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漂流於深海

    這次，他被捆縛在一個裝著釘子的鐵桶裏，完全不知道外麵的情況。他動了一下，然後鐵桶忽然傾斜著倒下，滾動起來。他意識到自己在沿著一個陡峭的斜坡向下滾。無數的鐵釘刺入他的身體，劇痛又席卷了他的神經，最後，君舞感覺頭部撞上了堅硬的東西，然後暈了過去。

    同時，他又在另一個世界醒來，他沒有喘息的機會。天空昏暗，周圍是枯朽的森林。

    君舞被捆縛在雕刻著惡鬼的石墩上，看不到其他人，也感受不到靈氣的存在。他聽見沙沙的聲響，密密麻麻地，讓人頭皮發麻，他左右一看，無數的蟲子正像潮水一般湧來。

    很快，他被蟲子淹沒了，這些蟲子齧噬他的皮膚，當蟲子退去，君舞已經變得血肉模糊，他顫抖著，腦海被剝皮的疼痛占據。

    不一會，沙沙聲再次響起，另一種蟲子鑽進了君舞的身體。君舞能清晰地感覺到它們的存在，它們在肌肉裏麵啃食著，在血管裏麵移動著，君舞變得千瘡百孔。

    第三次，蟲子們鑽進了君舞的骨頭……

    第四次，君舞被自身腐爛的蛆蟲完全吞沒……

    君舞再次死去。

    同時，他又再次從另一個世界醒來……

    一遍又一遍，重複著折磨，重複著痛苦，重複著死亡……

    萬般的生死輪回，**和精神都飽受摧殘。是的，這裏就是一個地獄，君舞承認了。

    他似乎明白了那些人自爆的原因。他們是幽冥邪神的人，了解幽冥邪神的情報，隻要被天網抓住，他們對於幽冥邪神就成了威脅，幽冥邪神會讓他們進入這樣的地獄生不如死，所以他們選擇了自殺。

    君舞真的累了，他渴望真實的死亡。

    已經不知道這是多少次了，但是這一次不同，君舞從自己的家裏醒來，在地球上的家。

    熟悉的房屋，熟悉的氣味，一切都是那麽溫馨。陽光從南邊的窗戶照進屋子，桌上放著mèi mèi然雨萌的可樂和màn huà，廚房裏媽媽燉的排骨還在嘶嘶地冒著熱氣，玄關的牆上懸吊著他的雨傘。

    君舞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喜悅，他激動地叫道：“媽媽！雨萌，你們在嗎？老爸！”

    沒有人回應，隻有廚房裏水汽的聲音還在繼續。

    君舞走進廚房，輕輕地推開門，他在門縫中看見了一具枯骨，他的瞳孔突然驚恐地皺縮。他看見那枯骨穿著媽媽的衣服，圍著媽媽的圍裙。他仿佛一下子掉進了黑暗的深淵，他著魔地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

    他跑上樓，站在然雨萌的房門前，剛想敲門，可是一灘血卻緩緩地從底下的門縫裏流淌出來，他怔住了，眼中布滿了恐懼。

    他跪在地上，眼淚不住地滴落，他抱著頭，張口想要呐喊，可是心中的那份疼痛幾乎要讓他窒息。

    突然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在腐朽，門把手鏽蝕掉落，木門和木地板迅速地在幾秒之內化為爛泥，房屋消失了。

    天上風雲變幻，君舞在腐朽的風中長跪。

    一個靈巧的身影出現在君舞的視線，她如夢似幻，君舞已淚眼朦朧。

    他輕喚道：“妮娜！”

    妮娜蹲坐在君舞麵前，揮舞著白色的大尾巴。湛藍色眼眸，純真的眼神，她靜靜地看著他，像個美麗的天使。

    君舞伸出手想要觸碰妮娜的臉，可是一陣微風掠過，妮娜化作塵埃，隨風消散。

    君舞又想起了他和妮娜在迷霧荊棘中發生的一切，妮娜死去時的一幕在他的腦海重現，他崩潰了，心中的疚痛將他的精神撕裂。

    世界變得昏暗，一切都被冰冷的海水淹沒，君舞漂流在深海，他已經遺忘了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僵死的他還在海中隨著魚群上下沉浮，他散亂的頭發長到了腳踝，胡子長到了胸口。

