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思春期的同類

    碧露城高大的城牆屹立著，城外，碧露潭如青草上的露珠那般清澈美麗，潭邊翠樹環繞。荊棘和綠葉交雜著，樹木的針刺末端有層層疊疊的小葉片，看起來像是綠色的花朵，有種別樣的美。

    碧露城中，紅牆綠瓦，桂殿蘭宮，歌舞升平，看起來絕對稱得上太平盛世的景象。然而在城牆邊的十個巨大監牢內，魔獸在沉吟，在發狂，粗壯冰冷的鐵鏈被拖動撞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一個個被抓住送進來的人被魔獸瘋狂撕碎、啖下。

    鐵鏈碰撞的聲音，魔獸的咆哮，瀕死者的哀嚎，旁觀者的呐喊，火焰燃燒的呼呼聲，骨頭碎裂的聲音，鮮血迸飛的聲音，交雜著，混亂著。

    巨大的宮城內，眾神朝列之前，神王禦座之上，一人傲然端坐。

    此人身著柔軟的黃金衣衫，頭上戴著寶石頭冠，濃密烏黑的短發衝冠直指，眉宇間透露著他的霸氣絕倫，他就是十大元魔之主，混沌界大統領，現在的眾神之王，修妄。

    再仔細看，會發現他的兩隻手是由血紅色致密的靈氣凝結而成，也就是說，他原來是沒有雙手的。

    “當神王真是無聊！”修妄抬起血紅色的手打了個嗬欠。

    “陛下，天符城靠魔獸久攻不下，請您盡早出動大軍，派出神明，一舉攻下天符城和相鄰的淩羽城，以絕後患。切不可以戰爭為兒戲，誤了江山社稷。”

    “老頭子真煩，天符城的人寧死不降，殺光了還有什麽意義？要擊垮他們，隻有用魔獸消耗他們的信心。”

    那老臣惶恐跪下：“陛下，微臣完全是為了您的大業著想。”

    “知道了，天未老，你每次都是這麽說，沒事的話，都退下吧！”修妄想了想，又道：“那些抓住的叛賊全部拿去喂我的寵物吧，一個都不要留。”

    另一個老臣走出眾神隊列，說道：“陛下，十大元魔被圈養在城邊十處監牢，每日耗費人力物力巨大，而且魔獸魔性難訓，若是失控衝破城牆，城中數百萬民眾人命堪憂啊！”

    “天不老，你說你和天未老活了四百多歲了，虧得你們常說自己博覽群書，知曉天地萬物，結果還是連我的小心思都看不穿。”

    天未老和天不老倉皇跪地，伏地不起，齊聲道：“微臣知罪，願陛下降罪。”

    修妄擺擺手：“罷了罷了！這神王大殿，也隻有你倆敢跟本王提提意見，其它的都是一群呆瓜。我安排十大元魔在城邊駐守，主要是為了威懾叛軍，這十大元魔之威，就是我修妄之威，就是這碧露城之威！”

    整個大殿內的人拱手齊聲說道：“陛下英明！”

    修妄懶懶地起身回宮去了，一邊走一邊碎碎念著：“為了什麽大業？我的大業就是不無聊。要是兩三下把那些不歸順的小城滅掉了，以後還有什麽好玩的？”

    不小心進入了混沌之鏡的君舞一臉茫然，眼前完全是另一個世界，他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也不知道該怎樣回到天符城。如果回不去，就沒有機會坐天符城的飛船回地球，就隻能無奈地活在這個殘忍的世界。

    他本來隻想在迷霧荊棘林中鍛煉一下自己，等待天符城造好飛船，然後悄悄搭便車回家，卻不想黴運當頭，掉進了所有人都忌諱的混沌之鏡。

    君舞在進來的地方摸索了半天，卻一點都找不到進來的那個混沌之鏡了，他進入的是一個單向傳送的混沌之鏡。

    他想起在九霄學院聽過的課，講師說混沌之境是混沌界最危險的存在，因為一不小心進入混沌之鏡，就很有可能迷失野外，再也回不來了。

    最為可怕的，是死後靈魂都要被靈體魔占據，化為淒魂厲鬼。

    眼前流淌著滾燙的岩漿火海，雖然地獄一般的景象，但是並沒有出現什麽妖魔鬼怪，至少他暫時是安全的。

    再惡劣的環境都無法消減君舞的好奇心，他最覺得新奇的，是眼前岩漿旁邊散發著火焰光輝的植物，一簇一簇的，非常華美。這種植物的莖葉都是火紅色，整體看起來就像是一團凝固在地上的火焰。

    君舞走了幾步，覺得腳下的岩石熱得發燙，趕緊往後跳回去，將爪子抬起來吹了吹。他將四個爪子都凝起靈氣晶體，再運起靈氣護體，這才覺得周身涼爽了不少。

    迷路的話，最先要做的，應該是找一個高的眺望點或者飛得高一點，大概判別一下方位。但是在高處很可能會暴露自己，從而被魔獸攻擊，這裏沒有人可以為他治療，他不能輕易用生命冒險。

