠娥跟著往旁邊散開,心裏一個勁咒罵良昭儀。此刻恨不能和她家祖上三代都撇清關係,隻盼望著不要牽扯到自己身上才好。

    良昭儀本就心虛,周圍那些人又散了開去,她孤零零留在當場,顯得十分紮眼。

    見莫海天目光鋒利地射向自己,不由手腳發抖,心上發慌,口中發苦,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陛下,陛下,是我,我不知道蓉嬪娘娘她——”

    哼。莫海天冷哼一聲,他原本就對良昭儀昔日囂張跋扈的作風不甚滿意,眼下見她滋事更是十分厭惡,隻冷冷道,“原來又是你在作怪!你攜帶什麽香料不好,偏就是衣服海棠花?往日也未見你佩戴過這種香料,果真是要大家陪你雞飛狗跳才開心麽?”

    陛下,臣妾惶恐——”良昭儀被數落得大氣也不敢出,隻是將頭埋得更低了。她倒不是沒想過將馮綠娥供出來,隻是想到日後可能還有需要仰仗她的地方,才咬牙作罷。

    哼,惶恐,莫海天冷哼了一聲,一溜兒的嬪妃都麵麵相覷,一時間人心惶惶。

    皇後畢竟是後宮之主,不得不出麵主持局麵,她原來也不喜歡良昭儀,當下隨著莫海天出聲嗬斥了幾句,就打算將這事揭了過去。

    蘇慕容聽見皇後開口,也乖覺地也接話頭求情,“陛下,良昭儀恐怕也是無心之失,還請陛下不要因為我倆的遠故壞了姐妹們的興致,耽誤了皇後娘娘的正事罷。”

    這話顧全了大局,又順了皇後的心,當下她也不由對蘇慕容高看了一眼。

    莫海天見她們都開了口,也不好怎麽不依不饒地追究,隻勒令宮中眾人日後都不許佩戴衣服海棠花的香料,又轉頭聞言撫慰蘇慕容,“今日倒是委屈你了,小路子,前幾日番邦不是剛剛敬獻了一批上好的布料,那花色倒是素淨得很,很襯蓉嬪的膚色。你看下,什麽時候給蓉嬪送過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