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妖媚的皮

    常年呆在宮裏的人，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隻一眼便認出來了，皇上之所以看不出來，那是因為這天下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他何必費精神去認這個，藏那個。

    可蘇慕容不知道的是，皇後之所以不讓她說出這瓷器的出處，不僅僅是因為她那裏有這種瓷器，而是因為她曾經賜過放了避子湯的補湯給這蓮常在。

    這後宮裏一直不平靜，一個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如雨後春筍一般一批批往宮裏送，最近好不容易平靜了一點，又跑出來一個謝卿卿，迷得皇上七葷八素的。以前皇上每逢初一、十五還顧忌著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上她宮裏呆上一陣子，自從這謝卿卿來了以後，皇上越發不把她這個皇後放在眼裏了，直接的當做了擺設，這次要不是這謝卿卿死了，皇後指不定還見不上皇上的麵呢，你說她怎麽能不恨。

    她每日每夜都恨不得扒了謝卿卿那張妖媚的皮，可皇上還在興頭上呢，這種時候處置了謝卿卿，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隻得叫了下人，以皇後賜湯的名義，給謝卿卿下了避子藥，想起來，好像是前幾天的事吧，也不知道驗屍官是驗出了這避子湯沒有說，還是時間長了根本驗不出來了。現在皇後隻希望這事快點了結，皇上盛怒之下，不要牽連了她才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皇後瞄了一眼地上的雲貴妃，心裏直打鼓。

    蘇慕容想了想，這事要細查起來，個個都有嫌疑，為了不多生事端，蘇慕容看著皇上，斟酌著說，“這種瓷器，各宮各苑娘娘那裏保不準都有，而且這種東西也不是新進幾年才進貢到宮裏來了，越州的官窯給皇宮送瓷器送了至少二十年，這二十年中，誰能保證不摔個一件半件的，”蘇慕容頓了頓，“如果僅憑這個就斷定是誰殺害了蓮常在，似乎太武斷了些。”

    皇上雖覺得蘇慕容說得在理，可心裏仍然不甘心，蓮常在就這麽不明不白死了，這皇宮之中，還有沒有一點兒安全保障。

    見皇上不說話，莫允灝看了蘇慕容一眼，“臣弟認為蓉嬪說得有道理，皇上不要心急，未免傷及無辜，還是要再仔細查證的好，”

    皇後也點了點頭，“五弟說得在理，皇上暫且耐心些吧。”

    見個個都這麽說，皇上也不好再堅持，隻看了一眼地上的雲貴妃，蘇慕容忙道，“雲貴妃前兒個才修整了宮殿，而且也素來不喜歡瓷器，臣妾去看雲貴妃的時候留意過，沒有這種東西，皇上何不放了她回去養傷。”

    雲貴妃分明是冤枉的，皇上拉不下臉來承認自己錯了，此刻見蘇慕容這樣說，立馬借著梯子就下，“蓉嬪是個識大體的，這就依了你吧！不過，蓮常在一事，還是要繼續查。”

    蘇慕容忙答，“皇上說得是。”

    皇後也讚賞地看著蘇慕容，覺得她這事處理得妥當，少不得在心裏稍微對她有了點好感，深知劍再鋒利，也要有個好劍客，她倒是很喜歡蘇慕容這把劍。

    行了，”皇上揉了揉額頭，“都散了吧，把蓉嬪這裏拾掇幹淨咯，她要是不滿意，都給朕仔細這皮。”

    太監丫鬟們忙答了一聲是，就忙活開了。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算是徹底卡殼了，說是要細查，可既然當時都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過後要再查可就難了，這深宮之中，像蓮常在這樣的冤魂還少嗎，蘇慕容歎了口氣，越發憎恨起自己的身份起來。

    過了一會，蘇慕容正靠在院子裏等著下人們打掃寢宮，隻見內務府的公公帶了好幾個小太監，端了托盤，說是皇上賞了好些東西下來，給蓉嬪娘娘壓壓驚。蘇慕容很是無語，懶懶地指了指儲物間，隻讓他們放進去，自己懶都懶得看一眼。

    因著白天這一事，蘇慕容一直覺得心裏煩悶，整個人焉焉的，吃飯也沒什麽胃口，隻坐在桌前發呆。

    小芳見了，心裏不忍，“娘娘，別想了，吃一點吧，您這樣餓著，可不行啊。”

    吃不下，”蘇慕容看了小芳一眼，“都撤了吧！”

    娘娘是在想蓮常在的事兒嗎，您是不是覺得她好可憐。”

    不是，”蘇慕容淡淡地說，“你不明白。”

    小芳笑了笑，“奴婢不需要明白，奴婢隻需要知道娘娘心裏念著的是五王爺就好了。”