    直到有一天，一隻巨大的藍鯨遊過，它的嘶鳴在海底回響。

    它遊到君舞身下，將君舞托出海麵。接觸到陽光和空氣，君舞終於從僵死中複蘇。

    他像一個初生的嬰兒般觀察著這個世界，他恍惚地感覺自己曾經擁有過許多美好，可是他無法回憶起來，絞盡腦汁都一無所獲。他慌亂，他哭泣……終於，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麵，隻有一瞬間，那是一個女孩。

    他知道這個女孩對他非常重要，他寧願為她付出生命和一切。可是，她是誰？她是誰？為什麽我記不起她的名字？

    他想再記起那一幕，但是腦中已經變得空白了。他感到惶恐和絕望，他流著眼淚瘋狂呐喊，聲嘶力竭。

    突然，天空中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然小子！不要哭了，然小子，快醒醒。”

    君舞終於想到了她的名字，他欣喜若狂：“桃泠，桃泠！”

    “快點醒過來啊，笨蛋！”君舞恍惚中聽見桃泠的呼喚，然後啪地一聲，君舞感覺臉上一陣火辣，一個巴掌將君舞帶回了真實的世界。

    君舞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記起了所有遺失的記憶。

    桃泠美麗的容顏就在他的麵前，他看著她黑色明亮的美眸，心漸漸地平靜下來。

    過了一會，君舞發現自己還是絨魔的模樣，他被桃泠用雙手捧著。

    桃泠此時麵色飛紅，嬌羞無限，因為君舞剛才一直叫著她的名字，旁邊的尚英、海雲和菩呐咜都聽到了。她叫君舞叫不醒，於是緊張地拍了君舞一巴掌，終於使君舞脫離了幻境。

    “好久不見！”他看著桃泠的眼睛，平靜地說道。

    尚英道：“你是傻掉了吧？我們和你分開還沒到一個小時呢。”

    君舞驚訝，他已經在那個幻術中經曆了無數次的生死輪回，在海中更是漂流了千萬年，然而在這裏竟然還沒到一個小時。

    君舞見桃泠麵上緋紅，好奇問道：“桃泠，你為什麽臉這麽紅啊？”

    “沒，沒什麽！”桃泠側過臉去看著街口的牌坊。

    君舞又問：“那個幽冥邪神呢？”他甩了甩腦袋，感覺還是有些暈暈沉沉。

    “幽冥邪神？誰啊？”桃泠一臉天真地問道。

    “君舞，你說的是這個人嗎？”菩呐咜說著，指著地上的一具屍體。

    君舞朝菩呐咜所指之處看去，那的確是與他對戰的幽冥邪神，但是他為什麽死掉了？君舞感覺很奇怪。

    菩呐咜的褲子已經換成了新的，手中拿著君舞讓他去買的麻繩。

    君舞從桃泠手中跳下，變回人形。在他的旁邊，齊幕和夏特倒在地上，君舞探了探他們的鼻息，發現他們呼吸均勻，身體應該並無大礙，靈氣雖然變弱了，但並沒有衰竭的跡象，他們兩個應該還能活下來。

    “對了，快把那五個人綁起來，他們想自爆就打暈他們，我去天網議事堡叫人。”

    菩呐咜朝他搖了搖頭：“他們已經死了。”

    “死了？”君舞驚訝。

    他們看起來還是處於昏迷的樣子，但是已經沒有了呼吸，很明顯，他們是中了幽冥邪神的幻術，死在那個地獄中了，而且還是受盡折磨死去的。君舞阻止他們自殺，反倒害他們經曆生不如死的折磨而死。

    幽冥邪神的屍體和另外五具屍體一樣，沒有任何外傷。君舞充滿了疑惑，他問周圍的幾人：“發生了什麽？”

    桃泠保持沉默，尚英說道：“我們和你分開之後，桃泠兒察覺到你的靈氣突然變得很微弱，所以我們就返回來了。回到這裏就看見一個人操縱竊靈魔跟這個和尚戰鬥，和尚盤腿打坐，雙手合十，念著咒語消滅了竊靈魔。那個人忽然失了魂一樣僵住，對了，就像你們那時候一樣。”

    “然後呢？”

    “然後那人無緣無故就死了呀。”

    君舞看著菩呐咜，疑惑問道：“菩呐咜，你的法術有shā rén的效果嗎？”

    “沒有，我用的隻是佛門簡單的驅魔術而已，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怎麽死的。阿彌陀佛！”

    難道說，幽冥邪神是被自己的幻術殺死的嗎？但我總覺得不會這麽簡單。

    這時，君舞看見長街上所有東西的影子都拉得很長，很詭異。他知道這件事絕對沒有結束，也許，這隻是噩夢的開始。