    他在火山岩石和熔岩流之間小心翼翼地走著，如果這個世界有月亮或者漫天繁星的話，或許能給君舞孤寂的內心一些慰藉，可是這個世界的晚上，整個天空都是漆黑一片，就好像那黑暗天空就是最空靈的虛無。

    流炎地獄這顆星球現在已經翻轉，是已經熄滅的那一麵隱藏在這片天空的角落，陷在這片虛無裏，蹤跡難尋。

    君舞沿著流動的岩漿河走了一段，他看見河岸有許多那樣火紅嬌豔的花叢，他沒敢去碰，可是心中還是犯癢癢，這就是無法滿足好奇心的感覺。

    走到一片焦枯的林子，那岩漿河終於到頭，形成一片岩漿湖，火紅的岩漿緩緩地在周圍淤積，黯淡，冷卻。嬌豔的火焰花朵也漸漸稀疏，君舞終於還是忍不住心中這股強烈的好奇。

    君舞搖晃著火紅的花，看它們向外散發著一圈又一圈的火紅色的光環。他將一朵花折下，一股烈焰轟地一下從折斷的斷口處洶湧地噴了出來，把君舞嚇了一跳，他一甩手，將那花扔到岩漿湖裏去了。

    那花朵掉進岩漿，化作一團大火，一瞬即逝。

    突然，君舞感覺有什麽細小的聲音在耳邊嘶嘶地響起，他轉眼一看，隻見滾燙的岩漿裏竄出好多全身著火的老鼠，岩石間的小洞裏也有，它們全都朝著君舞襲來。

    君舞心中驚訝：為什麽會有這樣不科學的生物啊？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異體魔嗎？

    他趕緊向著枯焦的樹林裏匆匆跑去。

    跑著跑著，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從枯木的上方竄出來，落在君舞的身後。君舞一個急刹停住，他轉身，隻見那生物全身呈白色，尾巴很大。它輕鬆鎮定地坐在火焰老鼠襲來的前方，好像絲毫不把那些老鼠放在眼裏。

    奇特的是，它的尾巴好像可以變成任何的東西，隻在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君舞就已經看見了數十種變化。

    一下變成藤蔓，一下變成大刀，一下又變成蛇，眾多的火焰老鼠，被它一條尾巴就完全擺平了。

    可是就算可以抵擋一陣，那些火焰老鼠卻越來越多，君舞不知道它為什麽要救他，但至少可以確定它不是敵人。

    君舞凝起利爪，竄進火焰老鼠之中，跟火焰老鼠廝殺，滾做一團，火焰老鼠一死，就化作一團火焰，劇烈燃燒，幸好君舞用靈氣護住了全身，不然非得被它們烤熟了不可。

    突然，君舞感覺一條有力的軟綿綿的東西將自己裹住，將他托在空中，原來是那隻白色生物的尾巴，它帶上君舞轉身就逃。

    那些火焰老鼠窮追不舍，直跑到枯焦森林的盡頭，它們知道要遠離火焰之地，這才停下了追擊。

    老鼠們堆作一團，有些直接就互相撕咬起來了，霎時間所有的老鼠都身在自相殘殺的火焰中。

    君舞在軟綿綿的大尾巴裏安靜呆著，他這才發覺，這種速度，這種體型，這軟綿綿的大尾巴，這都是絨魔的特征，這隻白色的東西和自己一樣，是絨魔。君舞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它會救我！

    走到一處荊棘藤蔓纏繞的隱蔽之處，白色的絨魔將君舞放下，然後它圍著君舞轉來轉去。

    君舞對它也打量了一下，它的體型比君舞略小，全身純白色的絨毛，眼睛裏是天藍色的瞳仁。

    君舞從它的身上聞到一種很奇怪的香味，讓他很想湊近了去聞，但他還是抑製住了。

    白色絨魔轉了一會，終於停下來，它嗅了嗅君舞的臉，然後把自己白色的大尾巴纏在君舞藍色的大尾巴上，粉嫩嫩的鼻子在君舞胸前的血紅色紋路上輕輕地蹭著。

    這奇怪的舉動讓君舞緊張地不敢移動，他吞了一下口水，心道：它在幹嘛？該不會是……

    那白色的絨魔搖了搖白色的大尾巴，走到君舞的麵前，對著君舞嬌滴滴地嗚了一聲，舔了一下他的鼻子，還羞澀地眨著桃花眼。

    君舞滿頭黑線，心說果然是這樣，這隻絨魔的確是荷爾蒙躁動了。

    不過為什麽我感覺會想親近她，沒理由啊，我是人類，又不是真正的絨魔，難不成我也……

    君舞避過臉去，他晃了晃腦袋，心裏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行，我是人類，我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