    聽見小芳說莫允灝，蘇慕容臉上帶了笑，“又貧嘴。”

    剛說完就聽見屋頂上傳來一點聲響，蘇慕容笑了笑，“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聽見蘇慕容這樣說，小芳撇了撇屋頂，知道是五王爺來了，意味聲長地笑了笑，“奴婢可不打擾娘娘會情郎了，希望娘娘明兒早心情能好點，”小芳一邊說，一邊退了出去，還順手將門關了，自己離得遠遠兒的守著。

    莫允灝見小芳出去了，從屋頂上躍了下來，正好落在蘇慕容旁邊，他的輕功一向了得，這樣出現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蘇慕容早已經習慣了，也沒有回頭去看他，隻拿著筷子，悶悶不樂地敲了敲菜盤子，隻覺得沒有一個菜是自己想吃的。

    莫允灝好笑地看著她，坐在她身邊，搬過她的身子，讓她正對著自己，“怎麽了，還在想白天的事情。”

    蘇慕容沒有說話，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樣子，不過因為見了莫允灝，心情好了不少，嘴角帶笑，麵色含春。

    莫允灝見她沒有說話，故意調她的胃口，“我給你帶了東西，猜猜是什麽。”

    嗯，”蘇慕容想了想，“香料？”

    不是，”莫允灝搖了搖頭，“再猜。”

    手鐲？戒指？……，”蘇慕容又猜。

    莫允灝皺著眉，怎麽女孩兒家的東西，蘇慕容什麽都猜了，就是不猜簪子。

    我猜不出來，你自己拿出來吧！”蘇慕容笑著說。

    猶猶豫豫地伸手進懷裏，隻見莫允灝手裏躺著一直白玉蘭的玉簪子，上好的藍田白玉做的，觸手生溫，白玉蘭雕得栩栩如生，含苞待放的樣子，蘇慕容心裏喜歡，一把拿了過來，隻在手裏細細地看著。東西是好東西，重要的是送東西的人，前世，他可是沒好好送過東西給她的，想不到認真起來的他這麽會討女人歡心。

    莫允灝見她喜歡，隻覺得這麽久以來，到處找人尋這玉，又親自畫了這花樣的心思沒有白費，隻走到她身後，將她摟在懷裏，聞著她淡淡的發香，暖玉溫香在懷，隻覺得此刻就是立馬讓他死了，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心裏這麽想，他就說了出來，“此時此景，就是立馬讓我死了，我也是心甘情願的，因為我此生再無遺憾。”

    蘇慕容忙回過頭來，捂住他的嘴，他的呼吸噴薄在她纖細的手指上，她微微紅了臉，“我不許你胡說，你還沒有十裏紅妝，八抬大轎娶我進門，怎麽就沒有遺憾了。”

    因得來不易，所以格外容易滿足吧，”莫允灝笑道，“來，坐下吃點東西，正好我也沒吃。”

    我讓小芳再拿一副碗筷，”蘇慕容道。

    不必，”莫允灝已經拿剛才蘇慕容用的筷子，夾了一點脆竹筍放進嘴裏，他點了點頭，“味道還不錯，”接著又夾了一點，放到蘇慕容嘴邊。

    她有點不好意思，偏過頭，“你先吃吧，我一會再吃。”

    莫允灝卻不允許她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容兒這是想我用嘴親自喂到你嘴裏？”

    蘇慕容聽他這麽一說，立馬羞紅了臉，不情不願地將他遞過來的菜一口吃了。

    莫允灝笑道，“這才乖嘛。”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一頓飯吃了不少時間，見差不多了，莫允灝才放下筷子，“以後乖乖吃飯，否則，以後我都這麽喂你。”

    你，”蘇慕容握緊拳頭，兩個人用一副碗筷吃飯，別提多難受了，“想得美。”

    那就乖乖吃飯，”莫允灝刮了刮她的鼻子，“今兒有空，多陪陪你，來。”

    寢宮裏似乎還有白日裏的血腥味兒，蘇慕容不想進去，吃了飯，隻和莫允灝往飯廳旁的書房去了。桌上正放著蘇慕容昨日裏寫的字，莫允灝走近了一看，隻見雪白的宣紙上，漂亮的簪花小楷寫著，“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此刻晚風微醺，窗欞被吹得咯吱直響，桌上的字被鎮紙壓著，隻讓人覺得無限柔情，莫允灝笑著看她，“看樣子是我陪你的時間太少了。”

    蘇慕容忙上去，紅了臉，將那字拿起來揉成一團就要扔，“胡亂寫的。”

    莫允灝卻很高興，難得看她表露心意，拿過她手裏的字，疊了疊，放進懷裏，“這字我記著了，容兒，你也要記住。”

    記住什麽，”蘇慕容撒嬌。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