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比試

    眾賓客為了給他麵子，當然都說不會，卻有個六王爺坐在那裏，笑得十分輕浮，油嘴滑舌地說了一句，“怎麽會呢？連我皇兄對蘇大人府上的大小姐恩寵有加，可見蓉嬪娘娘才貌雙全的美名定然不虛，既然三小姐是蓉嬪娘娘的妹子，想來也不會差的了。”

    眾人一聽是六王爺說話，當然是一疊聲地附和了。卻隻有蘇慕惜坐在簾子後，聽見他們讚美蘇慕容，自己仿佛是沾了她的光似的才被提了一句，心裏不由十分不忿。怎麽個意思？分明是她的及笄禮，怎麽盡讓蘇慕容搶去了風頭。

    她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聽見謝淑麗暗示性地咳了咳，開口道，“六王爺說得有理，若說我這個女兒，雖然是自幼修習琴藝的，比起她的蓉嬪姐姐，卻還差了點。隻是蓉嬪娘娘入了宮以後就沒機會聽到她彈琴了，十分可惜。”

    這謝淑麗話雖然是這麽說，心裏卻不這麽想。蘇慕容自幼在蘇宅生活在自己的管教之下，她的琴藝有幾斤幾兩自己怎麽會不了解？這麽說，隻是為了煽動眾人情緒罷了。

    果然她話音一落，賓客裏就有人來了口，“蓉嬪娘娘的琴音當真絕倫？卻不知在下有沒有機會能夠一聽究竟。”

    仿佛排練好似的，下麵人連聲喊道，“是啊是啊，機會難得，早就聽說蓉嬪娘娘才藝非一般人可比，不然陛下也不會這般看中，蓉嬪娘娘你不若趁此機會，也給我們演奏一曲吧，就當是慶祝令妹的及笄大禮了。”

    當下場中眾人呼聲愈高，場麵一時有些壓製不住。蘇慕容眼見眾人這樣起哄，今日不彈奏一曲他們是不會罷休了，隻好答應下來。

    莫允灝遠遠地望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別開了目光。

    隻片刻間，就有人抬了蘇慕惜的琴上，伺候的人畢恭畢敬地請了蘇慕惜去簾後就坐。所幸蘇慕容這次回來，還帶了一把宮中製造的琴回來。那日小芳收拾的時候，她莫名地就留了下來，也許是想著宮中耳目眾多，莫海天又不喜歡別人彈琴唱歌的，留在宮裏也無用，也許是心裏早有預感，卻不知到底如何了。

    總之，蘇慕容最後讓小芳把琴搬了來，同蘇慕惜一左一右地在簾後坐定了。

    厚重的簾子擋著眾人的視線，蘇慕容正想待蘇慕惜撫琴完畢，自己再行彈奏，卻忽然聽到謝淑麗又開口道，“既然今日蓉嬪娘娘屈尊為慕惜彈琴慶祝，我卻有個想法。難得姐妹倆在一道彈琴，何不讓她們各自彈了，我們來猜一猜是誰的琴音？”

    她話音剛落，下麵就有人接著道，“不妥不妥，猜琴音還不如比在兩位姐妹花中選出一個琴彈得最好的，這樣可好玩多了。”

    在場的賓客一聽，都十分興奮地連連點頭，蓉嬪娘娘同她家妹子切磋琴藝，這可就好玩多了。不然隻是單調地聽蘇慕惜彈琴，又多無趣。

    卻不料這人的話正中了謝淑麗的下懷，她本來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思。今日一次兩次的都讓蘇慕容搶去了風頭，這可不行。蘇慕容琴彈得怎麽樣，她當然知道，不過是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水準，但蘇慕惜就不一樣了，蘇慕惜自幼在自己的督促之下勤學苦練，一手琴彈得端的是爐火純青，怎麽也甩了蘇慕容一條街。

    今日她就是要蘇慕容結結實實地敗在蘇慕惜的腳下，蘇慕容就算是個寵妃又怎麽樣？琴藝比不上自家的女兒，才更加襯得自己家的女兒才藝出眾啊。

    當下謝淑麗便歡喜地道，“既然大家都這樣提議，我倒有個想法，不如讓蓉嬪娘娘和小女各自彈奏了，請諸位做個裁判，誰得的票數多，誰就是今日的贏家，如何？”

    她這話一出口，大家自然是紛紛地應了。

    這個說，“這個主意倒是好，蘇夫人果然是個有想法的。”

    當下眾人都伸長了脖子，十分期待地去聽簾子後的動靜。

    蘇慕惜早就歡喜得按捺不住了，她自然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什麽意思。琴藝是她的長處，母親不過是希望自己能夠在眾人麵前好好地表現，讓王公貴族們對自己青睞有加，那自己的婚事當然也就有了保障了。

    蘇慕惜想到莫允灝也在外頭聽著，更是一門心思地想要好好地表現，將蘇慕容壓在腳底下。她如果連宮裏的蓉嬪娘娘都贏過了，誰還會注意不到她？

    簾子後是間竹屋，桌上燃了香，丫鬟垂手立在一旁服侍。

    蘇慕惜和謝淑麗打的如意算盤，蘇慕容稍微動一動腦筋，也想明白了，隻是她也不屑於理會罷了。

    當下兩個人坐定，蘇慕惜原本正想撫琴，抬頭見蘇慕容的琴抬了上來，目光頓了頓，心裏突然十分地嫉妒。

    蘇慕惜自幼修習琴藝，算是半個識琴之人，一眼就看出來蘇慕容那把琴不是凡品，當然，畢竟是宮中之物，再差也比宮外的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蘇慕容的那把琴，質地優良，想必琴音也是上承，這樣一來，自己不就一開始就落了下風？

    這可不行，豈能平白地讓蘇慕容占了便宜去？蘇慕惜打從蘇慕容的琴搬上來起目光就粘在上頭似的，動也不會動了。

    蘇慕容見她遲遲不動作，不由低聲地喚她，“妹妹？你先還是我先？”

    我先！”蘇慕惜像是怕落了後，讓蘇慕容搶了先似的立刻回答道。

    望著蘇慕容略顯驚異的目光，她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垂下眸子，裝作不經意地問，“姐姐……蓉嬪娘娘，您的琴是皇宮裏帶出來的嗎？我從來沒有彈過這樣的琴，能不能讓我試試？”

    蘇慕容怔了怔，原來蘇慕惜神色怪異是為這事，一把琴罷了，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她當下隨口應道，“妹妹你若是喜歡，那便拿去用罷，咱們換一個位子就是。”

    如此甚好，那就謝謝蓉嬪娘娘割愛了。”蘇慕惜見蘇慕容這麽容易就同意了，當下自然十分開心，連連應著是就站了起來。

    小芳一聽，立刻急了，她今天看蘇慕惜母女倆分明是有意地讓蘇慕容出糗，這種關頭，自家小姐還把自己的琴讓給了蘇慕惜？小姐她腦子沒事吧？

    小芳心裏著急，阻止的話也出了口，“小姐，你不能——”

    蘇慕容淡淡瞥了小芳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小芳，過來扶我起來。”

    原本也不需要小芳扶的，隻是怕她情急之下又說出什麽話得罪了蘇慕惜，倒也不是怕得罪不起，隻是怕顧不到的時候小芳吃了她們母女的虧。小芳心直口快的，又不會耍心機，一不留神恐怕會著了她們的道。

    小芳知道蘇慕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亂說話，當下隻好恨恨地瞪了蘇慕惜一眼，不甘不願地上來伺候蘇慕容和蘇慕惜換位子。

    不過片刻之間，蘇慕惜就坐到了蘇慕容的那把琴前，她原本坐在右邊，這下一換，給坐到了左邊來。蘇慕容從容不迫地在她右邊坐定，抬手示意蘇慕惜先請。

    蘇慕惜歡喜地撫摸著蘇慕容的琴，臉上高興得都蓋不住了。蘇慕容幾斤幾兩她可太清楚了，她自幼被她們欺負著，哪有時間練習什麽琴藝。這下自己又占了蘇慕容的好琴，料想是穩贏的局麵，蘇慕容拿什麽跟自己比？

    何況比試琴藝這種事，最容易有先入為主之念，兩個人就算是琴技不相上下，先彈的那個也必定會更加占優勢，更不要說她的琴音可勝過蘇慕容太多了。

    蘇慕惜誌得意滿地調了調琴音，琴音入耳，她挑了挑眉，果然不是凡品，這音色聽著就是極好的。

    蘇慕惜定了定神，嘴角含了一絲笑，手上撫弄著琴弦，琴音從她指尖傾斜出來，飄飄蕩蕩地穿過簾子，落到了在場賓客的耳裏。

    外麵原本起哄得十分熱鬧，此刻聽見清雅的琴音響起，不由都靜了靜……倒不知彈琴的是誰，聽這首曲子，琴技倒是不錯的，不至於想象中那麽不入流。

    蘇慕惜彈的是一首梧葉舞秋風，這首曲子旋律細致曲折，疏密呼應，蓋寫秋意蕭颯，靜聽桐葉搖落之意。樂曲雖短，但餘味無窮。

    蘇慕惜於技巧上本來不差，這下真的彈了下去，聽來倒也頗有意致。一曲終了，她嘴角含著笑，堪堪落下了尾音，外間就有人鼓起了掌。

    蘇慕惜聽見掌聲，不由得意的一勾唇，有些挑釁地看向蘇慕容，“蓉嬪娘娘，輪到你了。慕惜自從娘娘您入了宮，再也沒什麽機會好好聽過娘娘的琴音，現在想來倒還想念得緊，希望娘娘不要讓慕惜失望才好。”

    蘇慕容尚未來得及反應，小芳先跳出來搶著道，“才不會！我家小姐的琴音豈是你等凡……”

    小芳。”蘇慕容淡淡地打斷了自家的丫頭，彎了彎唇，毫不在意地朝蘇慕惜笑了笑，這一笑十分地雲淡風輕，倒讓蘇慕惜莫名覺得氣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